措手不及(第2/3 页)

好像也不大妥当，梁玉表情一缓，问道：“是你做皇帝还是我做皇帝？”</p>

“我。”</p>

“那就是了，做皇帝的是你，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做皇帝是你擅长的，难道要我教你吗？你觉得对的，就去做做看嘛。”</p>

桓嶷内心感动，又说了一回：“我并没有别的意思，不想让你着急，更不想叫你听了外面胡说八道的议论撺掇耗神去猜测。”</p>

梁玉道：“就是那一天，就在这里，我答应过阿姐要照顾你。如今你是圣人了，我照顾不到你什么啦，可是不给你添乱还是能做得到的。”</p>

桓嶷鼻头一酸，流下泪来：“三姨！”</p>

姨甥二人抱头痛哭，桓嶷边哭边说：“我都安排好了，你信我！”</p>

“好。”</p>

两人越哭越偏，最后你一声“娘”我一声“姐”，哭到忆苦思甜，哭到子欲养而亲不在。多少年来的压抑与委屈，都在这一天哭了出来。桓嶷也不记得自己都抱怨了什么了，反正小时候不大受桓琚待见、被年幼的弟弟翻过白眼、哥哥去世时的惊恐伤心等等等等，都叨叨了出来。</p>

本来么，已经做了皇帝了，以前的苦还用再说吗？那都过去了，都得到了回报，现在是享受生活的时候了。他还是觉得不说这么一回，他心里仍然住着一个十三岁的阴郁少年。</p>

梁玉不是一个好哭的人，更不喜欢回头看，也不乐意说自己的委屈。说了有什么用呢？经验告诉她，没用的。天冷，对，那当学徒就能不起床不烧水了？不能够！有委屈的功夫不如多下两剪子练手艺呢。</p>

却又终归需要有一点发泄。</p>

哭到最后，声音渐歇，梁玉红着眼睛说：“咱哪点儿比别人差了？！”</p>

桓嶷点点头：“对！”</p>

两人相视而笑，一腔的不快都烟消云散。</p>

梁玉抹抹脸，道：“咱们做个约定吧，以后我不拿出格的事儿来烦你，你只管放手去做，我总不会给你添麻烦。要是出格了，你只管对我直说，好叫我知道是非对错。”</p>

桓嶷又是感动又是觉得亏欠，道：“既然要约定，就再加一条，你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儿，一定不要瞒我。”</p>

梁玉想了一想：“好！”</p>

桓嶷举起了手掌，梁玉一巴掌拍了上去，发出一声脆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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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嶷往座上一坐，拍拍身边的位子：“咱们坐着说话嘛。”梁玉也不客气，就近一坐，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桓嶷说了他对梁氏的安排：“不能总闲着，闲养着都养废了，有什么好？”</p>

“嗯嗯。”</p>

“还有袁翼，他们没让你进宫来说情吧？别管他们！他们要是为难你，还有我呢！哼！”</p>

“没有，他们不敢的。我凶嘛。”</p>

“哈哈！唉，九娘这一胎要是个儿子就好了。”这样跟他表妹年纪相差就不大。</p>

“是啊，中宫有子，最能稳定人心了。我也没经验，也不知道怎么看男女。”</p>

两人东拉西扯，一会儿又说到丰邑公主生活奢侈被御史给告了，桓嶷把折子给扣了，一会儿又说到万年县公病重，桓嶷得再找个吉祥物顶了他的缺。过一阵儿又说晋国大长公主一走，又觉得冷清了。</p>

梁玉从来不知道桓嶷这么能说！桓嶷却很满意能够有人听他说这些不宜被外人听到的话，有些话对妻子儿女都不能讲，比如他有时候也讨厌某些大臣之类。又嫌弃世家里俊彦固然杰出，废物也是不少，废物就算了，废而不自知、不安份，真想踢走，但是有些人还得留着。</p>

梁玉这时才忍不住说：“也不好留太多吧？清水池塘不养鱼，可浑水沟里就只有泥鳅了。我看考试就挺好的。”</p>

桓嶷失笑：“你就爱这个。”</p>

“是啊，是骡子是马，拉出来蹓蹓，比试比试，看哪个有用嘛。”</p>

“你有本事，自然爱这个。”</p>

梁玉道：“也不全是，你还记得苏征吗？我听他背左思的诗，心里也不好受。”</p>

桓嶷想了一阵儿才想起来苏征是谁，对整个国家、对皇帝来说苏征这个人真是太渺小了。他不喜欢苏征，刻薄地道：“他的嘴污了左思的诗。”</p>

梁玉道：“做贼是他不对，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不给人点盼头，是会造反的。背左思算好的了，世上还有另一句话不是么？”</p>

梁玉盯着桓嶷的眼睛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p>

桓嶷一震，道：“这话也只有你对我讲。”</p>

“不是你，我也不会讲。”</p>

桓嶷缓缓地点头。</p>

梁玉又将自己与袁樵争论过的话给桓嶷讲了，她如何说，袁樵又怎么驳。听到袁樵说不必要的时候，桓嶷也说：“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寒门确是少了一点厚重。”听梁玉拿纪申举例子，又是一笑：“这也是。”</p>

反复都听了，桓嶷也有了自己的主意，对梁玉道：“我再想想。”</p>

梁玉笑道：“我说了，不会拿出格的事儿烦你。这些不过是闲话，皇帝是你在做。你坐得比所有人都高，看得该比所有人都远、都广，也许我们是井蛙之见，你却是要跳出井口的。别人窝在井里，你也得跳。这就是圣人了吧？”</p>

桓嶷笑笑：“嗳。”</p>

两人停了一阵，桓嶷忽然执起梁玉的手，认真地说：“外面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呀。”</p>

“好。”</p>

“什么事都可以对我讲的。”</p>

“好。说到你烦了为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