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事的人(第1/3 页)
安顿两个人需要多少功夫是因人而异的, 梁玉与袁樵比较重视林犀, 阿蛮安置他们就颇费一些思量。将二人请到客房去，询问他们二人的习惯，问他们对陈设有什么要求之类，又要给安排奴婢服侍。</p>
林母有些慌张地说：“不、不、不用的。唯要有个安身的地方就行, 我也能洒扫缝补, 可以做活计来抵的。”</p>
阿蛮笑道：“既然是夫人招待二位住下的，就断没有刻薄你们的道理。娘子以后就知道啦，我们夫人最是爽气的一个人。”</p>
林母看看儿子，林犀也非常的犹豫，他知道, 这回进了这个门, 不是袁家的人，也是袁家的人了。人情已经欠下了, 反悔都没有机会。再者, 现在回过味儿来, 虽然考他的是袁樵, 但是做主的是梁玉。这让他心里很忐忑。</p>
林母见儿子不接腔, 只得自己拿了个主意, 道：“这位小娘子，要是方便，我想回一趟家。虽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却有几样是他父亲留下来的, 那是不能丢的。”</p>
阿蛮惊讶地道：“竟是这样吗？！娘子真是个有见识的人！”</p>
林犀也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心道：【这家里的侍女尚且如此，可见主人家确是有见地的，留下来也不算委屈我。】郑重一礼道：“有劳转告夫人，我们去去就来。”</p>
阿蛮也是个有主意的人，道：“且慢！你们家里没有什么官司吗？还是我去禀过夫人，看夫人怎么安排吧。”</p>
林犀想到家里的“官司”，脸色难看了起来，垂下眼来说：“有劳。”</p>
阿蛮匆匆去见梁玉，梁玉正在与袁樵商议如何安排林犀。母子俩走后，梁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将之前打的主意统统给推了。林犀的天份很不错，就当一个顺手收留下来的食客养着，简直暴殄天物！收都收了，接着肯定得跟李刺史打交道，这么个面子都顶下来了，只当是食客太可惜了！</p>
梁玉想跟袁樵商量：“不如你把他收做学生吧。”她要是学问好，都想亲自教林犀了，可惜自己还在不学无术的边缘徘徊，不好误人子弟。</p>
袁樵颇为意动，学生有时候比女婿还要亲近，直与儿子相似，“没有外心”就是一个很重要的条件。袁樵自己做官，学生大概率也要做官，林犀怎么看都很合适，他的母亲很明白道理，不肯卖儿子去做奴婢，又肯自食其力，家教看起来是不错的。再者，林犀再没有别的亲人了，收了当学生，不姓袁也姓袁了。</p>
但是养学生可比养食客要费的心力多得多，做老师的不用心，怎么能奢求学生会为你赴汤蹈火呢？出卖老师的学生比出卖亲爹的儿子可多多了。</p>
两人思考的就是这一件事。</p>
袁樵道：“先问问他们母子的意思，顶好不要逼迫。那是一个聪明人，对聪明人不好使心计。”</p>
梁玉笑道：“我明白的。我等下叫阿蛮注意一下分寸。”</p>
“唔。等事情定下来，让阿先与他们见一见礼。还有李刺史的事情。”</p>
“那个我来办吧，我办比你办合适，君不知五羖大夫的旧事么？”【1】</p>
袁樵正色道：“那不一样。我的学生，难道要一直不见人吗？”他说这话也是有底气的，一则袁氏是本地大族，等闲官员是不来碰钉子的，二则他还守着梁玉，官员约摸也是不敢来惹她的。</p>
梁玉道：“是我还没转过筋来！好吧，就这么办。”</p>
阿蛮到时，两人刚好商量完。梁玉见到她，说：“说曹操曹操到，正说你呢，对林家人有分寸些。”</p>
阿蛮道：“您还知道我吗？最有分寸了，那是您的客人，甭管贫富，您看上的人都不是凡人。我就照神仙待了。”说着笑了起来。</p>
梁玉也笑了，笑完了说：“我们打算收他做学生呢。”</p>
阿蛮一拍手：“那您大概是找对人了。”</p>
“怎么讲？”</p>
阿蛮便将林家母子的言行都说了，袁樵赞道：“不是有这样的母亲，教导不出这样的儿子来！叔玉，与我同去吗？”</p>
“你也不矜持一点！”</p>
“我要矜持何用？”</p>
两人并肩去了客房，这是一所独立的小院，上房三间，只带一个东厢房，西厢房的位置上种了两颗松树，树下一副石桌石凳。</p>
主人家到了，林家母子急忙相迎。</p>
梁玉将地方看了看，心道：【阿蛮做事越来越合适了。】亲手将林母扶起，袁樵却坦然受了林犀一礼，问道：“你可愿做我的学生呢？”</p>
林犀怔住了！他知道“学生”的意思，不是私塾里交几个钱听课的那种学生，而是真的拜入门墙，如颜子师孔子那般——袁樵这样的老师他也付不起钱就是了。饶是性情坚毅，林犀的双手也微微颤抖了起来，这不是他父亲在世的时候邻居的夸赞，是走投无路之下的赏识。</p>
“愿意的！”林犀只觉得自己说得好像很大声，又觉得声音很小并不够大，怕别人听不到。</p>
袁樵听到了，笑道：“好！”</p>
梁玉问林母：“林娘子，这个孩子跟着我们读书，可以吗？”</p>
林母忙说：“夫人与我家恩同再造！衔草结环，难报万一。”又说自己可以帮佣。</p>
梁玉道：“大嫂只管照顾好自己就得啦，别叫孩子担心。”</p>
“孩子”看了她一眼，虽然还激动，理智已经回来了不少，定定神，拿起了主意。先请示回家取父亲的遗物，盘算一下家里的那点家当，还够整一套简陋的拜师礼的，都得拿来。正经拜了师傅之后，吃老师的、喝老师的，还带着亲娘来蹭住，是把身家都上交了。拜师的礼数就不能省！即便袁家不缺他那仨瓜两枣，他也不能省了这套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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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玉道：“坐车去吧，有什么放不下的都带过来。”想想还是不放心，决定自己也乘车一同前往。她还是不想在本地起太大的冲突，他们是回来守孝的，不是回来闹事的。</p>
袁樵当老师，还要有点架子，表示自己就不去了。这片地界上无论有什么事，梁玉一个人就足以应付了。他要在家里准备收学生了，还得跟杨夫人禀告一声，再跟袁先将事情说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