第一百八十四章雨过天晴
陈子庚鼻子有些发酸，阿姐离家好像有几年了似的，他现在恨不得立即跑过去扑进阿姐怀里。</p>
阿姐笑容还是那样，一如既往的让人看着就心里舒服。</p>
说好了只在门口看一眼，但陈子庚却不想走了，不让他进疫所，他就站在这里陪着阿姐也好。</p>
谢良辰先是看向陈老太太和陈子庚，然后落在后面的宋羡身上。</p>
谢良辰欠身向宋羡一礼，就向着陈老太太和陈子庚挥了挥手。</p>
站得太远瞧不清楚，不然谢良辰会看到宋羡目光深处那复杂的情绪轻微波动，有担忧有欢喜，也有难得的温和，堪堪能化开他身上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p>
几个人站了一会儿，还是陈老太太道：“快让你阿姐回去吧！”</p>
陈子庚应声，再次向谢良辰挥手。</p>
疫所还有许多事要忙碌，宋羡将陈老太太请进棚屋里坐下。</p>
棚屋简陋，但陈子庚忽然羡慕起宋羡来，宋将军这个地方好，走出去就能看到阿姐的疫所。</p>
宋羡向陈子庚道：“再等一等，许先生和谢大小姐就能从疫所出来了。”</p>
陈子庚眼睛一亮：“阿姐就能回家了吗？”</p>
宋羡摇头：“还不行，她们要先去官药局帮忙，不过出了疫所之后，就可以四处走动。”</p>
陈子庚道：“那我也能去陪阿姐了？”</p>
陈老太太拉住孙儿：“那是官药局，岂是你能随便进的。”</p>
陈子庚去看宋羡，他和陈家村许多人都会挑选药材，还会简单的熟药，就是不知晓官药局缺不缺人手。</p>
“能去，”宋羡没等陈子庚说话就道，“我们都能去。”</p>
宋羡说完话，自觉失言，好在陈子庚只顾得高兴，忽略了他说的“我们”，只有他明白这话的意思。</p>
谢良辰从疫所出来之后，他就不用这样眺望了，而是可以出现在她身边。</p>
旁人都不知晓，唯有他自己暗地欢喜。</p>
这样的滋味儿，略有些酸涩，但更多的是沁人心脾的甜，如同她亲手熬出的梨膏。</p>
……</p>
镇州宋家。</p>
荣氏跪在庵堂中几日没有出门，自从宋启正和宋裕、宋旻上京之后，荣氏就开始茹素，穿着青色的衣裙，头上只戴了青玉簪，要么跪在佛前，要么抄写佛经。</p>
“夫人，有喜事了。”管事妈妈笑着进门禀告。</p>
荣氏抬起头，目光中一闪期盼。</p>
管事妈妈道：“外面的铺子开了，可见城内安稳了。”</p>
听到这话荣氏的目光渐渐沉下来。</p>
管事妈妈没有看出端倪依旧道：“这次疫症我们府里上下都能平平安安，都是夫人吃斋念佛才换来了佛祖的庇佑。”</p>
管事妈妈本是要谄媚荣氏几句，哪知道荣氏的脸色却愈发难看。</p>
幸好赵妈妈快步走进来，见到这样的情形吩咐管事妈妈：“没瞧见夫人正在抄写佛经吗？还不出去。”</p>
管事妈妈得以脱身慌忙应声。</p>
赵妈妈伸手将庵堂的门关好，走到荣氏身边。</p>
“夫人，”赵妈妈道，“在庵堂这么久，您也该去园子里走一走。”</p>
荣氏声音低沉：“时疫真的没事了？”</p>
赵妈妈道：“没事了，连着四天没有人被送去疫所，衙署煮药的大锅现在只剩下四口，官药局那边还将许多药材送去别的州。”</p>
荣氏皱起眉头，脸上满是恨意：“外面是不是都在夸赞他？”</p>
不用想也知晓，这么快就平了时疫，整个镇州也没有死多少人，现在还有余力帮衬旁人。</p>
被帮的州、县也会记得他的好处。</p>
赵妈妈没有回应，转身沏茶给荣氏。</p>
荣氏拿起茶碗用力掼在地上，咬牙切齿地道：“为什么？老天为何要帮他？偏偏不给我们母子活路。</p>
我是继室身份入宋家，为宋家生了两个嫡子，好不容易执掌中馈，还没过上两天舒心日子，他就步步相逼，你看看这个家里上上下下可还将我当做夫人？老太太那里不准我去请安，老爷走的时候命我不得走出宋家大门。</p>
我的两个儿子，一个都要没了性命，我却不能哭闹，不能为他打算。”</p>
荣氏喘一口气，接着道：“倒是宋羡，他现在手握兵权，辖制整个宋家军，镇州、赵州都是他的了，就算老爷不将定州给他，他早晚会取祁州。</p>
宋羡将三州拿到手，就可以向朝廷请封节度使。整个北方，除了这几个州之外，就是横海节度使和前朝余孽的地方。</p>
即便老爷将定州给裕哥儿，裕哥儿岂能用一州与宋羡抗衡？”</p>
赵妈妈上前轻轻拍抚荣氏的脊背：“夫人不要着急，来日方长……”</p>
荣氏向后靠在榻上，神情冰冷：“他不会放过我们母子的，他早晚要向我们下手，如果赢不过他，将来就是死路一条，就算现在我跪在他面前求他，他也不会罢手，你知道的。”</p>
赵妈妈连连点头：“夫人别急，会有法子的，往后那么远的路，总有机会……”</p>
荣氏半晌长吸一口气，她看向赵妈妈：“那边还没有动静？”</p>
赵妈妈谨慎地向外看看：“没有，从前我们传消息的几个铺子都换了人，您也知道大爷在北方抓了不少眼线，前几日……大爷带回几个人押在大牢里，听说是赵……手下的三爷。”</p>
“什么？”荣氏惊诧地张开了嘴。</p>
赵妈妈道：“所以现在谨慎起见，我们还是先不要有任何动作，免得被大爷抓住把柄。”</p>
荣氏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救旻哥儿的最后一线希望就这样没了？</p>
赵妈妈垂下头：“您也得为二爷做打算，不能……不能将二爷也折进去，您得等机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您想一想大爷等了多少年？</p>
大爷能等得，您等不得？”</p>
荣氏明知赵妈妈说的没错，但她就是心如刀绞，生不如死，她伸手将面前的笔墨纸砚全都扫落在地。</p>
庵堂中传来荣氏的喊叫声。</p>
宋老太太向庵堂方向看去，不禁摇了摇头：“天天茹素拜佛又能怎么样？心性依旧难改。”</p>
说到底就是不知足，宋老太太又想念起陈家村来，看着仿佛什么都没有，走进去才知晓，陈家村什么都不缺。</p>
“将这些东西送去陈家村，那些送去官药局给谢大小姐，”宋老太太嘱咐着，“千万别弄错了。”</p>
等到马车从宋家门口离开，宋老太太这才满意地走回自己的院子。</p>
管事妈妈低声道：“老太太，您好像没给大爷准备东西。”</p>
宋老太太这才想起，整日为良辰牵肠挂肚，却将孙儿忘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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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笑容还是那样，一如既往的让人看着就心里舒服。</p>
说好了只在门口看一眼，但陈子庚却不想走了，不让他进疫所，他就站在这里陪着阿姐也好。</p>
谢良辰先是看向陈老太太和陈子庚，然后落在后面的宋羡身上。</p>
谢良辰欠身向宋羡一礼，就向着陈老太太和陈子庚挥了挥手。</p>
站得太远瞧不清楚，不然谢良辰会看到宋羡目光深处那复杂的情绪轻微波动，有担忧有欢喜，也有难得的温和，堪堪能化开他身上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p>
几个人站了一会儿，还是陈老太太道：“快让你阿姐回去吧！”</p>
陈子庚应声，再次向谢良辰挥手。</p>
疫所还有许多事要忙碌，宋羡将陈老太太请进棚屋里坐下。</p>
棚屋简陋，但陈子庚忽然羡慕起宋羡来，宋将军这个地方好，走出去就能看到阿姐的疫所。</p>
宋羡向陈子庚道：“再等一等，许先生和谢大小姐就能从疫所出来了。”</p>
陈子庚眼睛一亮：“阿姐就能回家了吗？”</p>
宋羡摇头：“还不行，她们要先去官药局帮忙，不过出了疫所之后，就可以四处走动。”</p>
陈子庚道：“那我也能去陪阿姐了？”</p>
陈老太太拉住孙儿：“那是官药局，岂是你能随便进的。”</p>
陈子庚去看宋羡，他和陈家村许多人都会挑选药材，还会简单的熟药，就是不知晓官药局缺不缺人手。</p>
“能去，”宋羡没等陈子庚说话就道，“我们都能去。”</p>
宋羡说完话，自觉失言，好在陈子庚只顾得高兴，忽略了他说的“我们”，只有他明白这话的意思。</p>
谢良辰从疫所出来之后，他就不用这样眺望了，而是可以出现在她身边。</p>
旁人都不知晓，唯有他自己暗地欢喜。</p>
这样的滋味儿，略有些酸涩，但更多的是沁人心脾的甜，如同她亲手熬出的梨膏。</p>
……</p>
镇州宋家。</p>
荣氏跪在庵堂中几日没有出门，自从宋启正和宋裕、宋旻上京之后，荣氏就开始茹素，穿着青色的衣裙，头上只戴了青玉簪，要么跪在佛前，要么抄写佛经。</p>
“夫人，有喜事了。”管事妈妈笑着进门禀告。</p>
荣氏抬起头，目光中一闪期盼。</p>
管事妈妈道：“外面的铺子开了，可见城内安稳了。”</p>
听到这话荣氏的目光渐渐沉下来。</p>
管事妈妈没有看出端倪依旧道：“这次疫症我们府里上下都能平平安安，都是夫人吃斋念佛才换来了佛祖的庇佑。”</p>
管事妈妈本是要谄媚荣氏几句，哪知道荣氏的脸色却愈发难看。</p>
幸好赵妈妈快步走进来，见到这样的情形吩咐管事妈妈：“没瞧见夫人正在抄写佛经吗？还不出去。”</p>
管事妈妈得以脱身慌忙应声。</p>
赵妈妈伸手将庵堂的门关好，走到荣氏身边。</p>
“夫人，”赵妈妈道，“在庵堂这么久，您也该去园子里走一走。”</p>
荣氏声音低沉：“时疫真的没事了？”</p>
赵妈妈道：“没事了，连着四天没有人被送去疫所，衙署煮药的大锅现在只剩下四口，官药局那边还将许多药材送去别的州。”</p>
荣氏皱起眉头，脸上满是恨意：“外面是不是都在夸赞他？”</p>
不用想也知晓，这么快就平了时疫，整个镇州也没有死多少人，现在还有余力帮衬旁人。</p>
被帮的州、县也会记得他的好处。</p>
赵妈妈没有回应，转身沏茶给荣氏。</p>
荣氏拿起茶碗用力掼在地上，咬牙切齿地道：“为什么？老天为何要帮他？偏偏不给我们母子活路。</p>
我是继室身份入宋家，为宋家生了两个嫡子，好不容易执掌中馈，还没过上两天舒心日子，他就步步相逼，你看看这个家里上上下下可还将我当做夫人？老太太那里不准我去请安，老爷走的时候命我不得走出宋家大门。</p>
我的两个儿子，一个都要没了性命，我却不能哭闹，不能为他打算。”</p>
荣氏喘一口气，接着道：“倒是宋羡，他现在手握兵权，辖制整个宋家军，镇州、赵州都是他的了，就算老爷不将定州给他，他早晚会取祁州。</p>
宋羡将三州拿到手，就可以向朝廷请封节度使。整个北方，除了这几个州之外，就是横海节度使和前朝余孽的地方。</p>
即便老爷将定州给裕哥儿，裕哥儿岂能用一州与宋羡抗衡？”</p>
赵妈妈上前轻轻拍抚荣氏的脊背：“夫人不要着急，来日方长……”</p>
荣氏向后靠在榻上，神情冰冷：“他不会放过我们母子的，他早晚要向我们下手，如果赢不过他，将来就是死路一条，就算现在我跪在他面前求他，他也不会罢手，你知道的。”</p>
赵妈妈连连点头：“夫人别急，会有法子的，往后那么远的路，总有机会……”</p>
荣氏半晌长吸一口气，她看向赵妈妈：“那边还没有动静？”</p>
赵妈妈谨慎地向外看看：“没有，从前我们传消息的几个铺子都换了人，您也知道大爷在北方抓了不少眼线，前几日……大爷带回几个人押在大牢里，听说是赵……手下的三爷。”</p>
“什么？”荣氏惊诧地张开了嘴。</p>
赵妈妈道：“所以现在谨慎起见，我们还是先不要有任何动作，免得被大爷抓住把柄。”</p>
荣氏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救旻哥儿的最后一线希望就这样没了？</p>
赵妈妈垂下头：“您也得为二爷做打算，不能……不能将二爷也折进去，您得等机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您想一想大爷等了多少年？</p>
大爷能等得，您等不得？”</p>
荣氏明知赵妈妈说的没错，但她就是心如刀绞，生不如死，她伸手将面前的笔墨纸砚全都扫落在地。</p>
庵堂中传来荣氏的喊叫声。</p>
宋老太太向庵堂方向看去，不禁摇了摇头：“天天茹素拜佛又能怎么样？心性依旧难改。”</p>
说到底就是不知足，宋老太太又想念起陈家村来，看着仿佛什么都没有，走进去才知晓，陈家村什么都不缺。</p>
“将这些东西送去陈家村，那些送去官药局给谢大小姐，”宋老太太嘱咐着，“千万别弄错了。”</p>
等到马车从宋家门口离开，宋老太太这才满意地走回自己的院子。</p>
管事妈妈低声道：“老太太，您好像没给大爷准备东西。”</p>
宋老太太这才想起，整日为良辰牵肠挂肚，却将孙儿忘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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