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第1/3 页)

“千门万户曈曈日, 总把新桃换旧符”。</p>

今年的新年京城热闹非凡, “新桃换旧符”的感觉分外的强烈。黄赞休致，高兴的人比难过的人多。黄赞确如梁玉所言，在中枢将近二十年，门生故吏颇多。然而他近来“涤荡暮气”得罪、惊吓到的人更多, 感受到他威胁的人多半非富即贵, 他一旦去位，京中贵人还是高兴的。</p>

司空府里尤其热闹。多少人因为“圣人念旧”而给梁玉写信，希望她也能出一把力，都碰了软钉子，最后还是萧度这个新上任的御史中丞出手结果了“黄鼠狼”。怎能不往萧府凑呢？</p>

正旦之前, 萧司空与大长公主也回到了司空府, 萧家的人真正全部聚齐了，还饶上一个袁先。</p>

袁先拜见了两位尊长, 萧司空与大长公主都很高兴。大长公主对袁先格外的好, 比对女婿还要优容, 问他住不住的惯, 住不惯就直接说。袁先道：“岳父岳母待我如己出。”</p>

大长公主还嫌弃他身上的衣服“太素”, 命人：“去来了我的箱子, 把那件貂裘拿来！”</p>

萧弗道：“阿婆，亲孙子在这里！”</p>

大长公主将一颗果子向他掷去：“赏你了！”</p>

惹得哄堂大笑。</p>

袁先也明白这不是谦让的时候，笑着接过了貂裘, 对萧弗道：“承让, 承让。”</p>

一室的快活。</p>

待袁先、萧弗等小辈退出, 萧礼兄弟被萧司空点名到书房，气氛又是一变。</p>

萧司空表情凝重，将儿子们挨个检视，儿子们都肃立。萧司空叹了一口气，道：“这群家伙，是要把我们放到火上烤啊！你们还自己架子上爬！”</p>

萧礼萧度辩解道：“阿爹，不招人妒是庸才。锥入囊中，必有出头的时候。三郎是御史中丞，有非法乱纪之事，他如何不能参呢？所谓威望，不过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如何能够避免呢？”</p>

萧司空的表情没有放松，对萧礼道：“无功不受禄，受禄必有功。先给你的，也是要你还的！哎，这般抬举，终非吉兆。”</p>

萧绩比他的兄弟都活泼，先回了萧司空一句：“阿爹，我觉得大哥说的对，远谪的丧家犬但是门庭冷落了，那是好事吗？”</p>

萧礼呵斥道：“你少说两句！听阿爹的教训。”</p>

萧司空长叹一声，问萧度：“你怎么说？”</p>

萧度道：“我是想，黄赞闹得也够大了，难道真要闹到无法收场？想来那也不是圣人所乐见的吧？”</p>

萧司空轻笑一声：“怎么？弹劾他什么还是你精心挑选的吗？”</p>

哪个御史写弹章前不想清楚了啊？</p>

萧度点点头。</p>

萧司空欣慰地道：“长大啦……”又说次子，“你呢？想明白没有？”</p>

萧绩茫然地问：“怎么三郎还有盘算？”</p>

没想到最蠢的居然变成了老二！萧司空怒道：“你竟然还没有长进吗？！你，告诉他！”</p>

萧度平静地面对父亲的手指，看了一眼才转来头来，对萧绩道：“二哥，我们也要为圣人着想。”</p>

萧绩道：“为圣人铲除奸佞，不就是我们在做的吗？”</p>

萧度道：“侍中是先帝老臣，且有功于圣人。若其不得善终，青史之上，圣人是什么评价？”</p>

所以要为圣人保全黄赞，至少面子上要过得去。如果圣人面子不保，谁让他下不来台，他就得让谁从台子上大头朝下倒栽下去，保管摔出脑浆那种。都撕破脸了，还想有什么好看的收场吗？</p>

黄赞懂了，所以主动请辞，也算保住了晚节，虽然不是很完美，到底没有死的太惨。谁要是因此想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那是自己找死，也是帮黄赞的忙了。</p>

萧绩眨眨眼，想了一阵才明白。惋惜道：“便宜黄某人了。”</p>

萧司空道：“再参他才是便宜他了！三郎令我欣慰，”接着叹息，“当年与黄侍中勠力同心之时，何曾想过有今日呢？”</p>

一句话提醒了萧绩，当年对付“四凶”、扳倒杜氏、赵氏的时候，黄赞也是盟友的。十年过后，物是人非。萧绩也安静了下来：“是啊！”</p>

从此，萧府一整个新年都很安静。这种安静不是表面的，表面上，一家团聚热闹得紧，大长公主生性就爱热闹，连日饮宴不断，京城百戏班子只要有名的都被司空府订过。内里确安静异常，萧司空装聋作哑，对朝政的话题只字不提，还亲自去黄赞府上拜访，当萧度弹劾黄赞的事情不存在。</p>

黄赞起先一腔雄心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还觉得自己是那个“涤荡暮气”的人，被现实打醒之后才发现，对家不是待宰的羔羊，也有一点灰心。恰女婿来劝，宋奇给他剖析利弊，劝他：“即便是父子也未必能够如一人，何况您是以臣使君？圣人大政方略不变，若岳父仇人太多不利大政，则……”</p>

黄赞当时大发雷霆，冷静下来才觉得宋奇说的有理。桓嶷是君他是臣，从来只有臣为君赴汤蹈火，岂能要求君为臣不顾一切？【我是为圣人！】黄赞这样告诉自己。他先称病，再休致，勉强让自己觉得找到了过得过去的理由、面子上过得去了。</p>

桓嶷则给足了他面子，且也尽力维护了他。黄赞心气暂平，涵养也回来了，正旦时，桓嶷依旧给老臣做脸，黄赞排位还是在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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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贺之后，黄赞即决定著书立说，将自己的文集攒一攒。翻不几篇，想自己一介布衣从政至今，从执政位置上全身而退，也算不错。又萌生写个回忆笔记的想法，裁开纸，才写了句“某生于东郡……”萧司空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