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玉心善(第1/3 页)
“五郎？”</p>
萧司空上朝去了, 晋国大长公主正早起对镜描眉, 放下螺子黛，大长公主不大明白为什么杞王不去上朝反而跑到自己这里来了。迟了半拍想了起来，今天初三，不是大朝会, 杞王桓岙向来是个边缘人, 这时不出现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也没什么人会想起他来。</p>
“是，杞王殿下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p>
“哦！”大长公主随意地说，“那先让他到前面奉茶，我这就来。”招来个侍女给她把眉毛给画好, 又对镜子摸摸鬓脚, 全套装束完了，大长公主才施施然去见桓岙。</p>
桓岙坐也坐不安, 正在厅上踱步, 听到脚步声猛一抬头, 看到大长公主来了, 赶紧跑了上来。未及叫人, 大长公主便说：“有什么事情值得你一个亲王这样的慌张？进来坐下, 慢慢说。”</p>
桓岙等大长公主在主座上坐下，扑到她的面前，深深一礼：“我心中有一件事儿, 非得您老不能帮我。”</p>
被奉承了, 大长公主心里挺受用, 问道：“什么事儿？先说。”</p>
“那……我看圣人给二娘定了个驸马，咱是不是也能……”</p>
大长公主哭笑不得又带点诧异：“你这是想媳妇儿了吗？”</p>
说起来桓岙这倒霉孩子也是可怜，就因为长得丑，打小不得桓琚喜欢，娶媳妇儿都没他的份儿。虽然桓岙的年纪不算大，可也到了娶妻的时候，桓琚临终前国事家事的安排，独忘了这儿还有个丑孩子。桓岙的亲娘偏也已经死了，没人在桓琚跟前给他提这茬儿。</p>
大长公主胡乱安慰道：“有三郎给你想着呢，你急什么？”</p>
“不不不，不是的，”桓岙焦急地反驳，“不是急着娶媳妇儿，是要娶个媳妇儿。”</p>
“啊？”大长公主被绕得有点晕，“你怎么回事儿？说清楚了！”</p>
桓岙道：“我就是想，如果到了要给我娶妃的时候，我……”</p>
“你心里有人？”</p>
桓岙点点头，抹了一把汗，在大长公主揶揄的笑声里又慌张地摇了摇头，连连摆手：“不不不，不是心里有人，是心里有人选的。”</p>
大长公主这才正经起来，觉得以前是忽略了这个侄孙，桓岙丑虽丑，居然不是个缺心眼儿：“哦？你想求娶哪家淑女？皇后娘家已经没有亲妹妹了。”</p>
“不用不用，王妃么，够用就行，娘娘家的姐妹，太超过了。”</p>
大长公主真的对桓岙感兴趣了，干脆问她看中谁了。桓岙紧张地吐出了自己心中的人选：“听说梁家还有一个表姐？”他是桓嶷的弟弟，跟梁家论个亲戚也没毛病。</p>
大长公主道：“你知道她多大了吗？我跟你说，她长得也不如她姑姑好看。”婚姻看人就那么几条，梁家不是名门，梁芬长得清秀却不惊艳，性子不差，本事呢又不够上天的，年纪也大了些，横看竖看，不大够做个王妃。否则大长公主何以给梁家说了几门亲，独对梁芬感到棘手呢？</p>
桓岙点点头：“我都知道的，您看，我也长得不好看啊！”桓岙扳着指头一样一样地数给大长公主听，“小时候不知道，长大了还不明白吗？我本事又不如人，没法儿弥补这个。已为了这张脸受了十几年的气，再求个名门淑女，等着后半辈子依旧被嘲笑吗？”</p>
大长公主一拍桌子，怒道：“你是亲王！谁敢笑你？！”顿了一顿，才想起来要说点场面话，“你娶人家是要摆威风的吗？那你可要小心了！人家也是有父母的。”</p>
“不不不！”桓岙又摆起手来，“我不想欺负谁，可是更不想在家里还是遭冷眼。一个本事又不大，又不干什么实事儿的亲王，面儿上对我敬着，眼神儿凉人。”</p>
一个没什么权势的亲王，只有个亲王的名份，确实衣食无忧，也确实能让绝大部分的官员、勋贵见着他行个对亲王的礼。然后呢？没了。桓岙受了十几年的冷落，也看清了很多事情。让他蜷着也行，总得让他蜷舒服了吧？他又不想纵情声色，弄一群美艳的姬妾围着，个个讨好他、为他争风吃醋，那有什么意思？自己骗自己有意思吗？</p>
“我还不如安安稳稳过日子呐！”</p>
大长公主不笑了，托着腮将桓岙上上下下看了一看，问道：“非得是梁氏吗？”</p>
桓岙不好意思地道：“最好是他们家。安静。”肯定也有桓嶷的面子在里面，不过梁府确实是京城里很安份的人家，反正挺合适的。</p>
大长公主想了想，也觉得桓琚这个当爹的有点薄情，看看桓岙，居然从他那张不好看的脸上看出了点可爱来。点点头：“行，我给你说去。”</p>
桓岙拜倒在地。</p>
然后大长公主就找上梁玉了。</p>
心里已然要将此事说事，大长公主就不乐意听反对意见。</p>
“怎么会不合适？”晋国大长公主反问。</p>
能出个王妃，是梁家赚了，而且是大赚，这是一笔显而易见的账目。</p>
太赚了，反而让梁玉裹步不前了。梁玉道：“这是您的主意呢？还是……”</p>
晋国大长公主作出个有点不耐又有点无聊的表情，将身子微微向后一撇：“你向来是个痛快的人，怎么这会儿却犹豫了呢？是五郎自己找到我的。”</p>
“啊？！”梁玉真的惊呆了，“他怕不是个**吧？不求名门淑女，来求梁家的老丫头？”不是她埋汰自己的亲侄女儿，梁芬年纪比她都大，她都儿女成双了，梁芬还没出嫁，何止是“年纪大”？虽然身份越高的越不讲究，可看看桓嶷娶的媳妇儿，那也都没过二十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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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芬的婚事太坎坷了，梁玉可不想再有丝毫的不妥。宁愿自己先把毛病往狠里讲，看看别人的反应，也不想糊成一对儿，然后弄出像吕娘子那样的憾事来。</p>
大长公主笑了：“我就知道你会想得多，才先问问你的。五郎那个孩子呀，心里明白着呢。他说了，看中的是你们梁家家风淳厚。”</p>
“啊？”</p>
大长公主叹了口气：“失之子羽啊。”</p>
梁玉回忆了一下桓岙的尊容，脸上一红，道：“那您容我回去跟家里说一声儿，您知道的，家父家母素来安份守己，说难听了就是胆子小，从来不敢肖想这样的事情。我怕他们……”</p>
大长公主拍板：“好！我等你的好消息。”</p>
梁玉就想告辞，大长公主却说：“哎，不急——你收到行卷了吗？”</p>
这才是大长公主今天最重要的目的，前头什么寒暄啊、什么桓岙啊、什么梁芬啊，都是引子，是顺捎的。</p>
【我说呢，怎么大长公主这么的热心！】梁玉一眼就看破了大长公主的目的，【是黄赞和萧司空又打上了吧？眼瞅着就要开科了，最狠的一场仗就得上来了。】</p>
梁玉笑笑：“您瞧，我养孩子都来不及，哪有功夫管那个？”她是真不急，第一她不是官儿，只能等着，看桓嶷是个什么路数。第二，她对选官算是有个了解了，却没有真正见证过一次科举，这次就只是想仔细看看，得看个大概才能有想法。这场神仙打架，她就不想搀和了。</p>
大长公主以过来人的口气说：“嗳！怎么能不管呢？哦，就养养孩子、打打家奴、数数钱？那与村妇有什么区别？你现在是郑国夫人，你要立起来！我看你也不是那等只放眼内宅的人，跟你说，趁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