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枯半荣(第1/3 页)
合浦公主死了, 在桓琚那里是恼怒，他还没有从女儿那里问到整个阴谋，在桓嶷这里是一声叹息，他怀疑别有隐情。不过齐王还在, 总还能接着查下去，合浦公主之死对父子二人并没有造成很大的震荡。</p>
落入别人耳朵里，情况就不大一样了, 大家还是担心这件事情会殃及无辜。执政的家中，能够进宫的人家里，被各路探听消息的人充满。</p>
萧司空等几人排了班次，比往日更加紧张的守着桓琚, 所担心者也是桓琚要再搞事情。</p>
反而是桓嶷向桓琚请示, 命人“保护”好齐王、鲁王与安泰公主，免得他们也步了合浦公主的后尘。桓琚考虑到合浦公主的死让线索断了，采纳了桓嶷的建议。人心稍安。</p>
如此过了半个月不见桓琚有什么动静, 待二王进京, 桓琚没有接见他们，将他们幽于别馆，令崔颖去审他们。一时京城不少人的心又悬了起来。</p>
桓嶷知道之后, 便不再插手，又上疏, 请桓琚给这二弟一妹衣食住行不减等。</p>
桓琚知道之后, 只是摇头：“心太软了。”</p>
其时王才人陪在桓琚身边, 就夸桓嶷：“他们毕竟是您的儿子, 太子关爱弟弟，也是为了您。”她现在心思会转弯了，就想提到了太子，让桓琚想起来，太子还是有一个“关爱弟弟”的建议。</p>
王才人有一个私心——她的儿子一天天的在长大，她想给儿子求个王爵。齐王、鲁王顶好是真的谋反了，一谋反，他们就做不了王了，无论齐、鲁，听起来都是个大国。他们的封户也不少，正好给她儿子腾地方。</p>
桓琚此时没有想到小儿子，孩子还小呢，急什么？弄明白齐、鲁二王，尤其是齐王，想怎么“清君侧”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总不能是齐王和合浦公主自己拿着刀，见谁杀谁吧？这绝不是他们这些人做事的逻辑，一定是得搜罗党羽，最好是有点兵权的人，否则怎么“清”？</p>
王才人白白挖空心思想了这么一句词，俏媚眼做给了瞎子，桓琚没接茬，将王才人气得要命。次日，桓琚召王才人伴驾的时候，王才人称病。桓琚心思不在她心上，压根不知道她还生了气，自然也不会哄她，更不会有什么补偿。她生气也只是气自己，儿子的王爵依旧遥遥无期。桓琚听说王才人病了，吩咐程为一：“宣个御医去看看吧。”转脸把李美人召了来伴驾，王才人听了，又是一气。</p>
宫里一个才人的心情，没有什么人在意，只在掖庭人的口中念过几回“才人病了”，甚至没有传到宫外。</p>
宫外的人都紧张地等着结果。</p>
此事如果在“四凶”横行之前，是不会有这么多人紧张的。只要是自认清白的人，都揣起手来看笑话。“四凶”之后，人人都不这样想了，很怕会被无故牵累。</p>
纪申为此求见了桓琚，请桓琚给一个说法，“以安百官之心”。桓琚道：“他们不参与其中，有什么好不安的？”</p>
纪申揭了他的老底：“是怕再有一个卢会一样的人。”</p>
桓琚老脸一红，羞恼地瞪视纪申。纪申凛然不惧，目光丝毫没有偏移。片刻后，桓琚自己移开了眼睛：“咳咳，我查自己的儿子，他们操的什么心？我行家法。”</p>
纪申逼问道：“圣人会安抚群臣吗？”</p>
桓琚无奈地道：“抚、抚、抚！”</p>
纪申伏地请罪，请桓琚治他无礼之罪。桓琚苦笑道：“执政劝谏我，何罪之有？问你的罪，我成什么人啦？”想想自己真是太惨了，儿子、女儿闹事，宰相还要怀疑他乱来，好心酸！</p>
走下台来，扶起纪申，桓琚感慨地道：“称孤道寡，孤、寡二字难道不是说得很贴切吗？”</p>
纪申并非腐儒，不会说“天子的孤、寡与孤寡不是一回事”，也不会说“天子富有四海，有百官百姓”。而是说：“人都是这样的，旧识逐渐凋零，难免有孤独之感。”</p>
桓琚道：“哦？纪公也有这样的感想吗？”</p>
纪申笑笑：“所以就要想办法，昨日不可追，还有今日和明日。今日多寻找志同道合之人，明日就不会继续孤独了。”</p>
桓琚叹道：“不愧是纪公呀。”</p>
纪申道：“圣人不过是一时难过，明日到了汤泉宫，水光山色，心情好了，自然就不会这么想了。圣人临朝近三十年，文武百官皆圣人所用，您又多了一位孙女，家、国两兴，怎么会孤独呢？”</p>
桓琚被哄了过来，笑道：“你夸人，必定是说的实话，我信了。”</p>
纪申但笑不语。</p>
桓琚道：“移驾汤泉宫，京里就交给太子了。三郎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让人不放心。你要多帮帮他呀。”</p>
纪申道：“太子仁厚，圣人有什么不放心的呢？若是太子刻薄寡恩，圣人才该担心呢。若是今日之事，太子对二王赶尽杀绝，如何？”</p>
桓琚神色严肃了起来：“你说得对。”</p>
与纪申聊完之后，桓琚的情绪平复了许多，如何安抚朝臣他也心中有数。将这些日子奏上来待批示的折子看了一看，挑出其中要惩罚的案件，将其中啸聚山林一类的扔出去，让大理、刑部去管。自拣了几件勋贵、宗室犯法的事情翻出来，改了批示，将他们的惩罚都减了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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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姿态做完了，想得多的明白了皇帝的心意，想得少的一看皇帝不苛刻，也放下了心。桓琚高居御座往下扫视，见百官多多少少轻松了不和的面容，心道：【好吧好吧，你们满意了吧？做皇帝还要哄着你们，做皇帝真是难呀！】</p>
又瞥一眼桓嶷，心道：【你再软弱，以后就得天天过这样的日子啦！我去汤泉宫了，留下你来试试哄他们，你就知道不能只怀柔而不立威了！到时候有你气的呢。】</p>
桓琚翘翘唇角：“散了吧。”</p>
处置完了这一件事情，桓琚觉得再没有什么烂摊子可以收拾了，下令要崔颖随后，将齐、鲁二王与安泰公主一同带到汤泉宫，就在桓琚的眼皮子底下审。他要第一时间知道结果，并且命周明都慎重地挑选护驾的御林军，务必要与旧人没有什么联系的。</p>
皇帝使用的物品是不会缺的，汤泉宫里什么都有，然而桓琚有一些用惯了的、不想替换的物件还是要随身带着，程为一亲自盯着宫女宦官打包。桓琚觉得有趣，仿佛第一次发现其中的乐趣一般，坐在一边看着他们轻手轻脚地将杯盏包裹好，收进匣中，一个一个，他盯着看了一个上午。</p>
午膳时间，桓琚也不觉得饿，意兴阑珊地道：“又到了用膳的时候的呀……”</p>
一语未毕，那一边崔颖急报：“二王**了。”</p>
桓琚问道：“什么？崔颖手里也会死人吗？”</p>
崔颖防**是有一手的，这一点桓琚毫不怀疑。崔颖急匆匆地进来请罪：“是臣的疏忽。”</p>
桓琚杀气腾腾地道：“说清楚！”</p>
“齐王咬开了手腕，鲁王将自己吊死在了卧榻上。”</p>
“什么？”</p>
崔颖苦笑着说：“圣人没有听错，鲁王是吊在屏风上的，不上房梁上。”他千防万防，没防着这一条。刀剪、簪子都收了，房里没有一条单条能够得到房梁的绳子，连腰带都是截短的。齐王还是在深夜的时候，咬开了自己的手腕。鲁王更是死得令人心惊，为了防止他们**，卧榻的角都是圆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