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收获(第2/3 页)

萧容低声吩咐侍女的功夫，少年已经坚定地从妇人手里取过了预支的工钱。萧容往他那里指的时候恰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啊”了一声，从母亲手里夺钱，这个……待少年将工钱交还管事，萧容才露出欣慰的笑容。</p>

侍女上前去与妇人说不两句，妇人猛地转过头来，惊喜地看向梁玉。</p>

【哦豁！一定是有难事了，搞不好还是被有钱有势的人欺负了。】</p>

梁玉的判断很快得到了证实，妇人硬拉着儿子过来给她们跪下了！</p>

萧容低声问侍女：“怎么回事？”侍女小声回答：“奴婢也不知道，她没说完就过来了。”</p>

那一厢梁玉已经在问了：“是有谁以势凌人了吗？”</p>

妇人重重磕了个头：“求夫人发发慈悲，救救我这儿子吧！我愿为奴为仆，当牛做马！”</p>

“阿蛮，把人扶起来慢慢说。”</p>

叫阿犀的少年也奔了过来，看到妇人这个样子，眼中流露出了难过的神色来。倔强地道：“阿娘，我们……再走就是了。”妇人道：“能逃到哪里去呢？”</p>

梁玉教儿子没耐心，听这些事情倒很有耐心，也不生气，等他们说完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p>

妇人急切地说出了困境——她家原本勉强算是个小康，但是自从死了丈夫日子就难过了起来。她丈夫是病死的，急症死得快倒没花太多的钱，办完后事还能留几亩薄田给她们母子度日。但是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日子的艰难是可想而知的，终于地也种不下去了，只好典屋卖地。</p>

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儿子长得太好，总会有点麻烦。丈夫还在世的时候，也送孩子读过几天书，孩子天份颇高，言谈举止比同龄人强出一大截来。现在没钱读书了，原先的底子还在，又常去学堂外偷听，先生都不禁他，反借书籍给他看。</p>

本以为苦上几年，等儿子长大了，又识文解字，日子定能好过起来。千不该万不该的，这孩子让闲逛的本地刺史给遇上了，动念收他入府在书房侍候。妇人深觉若让儿子去做奴仆，死后是没脸见丈夫的。她宁愿自己做工也要供儿子，但是如何拗得过刺史呢？儿子这是来找亲娘一块儿逃离此地的。</p>

萧容她爹做事挺讲道理，还能问一句：“你们没有对府君说不愿意吗？”</p>

梁玉却是见过不少这样的事的，这种破事哪里都有，简直见怪不怪。就算离开这里，换个地方也未必就不会遇到另一个刺史了。</p>

梁玉在母子俩之前开口道：“别说傻话啦。他们愿意不愿意，有用吗？”</p>

“阿犀”唇边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来：“是啊，没用！”这个小娘子真可谓“何不食肉糜”了。“阿犀”忍不住多看了梁玉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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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容怒道：“简直……辜负圣恩。”</p>

梁玉笑个不住：“哈哈哈哈，你这话说的！哈哈哈哈！这位府君去年的考评是上下，治下百姓丰衣足食，怎么辜负圣恩了？”【1】</p>

母子二人露出悲愤又失望的神情来，妇人拉着儿子叩头告别。梁玉道：“且住，你都读了什么书？会解吗？”</p>

萧容喜道：“阿家，你要管了？！”</p>

梁玉点点头，对母子二人道：“起来说话吧。”侍女们急铺了座席，又上了茶果。梁玉先让妇人，又对少年道：“读过的书还能记得多少？”</p>

少年没有动茶果，认真地说：“都记得！”</p>

妇人小声补充：“阿犀看过的都不会忘。”</p>

梁玉随口抽了几句《论语》问他，少年皆对答如流，越答脸色越不好。盖因梁玉只让他接句，接的还是“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梁玉从他表情看出来，他听懂了，可见并不是只是会背书。【2】</p>

《论语》这书，只要是读书人，是都要去读的，会背并不稀奇，难处在于理解、注释、发挥。</p>

梁玉又考了几句别的书，少年又答出。梁玉想了一想，道：“你们随我来吧。”</p>

妇人有些惊恐，道：“夫人，我不能对不起亡夫。我不卖儿子！”</p>

梁玉笑着摆摆手，问少年：“来吗？”</p>

少年想了想，从席上爬了起来。换妇人拉着儿子的袖子了，少年坚定地对母亲摇了摇头，握着母亲的手，跟上了梁玉。梁玉是骑马来的，问少年：“会骑马吗？”</p>

少年摇头。</p>

“王吉利，让他们送车来。”</p>

不多时，袁宅内拖出几辆车来，梁玉指其中一辆让母子二人坐，她与萧容同乘一车，一道回了袁宅。萧容笑道：“这下可以放心了。不过，阿家要往京里写信吗？”如果梁玉不写信，她也想悄悄地给萧礼写信告这一状。</p>

梁玉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呢？”</p>

“诶？”</p>

“要先查验啊！”她知道这等以势凌人的事常有发生，但是以弱诬强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反正吧，搁她身上，哪怕穷的时候，只要豁出去了，是真有办法坑到比自己有权有势的人的。</p>

少年看起来天分不错，她想拉他一把，那就得把前尘往事弄清楚了。带回家看学问是不是真的，袁樵不能就光当教书匠和保姆不是？梁玉自己也不是个专职开作坊的！梁玉敲敲板壁，对王吉利道：“去州府打听打听，有没有这回事。”</p>

如果全是真的，这个孩子就可以留下来了，梁玉不介意给这样有骨气、有天赋的人一个机会，更愿意给他们搭个梯子。【老天爷，十年了！你净给我些天残地缺、歪瓜劣枣，轮也轮到给一个正经人了吧？】</p>

前面的车里，婆媳俩小声嘀咕。后面的车里，妇人也忧虑地问儿子：“阿犀，何苦来？”阿犀轻声道：“阿娘，这位夫人看起来不像府君那么跋扈的。况且，如果逃不过，卖给她比卖给那一个要强。”说完，仿佛被自己的念头惊到似的咬住了嘴唇。</p>

妇人的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