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部分阅读
镇长怎么在这节骨眼上赶来呢？这是杨眉会见退休的省领导后起了作用。
退了休的领导，大多对地方经济建设格外关注，也更容易讲实话，而且容不下地方的胡作非为。尽管他们手中已经没有权力，但如今官场上，却有他们当初的很多手下。
这位老领导，通过他的关系，联系上了龙吟镇镇长。
说实话，矮冬瓜在龙吟镇的胡作非为，镇长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碍于此人后台强硬，多数时候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官场上，有时候比的不是官职，而是谁的大腿粗。
镇长走向了矮冬瓜：“戚副，省发改委领导打来电话询问，我看这事是不是先缓缓，给上面一个回话再说？”
镇长的话带着商量口气，给足了矮冬瓜面子，哪料这小子丝毫也不领情：“这事上周镇里已经开过会了，同意按我提出的方案办。出尔反尔，镇里的会议难道是儿戏？”
镇长脸上顿时带了尴尬：“镇里的会，只是大家口头表个态么，又没有形成具体文件。”
“镇长，你几个意思？”矮冬瓜根本就没把镇长放眼里，“发改委领导管得了地方？他们知道实际情况吗？咱们在一线干的，只要认准了的事，就大胆实践大胆试，先行先试么，错了没关系，权当交学费。这是常务副县长唐康来咱镇视察时亲口说的。”
矮冬瓜赤果果地搬出了靠山，这意思太明显了：镇长你看着办。
然而这番当众驳斥的话，怎么能让镇长下得了台，一镇之长，难道就这么当众让你一个副职给训斥？
镇长当场就翻了脸：“电路公司搬迁的事，等镇里形成具体文件后再执行。就这么定了！”
矮冬瓜嘿嘿冷笑数声，不慌不忙，从兜里掏出根烟，“嚓”地点上，深吸口后，缓缓吐出一口浓烟，乜着镇长，十分镇定地放出了一颗核弹。
“镇长，我实话告你，电路公司搬迁的事，唐副县长十分关注。耽误了时间，这责任谁来负？”
镇长怎么也想不到，区区一个副镇长，居然敢把他这个镇里二把手当场顶得如此之凶，今后官场还怎么混？
他也当场就爆了：“政府的事，我是责任人，有什么错，自然由我来负，你作为副职，应该协助配合好正职工作。”
“那好，你当着唐副县长的面，亲自配合吧。”矮冬瓜扬手就将抽了两口的烟扔掉，掏出手机，拨出了个号码。
“唐副，我小戚啊，现在强制执法遇到了点困难。啊不是，困难不是来自电路公司，来自……来自咱镇里，镇长出来阻拦，说现在不让拆。嗯，是是，我打电话给您，是想让您出面做做镇长工作。”
说完，顺手摁下免提键，把电话递了过来：“镇长，亲自配合吧。”
镇长拿着打开了免提键的手机，真是关掉也不是，不关也不是，迟疑间，手机里传出唐康严厉的声音：“镇会议决定的事，作为一镇之长岂能如此优柔寡断？我们高丁县就将迎来蓬勃的大发展期，作为基层干部，执行决策要有力，推进建设手段要强硬，为人民百姓谋利益的决心要坚定！一切阻挠地方发展的人和事，都要坚决予以清理！包括我们的干部队伍。”
“啪！”电话明显是被重重甩掉。
包括我们的干部队伍，这句话，不啻于重磅核弹，指向谁，说都不用明说。
这回，镇长彻底傻眼，像只斗败的公鸡，再也无法竖起顶上的红冠，恨恨地盯了眼得意洋洋的矮冬瓜，转身离去。
赵秘书轻轻摇摇头，叹口气：“泥妹的，一个副镇长，居然敢骑在镇长头上拉屎，他玛的见过基层乱，没见过乱成这样的。唐副县长也真是，和这副镇长什么关系呀？”
什么关系？赵诚心里又是一声苦叹，这是富士株式会社要占领城都市，作为他们今后崩溃华夏国经济的中原大本营，就这关系。
可是，这能告诉你吗？
矮冬瓜以胜利者的姿态，大步重新站在了高老头面前：“高老板，刚才你也听到了，这事不是我能做了主的，县里的常务副县长亲自下的令。啥叫常务你懂吧？就是能开常委会决定干部任免的，所以别说一个小小的镇长算不了哪根葱，就是镇委书记来了也没用！”
高氏父子俩眼中带着绝望，却依旧死死守着大门，有种英雄末路的悲壮。
“给我闯！”矮冬瓜扬起右手，狠狠地朝下挥落。
赵诚箭步上前，冲向大门，挡在了众人面前。
第38章 同归于尽
起初，赵诚打定了主意，如果矮冬瓜动粗，那今天就把这小子打个满地找牙，无非自己被拘留几天而已。然而身影动时，却突然改变了想法，临时决定实施拖延计。
这是因为，他看到，赵秘书正用手机拍摄着现场。
从接触赵秘书起至来到电路公司前，这小伙子给赵诚留下的印象并不好，觉得是个官场的油条子，打着哈哈，说着正确的废话。
但是，当他见到正副镇长当场开吵，赵秘书直斥基层乱时，赵诚突然间对赵秘书有了新的认识，觉得他内心里还是正直的。
如今的官场，连内心正直的官员也很难找喽。
再说，龙剑副市长给人留下的口碑挺不错，都说此人是个包公式人物。赵诚于是觉得，与其今天与矮冬瓜拼个鱼死网破，不如尽量拖延，等赵秘书向龙剑汇报了再说。毕竟，赵秘书已经看到了基层无法无天的一幕。
而与矮冬瓜拼个鱼死网破，顶多是出口气而已，属下下之策，撕破脸皮但仍无法阻止他们的胡作非为，因为矮冬瓜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于是，他飞身而出，张开双臂挡在矮冬瓜和高老头之间，坏坏地一笑：“啊哈，戚副镇长，别来无恙？”
矮冬瓜和高老头都愣了。
矮冬瓜听出了这声音，就是大超市业务员小赵么，可是怎么眼镜也不戴，胡子也没了？这几天，他一直在等小赵回话，在镇政府会议决定对电路公司搬迁的理由上，其中一条就是城都市艾玛超市已经跟他接洽，有意在电路公司原址建个大型超市。
好家伙，这理由足够重磅，投资上千万的大项目啊，直接把几个反对的人给秒杀了。
高氏父子则奇怪，这小伙曾经来过公司，怎么又来了？
见双方都有些粘糊糊地愣神，赵诚掏起了浆糊：“鄙人艾玛超市业务员，前来洽淡投资事宜的，大家千万别以为我是英雄横空出世，哈哈哈……”
矮冬瓜眼神阴郁：“小赵，别第三者插足，我先把地儿腾空。”
“nonono。”赵诚连连摇头，贴住矮冬瓜耳朵，“戚镇长，我老板有个不良习惯，投资前见不得血。今天这样子，非出血不可，我在老板那儿不好交代。”
“纳泥？”矮冬瓜瞪大了眼珠，挠挠头，顿时有些想不出主意。小赵讲的也对啊，很多老板都有不良习惯，可今天这阵势，不打趴下几个，门没法进啊。
眼见事情有所缓和，赵诚心里那个乐啊，心说老子咋这么聪明呢，长板坡上一声吼，地球也得抖三抖，你个矮冬瓜智商余额不足。
笑呵呵回身，打算劝劝高氏父子，然后双方各领精兵后撤三百里安营扎寨，等赵秘书面禀副市长后再作定论。
呵呵，算盘打得比计算机还精，哪料人算不如天算，天有不测风云哪。
高氏父子眼见赵诚挺身而出，心里都感动着呢，又听不清赵诚对矮冬瓜耳语了些什么。他们心中，以为赵诚是李姨、范董派来阻止镇政府强拆的呢。
始终未吭声的高大彬大步上前，将赵诚拉到了旁边：“赵兄弟，这事你别管，今天老子非得和这帮畜牲同归于尽不可。”
这话，顿时惹恼了矮冬瓜：“你玛个b，称骂老子是畜牲？好，辱骂国家工作人员罪加一等。来人啊！”
赵诚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连连摇着头，高大彬啊高大彬，怪不得你在县城混不下去哈，老子运用了诸葛亮草船借箭般的智慧，你居然看不出来？泥妹的，活该被强拆。
矮冬瓜话音落地，身后的国家工作人员，犹如战士听到了冲锋号，齐刷刷举起了铁锹、锄头，今天他们就是来扒墙的，这要不挖几锄，辛苦费没地方开支呀。
“把姓高的给控制住，不要流血，其他人，他玛的都给老子上！”惦记着超市老板的不良习惯，矮冬瓜吹响了最强的冲锋号角。
眼见众人“呀呀”叫着，犹如日本鬼子向上甘岭高地发动了最强攻击，高大彬却猛地转身，不知怎么就用左臂箍住了矮冬瓜脖子，这劲儿大得，没几秒钟，矮冬瓜大脑缺氧小脑缺血，一张驴脸胀得通红，却因咽喉被卡，半句话也说不上来。
拖着矮冬瓜堵在了正门口，高大彬右手发力，“刷”地扯掉了上衣。
“啊……退退退，快退……”
在冲锋队员们又喊又叫又后退的慌乱中，高大彬还原了英雄董存瑞舍身炸碉堡的大无畏革命牺牲精神。
他的胸前，密密麻麻地绑着雷管。
矮冬瓜斜着眼望去，通红的脸色变戏法般，“刷”地惨白一片，若不是咽喉被卡，否则现在让他啃狗/屎，他都愿意。
高大彬从容地笑着，慢条斯里搜索着导火索，穿过矮冬瓜脸，握到左手。右手掏出打火机，仰天长叹：
“老天啊，天下之大，竟然没有我高大彬的容身之地了吗？这辈子我老实做人，老实办事，从来不做一桩坏事。可是，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恶人却得以横行天下呢？这社会，正义在哪里，公道在哪里？今天，你们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用雷管还你们一个公道！”
矮冬瓜的腿，明显软了，他用眼神在救饶，在哭泣，在悔不当初。这种宵小之徒，干惯了仗势欺人、以权压人的事，真要碰到不要命的，哪还不得屁滚尿流？
英雄的国家工作人员，终于有人抖着声音，打算营救他们的主子：“高大彬，有话好好话，别玩这东西。”
“好好说？哈哈哈……”高大彬真是欲哭无泪，你玛的话到这帮畜牲嘴里，咋说都有理啊，“好好说？玛了个巴子，老百姓好好说了多少日子了，你们有好好听吗？人话听不进，你们这帮畜牲，只懂这种暴力语言，现在听懂了吧？”
“把雷管放下，把戚副放了，我们坐下来好好谈。”城管头子满脸正义公平，身子却呈弓形，随时准备着逃跑。
高大彬仰天向天，似乎根本就没听到谁在放p：“都给老子听好喽，今天谁来谈都没用。姓戚的，我高大彬没有任何不合理要求，仅仅提醒镇政府按法律办法。我的租赁合同，还有两年才到期。合同明确约定，没有不可抗力因素，没有特殊理由不得违反合同。你承不承认？”
矮冬瓜的脖子被略略松了道缝，这才“咝”地拼命呼吸着人类世界的新鲜空气，感觉从兽变到人，幸福感泥玛的确实不同。
“我也不过是个执行者，是县里的决定啊。”矮冬瓜由于有了空气滋润，这张脸终于可以哭丧起来了。
“姓戚的，别跟老子谈大道理。谁的决定，就让谁出示违反合同的理由，现在我只问你，承不承认合同的法律效应？”
“我……我……”
矮冬瓜正支吾着，赵诚的眼角余光，却突然瞥到电路公司正门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不好！”心里惊呼一句，他中气上胸，拨开密密麻麻的人群，朝大门挤去。
刚才，高大彬拉着他远离了大门，他以为有什么紧要的事。哪料形势急转直下，高大彬转眼间挟持住了矮冬瓜，而人群如潮水搬，裹挟着赵诚远离了现场。
此时，他离正门足有二三十米远。
想要接近高大彬，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从门后闪出个手拿锄头的大盖帽，抡圆了锄着，照着高大彬高高的身子就猛劈了下去。
“咚！”
高大彬人影一歪，哼也没哼出声就斜倒在地，矮冬瓜连滚带爬，终于回到了革命队伍中间。
“畜牲！”
就在大盖帽抡起锄头之际，赵诚已经腾空跃起，一记穿心腿凌空而去。
然而，还是晚了半拍，高大彬被击倒的同时，赵诚的穿心腿也准确命中大盖帽的肩头。
“嗷……”大盖帽惨叫着侧身倒去。
没容他倒到地上，赵诚左脚落地，内心悲怒交加，想也没想就是个旋风腿，右腿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线后，再次朝大盖帽奔去。
“蓬！”
闷响声过后，本来侧身朝左倒下的大盖帽，突然改变方向，贴着地带着巨大的惯性，朝后疾速倒去。
“啪！”贴到墙上，缓缓滑地，头一歪，不知是生是死。
矮冬瓜怒瞪双目，厉声喝道：“姓赵的，你怎么袭击国家工作人员？”
电路公司员工，赶紧来察看高大彬伤势。矮冬瓜身后也抢出数个人，围着大盖帽又是掐人中，又是揉胸口。
所幸，两人除了出点血，都没有什么大恙，高大彬重新占领了大门口。
赵诚冷冷站着：“我老板说过，今天不宜见血。现在已经犯了忌，戚副镇长，你惹再要硬来，事情只会越搞越糟。”
矮冬瓜怒视着高大彬：“姓高的，别以为你丫的绑个雷管，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明确告诉你，你袭击国家工作人员，对副镇长进行人身控制，已经严重违法，警方随时可以将你抓起来！”
“随便！”高大彬从牙缝里嘣出俩字。
“根据镇政府会议决定，后天你必须搬！如果后天你身上还绑着雷管，我可明确告诉你，到时我有军方协助的，狙击手不知会藏在哪儿，别怪到时老子不客气！”
第39章 震怒
硝烟散尽，赵诚和赵秘书没在现场多停留，匆匆离开。
赵秘书一路走，一路和龙剑通着电话，龙剑指示他，立即带赵诚到市里，当面向他汇报。
火速赶到龙剑办公室，推开门，里面坐着四五个人，见到赵诚进来，身材魁梧、长得像包公的龙副市长站了起来。
“小赵，来，你给大家介绍下情况。这位是城都市纪委书纪，这位是刚从高丁县赶来的县纪委书记，这位是市宣传部副部长。”
抹了把汗，赵诚感觉眼前都是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试试两腿，不像哆嗦的样子，便大大咧咧走到沙发上坐下，顺手从桌上拿了根烟点上。
官也是人，又没长两个头，有啥好怕了？唉，华夏国是百姓怕官，米国是官怕百姓，怎么掉了个头、哪个又是对的呢？
他把前因后果，一五一十作了介绍。
赵秘书已经将手机连接到了电脑，龙吟镇电路公司门口矮冬瓜嚣张的一幕，立即被放大到投影上。
赵诚怎么也想不到的是，现在李诗嫣正离他一墙之隔。
几个小时前，就在赵诚和赵秘书在龙吟镇时，李姨和李诗嫣也顺利找到老领导，这位热心的前省领导，先给原来的手下打去电话，要求发改委有关人员将此事向市里汇报。
随后，他亲自带着李姨和李诗嫣，来到市政府找到了龙剑。
谁都知道，政府不可能盲目行事，作为常务副市长，龙剑更是需要经过深入调查的第一手资料，肯定不会仅仅凭李姨讲述，便断然作出指示。
但是由于头天晚上有赵诚来电，今天御膳坊董事长又亲自前来，龙剑给予了高度重视，当即向市纪委通了情况。他的目的，本来是想问问，纪委有没有接到过类似反应。
市纪委书记接到常务副市长通报电话后，随即向高丁县纪委书记打电话了解情况。
县纪委书记头句话，就让所有人感觉到事情不简单：“姓戚的举报信都压了有一抽屉了，县里主要领导指示暂不作调查，仅内部掌握。”
纪委虽然实行的垂直管理，但工资在地方上发、家庭都在地方，敢不掂量地方行政长官的话？
所以多年来，和矮冬瓜有关的举报信，全部被压了下来。
市纪委书立即作出指示，要求县纪委书记携带所有举报信，秘密进市，当面向市领导汇报。
现在，李姨和李诗嫣，陪着省老领导，正坐在隔壁会议室，耐心等待着副市长回话。当然，她们也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阻止矮冬瓜的一意孤行，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不能阻止矮冬瓜，就算龙剑能在几天后作出纠正决定，对电路公司的损害也无法挽回，因为高精密度的设备搬进搬出，是需要重新安装调试的。
那么，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来干什么呢？这和龙剑有关。
常务副市长也是第一副市长，负责全市的所有事务或者比较重要的事务，并且主持市政府日常事务，在市长空缺或者离开期间代行市长职权，平时日常分工中分管重要部门和宏观经济部分。
工业、贸易、法制，正是龙剑分管工作中重要的三块内容。
他上任伊始，即在全市范围内，推动了声势浩大的整治发展环境活动，为招商引资、促进城都大发展打下坚实的软实力基础。
赵诚在龙吟镇见到的那条“砸饭碗”横幅，指的就是这场大活动宣传标语。
接连接到赵诚、李姨针对性的举报，又从高丁县纪委获悉如此令人难解之事，虽然目前还没有证据能将矮冬瓜绳之以法，但龙剑内心已极为愤怒，凭经验，他就知道有这么多人举报的官员，一定有问题，只不过证据没到手罢了。
于是，他召来宣传部副部长，进一步布置关于大整治的细节。当然，他内心已经准备好，一旦矮冬委违法违纪属实，就由市委宣传部牵头，把这起事例作为反面典型向全市宣传。
投影大屏幕上，电路公司门口嚣张越来越盛，连镇长赶到都无法劝矮冬瓜收敛，所有人都皱紧了眉头。
视频中副县长打给矮冬瓜的电话，使龙剑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所有人都明白，副县长如此插手地方事务，除了有极深的利益纠葛外，没有别的解释。
高大彬挟持住矮冬瓜，猛地露出了雷管。
“啪！”
龙剑愤怒地起身，扬手猛挥，茶杯在地上粉身碎骨。
“玛了个巴子，这是共c党的干部，还是土匪强盗？”
常务副市长暴怒连连，赵诚的电话却不合事宜地响了起来，是李诗嫣打来的。
“赵大哥，高大爷打来电话说，你去过龙吟镇了？”
“嗯。”赵诚轻轻地应了声，不敢高声解释。
“赵大哥，你别逞一时之忿，当心自己的安全。现在我跟姑妈正在市政府找副市长，就算时间来不及，我们也要揭穿这人渣的真面目。”
“你们……在市政府？”
“是啊，现在坐在龙副市长隔壁的会议室，等他们回话呢。”
赵诚摸了摸后脑，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跟李诗嫣就隔着一道墙。他正想说自己坐在龙副市长办公室，却见龙剑朝他招了招手，赶紧和李诗嫣告别，关掉了手机。
“小赵，我有一事不明，你为什么自称是艾玛超市的业务员呢？是急中生智想化解这场风波吗？”
赵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泥妹的，忘了把这段跟龙副市长汇报了。
于是他把第一次到龙吟镇，如何乔装成超市业务员，如何跟矮冬瓜在办公室对话，又如何在厚酒瓶底那儿得知了高大彬情况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龙剑吃惊了：“高大彬居然还是正规渠道留洋的电子学博士？我说我们城都市这是怎么了，怪不得经济发展不起来，这么优秀的人才，被逼得身上都绑炸药包了。那么普通百姓的遭遇就可想而知了，我们对不起他们啊。”
市纪委书记在琢磨着赵诚的话：“小赵，你刚才说，姓戚的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都是索贿的意思？”
“这错不了。”赵诚深深地点了点头，他和贪官污吏有不共戴天之仇，“但这家伙精明着呢，话里你拿不到一句把柄，可是你若不给他好处，他半分事也不会替你办！”
龙剑皱着眉长叹了口气：“打麻将三天五天不累，喝茅台三瓶五瓶不醉，下舞池三夜五夜不睡，干正事三年五年不会，伸手要钱成千上万不退——这，就是我们们有些基层干部的素质，官场之乱，到了亡国亡党的地步，非下狠心整治不可！”
正说着，赵诚的电话又响了，是姓戚的办公室号码。这就有些奇怪了，矮冬瓜没让他小弟厚酒瓶底打电话，自己亲自来电，为的啥呢？
龙剑作了个手势，示意赵诚把免提打开，摁下通话键，话筒里立即传出矮冬瓜凶巴巴的叫骂声。
“姓赵的，你他玛的几个意思？出手伤我小弟，帮倒忙是吧，不想在镇上混了是吧？”
和龙剑、市纪委书记交换了下眼神，赵诚心领神会地装出了怯懦的声音：“啊唷，戚副镇长啊，您老千万别生气。那会儿我看到人影一闪，以为要对您戚副镇长下毒手，所以出手急了点。”
“放p！你一共踢了两腿，第一腿出手急了点还情有可愿，可是第二腿，你分明是蓄意而为。难道你没看清对方戴着大盖帽？”
“啊呀不是不是，戚副镇长……”
“姓赵的，你他玛的少给老子来这一套，说，你为什么帮高大彬？你是高大彬的什么人？”
“哪有啊，戚副镇长，我就是一个超市的业务员，跟高大彬没半毛钱关系。”
“姓赵的，放你娘的臭狗p，老子刚才让人打电话到艾玛公司查了，根本没你这个人，也根本没有到龙吟镇投资这回事！”
赵诚笑了笑：“我来镇里时，跟你讲过我是新进的，你打电话到办公室问，估计人事科还没把我档案到办公室登记呢。另外，投资的事是保密的，普通文员当然不知道。我实话告你吧，我是咱老板的亲戚，所以他委托我先到地方上调查。”
矮冬瓜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下，觉得这理由勉强可以接受。其实，自从赵诚走后，他始终在等着艾玛超市的电话，又不好意思主动打电话催。耐住性子钓大鱼，这是姓戚的这些年当官的最大成就。
投资上千万元的大项目，他岂肯轻易放过？
赵诚出手伤了他小弟这事，正好可以做个威胁，做为筹码来敲打敲打：“姓赵的，我告诉你，你学过功夫，这我看得出。但是龙吟镇，是我戚某人的地盘，说出来你别吓一跳，你有泥腿子，我有枪杆子。生意人，敢跟老子对抗，哼哼！”
“啊呀戚副镇长，哪敢呢，您老消消气，公司投资的事，老板催我第二趟来了呢。”
矮冬瓜语气十分阴沉：“你别来了，要来让你老板来。否则，就别到镇里办超市了。不过区区千万元投资，你以为我没见过？”
“啪！”电话被挂断。
龙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罕见地爆了粗口：“他玛的，龙吟镇是他戚家开的？我倒不信了，乾坤朗朗，怎能容你这狗杂/种撒野！”
市纪委书记走上前来，拍拍赵诚的肩：“小赵，咱去会会这个任性的戚副镇长。”
第40章 你太任性了（上）
第二天上午上班时分，两辆黑色轿车，几乎同一时刻，分别从高丁县政府、城都市政府大门驶出，朝着龙吟镇疾驰而去。
唐康带着何白涛——他代表他父亲何少勇而来——稳坐在小车后坐，笃笃定定地抽着烟，独眼龙手握方向盘，显得意气奋发。
他们的计划，不可能失败，也更不允许失败。富士株式会社，把崩溃计划的开局，交到他们手里，摆明了是信任，也是重任。只有欲图大事这才，才会被委以如此重用。
昨天发生于龙吟镇的一幕，特别是镇长出面阻拦这事，使得唐康格外警惕起来，他敏感地觉得，御膳坊李老板的能量不小，竟然能说动省里老领导出面。
当然，赵诚只是个小角色，虽然弄伤了个小弟，但无关紧要，在矮冬瓜向唐康汇报情况过，他被直接忽视了，唐康甚至听都不想听这个名字，因为他压根就不知赵诚的所作所为。
唐康仔细测算过，只要使电路公司的生产停滞三天，就能破坏电容技术的质量，停滞一周以上，电子公司就无法按期完成试制任务，而此事，富士公司将完成所有资料及时上报，范氏电子公司申请专利的事就此泡汤。
现在，正是事关成功失败的最关键日期，只要捱过了今天，到时房子一扒，管它省老领导还是省现领导出面，木已成舟，谁也休想推倒重来。
按理说，要破坏电路公司的生产计划，镇里直接作出决定，下发文件，要求电路公司提前搬迁就是了，为啥弄得这么卡着时间眼地急吼吼呢？
这恰恰就是唐康的高明之处。
他算准了电路公司的生产任务不容有失，如果以正常的解约方式，电路公司可以提前寻找厂房，甚至不惜成本提前购买替补设备以应不测。
仅仅提前两周，并且是口头通知，这是麻痹对方。电路公司一定会以合同为依据，认为口头通知、加上没有充足的理由，政府不敢乱来，所以高氏父子俩不会准备第二套应急方案。
他认准了高氏父子以及李姨、范董，都是按法律办事的人；但是这年头，守法的斗不过乱来的，这是定律。
经济学上，典型的劣币驱逐良币啊！
这条毒计，相当成功。
今天唐康御驾亲征，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此行有两个目的，一是安抚龙吟镇镇长，兔子急了要啃肉，镇长急了也会越级上访的；二是要开个鼓劲会，强调发展就不能怕得罪人，该硬时坚决不能软。
从城都市市政府出发的那辆车上，坐着赵诚、龙剑、市纪委书记，他们要去演场戏。在他们车开出后不久，市纪委有辆面包车疾驰而出，紧紧地跟在了他们身后。
由于是暗访，龙剑没让赵秘书通知县里、镇里。
昨天晚上，赵诚一宿未回，和龙剑、市纪委书记商量到了凌晨，三个人和衣在会议室过了一夜。
龙剑老婆杨眉，见赵诚和丈夫打得热火朝天，生怕这小子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一不小心把荒郊野外的事给透露了，还特意来看望了赵诚。赵诚给了杨眉定心丸，她这才放心离去。
身为常务副市长夫人，为何到高丁县和三个混混野外幽会？他们做的又是什么交易？这个问题，长久地盘踞于赵诚心底，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解开的时候。
杨眉人不坏，甚至和龙剑相同，身上都有凛然正气，这是他的基本判断。
而事实上，赵诚的这个判断是相当准确的。
唐康的车，比龙剑的车早到了大半个小时，他首先将镇里主要领导和部门负责，召集到了会议室，何白涛和独眼龙，一个假装是唐康的随行人员，一个假装是县政府司机，默默地坐在会议室一角。
一顿软硬兼施、恩威并重的发言，神马龙吟镇发展固步自封、思想不够解放、发展举措不够有力、镇主要领导胆子不够大等等，说得镇委书记、镇长面红耳赤，直感觉就差被就地免职了。
会上，唐康还特意向戚副镇长询问，市里艾玛超市的意向，现在进行得怎么样了。矮冬瓜自然添油加醋，无中生有，反正他跟唐县长是一伙的，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会议于是达成一致，鉴于发展需要，明天由镇里组成联合执法队，对电路公司的老房子进行强制搬迁。
唐康见好就收，由镇委书记、镇长陪同，去郊区视察工地了。
矮冬瓜哼着小曲，迈着八字步，心旷神怡地坐回自己办公室，沏好了杯上等茶。
手机铃善解人意般悦耳地响起，顺手拿过一瞧，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是赵诚来电。
这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毕竟没啥江湖经验，到龙吟镇来投资，你想绕开我戚某人？哼哼！这个电话，肯定是来救饶的，正好，再敲打敲打，越敲打，筹码就厚，油水就越多啊。
摁下通话键，故作深沉。
“戚镇长，我小赵，前两天实在不好意思，对你十分不尊重。现在我想通了，跟您斗，我一个小老百姓，长几条臂几个头啊？今天我老板亲自过来谈厂房的事，现在已经到电路公司了，老板想请你屈尊移步过来谈些事。本来呢，我们是要亲自登门拜访，可是……”
戚副镇长头一昂：“姓赵的，今天才知道黄莲苦了是吧？我告诉你，戚镇长今天没空！”
“啪”关掉手机。
“滴滴滴”，手机又响。
“戚镇长，你看我不是向你道歉了么，老板那边不好交代啊，给我一个面子吧？”
这套腔调，戚副镇长见多了，事后像条狗般跑着来讨好，泥玛的还顶什么用？
“姓赵的，戚镇长刚才不是告诉过你了吗？老子没空！”
“啪”，又关掉手机。
没多久又响了，“滴滴滴”，赵诚今儿倒不屈不挠。矮冬瓜这才点点头，嗯，这年轻人，今天教会他怎么行走江湖，有些开窍了。
“戚镇长，我刚才话没说完呢，老板呢给你带了些礼物，不好当面带到镇政府来，都放车上呢。您到电路公司来，咱们三家面对面好好谈谈，我老板投资前不是有不良习惯吗，怕血，怕闹事，咱务必把电路公司老板的思想工作给做通喽，你过来吧，高老板说他同意了……”
“嗯，还带了礼物？你老板几个意思？”
“咳咳，戚镇长，没几个意思，礼物呢当然都是土特产，哦哦，法国巴黎啥的的土特产，没啥价值，区区几万元。事成不成没关系，老板就想认识你一下。这不是为今后经营，打些感情基础吗。”
矮冬瓜“唔唔”哼着，脸上浮出了微笑。几万元，顶老子大半年工资了，当然，神马怕见血、怕闹事，老子才不怕你两家达成什么协议呢，公司明天指定得搬，既然你想为今后经营铺些路，哼哼，算你小子开了窍，早铺路的话，戚镇长还用得着在电话里大发雷霆吗？
“好吧，小赵，看在你无法下台的份上，我今天给你个面子。我估摸着，你和电路公司老板有些交情，否则昨天不会替他出头。不过你得有心理准备，公司明天肯定得搬，这事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
“好好好，只要戚镇长肯赏光，和我老板解释解释，兄弟我就是脱了干系不是？等你，就在公司里。”
矮冬瓜驾车而来，笃悠悠挺胸走进公司，昨天高大彬以雷管盛情招待，今天我戚某人依旧大摇大摆。他太了解高大彬的个性了，只要没把他给逼急，这小子守规矩着呢。
高老头今天换了副模样，见矮冬瓜进来，罕见地弯腰低声下气地相迎，递烟，倒茶，把矮冬瓜看得目瞪口呆，泥玛，变化咋这么大呢？
嗯，指定是超市老板花了大价钱，这才把这主儿给摆平了。
办公室里，果然有个半老头子，戴着副茶色眼镜，遮住了大半边脸。赵诚颠儿颠儿跑上来握手，戚副镇长手一挥，避开了，凭你也想跟戚镇长握手？凉快去吧。
“你，就是赵诚的老板？”戚副镇长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伸出食指点着半老头子，极度无礼。
半老头子没咋吭声，从脚边拎出只大礼盒，当场掀开，里面8条软中华、两瓶法国高档红酒、顶级野山参若干，还有只金表等高档礼物，确实没几万元下不来。
“戚镇长，高老板工作我做通了，我愿出大价钱，高老板现在骑虎难下，当然愿意接受。我与你交个朋友，生意不成情谊在。小赵年纪轻，没经过风浪，不懂跟官场打交道，万望见谅。”半老头子将礼盒递了过来。
矮冬瓜现在的心思，全在这礼盒上了，以致于镇办公室主任给他打来电话，他瞄了眼就摁掉了。
如果矮冬瓜接了这个电话，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可惜，人间有路他偏偏不愿意走。
矮冬瓜接过礼盒，大大咧咧地打开，挨个估算了价值，觉得比较满意。他分管的工作，就是中小企业，收礼当然已经收得手软，不过独份几万元的见面礼，倒是头一回。这半老头子出手宽绰，估计有钱肯下血本，趁机再敲敲他。
当着仇家高老头的面，矮冬瓜也敢收礼？呵呵，别说区区一个高老头，就是镇长镇委书记在旁边，他戚某人照样不手软。
否则，怎么叫霸道？
“戚镇长，有个不情之请。”半老头提出了个要求，“是这样的，我有一朋友呢，和高老板有些交情。他给我打来电话，希望能宽容些日子给电路公司。这家厂房，我要定了，如果戚镇长有顾虑，现在就可以签订协议，定金我也带来了。”
第41章 你太任性了（下）
“既然老板这么重情谊，我戚某也就实话实说了吧。”戚副镇长跷起二郎腿，开始信口开河，“之前，确实有其他厂商披露了这儿，来头很大，直通县里甚至市里。你们?( 商界之王 http://www.xlawen.com/kan/1772/ )
退了休的领导，大多对地方经济建设格外关注，也更容易讲实话，而且容不下地方的胡作非为。尽管他们手中已经没有权力，但如今官场上，却有他们当初的很多手下。
这位老领导，通过他的关系，联系上了龙吟镇镇长。
说实话，矮冬瓜在龙吟镇的胡作非为，镇长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碍于此人后台强硬，多数时候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官场上，有时候比的不是官职，而是谁的大腿粗。
镇长走向了矮冬瓜：“戚副，省发改委领导打来电话询问，我看这事是不是先缓缓，给上面一个回话再说？”
镇长的话带着商量口气，给足了矮冬瓜面子，哪料这小子丝毫也不领情：“这事上周镇里已经开过会了，同意按我提出的方案办。出尔反尔，镇里的会议难道是儿戏？”
镇长脸上顿时带了尴尬：“镇里的会，只是大家口头表个态么，又没有形成具体文件。”
“镇长，你几个意思？”矮冬瓜根本就没把镇长放眼里，“发改委领导管得了地方？他们知道实际情况吗？咱们在一线干的，只要认准了的事，就大胆实践大胆试，先行先试么，错了没关系，权当交学费。这是常务副县长唐康来咱镇视察时亲口说的。”
矮冬瓜赤果果地搬出了靠山，这意思太明显了：镇长你看着办。
然而这番当众驳斥的话，怎么能让镇长下得了台，一镇之长，难道就这么当众让你一个副职给训斥？
镇长当场就翻了脸：“电路公司搬迁的事，等镇里形成具体文件后再执行。就这么定了！”
矮冬瓜嘿嘿冷笑数声，不慌不忙，从兜里掏出根烟，“嚓”地点上，深吸口后，缓缓吐出一口浓烟，乜着镇长，十分镇定地放出了一颗核弹。
“镇长，我实话告你，电路公司搬迁的事，唐副县长十分关注。耽误了时间，这责任谁来负？”
镇长怎么也想不到，区区一个副镇长，居然敢把他这个镇里二把手当场顶得如此之凶，今后官场还怎么混？
他也当场就爆了：“政府的事，我是责任人，有什么错，自然由我来负，你作为副职，应该协助配合好正职工作。”
“那好，你当着唐副县长的面，亲自配合吧。”矮冬瓜扬手就将抽了两口的烟扔掉，掏出手机，拨出了个号码。
“唐副，我小戚啊，现在强制执法遇到了点困难。啊不是，困难不是来自电路公司，来自……来自咱镇里，镇长出来阻拦，说现在不让拆。嗯，是是，我打电话给您，是想让您出面做做镇长工作。”
说完，顺手摁下免提键，把电话递了过来：“镇长，亲自配合吧。”
镇长拿着打开了免提键的手机，真是关掉也不是，不关也不是，迟疑间，手机里传出唐康严厉的声音：“镇会议决定的事，作为一镇之长岂能如此优柔寡断？我们高丁县就将迎来蓬勃的大发展期，作为基层干部，执行决策要有力，推进建设手段要强硬，为人民百姓谋利益的决心要坚定！一切阻挠地方发展的人和事，都要坚决予以清理！包括我们的干部队伍。”
“啪！”电话明显是被重重甩掉。
包括我们的干部队伍，这句话，不啻于重磅核弹，指向谁，说都不用明说。
这回，镇长彻底傻眼，像只斗败的公鸡，再也无法竖起顶上的红冠，恨恨地盯了眼得意洋洋的矮冬瓜，转身离去。
赵秘书轻轻摇摇头，叹口气：“泥妹的，一个副镇长，居然敢骑在镇长头上拉屎，他玛的见过基层乱，没见过乱成这样的。唐副县长也真是，和这副镇长什么关系呀？”
什么关系？赵诚心里又是一声苦叹，这是富士株式会社要占领城都市，作为他们今后崩溃华夏国经济的中原大本营，就这关系。
可是，这能告诉你吗？
矮冬瓜以胜利者的姿态，大步重新站在了高老头面前：“高老板，刚才你也听到了，这事不是我能做了主的，县里的常务副县长亲自下的令。啥叫常务你懂吧？就是能开常委会决定干部任免的，所以别说一个小小的镇长算不了哪根葱，就是镇委书记来了也没用！”
高氏父子俩眼中带着绝望，却依旧死死守着大门，有种英雄末路的悲壮。
“给我闯！”矮冬瓜扬起右手，狠狠地朝下挥落。
赵诚箭步上前，冲向大门，挡在了众人面前。
第38章 同归于尽
起初，赵诚打定了主意，如果矮冬瓜动粗，那今天就把这小子打个满地找牙，无非自己被拘留几天而已。然而身影动时，却突然改变了想法，临时决定实施拖延计。
这是因为，他看到，赵秘书正用手机拍摄着现场。
从接触赵秘书起至来到电路公司前，这小伙子给赵诚留下的印象并不好，觉得是个官场的油条子，打着哈哈，说着正确的废话。
但是，当他见到正副镇长当场开吵，赵秘书直斥基层乱时，赵诚突然间对赵秘书有了新的认识，觉得他内心里还是正直的。
如今的官场，连内心正直的官员也很难找喽。
再说，龙剑副市长给人留下的口碑挺不错，都说此人是个包公式人物。赵诚于是觉得，与其今天与矮冬瓜拼个鱼死网破，不如尽量拖延，等赵秘书向龙剑汇报了再说。毕竟，赵秘书已经看到了基层无法无天的一幕。
而与矮冬瓜拼个鱼死网破，顶多是出口气而已，属下下之策，撕破脸皮但仍无法阻止他们的胡作非为，因为矮冬瓜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于是，他飞身而出，张开双臂挡在矮冬瓜和高老头之间，坏坏地一笑：“啊哈，戚副镇长，别来无恙？”
矮冬瓜和高老头都愣了。
矮冬瓜听出了这声音，就是大超市业务员小赵么，可是怎么眼镜也不戴，胡子也没了？这几天，他一直在等小赵回话，在镇政府会议决定对电路公司搬迁的理由上，其中一条就是城都市艾玛超市已经跟他接洽，有意在电路公司原址建个大型超市。
好家伙，这理由足够重磅，投资上千万的大项目啊，直接把几个反对的人给秒杀了。
高氏父子则奇怪，这小伙曾经来过公司，怎么又来了？
见双方都有些粘糊糊地愣神，赵诚掏起了浆糊：“鄙人艾玛超市业务员，前来洽淡投资事宜的，大家千万别以为我是英雄横空出世，哈哈哈……”
矮冬瓜眼神阴郁：“小赵，别第三者插足，我先把地儿腾空。”
“nonono。”赵诚连连摇头，贴住矮冬瓜耳朵，“戚镇长，我老板有个不良习惯，投资前见不得血。今天这样子，非出血不可，我在老板那儿不好交代。”
“纳泥？”矮冬瓜瞪大了眼珠，挠挠头，顿时有些想不出主意。小赵讲的也对啊，很多老板都有不良习惯，可今天这阵势，不打趴下几个，门没法进啊。
眼见事情有所缓和，赵诚心里那个乐啊，心说老子咋这么聪明呢，长板坡上一声吼，地球也得抖三抖，你个矮冬瓜智商余额不足。
笑呵呵回身，打算劝劝高氏父子，然后双方各领精兵后撤三百里安营扎寨，等赵秘书面禀副市长后再作定论。
呵呵，算盘打得比计算机还精，哪料人算不如天算，天有不测风云哪。
高氏父子眼见赵诚挺身而出，心里都感动着呢，又听不清赵诚对矮冬瓜耳语了些什么。他们心中，以为赵诚是李姨、范董派来阻止镇政府强拆的呢。
始终未吭声的高大彬大步上前，将赵诚拉到了旁边：“赵兄弟，这事你别管，今天老子非得和这帮畜牲同归于尽不可。”
这话，顿时惹恼了矮冬瓜：“你玛个b，称骂老子是畜牲？好，辱骂国家工作人员罪加一等。来人啊！”
赵诚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连连摇着头，高大彬啊高大彬，怪不得你在县城混不下去哈，老子运用了诸葛亮草船借箭般的智慧，你居然看不出来？泥妹的，活该被强拆。
矮冬瓜话音落地，身后的国家工作人员，犹如战士听到了冲锋号，齐刷刷举起了铁锹、锄头，今天他们就是来扒墙的，这要不挖几锄，辛苦费没地方开支呀。
“把姓高的给控制住，不要流血，其他人，他玛的都给老子上！”惦记着超市老板的不良习惯，矮冬瓜吹响了最强的冲锋号角。
眼见众人“呀呀”叫着，犹如日本鬼子向上甘岭高地发动了最强攻击，高大彬却猛地转身，不知怎么就用左臂箍住了矮冬瓜脖子，这劲儿大得，没几秒钟，矮冬瓜大脑缺氧小脑缺血，一张驴脸胀得通红，却因咽喉被卡，半句话也说不上来。
拖着矮冬瓜堵在了正门口，高大彬右手发力，“刷”地扯掉了上衣。
“啊……退退退，快退……”
在冲锋队员们又喊又叫又后退的慌乱中，高大彬还原了英雄董存瑞舍身炸碉堡的大无畏革命牺牲精神。
他的胸前，密密麻麻地绑着雷管。
矮冬瓜斜着眼望去，通红的脸色变戏法般，“刷”地惨白一片，若不是咽喉被卡，否则现在让他啃狗/屎，他都愿意。
高大彬从容地笑着，慢条斯里搜索着导火索，穿过矮冬瓜脸，握到左手。右手掏出打火机，仰天长叹：
“老天啊，天下之大，竟然没有我高大彬的容身之地了吗？这辈子我老实做人，老实办事，从来不做一桩坏事。可是，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恶人却得以横行天下呢？这社会，正义在哪里，公道在哪里？今天，你们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用雷管还你们一个公道！”
矮冬瓜的腿，明显软了，他用眼神在救饶，在哭泣，在悔不当初。这种宵小之徒，干惯了仗势欺人、以权压人的事，真要碰到不要命的，哪还不得屁滚尿流？
英雄的国家工作人员，终于有人抖着声音，打算营救他们的主子：“高大彬，有话好好话，别玩这东西。”
“好好说？哈哈哈……”高大彬真是欲哭无泪，你玛的话到这帮畜牲嘴里，咋说都有理啊，“好好说？玛了个巴子，老百姓好好说了多少日子了，你们有好好听吗？人话听不进，你们这帮畜牲，只懂这种暴力语言，现在听懂了吧？”
“把雷管放下，把戚副放了，我们坐下来好好谈。”城管头子满脸正义公平，身子却呈弓形，随时准备着逃跑。
高大彬仰天向天，似乎根本就没听到谁在放p：“都给老子听好喽，今天谁来谈都没用。姓戚的，我高大彬没有任何不合理要求，仅仅提醒镇政府按法律办法。我的租赁合同，还有两年才到期。合同明确约定，没有不可抗力因素，没有特殊理由不得违反合同。你承不承认？”
矮冬瓜的脖子被略略松了道缝，这才“咝”地拼命呼吸着人类世界的新鲜空气，感觉从兽变到人，幸福感泥玛的确实不同。
“我也不过是个执行者，是县里的决定啊。”矮冬瓜由于有了空气滋润，这张脸终于可以哭丧起来了。
“姓戚的，别跟老子谈大道理。谁的决定，就让谁出示违反合同的理由，现在我只问你，承不承认合同的法律效应？”
“我……我……”
矮冬瓜正支吾着，赵诚的眼角余光，却突然瞥到电路公司正门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不好！”心里惊呼一句，他中气上胸，拨开密密麻麻的人群，朝大门挤去。
刚才，高大彬拉着他远离了大门，他以为有什么紧要的事。哪料形势急转直下，高大彬转眼间挟持住了矮冬瓜，而人群如潮水搬，裹挟着赵诚远离了现场。
此时，他离正门足有二三十米远。
想要接近高大彬，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从门后闪出个手拿锄头的大盖帽，抡圆了锄着，照着高大彬高高的身子就猛劈了下去。
“咚！”
高大彬人影一歪，哼也没哼出声就斜倒在地，矮冬瓜连滚带爬，终于回到了革命队伍中间。
“畜牲！”
就在大盖帽抡起锄头之际，赵诚已经腾空跃起，一记穿心腿凌空而去。
然而，还是晚了半拍，高大彬被击倒的同时，赵诚的穿心腿也准确命中大盖帽的肩头。
“嗷……”大盖帽惨叫着侧身倒去。
没容他倒到地上，赵诚左脚落地，内心悲怒交加，想也没想就是个旋风腿，右腿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线后，再次朝大盖帽奔去。
“蓬！”
闷响声过后，本来侧身朝左倒下的大盖帽，突然改变方向，贴着地带着巨大的惯性，朝后疾速倒去。
“啪！”贴到墙上，缓缓滑地，头一歪，不知是生是死。
矮冬瓜怒瞪双目，厉声喝道：“姓赵的，你怎么袭击国家工作人员？”
电路公司员工，赶紧来察看高大彬伤势。矮冬瓜身后也抢出数个人，围着大盖帽又是掐人中，又是揉胸口。
所幸，两人除了出点血，都没有什么大恙，高大彬重新占领了大门口。
赵诚冷冷站着：“我老板说过，今天不宜见血。现在已经犯了忌，戚副镇长，你惹再要硬来，事情只会越搞越糟。”
矮冬瓜怒视着高大彬：“姓高的，别以为你丫的绑个雷管，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明确告诉你，你袭击国家工作人员，对副镇长进行人身控制，已经严重违法，警方随时可以将你抓起来！”
“随便！”高大彬从牙缝里嘣出俩字。
“根据镇政府会议决定，后天你必须搬！如果后天你身上还绑着雷管，我可明确告诉你，到时我有军方协助的，狙击手不知会藏在哪儿，别怪到时老子不客气！”
第39章 震怒
硝烟散尽，赵诚和赵秘书没在现场多停留，匆匆离开。
赵秘书一路走，一路和龙剑通着电话，龙剑指示他，立即带赵诚到市里，当面向他汇报。
火速赶到龙剑办公室，推开门，里面坐着四五个人，见到赵诚进来，身材魁梧、长得像包公的龙副市长站了起来。
“小赵，来，你给大家介绍下情况。这位是城都市纪委书纪，这位是刚从高丁县赶来的县纪委书记，这位是市宣传部副部长。”
抹了把汗，赵诚感觉眼前都是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试试两腿，不像哆嗦的样子，便大大咧咧走到沙发上坐下，顺手从桌上拿了根烟点上。
官也是人，又没长两个头，有啥好怕了？唉，华夏国是百姓怕官，米国是官怕百姓，怎么掉了个头、哪个又是对的呢？
他把前因后果，一五一十作了介绍。
赵秘书已经将手机连接到了电脑，龙吟镇电路公司门口矮冬瓜嚣张的一幕，立即被放大到投影上。
赵诚怎么也想不到的是，现在李诗嫣正离他一墙之隔。
几个小时前，就在赵诚和赵秘书在龙吟镇时，李姨和李诗嫣也顺利找到老领导，这位热心的前省领导，先给原来的手下打去电话，要求发改委有关人员将此事向市里汇报。
随后，他亲自带着李姨和李诗嫣，来到市政府找到了龙剑。
谁都知道，政府不可能盲目行事，作为常务副市长，龙剑更是需要经过深入调查的第一手资料，肯定不会仅仅凭李姨讲述，便断然作出指示。
但是由于头天晚上有赵诚来电，今天御膳坊董事长又亲自前来，龙剑给予了高度重视，当即向市纪委通了情况。他的目的，本来是想问问，纪委有没有接到过类似反应。
市纪委书记接到常务副市长通报电话后，随即向高丁县纪委书记打电话了解情况。
县纪委书记头句话，就让所有人感觉到事情不简单：“姓戚的举报信都压了有一抽屉了，县里主要领导指示暂不作调查，仅内部掌握。”
纪委虽然实行的垂直管理，但工资在地方上发、家庭都在地方，敢不掂量地方行政长官的话？
所以多年来，和矮冬瓜有关的举报信，全部被压了下来。
市纪委书立即作出指示，要求县纪委书记携带所有举报信，秘密进市，当面向市领导汇报。
现在，李姨和李诗嫣，陪着省老领导，正坐在隔壁会议室，耐心等待着副市长回话。当然，她们也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阻止矮冬瓜的一意孤行，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不能阻止矮冬瓜，就算龙剑能在几天后作出纠正决定，对电路公司的损害也无法挽回，因为高精密度的设备搬进搬出，是需要重新安装调试的。
那么，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来干什么呢？这和龙剑有关。
常务副市长也是第一副市长，负责全市的所有事务或者比较重要的事务，并且主持市政府日常事务，在市长空缺或者离开期间代行市长职权，平时日常分工中分管重要部门和宏观经济部分。
工业、贸易、法制，正是龙剑分管工作中重要的三块内容。
他上任伊始，即在全市范围内，推动了声势浩大的整治发展环境活动，为招商引资、促进城都大发展打下坚实的软实力基础。
赵诚在龙吟镇见到的那条“砸饭碗”横幅，指的就是这场大活动宣传标语。
接连接到赵诚、李姨针对性的举报，又从高丁县纪委获悉如此令人难解之事，虽然目前还没有证据能将矮冬瓜绳之以法，但龙剑内心已极为愤怒，凭经验，他就知道有这么多人举报的官员，一定有问题，只不过证据没到手罢了。
于是，他召来宣传部副部长，进一步布置关于大整治的细节。当然，他内心已经准备好，一旦矮冬委违法违纪属实，就由市委宣传部牵头，把这起事例作为反面典型向全市宣传。
投影大屏幕上，电路公司门口嚣张越来越盛，连镇长赶到都无法劝矮冬瓜收敛，所有人都皱紧了眉头。
视频中副县长打给矮冬瓜的电话，使龙剑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所有人都明白，副县长如此插手地方事务，除了有极深的利益纠葛外，没有别的解释。
高大彬挟持住矮冬瓜，猛地露出了雷管。
“啪！”
龙剑愤怒地起身，扬手猛挥，茶杯在地上粉身碎骨。
“玛了个巴子，这是共c党的干部，还是土匪强盗？”
常务副市长暴怒连连，赵诚的电话却不合事宜地响了起来，是李诗嫣打来的。
“赵大哥，高大爷打来电话说，你去过龙吟镇了？”
“嗯。”赵诚轻轻地应了声，不敢高声解释。
“赵大哥，你别逞一时之忿，当心自己的安全。现在我跟姑妈正在市政府找副市长，就算时间来不及，我们也要揭穿这人渣的真面目。”
“你们……在市政府？”
“是啊，现在坐在龙副市长隔壁的会议室，等他们回话呢。”
赵诚摸了摸后脑，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跟李诗嫣就隔着一道墙。他正想说自己坐在龙副市长办公室，却见龙剑朝他招了招手，赶紧和李诗嫣告别，关掉了手机。
“小赵，我有一事不明，你为什么自称是艾玛超市的业务员呢？是急中生智想化解这场风波吗？”
赵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泥妹的，忘了把这段跟龙副市长汇报了。
于是他把第一次到龙吟镇，如何乔装成超市业务员，如何跟矮冬瓜在办公室对话，又如何在厚酒瓶底那儿得知了高大彬情况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龙剑吃惊了：“高大彬居然还是正规渠道留洋的电子学博士？我说我们城都市这是怎么了，怪不得经济发展不起来，这么优秀的人才，被逼得身上都绑炸药包了。那么普通百姓的遭遇就可想而知了，我们对不起他们啊。”
市纪委书记在琢磨着赵诚的话：“小赵，你刚才说，姓戚的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都是索贿的意思？”
“这错不了。”赵诚深深地点了点头，他和贪官污吏有不共戴天之仇，“但这家伙精明着呢，话里你拿不到一句把柄，可是你若不给他好处，他半分事也不会替你办！”
龙剑皱着眉长叹了口气：“打麻将三天五天不累，喝茅台三瓶五瓶不醉，下舞池三夜五夜不睡，干正事三年五年不会，伸手要钱成千上万不退——这，就是我们们有些基层干部的素质，官场之乱，到了亡国亡党的地步，非下狠心整治不可！”
正说着，赵诚的电话又响了，是姓戚的办公室号码。这就有些奇怪了，矮冬瓜没让他小弟厚酒瓶底打电话，自己亲自来电，为的啥呢？
龙剑作了个手势，示意赵诚把免提打开，摁下通话键，话筒里立即传出矮冬瓜凶巴巴的叫骂声。
“姓赵的，你他玛的几个意思？出手伤我小弟，帮倒忙是吧，不想在镇上混了是吧？”
和龙剑、市纪委书记交换了下眼神，赵诚心领神会地装出了怯懦的声音：“啊唷，戚副镇长啊，您老千万别生气。那会儿我看到人影一闪，以为要对您戚副镇长下毒手，所以出手急了点。”
“放p！你一共踢了两腿，第一腿出手急了点还情有可愿，可是第二腿，你分明是蓄意而为。难道你没看清对方戴着大盖帽？”
“啊呀不是不是，戚副镇长……”
“姓赵的，你他玛的少给老子来这一套，说，你为什么帮高大彬？你是高大彬的什么人？”
“哪有啊，戚副镇长，我就是一个超市的业务员，跟高大彬没半毛钱关系。”
“姓赵的，放你娘的臭狗p，老子刚才让人打电话到艾玛公司查了，根本没你这个人，也根本没有到龙吟镇投资这回事！”
赵诚笑了笑：“我来镇里时，跟你讲过我是新进的，你打电话到办公室问，估计人事科还没把我档案到办公室登记呢。另外，投资的事是保密的，普通文员当然不知道。我实话告你吧，我是咱老板的亲戚，所以他委托我先到地方上调查。”
矮冬瓜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下，觉得这理由勉强可以接受。其实，自从赵诚走后，他始终在等着艾玛超市的电话，又不好意思主动打电话催。耐住性子钓大鱼，这是姓戚的这些年当官的最大成就。
投资上千万元的大项目，他岂肯轻易放过？
赵诚出手伤了他小弟这事，正好可以做个威胁，做为筹码来敲打敲打：“姓赵的，我告诉你，你学过功夫，这我看得出。但是龙吟镇，是我戚某人的地盘，说出来你别吓一跳，你有泥腿子，我有枪杆子。生意人，敢跟老子对抗，哼哼！”
“啊呀戚副镇长，哪敢呢，您老消消气，公司投资的事，老板催我第二趟来了呢。”
矮冬瓜语气十分阴沉：“你别来了，要来让你老板来。否则，就别到镇里办超市了。不过区区千万元投资，你以为我没见过？”
“啪！”电话被挂断。
龙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罕见地爆了粗口：“他玛的，龙吟镇是他戚家开的？我倒不信了，乾坤朗朗，怎能容你这狗杂/种撒野！”
市纪委书记走上前来，拍拍赵诚的肩：“小赵，咱去会会这个任性的戚副镇长。”
第40章 你太任性了（上）
第二天上午上班时分，两辆黑色轿车，几乎同一时刻，分别从高丁县政府、城都市政府大门驶出，朝着龙吟镇疾驰而去。
唐康带着何白涛——他代表他父亲何少勇而来——稳坐在小车后坐，笃笃定定地抽着烟，独眼龙手握方向盘，显得意气奋发。
他们的计划，不可能失败，也更不允许失败。富士株式会社，把崩溃计划的开局，交到他们手里，摆明了是信任，也是重任。只有欲图大事这才，才会被委以如此重用。
昨天发生于龙吟镇的一幕，特别是镇长出面阻拦这事，使得唐康格外警惕起来，他敏感地觉得，御膳坊李老板的能量不小，竟然能说动省里老领导出面。
当然，赵诚只是个小角色，虽然弄伤了个小弟，但无关紧要，在矮冬瓜向唐康汇报情况过，他被直接忽视了，唐康甚至听都不想听这个名字，因为他压根就不知赵诚的所作所为。
唐康仔细测算过，只要使电路公司的生产停滞三天，就能破坏电容技术的质量，停滞一周以上，电子公司就无法按期完成试制任务，而此事，富士公司将完成所有资料及时上报，范氏电子公司申请专利的事就此泡汤。
现在，正是事关成功失败的最关键日期，只要捱过了今天，到时房子一扒，管它省老领导还是省现领导出面，木已成舟，谁也休想推倒重来。
按理说，要破坏电路公司的生产计划，镇里直接作出决定，下发文件，要求电路公司提前搬迁就是了，为啥弄得这么卡着时间眼地急吼吼呢？
这恰恰就是唐康的高明之处。
他算准了电路公司的生产任务不容有失，如果以正常的解约方式，电路公司可以提前寻找厂房，甚至不惜成本提前购买替补设备以应不测。
仅仅提前两周，并且是口头通知，这是麻痹对方。电路公司一定会以合同为依据，认为口头通知、加上没有充足的理由，政府不敢乱来，所以高氏父子俩不会准备第二套应急方案。
他认准了高氏父子以及李姨、范董，都是按法律办事的人；但是这年头，守法的斗不过乱来的，这是定律。
经济学上，典型的劣币驱逐良币啊！
这条毒计，相当成功。
今天唐康御驾亲征，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此行有两个目的，一是安抚龙吟镇镇长，兔子急了要啃肉，镇长急了也会越级上访的；二是要开个鼓劲会，强调发展就不能怕得罪人，该硬时坚决不能软。
从城都市市政府出发的那辆车上，坐着赵诚、龙剑、市纪委书记，他们要去演场戏。在他们车开出后不久，市纪委有辆面包车疾驰而出，紧紧地跟在了他们身后。
由于是暗访，龙剑没让赵秘书通知县里、镇里。
昨天晚上，赵诚一宿未回，和龙剑、市纪委书记商量到了凌晨，三个人和衣在会议室过了一夜。
龙剑老婆杨眉，见赵诚和丈夫打得热火朝天，生怕这小子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一不小心把荒郊野外的事给透露了，还特意来看望了赵诚。赵诚给了杨眉定心丸，她这才放心离去。
身为常务副市长夫人，为何到高丁县和三个混混野外幽会？他们做的又是什么交易？这个问题，长久地盘踞于赵诚心底，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解开的时候。
杨眉人不坏，甚至和龙剑相同，身上都有凛然正气，这是他的基本判断。
而事实上，赵诚的这个判断是相当准确的。
唐康的车，比龙剑的车早到了大半个小时，他首先将镇里主要领导和部门负责，召集到了会议室，何白涛和独眼龙，一个假装是唐康的随行人员，一个假装是县政府司机，默默地坐在会议室一角。
一顿软硬兼施、恩威并重的发言，神马龙吟镇发展固步自封、思想不够解放、发展举措不够有力、镇主要领导胆子不够大等等，说得镇委书记、镇长面红耳赤，直感觉就差被就地免职了。
会上，唐康还特意向戚副镇长询问，市里艾玛超市的意向，现在进行得怎么样了。矮冬瓜自然添油加醋，无中生有，反正他跟唐县长是一伙的，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会议于是达成一致，鉴于发展需要，明天由镇里组成联合执法队，对电路公司的老房子进行强制搬迁。
唐康见好就收，由镇委书记、镇长陪同，去郊区视察工地了。
矮冬瓜哼着小曲，迈着八字步，心旷神怡地坐回自己办公室，沏好了杯上等茶。
手机铃善解人意般悦耳地响起，顺手拿过一瞧，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是赵诚来电。
这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毕竟没啥江湖经验，到龙吟镇来投资，你想绕开我戚某人？哼哼！这个电话，肯定是来救饶的，正好，再敲打敲打，越敲打，筹码就厚，油水就越多啊。
摁下通话键，故作深沉。
“戚镇长，我小赵，前两天实在不好意思，对你十分不尊重。现在我想通了，跟您斗，我一个小老百姓，长几条臂几个头啊？今天我老板亲自过来谈厂房的事，现在已经到电路公司了，老板想请你屈尊移步过来谈些事。本来呢，我们是要亲自登门拜访，可是……”
戚副镇长头一昂：“姓赵的，今天才知道黄莲苦了是吧？我告诉你，戚镇长今天没空！”
“啪”关掉手机。
“滴滴滴”，手机又响。
“戚镇长，你看我不是向你道歉了么，老板那边不好交代啊，给我一个面子吧？”
这套腔调，戚副镇长见多了，事后像条狗般跑着来讨好，泥玛的还顶什么用？
“姓赵的，戚镇长刚才不是告诉过你了吗？老子没空！”
“啪”，又关掉手机。
没多久又响了，“滴滴滴”，赵诚今儿倒不屈不挠。矮冬瓜这才点点头，嗯，这年轻人，今天教会他怎么行走江湖，有些开窍了。
“戚镇长，我刚才话没说完呢，老板呢给你带了些礼物，不好当面带到镇政府来，都放车上呢。您到电路公司来，咱们三家面对面好好谈谈，我老板投资前不是有不良习惯吗，怕血，怕闹事，咱务必把电路公司老板的思想工作给做通喽，你过来吧，高老板说他同意了……”
“嗯，还带了礼物？你老板几个意思？”
“咳咳，戚镇长，没几个意思，礼物呢当然都是土特产，哦哦，法国巴黎啥的的土特产，没啥价值，区区几万元。事成不成没关系，老板就想认识你一下。这不是为今后经营，打些感情基础吗。”
矮冬瓜“唔唔”哼着，脸上浮出了微笑。几万元，顶老子大半年工资了，当然，神马怕见血、怕闹事，老子才不怕你两家达成什么协议呢，公司明天指定得搬，既然你想为今后经营铺些路，哼哼，算你小子开了窍，早铺路的话，戚镇长还用得着在电话里大发雷霆吗？
“好吧，小赵，看在你无法下台的份上，我今天给你个面子。我估摸着，你和电路公司老板有些交情，否则昨天不会替他出头。不过你得有心理准备，公司明天肯定得搬，这事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
“好好好，只要戚镇长肯赏光，和我老板解释解释，兄弟我就是脱了干系不是？等你，就在公司里。”
矮冬瓜驾车而来，笃悠悠挺胸走进公司，昨天高大彬以雷管盛情招待，今天我戚某人依旧大摇大摆。他太了解高大彬的个性了，只要没把他给逼急，这小子守规矩着呢。
高老头今天换了副模样，见矮冬瓜进来，罕见地弯腰低声下气地相迎，递烟，倒茶，把矮冬瓜看得目瞪口呆，泥玛，变化咋这么大呢？
嗯，指定是超市老板花了大价钱，这才把这主儿给摆平了。
办公室里，果然有个半老头子，戴着副茶色眼镜，遮住了大半边脸。赵诚颠儿颠儿跑上来握手，戚副镇长手一挥，避开了，凭你也想跟戚镇长握手？凉快去吧。
“你，就是赵诚的老板？”戚副镇长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伸出食指点着半老头子，极度无礼。
半老头子没咋吭声，从脚边拎出只大礼盒，当场掀开，里面8条软中华、两瓶法国高档红酒、顶级野山参若干，还有只金表等高档礼物，确实没几万元下不来。
“戚镇长，高老板工作我做通了，我愿出大价钱，高老板现在骑虎难下，当然愿意接受。我与你交个朋友，生意不成情谊在。小赵年纪轻，没经过风浪，不懂跟官场打交道，万望见谅。”半老头子将礼盒递了过来。
矮冬瓜现在的心思，全在这礼盒上了，以致于镇办公室主任给他打来电话，他瞄了眼就摁掉了。
如果矮冬瓜接了这个电话，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可惜，人间有路他偏偏不愿意走。
矮冬瓜接过礼盒，大大咧咧地打开，挨个估算了价值，觉得比较满意。他分管的工作，就是中小企业，收礼当然已经收得手软，不过独份几万元的见面礼，倒是头一回。这半老头子出手宽绰，估计有钱肯下血本，趁机再敲敲他。
当着仇家高老头的面，矮冬瓜也敢收礼？呵呵，别说区区一个高老头，就是镇长镇委书记在旁边，他戚某人照样不手软。
否则，怎么叫霸道？
“戚镇长，有个不情之请。”半老头提出了个要求，“是这样的，我有一朋友呢，和高老板有些交情。他给我打来电话，希望能宽容些日子给电路公司。这家厂房，我要定了，如果戚镇长有顾虑，现在就可以签订协议，定金我也带来了。”
第41章 你太任性了（下）
“既然老板这么重情谊，我戚某也就实话实说了吧。”戚副镇长跷起二郎腿，开始信口开河，“之前，确实有其他厂商披露了这儿，来头很大，直通县里甚至市里。你们?( 商界之王 http://www.xlawen.com/kan/177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