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第十九册因祸得福(第1/3 页)

波涛滚滚，死气沉沉。一条深幽冥暗的长河仿佛挟着愁云惨雾，从另一个天地奔腾而来，冲入我的神识。</p>

我头痛欲炸，千头万绪纷至沓来。一会儿我变成了天支风，飓风呼啸，狂掠过血腥蛮荒的阿修罗岛，我永无止尽地杀戮，再多的尸体血肉也填不满内心的饥渴••••••。一会儿我又是林飞，在北境苦苦打拼，活下去，活得更好，永无止尽地向高处奔跑••••••。</p>

“行了。”天隐飞起一脚，把我连同天支风踢出草丛，戏谑地笑道，“想不到这次除了启灵母井，我们还有意外的收获。阿修罗王一定会满意的。”</p>

“我是谁？我到底是什么？呼呼！”抱住头，我疯狂吼叫，在地上痛苦地打滚。脑海里翻江倒海，魂魄像被拆成了碎片。每一块残片里既有天支风，也有我自己。</p>

“你是我，我也是你。”幽冥的长河内浮出一双赤红如血的眼睛。</p>

龙蝶？我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龙蝶，快想办法！我要是出事，你也完了！”一旦与天精融合，我就会变成悲喜和尚那样不伦不类的怪物，彻底失去了自己。最糟糕的是，因为魇虎眼珠破风碎云的能力，天支风与我肉体的融合十分顺畅，不带丝毫滞碍。</p>

“你是我，我也是你。”龙蝶冷漠的声音不急不缓，“你何必如此慌乱？林飞还是天支风，又或者龙蝶，只是一个名字罢了。”</p>

我微微一愕，神智暂时恢复了几分清明。既然龙蝶浑不在意，我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否则他早已出手相救了。当下心中安定了许多。</p>

天支风的记忆依旧源源不断地涌来，许多经历怪诞离奇，匪夷所思。不知不觉中，这些事仿佛成为了我自己的亲身体验。“什么才是生命？你始终只能局限于一个人或者妖的角度来看待。你的认知永远是不够完满的。”突然间，月魂说过的这句话犹如一道耀眼的闪电，照亮了心海。</p>

“你终于明白了，这是你我难得的体验。”龙蝶赤红的目光像闪耀的火焰，“无论是龙蝶，林飞还是天支风，都是在追寻心中的那一点饥渴。终究有一天，我们会明白，那到底是什么？”</p>

“谁又会在乎我曾经有过一个怎样的名字呢？”我微微一笑，神识平静无波，索性敞开了心胸，接受天支风所有的东西。</p>

这是无比珍贵的体验。我仿佛突破了人妖的局限，从一个天精的角度去感受天地的新鲜与奇妙。</p>

黑色巨河波涛翻涌，也在同时吞没了天支风所有的记忆。这是龙蝶出现的目的。我们一起占有，一起分享，一起体验。灵魂是孤独的，但不仅仅是孤独的。我们是两个不同的自己，也是同一个我。</p>

渐渐地，天支风的意识与我融合了一大半。准确地说，是被我吞噬、吸取、代替。在那条幽冥的洪流中，天支风丧失了反抗之力，只剩下了一点残存的念头。他的飓风身躯也被我一点点吸干，只剩下一个拼命挣扎的大脑袋，兀自抵在我的胸口。</p>

“小心，不要伤了它！否则你我无法向阿修罗王交代。”天灵冷冷地道，他们围住了启灵母井。一张红光闪闪的大网被高高抛起，四大王族天精各执大网一角，向启灵母井频频扑去。</p>

大网散发出浓郁的血厉之气，挥动时撩起阵阵红雾。启灵母井似乎预感到了不妙，左冲右突，极力逃避大网的捕捉。即使四大王族可怖的气势强行锁死四周，启灵母井还是游窜自如。它经过的地方，坚实的空气壁障化作柔和的气流。</p>

井口的冰霜已经融化了大半，井深处闪烁着迷幻般的光泽。</p>

“天隐，你那边！”天烈焦躁地挥动大网，扑了个空，只能目送启灵母井从网角溜出，游向对面。</p>

天隐身形闪动，犹如飘忽不定的幽灵，紧追着启灵母井不断变向。天烈、天蜡负责包抄，天灵傲立不动，每当启灵母井甩脱大网时，他总能提前一步挥网，截住对方。</p>

大网撩起的红雾慢慢侵蚀了启灵母井，晶莹的水光变得有些混浊。</p>

“加把力，它快不行了！”天蜡兴奋地叫喊。</p>

趁天精不注意，我向后稍稍挪动了身躯，和天支风的大脑袋分开，保留了他最后的残识。</p>

受我影响，龙蝶的意识也不由自主地与天支风分离。“你做什么？”龙蝶的目光闪过一丝阴霾。</p>

“留着他一条命，我还有用。”</p>

“彻底吞噬了他，你就会拥有变幻风形的奇妙力量！这是万载难逢的机会。”</p>

“该怎么做，由我说了算。”我话里藏针，“体验而已，没必要吞掉他的意识。”龙蝶每次出现，都在千钧一发之际力挽狂澜，而越是如此，我就越要小心戒备，牢牢捏紧主动权。</p>

龙蝶幽冷地望着我，不发一言，伴随着幽暗的黑色洪流渐渐退去。</p>

逃脱一劫的天支风“呼哧呼哧”苟延残喘，几乎丧失了全部的力量，大脑袋仅仅连着一丝微弱的风躯。</p>

我的目光随着启灵母井转动，井口的冰霜只剩下薄薄一片，即将开启。天灵他们显然并不打算进入启灵母井，而是奉了阿修罗王的命令，要活捉它。</p>

“收网！等它开启就来不及了！”天灵一指点去，宛如擎天玉柱，截住启灵母井。右手顺势一抖，大网翻卷而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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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蜡利爪扣向地面，泥土像蜡烛油一样融化流淌，困死启灵母井的退路。天隐、天烈趁势挥网扑上，大网透射出森森血气，像一只大手猛然合拢，罩住了启灵母井。</p>

“成了！逮住它了！”天烈兴奋地吼道，“我们终于有希望离开阿修罗岛了！”</p>

就在这一刹那，我抓起天支风，体内气息震荡，压缩气波，数丈远的距离被倏地拉近，如有神助地出现在启灵母井旁。</p>

天烈们愤怒的吼叫震耳欲聋，我一把掀起大网，启灵母井趁机窜出，迎向了我，井口的冰霜恰好在此时融化。</p>

“轰”，天灵的指尖几乎擦着我的肩膀掠过，庞大的巨力波及下，我喉头一甜，鲜血狂喷，顺势跌入井口。四周蓝光闪耀，重重叠叠的水波幻化出无数画面，淹没了我。</p>

我像是进入了一个个古怪的场景，见到的景物都是颠三倒四，支离破碎。似乎有无数字符潮水般涌入脑海，但听不清楚，看不真切。潋滟的水光仿佛蕴藏了无穷无尽的力量，渗透肌肤，却偏偏被我体内运转的气排斥出去，无法吸取。</p>

反观天支风，居然精神大振，双目放光，身躯不断膨胀，重伤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在恢复。就连背上的空空玄也苏醒过来，神情如痴如醉，嘴里梦呓般地念念有词。</p>

我忽然明白过来，启灵母井只对精怪有用处，而人、妖无法洞悉其中的奥妙。也不知过了多久，天支风放声狂啸，浑身充斥出爆炸般的可怖力量。</p>

“我成了王族！”天支风狂喜大喊，飓风的身躯正在缓缓化作人形，凝塑出模糊的四肢。</p>

“恭喜你了。”我轻笑一声，拼尽全力抓住了他。</p>

“你，你干什么？”天支风面色大变，激烈挣扎，他还没有完全变**形，魇虎的眼珠对他依然有效。</p>

“当然是需要王族的鲜血救人了。不然把你辛苦带进启灵母井干什么？”我平静地道。虽然空空玄精神大好，但全身的痒虫草并没有消失。</p>

天支风又惊又惧：“原来你一开始就打算好了！一旦猎杀不到王族，就设法进入启灵母井，令我变成王族后再下毒手。”</p>

“朝闻道，夕可死。能在临死前成为王族，你应该知足了。”我微微一笑，天支风已经成形的四肢又一点点化成风。不理会他的哭嚎哀求，我死抓不放，直到他最终萎缩。</p>

“砰”，天支风的脑袋被我一掌拍碎，鲜血溅满了空空玄全身，痒虫草沾血后立刻枯萎蜕落。而空空玄犹如未觉，一心沉醉在启灵母井的奇妙中，时而欢叫雀跃，时而低头苦思。</p>

我闲来无事，便潜心研究改变气波长短的窍要。正亏了它，我才让几个王族功败垂成。</p>

明晃晃的波光逐渐暗淡下来，水流像是渗漏出了启灵母井，四周开始干涸，冒出一个个软绵绵的凸起。“哗哗”，视野忽地一暗，奇画异图消失无踪，周围变成了干硬的泥土。</p>

“它走了。”空空玄如梦初醒，“我们现在应该位于某一层的地底。”</p>

我忍不住蹦出一连串疑问：“启灵母井到底是什么玩意？精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你捞到什么好处了？脱胎换骨了吗？妙手空空的技巧是否大有长进？启灵母井里有没有宝贝？”</p>

认真地看了我一会，空空玄摇头叹气：“比起这种珍贵玄奇的体验，宝物又算得了什么？盗贼技巧又算得了什么？唉，夏虫岂可语冰，说了你也不懂。从今以后，我当将宝贝看作粪土，偷盗视为草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