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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部分阅读

    何况这鬼谷阵法向来不外传,更不可能将弱点直接明晃晃的告诉他人,如今竟当着众人的面,且不用屏障隔音解说详细,他布衣子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四长老这一开口,好似应了布衣子的心意,便不急着继续指点苏白,冲四长老笑了笑,他道:“莫不是你以为我年老痴呆,能蠢到用这区区小阵与你对弈?哈哈,纵使你破了此阵也无妨,我早已说过,此阵只是拿来给我这宝贝徒儿讲课之用,你若是不信只管破了璇丁,好看一看我还准备了什么惊喜大礼。”

    四长老本已疑心早起,如今听他这么一说,便又信上几分,转念一想是有道理。

    布衣子能有恃无恐,只怕当真是早已准备好了,如今他既然被引到这陷阱中来,又想到鬼谷最令人头疼的几大绝阵,他心中自然要忌惮几分,却未曾表露出来,说到底,他与布衣子都是老人精了。

    他也笑:“这些年没少听了你的传闻,真真假假试上一试老夫自然知晓。”

    布衣子拨开一串咒文,竟迈出步子,阵心随着他的脚步转变,排列规则又变。

    他一边看似惬意随步走动,一边每到一个点脚步便一顿,随后则说一个字,如此往返:“休、死、伤、杜、开、惊、生、景,八门。”话到这,他停下。

    看向四长老,似笑非笑的桀骜,才续了话:“八门只临五宫,你先猜一猜,这是何阵?”

    四长老心中早已骂开!

    布衣子见他不语,深知自己这是“蒙混”过关了,有句话说得好,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四长老断然不会拿自己冒这个险,顶多,叫他人来做试井石,只不过,此时在场的,都是他四长老的亲传,四长老岂会轻易舍得冒险做一做很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生意。

    再次走回,一边走,一边说:“我之所以不催动此阵,你应当心知肚明,不是我布衣子怕了你万剑宗,而是不想与万剑为敌,毕竟我欠着孤老的情。”

    他竟提起孤长老!

    老道不做声色,心底却极是不悦。

    只听布衣子继续说道:“此时也没什么外人,你我就把话挑明了说吧。我知道你此行是想借用我徒儿拿到那件仙器。”

    此话一出,苏白一惊,想到前后种种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当即看向老道,她顿时明白了。

    四长老这回,总算搭话了。

    “谁能拿到手,各凭本事,借阵威胁?老夫不吃你这一套。”

    “喔?各凭本事?若是你真心这么想,何须逼得苦老‘知难而退’?退一步讲,我与万剑孤长老是旧交,不看僧面看佛面,这阵不过是以备万一,毕竟动了杀意的人是你,不是我,所以,谈不上借阵威胁。”此时他回到原点,看了一眼苏白,才继续说道:“只怕你并不知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阵外还有人在等着你我拼个鱼死网破,好坐收这利。”

    听到布衣子这么说,四长老第一个联想到的是苦老,可转念一想,不可能。

    不说苦老才七十左右的小龄,就是他经历过那一场一夜之间几乎灭门的遭遇,他的性子也合该会躲开这人祸人灾。

    想到这,他问:“你说的是?”

    “万花谷。”他答的简单明了。

    四长老深吸一口气,捻了捻胡须:“秋白君不是就快要渡劫了,还有这份心力来争。”

    不是秋白君。

    不过布衣子不会将真相告诉他,只要事态越复杂,于布衣子才越有利。

    “说吧,你究竟想说什么,别兜圈子。”白须再捻。

    “二十年为期限,你我赌一局,仙器做赌注,就赌我这独传弟子二十年后拿下论证大会魁首,你输了我也不要你什么,若我输了,仙器双手奉上,你意下如何?”

    “二十年!”老道神情怪异:“你不是在开玩笑?”区区二十年就想让苏白丫头拿下论证大会魁首,论证大会除非是达到心动期才有可能拿下,若说布衣子赌的是个资质好的弟子他不惊讶,可偏偏是苏白丫头,这资质,还说二十年?

    即便是高人相授,只怕也说早了四五十年!

    注:心动期,即阑夫山十年一度论证大会,擂台要求的最高上限。所谓的“新秀大赛”。

    “我像是开玩笑吗?”看到老道神情怪异,布衣子再笑笑,又继续道:“二十年后,论证大会上,你准备好百年前输我的清酒,好好地瞧一瞧,我这弟子究竟比你这些千挑细选的徒弟如何。”

    布衣子是个愿赌服输的人,赌品可谓是一流,这一点他了解。

    如今这话说得如此自信,叫他一时间竟隐隐怀疑自己是不是瞧错了那丫头的资质,可事实上,那是不可能的。

    能立下这赌局,也只有布衣子这鬼谷最是狂妄人了,在四长老看来,布衣子这是过于自负!

    四长老又看向苏白,见苏白一双眸子盯着自己,却不发一言,恍然又想起桥上那声细不可闻的谢谢,说实话,若不是苏白资质如此差,或许,他是不会薄待了她的。

    想到这,他问:“丫头,你是在恨老夫利用你?”

    随着这一问,布衣子也饶有趣味的等着苏白的反应。

    “弱肉强食,要恨也只能恨自己无用。”那无悲无喜的语调,未曾迟疑。

    老道一怔,竟转而一笑:“也罢,老夫就结你这个缘,等你阑夫论证。”说罢,他起身看向布衣子,才道:“今日我卖你这个面子,二十年后准备好仙器。”

    “若我输了,定不食言。只怕输的人到头来还是你。”布衣子笑笑,执宝收了璇丁阵。

    老道却是头也不回,祭出飞剑留下一句话,“苏白丫头,二十年后你若能达到心动初期,老夫就送你一份厚礼。”便率领着几个弟子向万剑宗飞去,直至看不见影,都未曾回过一次头来。

    直到老道的身影不再,布衣子才收回视线转,说与苏白听:“有时候人站得太高,时间久了,就变得利益熏心,百年前,他不是这样的人。”像是叹气,他又道:“这二十年之约,是意料之外,时长于他而言不过弹指,又加上不愿吃不必要的亏,还笃定了你做不了论证大会第一人,应局自然是情理之中。”

    也不知他徒弟明白没,他再道:“天要亮了,也合该给你找个去处,补一补睡眠,再继续授课。”

    【023】千岁孤老

    万剑宗,青乾殿。

    殿前靠门处,书老头正抱着一捧书斜躺在宾客下座的白玉椅上,将书看得津津有味,殿上则正襟端坐着铁长老与叔掌门,两人面上都不作声色,一个宛若一尊雕像,一个则不紧不慢地用茶。

    大殿久久静得只剩下了隐隐翻阅书籍的声音。

    少时,三人察觉到了什么,齐向殿外看去,只瞧见孤长老不着痕迹的走了进来。

    人来了,却也不说话,径直走到书老头对面的白玉椅前,冰冷的眼神扫了一眼众人,才将手中剑往案上一放,再坐了下来。

    书老头将书一合,先开口笑道:“老孤来了?”

    铁老这一尊不动杀神也打破沉默接了话:“天即明,紫阳门弟子纳迦早已直奔山下朝幻雪谷去,这一来一返,最迟日落时紫云伯会来。”

    叔常?夥畔虏枵担?驳溃骸暗茏用嵌荚缭缛チ嘶岢。?褂幸豢讨哟蠡峋鸵??迹?乙驳酶贤?环蚓?トチ恕!?p>  说走,却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只等着孤长老表态。

    孤长老那寒冰的神态不改,待殿外弟子沏了杯茶,她却不紧不慢地喝上了。

    在众位一致谋和时,她不表态,算是持中立态度。众所周知,在今日的万剑宗,只怕孤老说自己是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论势力她凌家在几人之上,可就是太不合群。

    几人之所以想要孤老表态,无非是担心她昨日未曾表态不代表她今日不会反对。若万一四长老取来了仙器,她一个豁达将东西交还了苏白那娃娃,该是如何了得?毕竟,孤长老并不想飞升仙界,至少在现在看来,她没这个意愿。所以,谁也不敢打包票说孤长老这中立态度会不会临时转向。

    她不语。

    铁长老终于直奔主题:“我就真不明白了,飞升仙界有什么不好的,孤长老与其在这修真界里呆着,连万剑宗的宗门也出不去,倒不如历劫成仙为我万剑宗又添一位仙辈,在仙界加持我宗门弟子。再说了,此仙器能助心劫,孤长老不就是怕渡不了紧随而至的心魔劫才迟迟不应这仙劫,此物可算是为孤长老量身订做。”

    现如今想来,她百岁就修到了巅峰,这般的天纵奇才,却在万剑宗里一躲就是一千两百年,究竟她要躲的这心魔劫到底是有多难,叫人总也无从想象。

    可她却不要那仙器!更叫人无法理解。

    见她依旧不语。

    叔常?庖踩暗溃骸吧衔徽咴蕉啵?诿挪旁角看蟆!?p>  书老头却瞧见了她微微挑了挑眉梢的神态,便笑了,不再说什么。

    抿了几口茶,她忽道:“铁老、书老、你们想借此物渡劫成仙,与我无关,不必再问我。”并未搭理叔常?狻?p>  她再将茶杯一放,冰冷的眼神抬起,补了一句:“仙界好不好,也与我无关。”

    叔常?馓玖丝谄??鹕砀娲牵?愦掖腋贤?蠡嵩缱鲋鞒只岢〉淖急溉チ恕?p>  叔常?庹庖蛔撸??细找?凳裁矗?槔贤啡春盟圃缫研闹?敲鳎?闼盗司浠埃?闶歉??铣粤硕ㄐ耐瑁骸袄瞎碌囊馑际橇蕉?晃糯巴馐拢?咸?鹪偃傲恕!?p>  言下之意:孤长老已经表明态度不会干预此事了,你也就别再操这份心了。

    吃了这定心丸,铁长老清了清嗓子,也抬起茶杯喝了起来。

    不想孤长老那冷若冰霜的眸子忽地抬眼看向铁老,冷不防开口问道:“紫阳弟子纳迦下山,你可派了人跟去?”

    铁长老这茶一哽在喉,还别说,他当真没派人跟去,竟忘了这档子事。

    倒是书老头抢先替他回答道:“老孤只管放心,我三个徒儿都差了去暗地一路护送,绝不会出岔子。”说到这,他好似终于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忽地语气一转,神色一紧:“倒是紫云伯来了,老孤,你莫与他交手,万事与大局为重,我看,最好能避则避。”

    哪不知此话一出,换来孤老竟起身调头就走。

    书老头只得朝着她背影继续说道:“毕竟三百年了,他如今在紫阳门位居权重,老孤你若再为难他,那便是万剑宗在与紫阳门过不去,不是一档子事。”

    铁长老当即也附合道:“说得对,紫阳门血脉异异,无法应劫飞升,两三百年的寿命足以位居长老级别,多少人百岁不到就寿终紫府里重新轮回去,紫云伯却是活了足足三百多年,可见在紫阳门里地位非凡,万不是三百年前那个十七岁的心动后期弟子…”

    孤老那声音飘渺好若浮云,留下一句:“我与他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这小辈来管。”带着多少傲气、多少怒意,扬长而去。

    小辈二字,说的,就是铁长老。

    万剑如今四位长老,唯有书老头无论年纪还是做长老的时长都与孤长老相较不算太远,而铁长老登上这长老位是足足晚了她近七百年,至于四长老就更不必说了,先是熬着二十年的客卿之位,再做这万剑长老到如今共计也才凑了个百年,那可是足足晚了她一千一百年!

    “这…”铁长老冷眉一横,好似有堵气做的墙哽在胸口,怒也不是,无可奈何也不是,就在那不上不下。

    书老头看铁长老面色铁青,如坐针毯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重新拾起桌案上的书籍,一边打开,一边说道:“老孤也是头一回拿辈份说事,谁让你不知轻重偏就触了老孤的禁忌。至于为何我能说而你不能,关键是你没能让她从心底认同你。当然,老孤刚才说的话你也别往心底去,老孤这人你别看她整天抬着一张万年寒冰的臭脸,若说重情重义,只怕整个万剑宗没人能比得了,她这五百年来除了这一回她何曾对你拿辈分说过事?还不说你管她前后要去了多少好处,她待你不薄哩。若是今日这话换了小老头来说,你信不信老孤能二话不说就把他给打爬下?她也才说了你一句,又不是缺胳膊少腿,你都六百岁的人了,心气哪能还那么高。”

    “那紫云伯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成了孤长老的禁忌,当时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孤长老那时可是千岁高龄,怎能就如此在意那个娃娃,叫人说都说不得?”铁长老一张老脸憋得铁青:“紫阳门人不是有一套独立的轮回体系,名叫紫府轮回,如今我当真好奇,这紫云伯轮回以前,到底是何方神圣,是不是早已与孤长老…”

    “老孤的事,我劝你收起好奇!”

    突地,书老头将书本重重一合,打断了铁老的话,语气透着隐隐的威严,书老头会用这样的语气极是罕见。

    【024】无缘紫府(一)

    赶着晨曦第一缕日光,布衣子带着苏白择了一小客栈住下,只交代了几句莫要她乱跑,人便又匆匆往回赶,说到底,布衣子还是放心不下碧落天那位。

    布衣子一走,苏白便径直走到窗户边,单手一杵,跃身上去。

    这客栈地理位置偏僻,外头走动的人少,倒也显得清静,甚能从这二楼窗户的高度瞧见对面一户大宅院里几个少女在嬉笑玩耍,那千篇不腻的瞎子摸鱼,竟也笑得这么欢快。

    那些家佣们的身影相较则木讷了许多,只埋着头自顾自的做事。

    身份不同,命,也就不一样。

    倚靠在窗台上,悬空的一只脚只消垫一垫就能踩着窗外的瓦棱,这建筑甚至有些老旧,或多或少这木质窗台下还隐隐传出蛀虫轻咬的声音,脚下瓦棱则爬满了墙头草。

    苏白的目光又看向远方那温煦初露的日光,她知道顺着那一个方向一直走,最终会回到万剑宗,她也记得出来时,自己说过:一定会回来还债。

    她如今又该向何处去寻找秋海棠,又或是说,今非昔比,无论她向东亦或是向西,布衣子都能把她抓回来,毕竟,布衣子要赢了二十年的赌约,如何愿意给她这份“空暇”。

    这房牌只挂了三个时辰,也就是六个小时,换句话说,布衣子允许她拥有的休息时间,也只有这么多,可她睡不着。

    只消她赢了这个赌局,布衣子说过:如此,她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

    也就是说,她能继续寻找秋海棠。

    可她更明白,二十年于她而言不多,于那个人而言,他是等不起的。

    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自己瘫个二十年。

    那时间太漫长,是每一个呼吸的煎熬。

    逐渐地,她又习惯性的把自己蜷缩做一团的坐在那,偏着脑袋一双眼盯着瓦棱上随风摇摆的墙头草。

    这楼层只多离地五六米,她可以轻而易举的从这里跃下,只不过布衣子也能轻而易举的把她抓回来,那无非是作无用功的挣扎。

    二十年。

    往好处想,不是只有她能找到秋海棠。或许,会有另一个人,或着更多的人,找到秋海棠,从而治好他。

    这借来的命从此两相欠。

    她又想起了四方的主人,那个神秘的老叟。

    他要她勤修问道,好似冥冥中早已注定,合该她先要勤修苦练,所以才有了半壁四方续命,才有了陌路人借命……

    苏白的头缓缓从双臂中探出,看向对面嬉笑成群的大院,她唇瓣动了动,细不可闻的自语声散在了此时忽起的南风里,长发也凌乱她的视线:

    “是债…就一定会还。”

    南风呼啸。

    夹着落叶漫天飞舞,紧随其后的是远远磅礴而至的滚滚雷云,晨曦的日光转眼便要被疾驶而来的黑云遮挡,苏白将脑袋往膝盖上一放,抱着团,听着雷鸣刮着夹杂着雨滴的冷风。

    许久许久,她一动不动抱团在窗沿上,好似终于疲倦的睡着了,只叫雨水将她的发与衣裳逐渐打湿……

    此刻的万剑宗。

    但凡还驻守在宗门里,有辈份的弟子们都尽数赶往青乾殿与聚灵阵附近禁守。

    早先一句炸开了似的“紫云伯闯阵”叫许多人应接不暇,也道是毕竟是大门派的弟子,自也训练有素,只顷刻间就整齐将两处围住,蓄势待发。

    铁长老早在听闻传信,便箭步从青乾殿里出来,持剑冷眉好若一尊雕像屹立在了殿前台阶上。

    书老头则是先将堆乱在桌案上的书整齐整后,才整了整衣襟覆手走了出来,站到铁长老身边,一双寻常不过的眼睛有意无意的扫了扫大殿外地状况。

    他瞧见孤老也在,却是一抹背影,手中的无名剑紧握,站在他们平日里打坐的灵台之上,无风却衣诀飘飘,显然是凝聚一身浑厚内力正向外扩散,似乎只等待着一个与她一较高低的对手。

    书老头叹了口气,心道:她果真还是不听劝。

    那方留守的紫小土搀着紫翊宸随着几个辈份高的弟子走来,虽面具遮挡住了脸,却能从一对紫眸与那质问的声音中感受到怒意的。

    紫小土一边被赶鸭似的搀着紫翊宸走来,一边质问:“万剑宗这是何意?师叔有伤在身是你们万剑宗先提出要我们暂住在这里,我云伯师伯如今既然来了,你们不与客相待,反而将这里团团围住,一副戒备的姿态…”

    则那几位弟子却是自始至终不发一语。

    紫翊宸心疲惫不堪,终于开口打断了小土的质问声:“别说了。”

    紫小土当即忍住,却是那对紫眸怒意更甚了,狠狠瞪了那几人一眼。

    书老头赶忙笑着迎去,一边还叱责几个弟子无礼,一方又解说道:“许是你师叔误闯了我万剑的禁地,故而弟子们才自发戒备起来,我这就招呼他们尽数散去。”

    正在此时,一个声音自殿外响起:“三百年过去,未曾想到从前的聚灵阵今日竟成了禁地,惊扰了各位,对不住了。”

    众弟子心叹:从未听过这么温润的声音,却又有种云淡风轻的感觉,略有飘渺之韵味,伴着回音,如聆仙乐。

    孤长老那飘逸的长袍忽而一止,缓缓转过了身,向声源看去。

    那台阶之上,这灵台的那一头,此时已站着一个人。

    长逸白衣却有种说不出的脱尘,是紫阳门人特有的式样。他长簪束发,却可见几缕长发如墨染冠于身后,轻轻的伴着衣诀无风飘起。

    他未曾佩戴着当初她送他的那柄剑,空手而来,又负手而立。

    亦如千年前,他孑然一身,便也是站在这里。

    只不同的是,那时的这里只不过一片炼狱火海。

    只不同的是,那时候的他,牵住了她的手,一双紫眸好似柔和得能包容一切“别怕”,那是他第一次与她说话,仅仅两字,却叫她千年如一。

    只不同的是,是他早已忘记了,那不过是他陨殁前的走马观花,在如今在这双紫眸里,早已了无痕迹。

    眼前这人,真实,却遥不可及。

    孤长老那万年寒冰的脸上,这一瞬竟隐隐散着柔和,书老头瞧在眼底,心底只在叹气。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银色的面具下一对看不真实的紫眸只淡扫了她一眼,又停留在了紫翊宸两子身上。

    只听那好听的声音再次开口道:“翊宸,师叔来接你了。”

    【025】无缘紫府(二)

    “云伯师伯…”紫小土一肚子委屈,却不知从何说起,搀着他的师叔紫翊宸就往台阶处赶去。

    “你以为我万剑宗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得了的吗?”突允地,孤长老那冷冷的声音扬起。

    紫眸应声又淡淡扫了她一眼,温润的声音淡然说道:“你万剑宗的待客之道诚然诡异”,这方刚一说完,那方身形便一动,下一瞬就来在紫翊宸两子面前,眼见是要带着两子离去。

    又一突允地声音,清脆稚嫩的在大殿外回荡:“站住!苏白说过,她一定会回来救你的,你要真是走了,她岂不是白白满世界为你找寻秋海棠前辈了?她可是放弃了大好的机会进我万剑宗,赶着夜路就去为你找人了,你如今要是这么一声不响的走了,你,你没良心。”

    青乾殿旁,那娇小的身影叫铁长老当即面色铁青。

    就连书老头那笑容也挂不住了,这小老头千算万算,竟没想到他自己的徒孙真会赶时候拆他的台面,连着他与铁老的脸面也挂不住了去。

    紫云伯活了三百多年,会不晓得那秋海棠早在百年前就飞升仙界的事?

    回头问一问弟子前因后果,自然能猜出个一二来。

    当即气的书老头哭笑不得。

    听在紫翊宸耳里,这句话好似惊天霹雳!

    纳迦离去前,曾与他说起过,自己这是带着苏白下山去,会替他完成一月之约。

    未想,苏白竟是夜里就早早离开的,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凡女如今竟要为他求医,他却从来不晓得。

    感受到师侄翊宸变化,紫云伯也不理旁人,径直对他说道:“自百年前万花谷秋海棠飞升仙界后,受幻无紫宵反噬的经脉已再无人能续,你如今唯有回紫府重入轮回。至于那个叫苏白的人,你只放心,若是当真有这回事,我紫阳门向来不欠人情,师叔自会代劳。”

    一听紫云伯此行竟然是带紫翊宸回紫府轮回的,书老头急忙出声制止,却不料想与孤长老那冷冷的声音一同扬起:

    “紫府轮回万万不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万剑宗确有法子治好此子。”

    “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走!”

    书老说的自然是取回仙器以后的事,孤老则是不甘就这么让他离开,谁又能料想,下一次见面又是何年。

    紫云伯一听,面具下竟笑了笑。

    有法子治好此子?

    说的不正是等着那件仙器从女妖那里再抢夺回来?

    他之所以在众人意料之外赶早就到了它万剑宗,还不是路上听了传说,讲地正是他紫阳门弟子在阑夫山下祭幻无紫宵与女妖对阵,终还是叫女妖夺了一凡女的仙器全身而逃。

    这细节始末,他听的无不仔细。

    女妖是谁,他心中自也明白。

    幻无紫宵祭出何人,他更是再清楚不过,毕竟这套剑法是他亲自传授给师侄紫翊宸的,五子也唯有翊宸使得出来。

    那原本是不到万不得已玉石俱焚的绝招,后果是什么,但凡是紫阳门人都清楚不过。故而,他见着紫翊宸如今这般模样时,并无惊讶。

    他笑不外乎是万剑宗夺了仙器后又想转卖他紫阳门一个人情做做。

    这人情岂有白送的道理。

    再不提他对万剑宗本无好感。

    早在三百年前,他代表新一辈的紫阳弟子参加万剑东道主举办的论证大会,孤长老揭了他的面具不说,又占着实力凌驾于他至上,叫他几番难堪,强行将他掳走,困他三年整。

    因他被挟持了去,与他同行的师兄弟们便匆忙赶回,为的是通知长老前来搭救,去的路上这才惨遭了女妖毒手,无人幸免。

    他也是回了宗门才晓得,师兄弟们紫阳血脉独有的魂魄早已被女妖拘走,留下几句空壳置于幻雪谷谷口猖獗了三年,没了魂魄便入不了紫府轮回,算得了是真正的死亡。

    那全是他血脉相连的手足弟兄!

    那些记忆他永生难忘。

    回去之后,他疯似的拼了命苦修三百年整,一跃至顶。毕竟是流着神裔血脉,不是寻常人,其实力只怕早已叫孤长老拿他无可奈何。

    如今若是他真心想走,又有几人能留?

    只叹紫阳血脉鼻祖被众神困锁在幻雪谷底,叫门中无人能应仙劫,若非如此,他紫阳门早已冠居这世间第一大派,故而才言紫阳门血脉异异。

    再来,他紫阳人是古仙派别,神裔血脉相承,不入这世界的五行轮回,只能通过本门的紫府重生续脉,那件仙器究竟能不能续紫阳经脉却是个未知数,诚然不如回紫府重入轮回。

    这人情,他自然不要。

    这温润的声音转向孤长老:“我此行是为接师侄翊宸回家,不便在万剑多做耽搁。若孤长老是有些旧账要与我对薄,便等上几日何妨。”

    哪怕千年过去,哪怕他转生数次,这一双眼里的灵魂一旦注视着她,总能叫她呼吸一窒,刹时恍惚,脑海总也浮现着那未曾淡漠过的声音,“别怕”,叫她的心一刀刀被割着,看不见的血迹斑驳。

    她手中的剑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表面却不做声色,缓缓问道:“何时?”

    不知情的,都觉着,这万剑宗确实有些仗着门派做大,咄咄逼人了,毕竟紫云伯都表态自己会再来,孤长老那寒冰的面容还紧紧追问个具体,只不过几日,又不是几年几十年,众人总是不明白孤老心中度日如年的,自然也只以为孤老是在难为这仿若谪仙的紫云伯。

    说到底,孤老还有个第一长老的身份摆在那里,即便是随口说一句话,只怕都会叫人觉得确有非常的意义,与无法比拟的压抑。

    可孤老的心,究竟有谁能看得穿,谁能读得懂。

    只消她一天不说,就永不会叫人明白,那千疮百孔的千年之心,从来始终如一,永远抓不住的只不过是一个,物是人非。

    就算她说了,他又能当真能明了?

    再瞧这双紫眸,应她追问,终还是隐隐动了怒,只怕这误会,只越来越深,诚如书老头曾言:这结,只怕能生出个解不开地恩怨来。

    那好听的声音微微一寒,答道:“阑夫论证大会结束之后,紫阳弟子归谷之时。”

    她终不再阻拦。

    紫云伯亲自搀过师侄翊宸,转向小土交代:“你去绝顶与你几位师兄一起,切记万不可私自下山,都呆在绝顶之巅好生等着,师伯稍后就来。”言下之意,是不要小土跟着回幻雪谷。

    弟子点了点头,却有些不忍的看了看师叔翊宸,再问师伯:“云伯师伯,真的没别的办法,只能让师叔回紫府轮回去吗?”他喉咙一哽,细不可闻的说道:“那样的话,师叔就不再记得我们了…”

    紫翊宸一听,原是想伸手拍一拍师侄小土的肩,宽慰他几句,可又才意识到自己早已是个废人动弹不得,就只能在唇角化了苦笑道:“不就是从头再来一遍,没个准那时候我还得唤你一声小土师兄,你应该高兴才是。”

    小土欲言又止,还是不舍。

    又听他云伯师叔催促自己该做甚作甚去,他也只得悬着一颗失落的心先一步离去。

    这时,孤老冰冷的声音再一次扬起,却是向着紫翊宸而来,只问:“紫翊宸,哪怕仙器能替你续脉,也就不必忘了你的今生。回紫府,你当真就不动摇?”

    一句不必忘了你的今生。

    紫翊宸,顷刻间想起了太多往事,一桩桩历历在目…

    “我…”话到嘴边,他一顿,显然他是犹豫过的,只几个呼吸后,他不负师门:“云伯师叔的决定,就是紫翊宸所愿,不必再问。”

    此话一出,孤长老背过了身去,没人知道那一瞬她眼中涌动的复杂。

    只晓得她先是仰面看了一眼初展的新日,再提剑身形一动,便不见了踪影。

    书老头则赶在紫云伯离开前,与他客套了一句,便看着他带着弟子身形一幻,也不见了踪影。

    此番百年再聚,书老头心知:紫云伯如今的道行已然深不可测,只瞬间那就带着门下弟子穿过了万剑宗外那一层避劫的屏障,那身法诡异到连宗门外地阵法都来不及触发,人便没了踪迹。

    铁长老此时忍不住说道:“这紫云伯未免心气太高,宁可门下弟子紫府轮回,也不领我万剑宗如今这份人情。”

    老头晃了晃脑袋:“如今我倒觉得,这紫云伯此番举动不算心气高,并且,还给万剑宗留有情面。”

    见铁老疑惑,他又解:“你是不知道,三百年不见,他的实力只怕早已凌家在了老孤之上啊!”他说的话,只是点到即止。

    铁老自是不信。

    说罢,他只叹了口气,就调头又回了青乾殿,继续翻书看。

    【026】入驻无名谷

    苏白醒来时,周遭的景物早已不是睡前模样。

    向东看去是环山的幽谷,其它三方则却是悬崖峭壁之下紧挨的深渊,能管得上半午的日头,却见不到下半午的红日。

    近前则是还未开荒的绿地,枕着大大小小的布包醒来,不远处是布衣子蹲在那裸着袖口埋头正在杂草里拚土,晓得她醒来,也未回头,一边忙碌一边只道:“一般来说,居谷要四面环山藏风而不露为吉,龙脉忽隐忽现,绵延走动则灵聚灵纯。此一带三脉交斗,气散走东漏,若要久居,必先将东面木龙之气引来,四方灵气汇交,布一个龙入海的格局,将四方灵气截来,于你日后修行极是有利。”

    苏白听得模糊,只大概晓得布衣子说的是风水五行,仔细看去,她才发觉那高高的杂草坪下早已被布衣子挖出一条沟来,不宽不高,此时拚土则是又往回埋着去,埋得像是雕有咒文的木刻。

    又听布衣子继续说道:“为师此时埋下的咒木,是奇门的一种,类别乃是法术奇门。法术奇门是法奇门。你得空暇可打开包裹看一看,内有一部我鬼谷法奇门类的书籍,名《玄罡斗戊奇经》,开篇载有‘玄罡斗戊真人诀,无师传授不得灵’,法奇门属于符咒道法的范畴,而这玄罡斗戊奇经却是非我鬼谷弟子不可习得,习时必须有个师傅不断加持才能引咒与精血融合,从而也才能迈出学习玄罡斗戊奇经的门槛。”

    隐约又稍稍明白了点什么,便点了点头,想着等布衣子讲完这课,这就翻开那部《玄罡斗戊奇经》细细看一遍。

    布衣子再道:“一般来说,弟子入门需先习弟子规,甚有一些师门的弟子规亘长繁琐,就拿我鬼谷来说,弟子规少说千字也是有的,谨言慎行观察数月才开始授课,然今,为师则不要求你习,你只大致记好,从今以后我就是你师傅,师命不可违,既可。”

    忽地,布衣子转了语气,问道:“之前为师讲得璇丁阵,你记住了多少?”

    苏白不假思索答:“都记得。”

    布衣子所说的一切,她都记得,不仅如此,来到这里后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她也都全记得。

    就像是她父亲说的“人的用脑量仅仅是占据了大脑极小的一部分,而沉睡的部分却足够装下整个世界的信息。”

    她的从前,几乎每一个过去都是在不断的磨练自己,开发自己,就好比记忆储存能力:

    记忆又分多种,浅层是短暂性记忆,来得快也去得快,中层是最容易调动查阅的熟悉性记忆,也是最常用到的记忆信息库,深层则是不易完全调动细节的,常人只能大致想起有个轮廓的储存性记忆。

    通过磨练可以将记忆安排在不同的区域,可以做到轻易调出深层记忆完整信息的人并不多,但苏白能做到。

    一般来说,人们惯性将记忆转放在中层,但中层如果强行储存太多,则会导致思维滞缓等缺点,也就是所谓的饱和,一旦超饱和,大脑将自行调出中层的随机一部分记忆转录深层记忆空间,也有可能会出现信息丢失的可能,那是它在进行自我调整。

    而深层记忆可以容下的信息,相对中层而言,则是海,是天地。

    “说说你都记得些什么?”布衣子笑。

    苏白听到布衣子的询问,终于从父亲的影子记忆里回过神来,遂微微一怔,才开始机械的将之前布衣子在阵里所说所讲,从头到尾不差一字的复读了一遍,这才引得布衣子停下手中忙碌,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待她说完,布衣子眼露赞许,再转回继续埋木刻时又道:“璇丁阵便是这法奇门一类。待你筑基之后迈入旋照期时,为师再教你。”

    他语气一转:“自古有云,一命二运三风水:修行之人命不由天只由己,你需谨记于心;运不可无,大则能有逆天之势,小至能有小机遇,日后若见了运,甭管刀山火海,当乘,不必犹豫。你只记好,你的大运只在险中坐;练气修行,风水若有,好似驶船助力之风,不必借宝聚灵气亦或是灵石奢华堆积,于你也就局限如此,直到你学了阵法后,风水助力自然见涨。”

    顿了顿又道:“再说山水。山环水抱必有?猓?揭酰??跎??凰?簦??羯??r跹袅铰沸卸?换悴?猩i诘厣先?呦蚯案〕亮鞔埽?龇缂却瞪3?缢?蚓仓埂m??诙?姆轿唬?龋嚎卜健16敕健17鸱健1惴健p堇в谖魉姆轿唬?龋呵?健16し健4薹健6曳健p>  苏白只听着,尽量去领会这些生涩的知识。

    说了许许多多:“…奇,就是乙奇(日奇)、丙奇(月奇)、丁奇(星奇),简称乙、丙、丁三奇;门,就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还有九宫,九星,八神六仪此处暂不一一说来。这几日里你得空多背多看,待为师( 上仙缚 http://www.xlawen.com/kan/6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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