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部分阅读
热切地凑过来：“千秋啊，你今晚就跟我一块睡吧，我觉得我俩特别有缘来着……”
程琛说：”闻……她不习惯跟别人睡，还是住我房间吧，我跟小虎他们挤一挤就行。”
何丽春苦大仇深地横了程琛一眼，转头又活力四射地要带闻千秋去看房间逛园子，可惜中途接到一个的电话，不得不懊恼地出门了。
少了何丽春的纠缠，闻千秋大大松了口气，跟着程琛来到暂住的房间。
房间只有十平方米左右，靠墙是一个架子床，紧挨着一张不大的写字台，写字台正对着窗，窗户外可以看见远山绿林，花开遍野。
闻千秋对窗外景致不感兴趣，程琛在铺床，她无聊地拉开抽屉，意外发现某少年的作文本，从小学到初中都有。
她颇有几分兴致地翻开一页，稚嫩的字迹工工整整，题目是我的父亲，开头这么写着：“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蒋老师就是我的父亲……”
于是，噼里啪啦，整篇文章都在描述蒋老师怎样，蒋老师如何。文字说不上优美，但难得语句通顺，没有错字。
老师点评显得很无奈：老师深感荣幸，但是，本文的主题指的是真正的父亲，那个与你血脉相连的人……
闻千秋又翻了翻，程琛的作文分数都很高，字迹也越来越成熟，后面每一篇，都像范文似的完全找不出错处，就跟他整个人一样，无懈可击。
她顿感无趣，把本子丢回去，余光瞥见旁边的一叠本子，那字写的歪歪扭扭，难以辨识，真是鸡爪子印上去也比它好看几分。
跟程琛的范文相比，简直惨不忍睹。
闻千秋拿起来随意地扫了一下，这位小学生显然是个不爱学习的，每篇作文都十分敷衍，不耐烦了用省略号一概全文，有的干脆全空白，只剩老师红艳艳的怒批：陆离！你的作文呢？！
陆离……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拿走她手里的本子，“闻小姐，我带你去周围转转吧，这里的景色很不错！”
程琛没有把本子放回原处，而是直接扔进垃圾桶里。
闻千秋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两人一道下楼，程琛显然心事重重，一路沉默地走到门口。
“以后不用叫我闻小姐，叫名字就行。”
闻千秋忽然说道。
第十五章 我想吃你做的饭
他一愣，脚步停住。
那本带着几分郁色的眼睛倏然一亮，目光定定地看着闻千秋，笑意悄然爬上眉梢，他竟忍不住低声轻念：“闻……千秋。”
他的声音轻而缓，带着隐晦的情愫，像微风拂过的柳枝，撩拨得闻千秋的心微微一颤，怔怔地看向程琛。
程琛的眼睛亮得逼人，不似平时，他整个人都生动起来，眼中像是燃起火，炽热灼人。
但下一秒，他又恢复如常，指着脚下说：“这块石板是松动的，你踩的时候要当心。”
方才那一瞥，好像真的只是错觉，之后他们在孤儿院周围转了一圈，程琛都表现得与平时一般无二，进退有度，温和有礼。真真跟他写的范文一样，从头至尾，找不出一个错处。
凉丝丝的风扑在脸上，有点刺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程琛身子微微一侧，恰好便挡住了风，闻千秋瞅着他略显单薄的背，脱口便道：“程琛，你多吃点——”
程琛回过头，用那双黑眸静默地看着她，她忽然住了嘴。
“千秋。”他略有些生涩地念着她的名字，神色温柔，“我把钱汇给爱爱了，手术很成功，她很快就能康复出院……有些事，我想你应该知道。”
爱爱是程琛的妹妹，同父异母的妹妹，全名叫程爱。她比程琛幸运的一点是，父亲死了，但母亲还活着，她随母亲改嫁去了另一个家庭，后来生病，住院，手术，治疗等等，需要一大笔钱，对于这个并不富裕的家庭来说，绝对是个沉痛的打击，程爱的生母与第二任丈夫已育有一子，不可能倾家荡产地去救女儿。何况医生也说，手术后复发的几率也很大……经过深思熟虑，他们决定放弃手术。
对于程琛而言，程爱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尽管不同母，他们俩的感情却比一般的兄妹更深厚。
为了筹集程爱的手术费，他把学习抛在脑后，开始没日没夜地打工，但临时工挣得钱实在太少了，只是杯水车薪，远远不够，直到偶然间遇见了酒吧老板杜珩。
杜珩对他很上心，知道他急需用钱，竟破例让他做了酒吧服务生。
程琛虽然很反感杜珩看他的眼神，但程爱危在旦夕，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实际上，杜珩也没有提出过分的要求……除了那天。
那天，杜珩把他叫到包厢里，也不说话，只是怔怔盯着他脸，然后，像着魔似的伸出手，抚摸他的脸……接着闻千秋就出现了。
除了酒吧那部分，程爱的事闻千秋是知道的。
最初，是私家侦探x给她的资料，让她对程琛产生偏见，后来，也是x给她的调查结果，让她解开对程琛的误会……
她觉得自己简直愚不可及，居然靠一堆数据和资料来判定一个人！
资料上，闻父与程琛接触频繁，忙得要命的空中飞人竟然能一年抽出一至两次的时间，与程琛见面吃饭，闻千秋便下定论，是程琛刻意接近。可往深处想，闻父这样的大忙人，若不是真心赏识，有意栽培，任程琛再如何蹦哒，也够不着他一根汗毛。
资料上又讲，程琛与闻父一顿饭后，就摇身变成闻千秋的贴身管家。她便立刻认为，程琛居心不良……其实，这家伙只是想赚学费罢了。要说居心不良的那位，怕也是闻金鸣。
闻千秋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日后她接手闻氏，身边少不得要有这么一个八面玲珑的心腹干将，来弥补她性格上的缺陷。不得不说，闻父当真是殚精竭虑地在为独女铺路，闻千秋想通后，说不感动，绝对是骗人的。
“那段时间，我一直在酒吧做服务生，没有别的……”
程琛想起，在酒吧，闻千秋进门的那一幕，虽说他认为清者自清，解释越多反而像是欲盖弥彰，可他又太过在意闻千秋，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提了一下那天的详情。
“我知道。”闻千秋答得干脆，瞅了程琛一眼，黑锻似的眉微微蹙起，“以后别跟那个……男人来往了。”
“好。”
其实杜珩对他还是不错的，但闻千秋的要求，于公于私，他都不能拒绝。
闻千秋见他答应得痛快，心情大好，声音轻快地说：“明天我们去看看你以前的学校吧！”
“好！”
“晚上我想吃你做的饭！”
“好，你想吃什么？”
“可乐鸡翅，糖醋排骨，宫保鸡丁……”
“千秋。”他现在叫她的名字越来越顺口了。
闻千秋还在想美食，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厨房可能没那么多食材。”
闻千秋倏然瞪大眼睛，表情如遭晴天霹雳。
程琛只做没看到，继续说：“但小葱拌豆腐还是有的……”
小葱拌豆腐！她最不喜欢吃的就是葱！最讨厌吃的就是豆腐！小葱拌豆腐简直就是地狱级别的黑暗料理！
闻千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十六章 那都是骗人的
程琛见她脸色难看得很，倒是舍不得戏弄她了，“院长喜欢吃豆腐，不过除了豆腐，还是有别的菜，像白斩鸭，茶叶蒸鸡……都是院里过年的老菜式，也是院长的拿手好菜。”
那个喜欢女人的何院长还会做饭？
闻千秋半信半疑，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她终于相信，程琛那一手好厨艺，必然是从何丽春那里学来的！
她难得吃了两大碗米饭，何丽春高兴得喝了两杯酒，她是典型的一杯倒，两杯下肚就直接不省人事了。
闻千秋帮着程琛一起将她抬回房，见桌上杯盘狼藉，因从未干过家务，一时竟有些无从下手，程琛哪敢让她帮忙，只怕会越帮越忙！
他打开电脑，随便点了个文件夹里下载好的电影放给她看，见她看得投入，才放心地出去收拾残局了。
院里的孩子淘气得很，饭后便撒开蹄子，跑到外边放炮竹玩耍去了，程琛洗完碗筷，擦桌扫地，总算忙完了。
因心里惦记着闻千秋，怕她无聊，他匆忙洗干净手，回到何立春的办公室。
一进门就听见抽抽嗒嗒吸鼻子擤鼻涕的声音，定眼一看，纸篓里白花花的面巾纸，满得快溢出来了！
而电脑前的少女，闻声转过脸来，只见她鼻头红肿，泪眼朦胧，神情悲痛如丧考妣，手里还攥着团纸巾，呆呆地望向自己。
“你……怎么了？”
难道是想家了？
谁知，这一问竟似触到了她的痛处，那还凝挂在睫毛上的泪登时掉了下来，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纷纷洒洒，落个不停。
程琛吓住了，急问：“这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死……死了……他……死了！”
闻千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断断续续地说，一边不停地抽出纸巾擦眼泪鼻涕。
程琛震惊地看住她：“闻……闻老爷出事了？”
“什么闻老爷？是明宇，明宇死了……”
闻千秋显然还沉浸在悲伤中，呜呜咽咽，抽抽噎噎，哭得像个没吃到糖的小孩，一张俏脸被眼泪鼻涕弄得一塌糊涂，偏生在程琛眼里，可怜又可爱，恨不得将她狠狠抱进怀里，亲吻她的泪眼。
他的手攥紧又放松，松开又攥紧，终于叹了口气，把还在播放的影片关掉，无奈地望向闻千秋。
“千秋，那都是骗人的……”
他试图让她明白。
闻千秋恨恨地横了他一眼，只是隔着一层水雾，柔柔弱弱，半分气势也无，反倒像女孩儿撒娇似的，软软绵绵，直叫程琛看得心中怦然一动，情不自禁伸出手，指尖触及她脸上的泪，冰凉的触感令他倏然惊醒，反射性地收回手。
闻千秋已经呆住，怔怔地看着他。
程琛心中一痛，他知道自己对千秋已生了不该有的情愫，也明白这份感情注定无疾而终，可正如溺水的人会紧抓住漂浮的稻草，黑暗中的人会追逐灯塔的光……一切都是情难自禁，不可控制。
而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默默地守在她身边。
他不贪心，只要能时常看到她，他便心满意足。
“哎，原来堂堂的闻女魔头也会掉眼泪，哭鼻子？”
程琛故意长叹一口气，声音带着几分戏谑。
闻千秋扔掉手里的纸巾，不恼不怒，反倒鄙夷地瞥他一眼，傲气十足地告诉他：“能哭会笑，才是正常人。”
程琛忍笑道：“正常人，现在情绪稳定了吗？”
被程琛这一问，闻千秋才迟钝地生出一丝窘意，刚才痛哭涕流极其失态的场面简直不堪回想……但要她承认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把下巴一抬，理直气壮：“我从未‘失控’，何来‘稳定’？”
“……”
程琛自然不会揭穿她，只是让她这么一闹，方才抑郁的心情却是松快了许多。
“好吧，情绪一直都很稳定的正常人，想不想玩烟火？”
第十七章 告别
原本还对程琛那一连串修饰词十分不满的闻千秋，听见烟火二字，忍不住心动起来。
她从小到大，还真只见过，没玩过。
闻千秋到底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这个年纪，正是爱玩的时候，此刻身边又无人管束，自然是蠢蠢欲动了。
程琛带她先去店里买了许多各种各样的烟花爆竹，有黑蜘蛛，有仙女棒，有鱼雷等等，两人来到空旷的场地，闻千秋兴奋得脸颊微红，看着程琛慢悠悠地拆着包装，简直恨不得夺过来自己做。
空地上已聚集了不少人，大多都是年轻男女，成群结队地放烟火，只听嗖地一声，下一秒，黑漆漆的夜空绽放出彩色的火花，亮晶晶的碎光像流星似的逐渐消逝，但紧接下一朵又喷射而出，使得黑夜从不曾寂寞。
“千秋！快看！”
在闻千秋愣神的功夫，程琛也点燃引线，拉着她跑到安全的地方，指着那璀璨绚烂的烟火叫道。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空中焰火缤纷夺目，如繁花锦簇，争相斗艳，热闹得似是天宫盛宴！
她从未像这样闹哄哄地过新年。
混乱的人群，炮弹一样的喷射声，用嘶吼的对话，真的很吵，像菜市场一样拥挤，但她却感到温暖，痛快，愉悦，每一根神经都在跳跃，在舞蹈——
她快活得几乎忘了时间，忘了自己是谁。
程琛真的很想认真地看烟火，只是……
不经意的一眼，他就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那双黑琉璃似的眼睛，澄澈明净，倒映着烟火璀璨的光，闪烁而明亮，光滑如玉的脸颊因兴奋而浮起几分红晕，竟有种惑人的娇媚。
都说灯下看美人，在这烟花底下，程琛的心里眼里，除了闻千秋，再也容不下其他。
在明池县的闻千秋，简直不像闻千秋。
何院长做菜的时候，她会认真地旁观，虽说观与不观无甚差别……
饭后，她会积极地系上围裙帮忙，虽说帮还不如不帮……
有时也会指导孩子们做寒假作业，虽说越教越乱……
但她确实变得更有人情味了，虽说这变化让所有人都吃尽苦头……
*****
闻千秋在明池县过得很快活，她越来越喜欢这座小城，这个孤儿院。
菜园里有她亲手种下的萝卜，院子里的秋千还是程琛和她一起修好的，阳台上的花是她浇的水，笼子里有她喂过食的鸡。
她跟着程琛走街串巷，尝遍特色美食，为了去看程琛以前的学校，她爬过墙，躲进厕所，逃过保安。
在这里的每一天，都过得如此新鲜刺激，直到老吴开车来接她，这才蓦然惊醒——
假期……结束了？！
离开的时候，闻千秋闷闷不乐，程琛安慰她：“以后放假了还可以再来玩，大家都很喜欢你。”
何立春看了一眼淹死的花，吃撑的鸡，以及被活埋的胡萝卜，眼神飘忽：我听不到我听不到……
童童看了一眼闻千秋逼迫他演算的数学奥赛题，白了小脸：那个大家不包括我吧？
孩子们齐声说：走好！不送！
第十八章 欺人太甚
数学老师觉得刘必胜做的最英明的决定，就是让闻千秋当她的课代表。
数学老师是个很温柔的女人，贤惠善良，从不发脾气，因此，在她的职业生涯中，收作业就成为一项异常艰巨的任务。
“王大大，你为什么不交作业呢？”
“老师，我昨晚得了急性肠胃炎，痛得没办法思考做不了作业！”
“哦哦，那你的身体好多了吗……”
“张小勇，你的作业呢？”
“老师 ，昨晚我家来小偷，作业被偷走了！”
“哦哦，人没事就好……”
“林俏俏，你的作业……”
“老师！今天早上刮大风，我的作业被吹走了！”
“这……”
自从闻千秋当数学科代表以后，每次收上来的作业都很齐全，一个不少。
她感到很惊喜，也很疑惑，于是，早上悄悄躲在教室外，想看看人家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只见闻千秋慢慢地走到讲台桌前，手指轻敲桌面，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作业。”
之后，神奇的画面出现了。
同学们像是被施法了一样，一个个乖乖地走上去，朝圣般虔诚地双手捧着作业本，毕恭毕敬地放在讲台桌上。
不多时，桌子上就叠起一座齐整的小山来。
闻千秋懒洋洋地丢下一句：“程琛。”
程琛抱起作业本，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门，数学老师连忙一路小跑回到办公室。
不一会儿，他们便走进来，作业放在桌上，数学老师心存敬畏，比往常还要客气：“你们辛苦了！”
闻千秋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数学老师心头一凛，立刻站起来：“慢走，慢走！”
这下，连程琛都多看了她一眼。
数学老师腰杆笔直地目送二人离去。
刚上网偷完菜的刘必胜喝着茶道：“林老师，对学生不用这么客气啦！”
数学老师左顾右盼，见四下没人，便小声说道：“我刚知道一件事！”
刘必胜见她神秘兮兮，不由好奇：“什么事？”
数学老师一脸凝重，特务接头似的掩面低声说道。
“闻千秋……她有黑社会背景！”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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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几十年，历史老师对两种行为深恶痛绝，一是上课睡觉，二是抄袭作业。
按理来说，作为能够进青藤的学生，不论是智商还是自制力，都不会差到哪里去，尤其是历史老师是出了名的严肃认真，在他眼皮子底下，以上两种行为基本是不存在的。
偏偏六班就有这么两粒老鼠屎，一个堪称睡神，万年不醒，屡教不改，另一个更猖狂，抄得明目张胆，肆无忌惮，竟是不让抄就不给做！
可悲的是，老鼠屎的来头都很大，动不了。
但历史老师是个有骨气的老头，他虽然暂时屈服于恶势力，但内心却从未向他们低头，该怒的时候还是怒。
“啪啪啪！”
一阵愤怒的拍桌声响起。
“李灿！”
高分贝的爆喝下，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的男生终于醒了过来，揉着眼睛抬起头，迷迷瞪瞪地望向历史老师。
历史老师一阵火大，手指点点，说：“你！还有闻千秋！上来做这几题！”
靠！有病！
李灿真想啐老头子一脸口水，明明是很简单的历史，却给这蠢材教得那么复杂，真想撬开他的脑壳子看看，这白痴到底在想什么？！
相比李灿的不爽，闻千秋就简单多了，她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拿着课本往上走。
历史老师吼：“不准带书！”
她停下，走回去放书。
见她如此听话配合，历史老师的神色缓了缓，转眼见李灿还不动，不由吹胡子瞪眼：“还发什么愣？！让全班等你吗？！”
李灿慢吞吞地走上去，一边瞄多媒体上放出来的题目，一边慢吞吞地在黑板上写下答案，然后手插着口袋一摇二晃地走回座位。
闻千秋还在台上。
她没有看题目，而是扫了一遍李灿的答案，直接抄在黑板上，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下来。
“闻千秋！不准走！”
历史老师狂怒地嘶吼。
虽然对老师经常性的发怒已经见怪不怪，但同学们还是惊到了，紧张得不由屏住呼吸。
闻千秋果然也停了下来。
历史老师干瘦的胸脯还在剧烈地起伏，“你回来！把答案重新写过！自己做！不许抄！”
每一个人都紧盯着她，她的表情，她的动作，她的反应。
只见她退后一步，低头，俯身，捡起一样东西，转向历史老师。
“老师，你掉的。”
历史老师愣住，同学们也愣住。
“杜蕾斯……避……孕套……”
有同学眼尖，照着包装上的字念出来。
教室很安静，声音很清晰。
那位同学突然闭上嘴。
大家反应过来，一片哗然，不可置信地齐齐看向历史老师。
历史老师今年五十八岁，教书三十三年，今时今日竟然被学生用避孕套侮辱！
他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手捂着胸口，两耳嗡嗡，恨不得立时昏过去，奈何他身体健朗，被气到这份上竟然依旧保持清醒。
不是他的，怎么可能是他的？
尽管他在那个位置停留过，可他是个有资历有名望的老教师，同学们的眼睛是雪亮的，不会偏听偏信……
历史老师这样想。
“蛮会挑的，不知道是什么口味……”
“这不是重点吧……啧啧，怪道嗓门大，原来身体这么好！”
“真是老当益壮啊！”
“不知道吃的什么补药……”
“那个，可能实际年龄没看上去那么老吧……”
法不责众，有了第一声就会起第二声，第三声……议论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字字句句传入历史老师耳朵里，惊得他又急又怒。
“不是我……”
一个女声截断他的话。
“老师，喏，还你！”
手里被强行塞入一物，打开——
至尊超薄装，清新香草味。
嘶……
欺！人！太！甚！！
历史老师气血冲脑，眼前阵阵发黑，他向前跨了一步，却是一个趔趄，咚地一声，栽倒在地。
第十九章 生气了
老吴说：“小姐，你变了。”
闻千秋不以为然：“女大十八变。”
“小姐，你很久没回家了，田婶很难过，老爷很伤心！”
“我最近有考试，忙着复习。”
后视镜里，老吴眼睛贼亮：“小程最近好吗？”
闻千秋神色微动：“好吃好喝，好得很。”
“小姐，你是不是在生气？”
“生什么气？”
“小程的气！”
闻千秋不说话了，闭目养神。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老吴还是没忍住，故意大声责备：“哎，小程真是！明明说好今天陪小姐去参加xxx第三届数学讨论会，怎么能半途走了……”
“老吴，你很吵！”闻千秋打断道。
见小姐面如寒霜，眼神森然，老吴心中一跳，不敢再撩虎须，闭上嘴，安分开车。
*******
程琛在赶去医院的途中。
抛下正在讨论会上的闻千秋，急匆匆地赶去医院，是为了见一个人，还是个女……生。
女生的名字叫庄妍，比他们大一届，读的是文科，排在1班，成绩优异。
相貌清秀，性格温柔，亲和有感染力，跟程琛一样人缘好得遍地都是自己人。
虽然不是外貌不甚出众，但追求她的人却很多，明恋暗恋，一抓一大把，多如老鼠屎。
人们说，她是气质美女，是气质女神。
庄妍和程琛在一个社团，关系很好，绯闻也不少。
流言蜚语，真真假假，闻千秋却知道一个真的。
庄妍向程琛表白过。
程琛拒绝了。
之后，庄妍就单方面地死皮白赖地黏上来。
她黏得很有技巧，有分寸，不会令人生厌。
比如来找闻千秋请教数学题，“顺便”跟程琛搭几句话，态度随意，适可而止，聊得话题不见得新鲜有趣，却绝对是程琛感兴趣的，就这么聊啊聊，磨啊磨，竟还真擦出一定感情出来。
渐渐地，闻千秋能从程琛嘴里听到庄妍的名字，提到她，程琛会笑。
不得不说，庄研很聪明，在“请教”上也花了很多心思，她找来的题目十有八九都能牢牢吸引住闻千秋，在明知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情况下，仍不拒绝。
闻千秋不拒绝，程琛不拒绝，庄研就这么细雨无声地融入他们的生活。
周末闻千秋回家，程琛闲下来，就会被庄研叫去玩，谈天说地，或是在厨房切磋厨艺，或是交流学习心得互荐文学作品……
如此这般，程琛就多了一个叫庄研的好朋友。
正因为这个好朋友，一个电话，已经陪着闻千秋走到讨论会门口的程琛，几乎不作任何迟疑，毫不犹豫地走了。
好朋友意外受伤，严重到进医院的地步，程琛去看看很正常，会担心很正常，心神大乱很正常，扔下她也很正常……
真的很正常，人之常情。
她一点也不在意，更别提生气。
闻千秋在玄关，慢慢地换鞋，顺手把程琛的拖鞋扔到门外，慢慢地喝水，顺手把他的水杯扔进垃圾桶，慢慢地刷牙，顺手把他的牙刷扔进马桶……
晚上程琛回来。
换鞋，找不到自己的拖鞋，喝水，找不到水杯，刷牙，找不到牙刷……
他叹了口气。
他大概知道怎么回事。
某位女子生气了。
第二十章 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咚咚！”
叩门声，然后是他的声音。
“千秋，我有话和你说。”
闻千秋躺在床上，没动。
他说：“我知道你没睡。”顿了顿，苦笑，“八点不到，你睡得着？”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她简洁明了地道：“你说。”
程琛看着她，提起手里的塑料袋：“糖醋排骨，吃吗？”
闻千秋沉默。
“吃。”她吐出一个字，盯了他一眼，往客厅走。
程琛顿时笑了，在厨房忙了一通，终于整出几道菜，都是闻千秋爱吃的。
糖醋排骨，干煸四季豆，可乐鸡翅……
光闻味道，她就唾液泛滥，十指大动，更觉得饥肠辘辘，一阵风卷残云，很快，桌上便剩下残杯冷炙。
闻千秋摸着填饱的肚子，心情好了许多，斜睨他：“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我今天失约，你心情肯定不好。”他说道。
嗬，谁不好了？她好得很！在讨论会上舌辩群儒力战群雄好吗？！
“你心情不好，就吃不下饭。”
嗬，谁吃不下饭？她吃得不知有多香！讨论会安排的晚餐有海参鲍鱼龙虾丰盛得很！
“我刚好也没吃，就买菜回来一起吃。”
有女神陪伴，看也看饱了，还吃什么啊？
脑中念头纷闪而过。
闻千秋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是他的恩人，老板，同学！经历那些七七八八的事，他们也算是朋友了吧！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爽约！这叫背信弃义！忘恩负义！
“千秋。”
还叫什么千秋！叫万代也没用！
闻千秋冷哼一声。
“好吃吗？”
“……”
闻千秋一愣，没说话。
这是在转移话题吗？
“既然不好吃，那我以后……”
他遗憾地缓缓说道。
既然不好吃？那以后？不做了？
闻千秋心头一跳，两个字脱口而出：“好吃！”
一说完，就见程琛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显然刚才那句话是故意逗她的。
闻千秋顿时生出几分恼意，腾地站起来，转身就走。
见她反应如此激烈，程琛不由吃了一惊，连忙跟了上去。
别看闻千秋平时一副冷面煞神的模样，其实她很少真正动怒，不爽就直接开口，根本不会像这样一声不吭。
闻千秋在房里翻箱倒柜，整齐排列的书本资料都被翻得乱七八糟。
“你要找什么？”
程琛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问道。
闻千秋默了片刻。
“合约。”
她又补了一句。
“雇佣合约！”
修长的手指在书架上划过，熟练地从若干文件中抽出其中一份，递给她。
“你找这个干什么……”
闻千秋没有接。
“我想程先生是忘了，所以找出来给你看。”
忘了？忘什么？看？又是看什么？
程琛怔怔地看向自己的卖身契。
“合约上白纸黑字写着，全职男佣没有休息日，而你在任职期间，违反多条规定，不听命令行事，擅作主张……”激怒主人！
她的声音听起来平淡无波，每一句话却又都是咄咄逼人。
“你知道你要赔我多少钱吗？”
如果老吴在这里，他一定会拍着大腿喊：不愧是父女，半句不离一个钱！
程琛顺着她的话问：“多少钱？”
闻千秋斜睨他一眼。
“你现在当然还不上，只能替我打工卖命还……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忘了本分。”
想到这人越大不把她放在眼里，或者说，越发把别人放在眼里，她就胸口闷得厉害。
“你是我的男佣，你的眼里心里只能有我！”
话一出口，她自己先呆了。
程琛也是怔怔地看向她。
闻千秋的心跳咚咚地乱跳，她板着脸，镇定地说：“你别有了女朋友，就忘了主人，我可是随时随刻都能解雇你！”
“我欠你这么多钱，你解雇我岂不是吃亏？”
程琛笑着说道：“你别胡思乱想，庄妍不是我女朋友。”
闻千秋看了他一眼，冷冷说：“既然对她没意思，就断得干净利落点，这么拉拉扯扯恐怕不好。”
程琛望向她，黑眸沉沉。
闻千秋呼吸一滞，那一瞬间，她竟有些后悔说出这样的话。
可转念一想，为什么她说不得？既然他做得出，她就说得出！不管是什么原因，只有有嘴有舌，就没有不可说的。
“千秋，你以为她真的喜欢我？”
他确实很欣赏庄研，这样一个有颗七窍玲珑心的女子，很难不让人喜欢。
但喜欢，也仅是在各取所需的基础上，他们的关系，也仅是利益维持。正如最初，他与闻千秋那样，只是一纸合约的关系。
现在，他对千秋，已经不是为了那一纸合约。但凡她有一点的不开心，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去舍弃。
千秋会对他的失约如此愤怒，是他没想到的。
他以为，她不在乎。就像数学，是她感兴趣的，而他，却是可有可无的。
原来她在意，不管是出于对朋友，对同学还是什么的原因，她在意他！
在意识到这点时，他狂喜得几乎无法克制。
他垂下眼，掩饰自己的情绪，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既然你不喜欢，我会跟她断绝往来……”
“不用！”
她猛然打断他的话。
程琛声音里的颤抖，她却以为是因被迫分手而痛苦，一阵酸意泛上心头。
他对庄研的感情竟然深到这个地步了吗？
既然两情相悦，当初为什么拒绝？是因为拒绝以后才喜欢上的吗？喜欢就交往啊，为什么瞒着她？她会棒打鸳鸯吗？她就这么非他程琛不可吗？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她就不信，真找不出一个能干的男佣来！再说她有手有脚，又不一定非要一个贴身男佣服侍！
闻千秋脸色阴沉，神情疏离。
“你们的事，与我无关，不必跟我多说，我也不想知道。”
第二十一章 占有欲
老吴说：“小姐，你变了。”
闻千秋闭着眼，懒得理会他。
“我说真的。”老吴的话越来越多，“小姐，你是不是喜欢小程啊？”
闻千秋猛地睁眼，咬牙切齿地想说闭嘴，呵斥对方胡言乱语。
但话到嘴边，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是不是喜欢小程？
喜欢程琛？
那个奸猾狡诈的花心大萝卜？
“小程这孩子，真的很不错，学习好，人品好，有才有貌，追他的人不少吧？”
老吴一点也没察觉闻千秋的异样，继续磕磕叨叨地讲。
闻千秋却被他带的微微走神。
除了家世以外，程琛各方面都很优秀，在学校确实很受欢迎，但他到底有没有追求者或者有多少追求者，她竟然都不知道。哦，除了庄研这一个。
可是怎么可能就这一个？
仔细回想起来，程琛的桌子上总是放着各式各样包装漂亮的零食甜品，有时课间会被不认识的女生叫出去说话，在学校里走动，周围总会有女生悄悄跟着他们……
连她这样不关心不在意的情况下，都察觉到这些，那么当事人身上发生的事，她所不知道的，岂不是更多？
闻千秋一时胸闷气短，恶狠狠地回道：“我怎么知道？！”
老吴吓了一跳，旋即恍然地微微一笑：“小姐，您还不承认！”
“您这是——”
“吃！醋！啦！”
闻千秋一愣。
老吴继续说道：“我跟你说啊，我当初追我老婆的时候，有别的男人跟她献殷勤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她眼睛里只看我一个，心里只想我一个……呐，这就叫占有欲。”
“小姐，你对小程有占有欲！”
“你还说不喜欢他？”
“不喜欢，怎么会有占有欲呢？”
占有欲……
她这些天的反常，烦躁憋闷的情绪，是因为这个吗？
讨厌他跟庄研亲近，厌烦接近他的追求者，还有对他失信的愤怒……
这些，这些，都是因为……占有欲吗？
因为她对程琛的——
占有欲？
占有欲？！
闻千秋脑中轰地一声。
原来，她……喜欢他。
“原来如此。”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老吴听见小姐如梦呓般喃喃自语，不由问道：“您说什么？”
闻千秋缓缓说道：“你说的不错。”
老吴一头雾水：“我说什么了？”
闻千秋展颜一笑：“我喜欢他。”
她一字一顿，肯定地说道。
“我喜欢程琛！”
老吴没想到小姐会如此爽快地承认，他默默地替小姐羞红了脸。
突然，他有种不妙的预感，难道……
“我要表白！”
闻大( 我的贴身男佣 http://www.xlawen.com/kan/2635/ )
程琛说：”闻……她不习惯跟别人睡，还是住我房间吧，我跟小虎他们挤一挤就行。”
何丽春苦大仇深地横了程琛一眼，转头又活力四射地要带闻千秋去看房间逛园子，可惜中途接到一个的电话，不得不懊恼地出门了。
少了何丽春的纠缠，闻千秋大大松了口气，跟着程琛来到暂住的房间。
房间只有十平方米左右，靠墙是一个架子床，紧挨着一张不大的写字台，写字台正对着窗，窗户外可以看见远山绿林，花开遍野。
闻千秋对窗外景致不感兴趣，程琛在铺床，她无聊地拉开抽屉，意外发现某少年的作文本，从小学到初中都有。
她颇有几分兴致地翻开一页，稚嫩的字迹工工整整，题目是我的父亲，开头这么写着：“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蒋老师就是我的父亲……”
于是，噼里啪啦，整篇文章都在描述蒋老师怎样，蒋老师如何。文字说不上优美，但难得语句通顺，没有错字。
老师点评显得很无奈：老师深感荣幸，但是，本文的主题指的是真正的父亲，那个与你血脉相连的人……
闻千秋又翻了翻，程琛的作文分数都很高，字迹也越来越成熟，后面每一篇，都像范文似的完全找不出错处，就跟他整个人一样，无懈可击。
她顿感无趣，把本子丢回去，余光瞥见旁边的一叠本子，那字写的歪歪扭扭，难以辨识，真是鸡爪子印上去也比它好看几分。
跟程琛的范文相比，简直惨不忍睹。
闻千秋拿起来随意地扫了一下，这位小学生显然是个不爱学习的，每篇作文都十分敷衍，不耐烦了用省略号一概全文，有的干脆全空白，只剩老师红艳艳的怒批：陆离！你的作文呢？！
陆离……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拿走她手里的本子，“闻小姐，我带你去周围转转吧，这里的景色很不错！”
程琛没有把本子放回原处，而是直接扔进垃圾桶里。
闻千秋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两人一道下楼，程琛显然心事重重，一路沉默地走到门口。
“以后不用叫我闻小姐，叫名字就行。”
闻千秋忽然说道。
第十五章 我想吃你做的饭
他一愣，脚步停住。
那本带着几分郁色的眼睛倏然一亮，目光定定地看着闻千秋，笑意悄然爬上眉梢，他竟忍不住低声轻念：“闻……千秋。”
他的声音轻而缓，带着隐晦的情愫，像微风拂过的柳枝，撩拨得闻千秋的心微微一颤，怔怔地看向程琛。
程琛的眼睛亮得逼人，不似平时，他整个人都生动起来，眼中像是燃起火，炽热灼人。
但下一秒，他又恢复如常，指着脚下说：“这块石板是松动的，你踩的时候要当心。”
方才那一瞥，好像真的只是错觉，之后他们在孤儿院周围转了一圈，程琛都表现得与平时一般无二，进退有度，温和有礼。真真跟他写的范文一样，从头至尾，找不出一个错处。
凉丝丝的风扑在脸上，有点刺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程琛身子微微一侧，恰好便挡住了风，闻千秋瞅着他略显单薄的背，脱口便道：“程琛，你多吃点——”
程琛回过头，用那双黑眸静默地看着她，她忽然住了嘴。
“千秋。”他略有些生涩地念着她的名字，神色温柔，“我把钱汇给爱爱了，手术很成功，她很快就能康复出院……有些事，我想你应该知道。”
爱爱是程琛的妹妹，同父异母的妹妹，全名叫程爱。她比程琛幸运的一点是，父亲死了，但母亲还活着，她随母亲改嫁去了另一个家庭，后来生病，住院，手术，治疗等等，需要一大笔钱，对于这个并不富裕的家庭来说，绝对是个沉痛的打击，程爱的生母与第二任丈夫已育有一子，不可能倾家荡产地去救女儿。何况医生也说，手术后复发的几率也很大……经过深思熟虑，他们决定放弃手术。
对于程琛而言，程爱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尽管不同母，他们俩的感情却比一般的兄妹更深厚。
为了筹集程爱的手术费，他把学习抛在脑后，开始没日没夜地打工，但临时工挣得钱实在太少了，只是杯水车薪，远远不够，直到偶然间遇见了酒吧老板杜珩。
杜珩对他很上心，知道他急需用钱，竟破例让他做了酒吧服务生。
程琛虽然很反感杜珩看他的眼神，但程爱危在旦夕，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实际上，杜珩也没有提出过分的要求……除了那天。
那天，杜珩把他叫到包厢里，也不说话，只是怔怔盯着他脸，然后，像着魔似的伸出手，抚摸他的脸……接着闻千秋就出现了。
除了酒吧那部分，程爱的事闻千秋是知道的。
最初，是私家侦探x给她的资料，让她对程琛产生偏见，后来，也是x给她的调查结果，让她解开对程琛的误会……
她觉得自己简直愚不可及，居然靠一堆数据和资料来判定一个人！
资料上，闻父与程琛接触频繁，忙得要命的空中飞人竟然能一年抽出一至两次的时间，与程琛见面吃饭，闻千秋便下定论，是程琛刻意接近。可往深处想，闻父这样的大忙人，若不是真心赏识，有意栽培，任程琛再如何蹦哒，也够不着他一根汗毛。
资料上又讲，程琛与闻父一顿饭后，就摇身变成闻千秋的贴身管家。她便立刻认为，程琛居心不良……其实，这家伙只是想赚学费罢了。要说居心不良的那位，怕也是闻金鸣。
闻千秋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日后她接手闻氏，身边少不得要有这么一个八面玲珑的心腹干将，来弥补她性格上的缺陷。不得不说，闻父当真是殚精竭虑地在为独女铺路，闻千秋想通后，说不感动，绝对是骗人的。
“那段时间，我一直在酒吧做服务生，没有别的……”
程琛想起，在酒吧，闻千秋进门的那一幕，虽说他认为清者自清，解释越多反而像是欲盖弥彰，可他又太过在意闻千秋，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提了一下那天的详情。
“我知道。”闻千秋答得干脆，瞅了程琛一眼，黑锻似的眉微微蹙起，“以后别跟那个……男人来往了。”
“好。”
其实杜珩对他还是不错的，但闻千秋的要求，于公于私，他都不能拒绝。
闻千秋见他答应得痛快，心情大好，声音轻快地说：“明天我们去看看你以前的学校吧！”
“好！”
“晚上我想吃你做的饭！”
“好，你想吃什么？”
“可乐鸡翅，糖醋排骨，宫保鸡丁……”
“千秋。”他现在叫她的名字越来越顺口了。
闻千秋还在想美食，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厨房可能没那么多食材。”
闻千秋倏然瞪大眼睛，表情如遭晴天霹雳。
程琛只做没看到，继续说：“但小葱拌豆腐还是有的……”
小葱拌豆腐！她最不喜欢吃的就是葱！最讨厌吃的就是豆腐！小葱拌豆腐简直就是地狱级别的黑暗料理！
闻千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十六章 那都是骗人的
程琛见她脸色难看得很，倒是舍不得戏弄她了，“院长喜欢吃豆腐，不过除了豆腐，还是有别的菜，像白斩鸭，茶叶蒸鸡……都是院里过年的老菜式，也是院长的拿手好菜。”
那个喜欢女人的何院长还会做饭？
闻千秋半信半疑，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她终于相信，程琛那一手好厨艺，必然是从何丽春那里学来的！
她难得吃了两大碗米饭，何丽春高兴得喝了两杯酒，她是典型的一杯倒，两杯下肚就直接不省人事了。
闻千秋帮着程琛一起将她抬回房，见桌上杯盘狼藉，因从未干过家务，一时竟有些无从下手，程琛哪敢让她帮忙，只怕会越帮越忙！
他打开电脑，随便点了个文件夹里下载好的电影放给她看，见她看得投入，才放心地出去收拾残局了。
院里的孩子淘气得很，饭后便撒开蹄子，跑到外边放炮竹玩耍去了，程琛洗完碗筷，擦桌扫地，总算忙完了。
因心里惦记着闻千秋，怕她无聊，他匆忙洗干净手，回到何立春的办公室。
一进门就听见抽抽嗒嗒吸鼻子擤鼻涕的声音，定眼一看，纸篓里白花花的面巾纸，满得快溢出来了！
而电脑前的少女，闻声转过脸来，只见她鼻头红肿，泪眼朦胧，神情悲痛如丧考妣，手里还攥着团纸巾，呆呆地望向自己。
“你……怎么了？”
难道是想家了？
谁知，这一问竟似触到了她的痛处，那还凝挂在睫毛上的泪登时掉了下来，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纷纷洒洒，落个不停。
程琛吓住了，急问：“这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死……死了……他……死了！”
闻千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断断续续地说，一边不停地抽出纸巾擦眼泪鼻涕。
程琛震惊地看住她：“闻……闻老爷出事了？”
“什么闻老爷？是明宇，明宇死了……”
闻千秋显然还沉浸在悲伤中，呜呜咽咽，抽抽噎噎，哭得像个没吃到糖的小孩，一张俏脸被眼泪鼻涕弄得一塌糊涂，偏生在程琛眼里，可怜又可爱，恨不得将她狠狠抱进怀里，亲吻她的泪眼。
他的手攥紧又放松，松开又攥紧，终于叹了口气，把还在播放的影片关掉，无奈地望向闻千秋。
“千秋，那都是骗人的……”
他试图让她明白。
闻千秋恨恨地横了他一眼，只是隔着一层水雾，柔柔弱弱，半分气势也无，反倒像女孩儿撒娇似的，软软绵绵，直叫程琛看得心中怦然一动，情不自禁伸出手，指尖触及她脸上的泪，冰凉的触感令他倏然惊醒，反射性地收回手。
闻千秋已经呆住，怔怔地看着他。
程琛心中一痛，他知道自己对千秋已生了不该有的情愫，也明白这份感情注定无疾而终，可正如溺水的人会紧抓住漂浮的稻草，黑暗中的人会追逐灯塔的光……一切都是情难自禁，不可控制。
而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默默地守在她身边。
他不贪心，只要能时常看到她，他便心满意足。
“哎，原来堂堂的闻女魔头也会掉眼泪，哭鼻子？”
程琛故意长叹一口气，声音带着几分戏谑。
闻千秋扔掉手里的纸巾，不恼不怒，反倒鄙夷地瞥他一眼，傲气十足地告诉他：“能哭会笑，才是正常人。”
程琛忍笑道：“正常人，现在情绪稳定了吗？”
被程琛这一问，闻千秋才迟钝地生出一丝窘意，刚才痛哭涕流极其失态的场面简直不堪回想……但要她承认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把下巴一抬，理直气壮：“我从未‘失控’，何来‘稳定’？”
“……”
程琛自然不会揭穿她，只是让她这么一闹，方才抑郁的心情却是松快了许多。
“好吧，情绪一直都很稳定的正常人，想不想玩烟火？”
第十七章 告别
原本还对程琛那一连串修饰词十分不满的闻千秋，听见烟火二字，忍不住心动起来。
她从小到大，还真只见过，没玩过。
闻千秋到底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这个年纪，正是爱玩的时候，此刻身边又无人管束，自然是蠢蠢欲动了。
程琛带她先去店里买了许多各种各样的烟花爆竹，有黑蜘蛛，有仙女棒，有鱼雷等等，两人来到空旷的场地，闻千秋兴奋得脸颊微红，看着程琛慢悠悠地拆着包装，简直恨不得夺过来自己做。
空地上已聚集了不少人，大多都是年轻男女，成群结队地放烟火，只听嗖地一声，下一秒，黑漆漆的夜空绽放出彩色的火花，亮晶晶的碎光像流星似的逐渐消逝，但紧接下一朵又喷射而出，使得黑夜从不曾寂寞。
“千秋！快看！”
在闻千秋愣神的功夫，程琛也点燃引线，拉着她跑到安全的地方，指着那璀璨绚烂的烟火叫道。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空中焰火缤纷夺目，如繁花锦簇，争相斗艳，热闹得似是天宫盛宴！
她从未像这样闹哄哄地过新年。
混乱的人群，炮弹一样的喷射声，用嘶吼的对话，真的很吵，像菜市场一样拥挤，但她却感到温暖，痛快，愉悦，每一根神经都在跳跃，在舞蹈——
她快活得几乎忘了时间，忘了自己是谁。
程琛真的很想认真地看烟火，只是……
不经意的一眼，他就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那双黑琉璃似的眼睛，澄澈明净，倒映着烟火璀璨的光，闪烁而明亮，光滑如玉的脸颊因兴奋而浮起几分红晕，竟有种惑人的娇媚。
都说灯下看美人，在这烟花底下，程琛的心里眼里，除了闻千秋，再也容不下其他。
在明池县的闻千秋，简直不像闻千秋。
何院长做菜的时候，她会认真地旁观，虽说观与不观无甚差别……
饭后，她会积极地系上围裙帮忙，虽说帮还不如不帮……
有时也会指导孩子们做寒假作业，虽说越教越乱……
但她确实变得更有人情味了，虽说这变化让所有人都吃尽苦头……
*****
闻千秋在明池县过得很快活，她越来越喜欢这座小城，这个孤儿院。
菜园里有她亲手种下的萝卜，院子里的秋千还是程琛和她一起修好的，阳台上的花是她浇的水，笼子里有她喂过食的鸡。
她跟着程琛走街串巷，尝遍特色美食，为了去看程琛以前的学校，她爬过墙，躲进厕所，逃过保安。
在这里的每一天，都过得如此新鲜刺激，直到老吴开车来接她，这才蓦然惊醒——
假期……结束了？！
离开的时候，闻千秋闷闷不乐，程琛安慰她：“以后放假了还可以再来玩，大家都很喜欢你。”
何立春看了一眼淹死的花，吃撑的鸡，以及被活埋的胡萝卜，眼神飘忽：我听不到我听不到……
童童看了一眼闻千秋逼迫他演算的数学奥赛题，白了小脸：那个大家不包括我吧？
孩子们齐声说：走好！不送！
第十八章 欺人太甚
数学老师觉得刘必胜做的最英明的决定，就是让闻千秋当她的课代表。
数学老师是个很温柔的女人，贤惠善良，从不发脾气，因此，在她的职业生涯中，收作业就成为一项异常艰巨的任务。
“王大大，你为什么不交作业呢？”
“老师，我昨晚得了急性肠胃炎，痛得没办法思考做不了作业！”
“哦哦，那你的身体好多了吗……”
“张小勇，你的作业呢？”
“老师 ，昨晚我家来小偷，作业被偷走了！”
“哦哦，人没事就好……”
“林俏俏，你的作业……”
“老师！今天早上刮大风，我的作业被吹走了！”
“这……”
自从闻千秋当数学科代表以后，每次收上来的作业都很齐全，一个不少。
她感到很惊喜，也很疑惑，于是，早上悄悄躲在教室外，想看看人家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只见闻千秋慢慢地走到讲台桌前，手指轻敲桌面，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作业。”
之后，神奇的画面出现了。
同学们像是被施法了一样，一个个乖乖地走上去，朝圣般虔诚地双手捧着作业本，毕恭毕敬地放在讲台桌上。
不多时，桌子上就叠起一座齐整的小山来。
闻千秋懒洋洋地丢下一句：“程琛。”
程琛抱起作业本，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门，数学老师连忙一路小跑回到办公室。
不一会儿，他们便走进来，作业放在桌上，数学老师心存敬畏，比往常还要客气：“你们辛苦了！”
闻千秋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数学老师心头一凛，立刻站起来：“慢走，慢走！”
这下，连程琛都多看了她一眼。
数学老师腰杆笔直地目送二人离去。
刚上网偷完菜的刘必胜喝着茶道：“林老师，对学生不用这么客气啦！”
数学老师左顾右盼，见四下没人，便小声说道：“我刚知道一件事！”
刘必胜见她神秘兮兮，不由好奇：“什么事？”
数学老师一脸凝重，特务接头似的掩面低声说道。
“闻千秋……她有黑社会背景！”
“噗——”
**********
教学几十年，历史老师对两种行为深恶痛绝，一是上课睡觉，二是抄袭作业。
按理来说，作为能够进青藤的学生，不论是智商还是自制力，都不会差到哪里去，尤其是历史老师是出了名的严肃认真，在他眼皮子底下，以上两种行为基本是不存在的。
偏偏六班就有这么两粒老鼠屎，一个堪称睡神，万年不醒，屡教不改，另一个更猖狂，抄得明目张胆，肆无忌惮，竟是不让抄就不给做！
可悲的是，老鼠屎的来头都很大，动不了。
但历史老师是个有骨气的老头，他虽然暂时屈服于恶势力，但内心却从未向他们低头，该怒的时候还是怒。
“啪啪啪！”
一阵愤怒的拍桌声响起。
“李灿！”
高分贝的爆喝下，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的男生终于醒了过来，揉着眼睛抬起头，迷迷瞪瞪地望向历史老师。
历史老师一阵火大，手指点点，说：“你！还有闻千秋！上来做这几题！”
靠！有病！
李灿真想啐老头子一脸口水，明明是很简单的历史，却给这蠢材教得那么复杂，真想撬开他的脑壳子看看，这白痴到底在想什么？！
相比李灿的不爽，闻千秋就简单多了，她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拿着课本往上走。
历史老师吼：“不准带书！”
她停下，走回去放书。
见她如此听话配合，历史老师的神色缓了缓，转眼见李灿还不动，不由吹胡子瞪眼：“还发什么愣？！让全班等你吗？！”
李灿慢吞吞地走上去，一边瞄多媒体上放出来的题目，一边慢吞吞地在黑板上写下答案，然后手插着口袋一摇二晃地走回座位。
闻千秋还在台上。
她没有看题目，而是扫了一遍李灿的答案，直接抄在黑板上，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下来。
“闻千秋！不准走！”
历史老师狂怒地嘶吼。
虽然对老师经常性的发怒已经见怪不怪，但同学们还是惊到了，紧张得不由屏住呼吸。
闻千秋果然也停了下来。
历史老师干瘦的胸脯还在剧烈地起伏，“你回来！把答案重新写过！自己做！不许抄！”
每一个人都紧盯着她，她的表情，她的动作，她的反应。
只见她退后一步，低头，俯身，捡起一样东西，转向历史老师。
“老师，你掉的。”
历史老师愣住，同学们也愣住。
“杜蕾斯……避……孕套……”
有同学眼尖，照着包装上的字念出来。
教室很安静，声音很清晰。
那位同学突然闭上嘴。
大家反应过来，一片哗然，不可置信地齐齐看向历史老师。
历史老师今年五十八岁，教书三十三年，今时今日竟然被学生用避孕套侮辱！
他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手捂着胸口，两耳嗡嗡，恨不得立时昏过去，奈何他身体健朗，被气到这份上竟然依旧保持清醒。
不是他的，怎么可能是他的？
尽管他在那个位置停留过，可他是个有资历有名望的老教师，同学们的眼睛是雪亮的，不会偏听偏信……
历史老师这样想。
“蛮会挑的，不知道是什么口味……”
“这不是重点吧……啧啧，怪道嗓门大，原来身体这么好！”
“真是老当益壮啊！”
“不知道吃的什么补药……”
“那个，可能实际年龄没看上去那么老吧……”
法不责众，有了第一声就会起第二声，第三声……议论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字字句句传入历史老师耳朵里，惊得他又急又怒。
“不是我……”
一个女声截断他的话。
“老师，喏，还你！”
手里被强行塞入一物，打开——
至尊超薄装，清新香草味。
嘶……
欺！人！太！甚！！
历史老师气血冲脑，眼前阵阵发黑，他向前跨了一步，却是一个趔趄，咚地一声，栽倒在地。
第十九章 生气了
老吴说：“小姐，你变了。”
闻千秋不以为然：“女大十八变。”
“小姐，你很久没回家了，田婶很难过，老爷很伤心！”
“我最近有考试，忙着复习。”
后视镜里，老吴眼睛贼亮：“小程最近好吗？”
闻千秋神色微动：“好吃好喝，好得很。”
“小姐，你是不是在生气？”
“生什么气？”
“小程的气！”
闻千秋不说话了，闭目养神。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老吴还是没忍住，故意大声责备：“哎，小程真是！明明说好今天陪小姐去参加xxx第三届数学讨论会，怎么能半途走了……”
“老吴，你很吵！”闻千秋打断道。
见小姐面如寒霜，眼神森然，老吴心中一跳，不敢再撩虎须，闭上嘴，安分开车。
*******
程琛在赶去医院的途中。
抛下正在讨论会上的闻千秋，急匆匆地赶去医院，是为了见一个人，还是个女……生。
女生的名字叫庄妍，比他们大一届，读的是文科，排在1班，成绩优异。
相貌清秀，性格温柔，亲和有感染力，跟程琛一样人缘好得遍地都是自己人。
虽然不是外貌不甚出众，但追求她的人却很多，明恋暗恋，一抓一大把，多如老鼠屎。
人们说，她是气质美女，是气质女神。
庄妍和程琛在一个社团，关系很好，绯闻也不少。
流言蜚语，真真假假，闻千秋却知道一个真的。
庄妍向程琛表白过。
程琛拒绝了。
之后，庄妍就单方面地死皮白赖地黏上来。
她黏得很有技巧，有分寸，不会令人生厌。
比如来找闻千秋请教数学题，“顺便”跟程琛搭几句话，态度随意，适可而止，聊得话题不见得新鲜有趣，却绝对是程琛感兴趣的，就这么聊啊聊，磨啊磨，竟还真擦出一定感情出来。
渐渐地，闻千秋能从程琛嘴里听到庄妍的名字，提到她，程琛会笑。
不得不说，庄研很聪明，在“请教”上也花了很多心思，她找来的题目十有八九都能牢牢吸引住闻千秋，在明知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情况下，仍不拒绝。
闻千秋不拒绝，程琛不拒绝，庄研就这么细雨无声地融入他们的生活。
周末闻千秋回家，程琛闲下来，就会被庄研叫去玩，谈天说地，或是在厨房切磋厨艺，或是交流学习心得互荐文学作品……
如此这般，程琛就多了一个叫庄研的好朋友。
正因为这个好朋友，一个电话，已经陪着闻千秋走到讨论会门口的程琛，几乎不作任何迟疑，毫不犹豫地走了。
好朋友意外受伤，严重到进医院的地步，程琛去看看很正常，会担心很正常，心神大乱很正常，扔下她也很正常……
真的很正常，人之常情。
她一点也不在意，更别提生气。
闻千秋在玄关，慢慢地换鞋，顺手把程琛的拖鞋扔到门外，慢慢地喝水，顺手把他的水杯扔进垃圾桶，慢慢地刷牙，顺手把他的牙刷扔进马桶……
晚上程琛回来。
换鞋，找不到自己的拖鞋，喝水，找不到水杯，刷牙，找不到牙刷……
他叹了口气。
他大概知道怎么回事。
某位女子生气了。
第二十章 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咚咚！”
叩门声，然后是他的声音。
“千秋，我有话和你说。”
闻千秋躺在床上，没动。
他说：“我知道你没睡。”顿了顿，苦笑，“八点不到，你睡得着？”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她简洁明了地道：“你说。”
程琛看着她，提起手里的塑料袋：“糖醋排骨，吃吗？”
闻千秋沉默。
“吃。”她吐出一个字，盯了他一眼，往客厅走。
程琛顿时笑了，在厨房忙了一通，终于整出几道菜，都是闻千秋爱吃的。
糖醋排骨，干煸四季豆，可乐鸡翅……
光闻味道，她就唾液泛滥，十指大动，更觉得饥肠辘辘，一阵风卷残云，很快，桌上便剩下残杯冷炙。
闻千秋摸着填饱的肚子，心情好了许多，斜睨他：“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我今天失约，你心情肯定不好。”他说道。
嗬，谁不好了？她好得很！在讨论会上舌辩群儒力战群雄好吗？！
“你心情不好，就吃不下饭。”
嗬，谁吃不下饭？她吃得不知有多香！讨论会安排的晚餐有海参鲍鱼龙虾丰盛得很！
“我刚好也没吃，就买菜回来一起吃。”
有女神陪伴，看也看饱了，还吃什么啊？
脑中念头纷闪而过。
闻千秋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是他的恩人，老板，同学！经历那些七七八八的事，他们也算是朋友了吧！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爽约！这叫背信弃义！忘恩负义！
“千秋。”
还叫什么千秋！叫万代也没用！
闻千秋冷哼一声。
“好吃吗？”
“……”
闻千秋一愣，没说话。
这是在转移话题吗？
“既然不好吃，那我以后……”
他遗憾地缓缓说道。
既然不好吃？那以后？不做了？
闻千秋心头一跳，两个字脱口而出：“好吃！”
一说完，就见程琛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显然刚才那句话是故意逗她的。
闻千秋顿时生出几分恼意，腾地站起来，转身就走。
见她反应如此激烈，程琛不由吃了一惊，连忙跟了上去。
别看闻千秋平时一副冷面煞神的模样，其实她很少真正动怒，不爽就直接开口，根本不会像这样一声不吭。
闻千秋在房里翻箱倒柜，整齐排列的书本资料都被翻得乱七八糟。
“你要找什么？”
程琛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问道。
闻千秋默了片刻。
“合约。”
她又补了一句。
“雇佣合约！”
修长的手指在书架上划过，熟练地从若干文件中抽出其中一份，递给她。
“你找这个干什么……”
闻千秋没有接。
“我想程先生是忘了，所以找出来给你看。”
忘了？忘什么？看？又是看什么？
程琛怔怔地看向自己的卖身契。
“合约上白纸黑字写着，全职男佣没有休息日，而你在任职期间，违反多条规定，不听命令行事，擅作主张……”激怒主人！
她的声音听起来平淡无波，每一句话却又都是咄咄逼人。
“你知道你要赔我多少钱吗？”
如果老吴在这里，他一定会拍着大腿喊：不愧是父女，半句不离一个钱！
程琛顺着她的话问：“多少钱？”
闻千秋斜睨他一眼。
“你现在当然还不上，只能替我打工卖命还……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忘了本分。”
想到这人越大不把她放在眼里，或者说，越发把别人放在眼里，她就胸口闷得厉害。
“你是我的男佣，你的眼里心里只能有我！”
话一出口，她自己先呆了。
程琛也是怔怔地看向她。
闻千秋的心跳咚咚地乱跳，她板着脸，镇定地说：“你别有了女朋友，就忘了主人，我可是随时随刻都能解雇你！”
“我欠你这么多钱，你解雇我岂不是吃亏？”
程琛笑着说道：“你别胡思乱想，庄妍不是我女朋友。”
闻千秋看了他一眼，冷冷说：“既然对她没意思，就断得干净利落点，这么拉拉扯扯恐怕不好。”
程琛望向她，黑眸沉沉。
闻千秋呼吸一滞，那一瞬间，她竟有些后悔说出这样的话。
可转念一想，为什么她说不得？既然他做得出，她就说得出！不管是什么原因，只有有嘴有舌，就没有不可说的。
“千秋，你以为她真的喜欢我？”
他确实很欣赏庄研，这样一个有颗七窍玲珑心的女子，很难不让人喜欢。
但喜欢，也仅是在各取所需的基础上，他们的关系，也仅是利益维持。正如最初，他与闻千秋那样，只是一纸合约的关系。
现在，他对千秋，已经不是为了那一纸合约。但凡她有一点的不开心，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去舍弃。
千秋会对他的失约如此愤怒，是他没想到的。
他以为，她不在乎。就像数学，是她感兴趣的，而他，却是可有可无的。
原来她在意，不管是出于对朋友，对同学还是什么的原因，她在意他！
在意识到这点时，他狂喜得几乎无法克制。
他垂下眼，掩饰自己的情绪，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既然你不喜欢，我会跟她断绝往来……”
“不用！”
她猛然打断他的话。
程琛声音里的颤抖，她却以为是因被迫分手而痛苦，一阵酸意泛上心头。
他对庄研的感情竟然深到这个地步了吗？
既然两情相悦，当初为什么拒绝？是因为拒绝以后才喜欢上的吗？喜欢就交往啊，为什么瞒着她？她会棒打鸳鸯吗？她就这么非他程琛不可吗？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她就不信，真找不出一个能干的男佣来！再说她有手有脚，又不一定非要一个贴身男佣服侍！
闻千秋脸色阴沉，神情疏离。
“你们的事，与我无关，不必跟我多说，我也不想知道。”
第二十一章 占有欲
老吴说：“小姐，你变了。”
闻千秋闭着眼，懒得理会他。
“我说真的。”老吴的话越来越多，“小姐，你是不是喜欢小程啊？”
闻千秋猛地睁眼，咬牙切齿地想说闭嘴，呵斥对方胡言乱语。
但话到嘴边，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是不是喜欢小程？
喜欢程琛？
那个奸猾狡诈的花心大萝卜？
“小程这孩子，真的很不错，学习好，人品好，有才有貌，追他的人不少吧？”
老吴一点也没察觉闻千秋的异样，继续磕磕叨叨地讲。
闻千秋却被他带的微微走神。
除了家世以外，程琛各方面都很优秀，在学校确实很受欢迎，但他到底有没有追求者或者有多少追求者，她竟然都不知道。哦，除了庄研这一个。
可是怎么可能就这一个？
仔细回想起来，程琛的桌子上总是放着各式各样包装漂亮的零食甜品，有时课间会被不认识的女生叫出去说话，在学校里走动，周围总会有女生悄悄跟着他们……
连她这样不关心不在意的情况下，都察觉到这些，那么当事人身上发生的事，她所不知道的，岂不是更多？
闻千秋一时胸闷气短，恶狠狠地回道：“我怎么知道？！”
老吴吓了一跳，旋即恍然地微微一笑：“小姐，您还不承认！”
“您这是——”
“吃！醋！啦！”
闻千秋一愣。
老吴继续说道：“我跟你说啊，我当初追我老婆的时候，有别的男人跟她献殷勤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她眼睛里只看我一个，心里只想我一个……呐，这就叫占有欲。”
“小姐，你对小程有占有欲！”
“你还说不喜欢他？”
“不喜欢，怎么会有占有欲呢？”
占有欲……
她这些天的反常，烦躁憋闷的情绪，是因为这个吗？
讨厌他跟庄研亲近，厌烦接近他的追求者，还有对他失信的愤怒……
这些，这些，都是因为……占有欲吗？
因为她对程琛的——
占有欲？
占有欲？！
闻千秋脑中轰地一声。
原来，她……喜欢他。
“原来如此。”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老吴听见小姐如梦呓般喃喃自语，不由问道：“您说什么？”
闻千秋缓缓说道：“你说的不错。”
老吴一头雾水：“我说什么了？”
闻千秋展颜一笑：“我喜欢他。”
她一字一顿，肯定地说道。
“我喜欢程琛！”
老吴没想到小姐会如此爽快地承认，他默默地替小姐羞红了脸。
突然，他有种不妙的预感，难道……
“我要表白！”
闻大( 我的贴身男佣 http://www.xlawen.com/kan/263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