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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部分阅读

    齐松铁了心,看着她如她母亲一般爱作,将府中搅得乌烟瘴气。原就差点逼得龚青岚回娘家,如今更是害死了他将出世的儿子。

    “带下去!”

    “父亲!”齐楚婴凄厉的喊道,她错了,她害怕了。香琴为了害她,连腹中骨肉都狠心不要,她又如何斗得过?

    可,说什么都晚了!

    ——

    消息传到大房,已是到了第二日。

    龚青岚无波无澜,仿若事情与她无关。

    “大少奶奶,您怎知大小姐会去找香姨娘?”红玉疑惑不解的询问。香姨娘差点被二夫人害死,对二夫人岂会不怨?明知如此,为何要送上门去给香姨娘算计?

    龚青岚浅啜一般茶水,润了润嗓子,淡淡的说道:“因为她需要同盟。”

    要想对付她,香琴无意是最好的帮手。二老爷齐松宠信她,对香姨娘唯命是从。可唆使二老爷找大房分家,其二便是齐楚婴根本不打算让香姨娘把孩子生下来,威胁到齐少恒的地位。想制造成自己暗害了香姨娘的孩子,到时候二老爷定然会为了香姨娘与大房反目!

    最好挑拨煽动香姨娘的诱饵便是——管账!

    大房是她,二房是柳姨娘。齐楚婴若是劝动了香姨娘,不但与她争锋相对,同样会对付柳姨娘,除掉齐楚婴心中另一个眼中钉。

    一箭三雕!

    红玉似乎领悟到,嘴角翕动,忍不住的说道:“真狠毒!”

    龚青岚失笑的摇头,梳洗好,便带着红玉与红鸢一同去看望柳姨娘。

    柳姨娘坐小月子,头上裹着汗巾,病恹恹的躺在床榻上。瞧见龚青岚进来,连忙撑起身子要坐着。

    “你身子虚,躺着吧。”龚青岚制止,询问了一些身体状况。静默了许久,才问道:“你不后悔?”

    手,下意识的贴紧了自己的腹部。

    曾经,这儿也曾孕育过一条小生命。

    终是因为她的愚蠢,而成为心中永远的痛。

    香姨娘一怔,水洗一般清透的眸子,染着忧伤。苦涩的笑着道:“我又何尝舍得?他本就不该来这世间一遭。这个府中,谁会想要他面世?”抚着小腹,感怀道:“他都快长成了,却因着那些个腌臜的人,他不得不走。我又怎甘心他就这般走了?再如何也要为他报仇。”

    龚青岚抿紧了唇,目光落在叠得四方的百福图被子上,怔怔的出神。前世,她有身孕时,齐景枫不知从何得知,那一段时日,精神焕发,心情格外的好。

    她却不知他已知晓,当她躺在庄子上,备受折磨的剥夺孩子生命时。冷汗涔涔的看着他,风尘仆仆,一身狼狈的站在内室门口,眼底浓厚的痛苦与绝望。仿佛他所有的希望,在那一刹那,湮灭成灰。

    待他故去,她开启了正屋偏房一直挂着锁的屋子。里面布置温馨而整洁,满满当当都是婴孩的物品。最引她夺目的便是摇篮里,那一件金线绣满九十九种不同针法福字的百福被,中间却是空缺了一个大大的福字,还未绣。

    听长顺说,那是他求燕北九十九位福禄双全的贵夫人绣制。最后一个,便是留着给她亲自绣上去。

    眼角微微湿润,龚青岚眨了眨眼,仰头将泪逼回眼眶。便瞧见香姨娘古怪的看着她,讪讪的笑道:“想起了往事。”

    香姨娘却是没有问她,而是神色凝重的说道:“你与大少爷成婚一月,要注意膳食问题。当初我的膳食都是经老爷的手,可最后还是给他们得逞。”

    龚青岚莞尔,她都不曾与齐景枫圆房,也不怕被他们害了去。

    “嗯,你自个小心些。”龚青岚起身离开,在门口碰见了二老爷,福身见礼。望着二老爷急匆匆的跨入内室,嘴角微微上扬。

    二老爷对香姨娘是掏心窝的好,所有的份例都是按照夫人的品级来。莫怪二夫人容不下她腹中的孩儿,假若日后长成,毫无疑问的会取代了齐少恒的位置。

    走出抄手走廊,迎面碰上了长顺。

    “大少奶奶,凤公子来府中下定,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长顺候在龚青岚身后,并没有如往常一般离开。

    红玉捂嘴偷笑:大少爷这是防着凤公子呢!

    龚青岚嗔怒的点了一下红玉的额头,眼底却是止不住洋溢着温柔的笑容。

    前厅里,凤鸣一袭火红嵌金钱锦袍,随意朝椅子里一坐,轻易的夺取他人的注视。他身上有着极为矛盾的气质,如火一般张扬奔放,却又透着一股子慵懒而内敛的气息。

    龚青岚踏入前厅,入目的便是这样一副情景。凤鸣散漫的倚在椅背上,阖眼假寐。身后站着一位黝黑魁梧的随从,厅中央摆放着八个红木箱。

    眉梢一挑,清冷的嗓音婉转道:“凤公子今日下定,可是将庚贴带来了?二婶娘合的生辰八字,并不是你给交换的庚贴。规矩还是要守,不如今日里将‘问名’一同办了?”

    凤鸣狭长的眸子缓缓睁开,盯着龚青岚半晌,适才笑道:“原是要问名了解底细,可贵府二夫人到底性子急了些,许多话不给凤鸣说清楚。”抬手示意身后的随从,将庚贴递给龚青岚。“二夫人拿着凤鸣的八字去合,难免遭人误会。全生救的齐大小姐,齐大小姐一心要报恩,不问门第之事,让凤鸣刮目相看。便也诚心领他来求娶,日后定是不会亏待了齐大小姐。”

    龚青岚不怒反笑,这才是印象里传闻中的凤鸣。

    前世里,他娶的是当朝公主,清君侧之时,不知缘何,传出公主与人有私情,被赐了毒酒。

    这般冷心冷情的人,为了目地不择手段。他有宏大的目标,娶了齐楚婴,对他半点好处也无。

    早在见到他之际,她便猜出结果。

    睨了眼庚贴上李全生的名字,啼笑皆非道:“婚姻之事,岂能儿戏?凤公子想必早已知晓二婶娘中意你,你却偏生不解释,待事情到这一步才说清楚,不是刻意为之?”

    凤鸣忽而起身,步步走进龚青岚。长顺要挡,被龚青岚给挥退。

    “齐少夫人,凤鸣给你以牙还牙,不好么?”凤鸣倾身贴近龚青岚的耳边,轻声道:“看来凤鸣自作多情了一番。”

    以牙还牙?

    龚青岚浑身一震,他定然是早已调查了自己。莫名的一股寒凉之气涌遍全身,手脚发凉:“凤公子慎言。”

    凤鸣别有深意的注视了她一眼,低低的笑道:“你是聪明人,自是明白凤鸣说什么。”顿了顿,继续道:“凤鸣前日里去龚府拜访了龚夫人,她托付我今后多照拂你。”

    龚青岚已经恢复镇定,抚了抚鬓角,就着椅子坐下道:“不劳凤公子费心,我自有夫君照拂。今日里,既然你已经下定,我便将庚贴,与实情禀告老夫人。”顿了顿,补充道:“多谢凤公子好意了。”

    凤鸣细长的桃花眼中,波光潋滟,流转生辉。眼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透着一丝丝的邪气。“你可知,你我二人是有婚约?”

    龚青岚失笑:“凤公子真会说笑,你比夫君大一岁,如今二十有一。母亲向来深入简出,闭门谢客,如何与你说亲?”

    “你母亲与我母亲是闺中好友,曾口头允诺。以玉葫芦为信物,可家道中变,失了联系。如今凤鸣寻来,你却是早觅良人。”凤鸣话语中多了几分无奈,又夹杂着惋惜。

    龚青岚拢在袖中的手指收紧,玉葫芦母亲在她成亲之际赠她,少许有人知晓玉葫芦以及其中暗藏的秘密。

    心一沉,霎时明白了凤鸣话中潜藏的意思。将玉葫芦自脖子上解下来,还给凤鸣道:“若是定情信物,我便不好再留着。”口气淡漠疏离道:“二婶娘有事出远门,无法亲自招待你们。今日我便不多留,下次纳采再好好招待。”

    凤鸣眉头一皱,手心包裹的挂件,还留着她浅浅余温。

    “全生,日后齐少夫人便是你嫂嫂,态度可要尊敬些。快快见过你大嫂!”凤鸣让全生见礼。

    龚青岚只觉心塞,这人摆明给她添堵!

    “这是你母亲,托凤鸣给齐少夫人带来。”凤鸣将书信递给龚青岚,也不为难她,说了声纳采的日子,便领人走了。

    龚青岚若有所思的看着书信,拆开一目十行。母亲在心中问候她生活可如意,交代她的身体状况,随后末尾处让她多与凤鸣接触。

    “烧了。”转身将信纸递给了红玉,迟疑的对长顺道:“大爷最近劳累,身体不大好,这事就莫要说与他多心了。”

    长顺低垂着头,不语。

    龚青岚轻叹一声,随他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原本听说凤鸣来下定,欢喜赶来的齐楚婴。躲在屏风后,听到了凤鸣的一番话,眼底淬满了怨毒之色。

    失魂落魄的回到院落,丢了魂一般躺在床上。目光毫无焦距的望着帐顶,脸颊上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扯动了伤口。

    她这副德行,又怎能配得上凤公子?

    动了动厚厚包裹的手掌,她引以为豪的针线、琴、画,因她的手被家法废了,而变得一无所长。

    若是因此嫌弃她,她认了。可为何又是为了龚青岚,适才如此作践她?

    愤然不甘的躺在床榻上,任由蚀骨的恨意将她吞噬。

    ——

    老夫人收到庚贴,听了龚青岚带来的话,并没有说什么,让龚青岚退下。

    “老夫人,您就这样算了?”许嬷嬷端来茶水,随即为老夫人捶腿。

    老夫人睨了眼庚贴,讥笑道:“怪得了谁?她若是个聪明的,也不会落到这等下场。凤公子那等人,岂是她能攀得上?就算是做妾,都嫌寒碜了,还妄想做妻。”

    许嬷嬷心底惴惴,原来老夫人一直是明白人。

    “老夫人,大小姐毕竟是您护在手心疼宠这么多年的孩子,嫁给一个奴仆,不是打齐府的脸么?”许嬷嬷硬着头皮说道,心里后悔不迭,当初下错了赌注。原以为二房得老夫人的心,看来也不尽然。

    “你收了许榕多少银子?这事儿我不便插手,婚事是她自己定下,倒时没办好,不得咒死我这老东西?”老夫人垂着眼角,脸上透着浓浓的讥诮。她若当真只会撒泼,怎能稳坐这个位置这么多年,又如何能将小妾与庶子赶出齐府?

    许嬷嬷心头一跳,连忙跪在地上:“老夫人,奴婢鬼迷了心窍……”

    “行了,你跟在我身边多少年了,还不清楚你的为人。她给你就手下,事情成不成另说,反正你也尽力了。”老夫人扔下手中的庚贴,阖眼道:“今儿个大小姐去大房闹腾要分家?既然,二房提了分家,赶明儿选个日子,分了罢!”

    原以为许榕是个厉害的,碰上龚青岚,却是落了个败仗。如何为松儿送那二人手中夺回家产?松儿年纪也这般大了,不可休了再娶。难道齐府的家产,就这样落在了那病痨子手上?

    “老夫人……”许嬷嬷这次吓得不轻,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揣摩对老夫人的用意。

    “按照当年二老爷签拟的协议分家。”老夫人说着,猛然睁开眼,厉声道:“去,现在就叫他们过来分家!”就算将家产撒江水里,她也不允许银子落在有姓燕血脉的贱种手上!

    许嬷嬷不敢懈怠,连忙遣人去将两房人唤来。

    龚青岚微微诧异,老夫人这般维护二房,怎得愿意分家?

    齐松也迷惘,好端端的怎得就分家?

    当初母亲大闹了燕王府,逼得大嫂将庶务交给许氏打理,两房人便签拟了协议。家主之位属于齐景枫,不得苛刻了二房。日后若二房主动提及分家,便分文不得。大房主动提及,让出一半家产。

    许氏怎会肯?

    可不答应又能如何?大嫂便带着齐景枫回燕王府,齐家若受燕王府打压,还能如此兴盛?

    “老二,当年的协议,你可记得?如今,你房中手头拮据,便要求分家。我便如了你的意,省的你们不安心,将府中闹得鸡飞狗跳。”老夫人难掩心中的失望,她便是因着愧疚,扶持偏帮二房,可老二却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齐松不搭腔,他本就无作为,若是分家后,岂不是喝西北风去?这一刻,他掐死齐楚婴的心都有!

    “字据,一式三份。枫儿、你、我手中各执一份,做不得假。长胜街的一栋宅子、燕水巷、平顺坊的铺子,便划分给你们。至于水田、山地,青平县庄子的管事,是你媳妇的表哥,自是非常熟悉,那个庄子便归你们。”老夫人淡淡的睨了眼龚青岚,继续说道:“老太爷去时,便交代说,倘若分家,便从中给我五分之一的财产傍身。你二叔的便先算清了,不过是把地契交接,不涉及银子。我的那份,待账本抄录好,再慢慢细算。”

    “母亲。”齐松心中怎得甘心?原本他愿意妥协,不过是看在齐景枫没多少年活头。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如今分了家,齐景枫死了,也轮不到他们二房插手做主。岂不是平白便宜了龚青岚?偌大的产业都姓龚了!

    今儿个在大房,腆着脸赔不是,便是怕他们不罢休的闹分家。可,大房不闹,他母亲吵着分家。算什么事儿?

    “儿子不同意!”

    老夫人仿若未闻,让绿水去箱笼里把地契都拿出来。

    齐松面色阴沉难看:“行!要分可以。当初的协议是许榕签拟,我并没有签字画押,做不得数。我不要多了,给个五分之二便是!”

    不要多了?五分之二?

    闻言,龚青岚心中冷笑。老夫人抽走五分之一,剩下五分之四,他要走五分之二,岂不是平分了?

    “二叔,当年签字,你也没有反对。二婶娘是二房的人,自是代表着二房。燕水巷、平顺坊的铺子,都是老夫人格外开恩给的。若你不满意,我们可去官府,叫官老爷给咱们分一分?”龚青岚算是看明白了,果然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二老爷也不是个好的。

    齐松一噎,脸红脖子粗的说道:“妇道人家,你懂什么?就算闹到金銮殿我也是不怕,天下间哪有两兄弟分家产,一个得全部财产,一个净身出户的?五分之二你们若嫌多,便将西域、江南、京都三个地域生意交给我们二房,侄儿身体不大好,不适合长途跋涉。”

    龚青岚仿佛听到一个笑话般,齐府生意主要是西域、江南、京都,这三个第二的收入,占齐府一年总收入百分之六十,他岂不是在说笑话?

    “人心不足蛇吞象。”龚青岚嗤笑道:“老夫人,既然如此,便将家分了罢。按照协议来,若是不同意……夫君,咱们请燕王来,当年他也是做了见证的。”他们给脸不要脸,她又为何不能要挟?

    果然,老夫人一听燕王,立即变了色。

    “就这么说定了!你若再闹,便搬出府去!”老夫人满眼厉色的瞪着齐松,心中对龚青岚更加不喜,恶声恶气道:“我的财产,与你们两房全都无关。我爱给谁,你们都不许有任何的意见。”

    几人都缄默不语,算是默认了。

    齐松心底虽是不服气,却也不敢辩驳。他最大的优点,便是识时务。倘若闹下去,他当真会鸡飞蛋打了!

    老夫人满意的颔首,将地契给了齐松道:“分了家,便将几条通向大房的路给封了。你日子也不好过,我便随着你侄儿一道生活。”

    话落,齐松忍不住了,脱口而出道:“不行!你和他们过,财产定然是会给大房。母亲,你就自个独居,儿子会叫恒儿、安儿来伺候您,在您跟前尽孝。”

    龚青岚不知说什么好,齐松这番话,无非就是想要霸占了老夫人的私产。

    不过,这样也好。若是住在一起,老夫人瞧着她不顺眼,指不定如何作!

    “哦?若我没有私产,恒儿、安儿,便不来伺候我?”老夫人气得脸色铁青,恨铁不成钢的剜了齐松一眼,不容置喙道:“就这般定了,明儿个我便搬去大房。”

    一锤定音!

    齐景枫握着龚青岚的手,带着她离开老夫人的屋子。齐松紧跟着出去,意味深长的看了龚青岚一眼,阴阳怪气的对齐景枫说道:“侄儿,你可要活长久一些,别到头来,这死霸着的偌大家产,最后养了别的野男人和贱种!”

    ——

    龚青岚穿着蜜合色大朵簇锦团花芍药纹锦长裙,乌鸦鸦的发髻上斜插着一支缠丝点翠金步摇,皓腕上带着一只鎏金水波纹镯子。

    坐上去燕王府的马车。

    “大少奶奶,早膳您都不曾吃,先吃几块糕点果脯垫垫。”红玉从柜子里端出准备好的糕点,摆在小几上。

    龚青岚没有胃口,昨夜里齐景枫接到长福传来的消息,便匆忙的离开,至今还未归府。正巧老夫人搬家,她干脆眼不见为净,早早的出府。

    在红玉的督促下,勉强吃下一块芙蓉糕,摇头道:“可有打听到大爷去了哪里?”

    红玉与红鸢面面相觑,低声道:“长顺半字不肯透露。”

    龚青岚眉头绞拧,不待开口,平缓行驶的马车,骤然加速,剧烈的颠簸起来。

    龚青岚被抛得撞上红玉,双手紧紧的抓着窗沿,冷着脸道:“发生了何事?”

    “大少奶奶,马儿突然发狂,不受控制。”车夫赶忙回答,一手攥着缰绳,一手不断的抽打着马鞭。

    红玉瞧着,差点儿没气昏过去。

    “住手,快住手!你是心来的马夫?马儿发狂,你还可劲抽他,作死么?”红玉怒斥道,见车夫不为所动,壮着胆子出来,伸手想要夺回马鞭。

    马夫赶着发狂的马突然转弯,红玉身形一晃,朝一边栽去。双手死死的抓着车夫半个身子垂落在马车下。

    红鸢看的心惊肉跳,连忙出来将红玉拉上来。车夫却是反手一鞭,照着红玉的脸抽去。

    红玉发了狠,咬牙死死的用力攥着车夫,想把她摔下去,那就一起去死!

    省的连累了大少奶奶!

    车夫似乎瞧出了红玉的用意,也不赶马车,掏出插在马靴里的匕首,狠狠的朝红玉的手掌扎刺。

    红鸢扑上来,抱着车夫的手臂,用尽全力的一口咬下去。

    “啊——”车夫吃痛的叫出声,匕首掉落在车板上。红鸢见车夫弯身去捡,心头一紧,一头将车夫撞开,整个人重重的趴在车板上。捡到了匕首,同时脖子被扼住。

    “红鸢!”红玉失声喊道:“你回去,好好护着大少奶奶。”说罢,红玉死死的抱住车夫的大腿,一手拔下头上的银钗,死命的扎刺车夫。

    车夫忍受着痛苦,并没有松手,反倒是马车颠簸得红玉快要支撑不住。

    “啪!”

    龚青岚拿着小几上的碟子,对着车夫的头砸去。

    鲜血流淌了车夫一脸,显得他凶煞的表情格外的狰狞。

    见到龚青岚走出马车,车夫松开缰绳,夺过红鸢手中的匕首,猛的砍断了绳索,瞬间马、车分离,车上的几人全都朝地上栽去。

    千钧一发之际,黑、白两道身影,同时朝龚青岚掠去。

    在龚青岚坠地的霎那,一条白绫柔软如蛇般卷住她的腰际,将她抛高,闪身抱进怀中,且迅速的退开几步与那黑影拉开距离。

    龚青岚吓得脸色煞白,又惊又怕的“啊!”了一声,忽然鼻息间扑来熟悉的药香味,絮乱的似要冲破胸膛的心脏瞬间安定下来。

    是他么?是他来了么?

    ------题外话------

    老夫人太渣了,太恶毒了,居然要住同一个屋子去作践小景枫和岚儿~

    第五十章 生事

    龚青岚双手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襟,脸色苍白的埋首在他怀中。这一刻,只想静静的拥着他,感受着劫后余生的温情。

    齐景枫抱着她的双手寸寸收紧,似要将她揉进骨血,才能驱散那惊魂一幕的恐慌。

    墨色锦袍男子,落了空,拢袖立在对面,目光深沉似海,盯着旁若无人紧紧相拥的二人。

    紧随着而来的两个随从,将坠落马车的红鸢、红玉接住,站在自个主子身后。

    红玉、红鸢面无人色,站在地上,只感觉双腿发软。相互搀扶着,幸免于跌坐在地上。

    “小姐——”二人看着埋首在白色锦袍男子怀中的龚青岚,面色变了变,看着路边来往的路人,纷纷侧目。连忙上前说道:“多谢公子相救……”看清男子的容颜,话头戛然而止。

    “大……大少爷……”

    二人傻眼了,即使坠马车的那一刹那,还是将那一闪而逝的风姿,收入眼底。

    这如仙人一般,从天而降,解救大少奶奶的是大少爷?

    齐景枫松开龚青岚,将她放在地上,轻声询问:“可能站稳?”见她点了点头,适才对红玉、红鸢道:“我与少奶奶先回燕王府,你们随后找辆马车汇合。”

    二人忙不迭的点头。

    齐景枫吩咐长福护送二人寻马车,留下长顺在身旁。

    “啧啧,今日本世子可开眼了,原来齐大少爷是深藏不露之人。”那惊若翩鸿的轻功,比他都略胜一筹。

    薄黎希不禁深思,这病歪歪的齐大少,为何要深藏绝技而不露。

    齐景枫暗藏锋芒的眸子,寒气凛然的射向薄黎希。良久,面色平静的说道:“不过雕虫小技罢了,景枫藏也是藏拙。”

    薄黎希气噎,这是藏拙?那他岂不是在丢人现眼?

    “齐大少轻功卓越,哪里拙劣了?刚才那股气势,可不是你平素表现那般羸弱。”薄黎希原本对齐景枫设定为病歪歪,活不长的男人。却不想,今日让他震惊了,随即便寻思他隐藏实力的目地。

    “景枫不过身虚体弱,练轻功为的是出远门不太累。而不是耍花哨,出个门演杂技。”齐景枫漫不经心的扫过薄黎希身后七彩琉璃华盖翠帷马车,薄唇轻启道:“华而不实。”

    听在薄黎希耳中,却是含沙射影,觉得怎么想,都是在影射他。

    脸黑如墨,目光阴鸷的睨着齐景枫,冷声道:“不解风情,女人可都喜欢这些个金光闪闪的玩意。齐少夫人,你说本世子讲的可对?”

    龚青岚恢复平静,闻言,仔细上下打量薄黎希一眼,认真的说道:“虚有其表。”

    她不认为薄黎希出现在此是凑巧,他的性子,断然是不会赶着花哨的马车,招摇过市。他性子狂妄不羁,最是不喜束缚,去哪都是轻便舒适的马车,亦或是马匹。

    不用想,便是为她而准备。

    想来是齐楚婴与他串通好,来一出英雄救美,顺道毁了她的名声。这儿是权贵聚集地,来来往往都是有身份之人。或是权贵家采买的奴仆,若是瞧着了,她与男子授受不亲,便会在权贵间传遍。

    何况,那人还是声名狼藉的长宁侯世子!

    眼底闪过一抹冷芒,当真是好算计。她的名声臭了,自是无法主持募善会。齐府除了老夫人有身份,其余的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妾侍。唯一的办法,便是将远在静心庵的二夫人接回府。

    “牙尖嘴利!”薄黎希气绝,脸色青白交错,冷哼一声道:“白瞎了本世子的眼,竟以为你与别的女子不同,却不知也是目光肤浅、思想狭隘守旧之人。白白出手搭救一番!”

    “多谢世子一番好意,不劳您费心。”说罢,龚青岚挽着齐景枫的手臂,朝马车青布帘子的马车走去。

    薄黎希浑身萦绕着黑气,阴气沉沉的盯着缓缓驶离的马车。

    一旁的钱坤见世子爷满肚子火气,便献计道:“世子,可要设伏?”

    “滚!”薄黎希一脚踹在钱坤腿上,一甩袖摆,翻身上马,与他们背道而驰。

    ——

    龚青岚衣裳散乱,发髻倾斜,略有些狼狈。上了马车便翻找着铜镜,径自整理。

    齐景枫修长干净的手指托着青瓷茶杯,玉色光泽,似有一层光晕在指尖流转,莹润剔透。

    目光淡淡的,就这么注视着她。揽镜自照,拨弄着发髻上的珠钗。

    心念一动,嗒,放下茶杯。

    自她身后,轻轻将她拥在怀中,替她将缠绕在金钗上的墨发解开。墨发如瀑的散落,柔滑如缎的倾泻在她背后。

    齐景枫自怀中掏出一把刻梅花象牙梳,为她绾发。

    精致优雅的发髻,在他宽厚的手指下而成。龚青岚极为满意,将手中的钗递过去,齐景枫接过,却是放在一旁。从袖中内袋,掏出一支水色十足的白玉钗。

    从铜镜中,望着她的模样。眉头微蹙,似对发髻不满。扳转她的身子,亲自为她整理衣衫。

    微凉的指尖,无意间滑过锁骨,似又一股电流流淌进心底,使她轻轻一颤。抬着水光氤氲的眸子,望进他幽黯诡谲的眸子里。心头一紧,不禁干咽一口口水。

    齐景枫垂目望着她,云鬓高挽,面若桃红,眉眼朦胧如烟霞,心神一荡,俯身轻啄她红而莹润的唇瓣。

    龚青岚面颊‘腾’的通红,嗓音绵软的轻呼:“齐……”

    齐景枫重重的吻住她,将她的话堵回去。微凉的唇,与她温热的红唇相抵缠绵。

    龚青岚无法开口,被他拥着的角度,使她仰着头,闭上眼睛承接他的温柔缱倦的吻。双手圈在他的腰间,浑身软绵的靠在他身上,二人倒在铺着锦褥的马车上。

    齐景枫一只手扣着她后脑勺,一只手在腰间摩挲游走。一路滑至胸口,指尖一挑,系紧的罗衫轻解,层层剥落。

    龚青岚感受到他温热微凉的手心描绘她的身形,所过之处,带起一阵阵颤栗。情动的嘤咛出声,齐景枫狂热的起来,加深了灼热的吻,似要将她整个吞吃入腹。

    龚青岚神智飞扬的霎那,想起了孩子。最后的矜持抛却,主动与他一同缠绵沉沦。

    双手乱无章法的扯动着他的衣裳,迫切的想要与他交融,要回那个与她无缘的孩子。可,她越急躁,手中的动作却越乱,无法解开他腰间玉扣。马车忽而一阵颠簸,‘嘶啦’绢帛撕裂声,龚青岚身上水蓝肚兜被他玉扣勾破,露出雪白无暇的大好春华。

    龚青岚羞恼的推开他:“我……”

    齐景枫眸子亮得惊人,怔怔的望着她,眼底墨色涌动,似有什么要波浪而出,却在最后一刹那被他克制。

    被他看得心里头一慌,龚青岚紧张的说道:“快到了。”

    看着她尴尬窘迫,闭了闭眼,再度睁眼,眸子一片清明。

    转身从柜子里重新拿出一整套衣裳,连带着肚兜。抬眸瞧着她的脸颊如火烧云一般,微微失笑。扳转她的身子,背对向他。

    “我自己来。”龚青岚咬紧了唇瓣,觉得刚才她一定是疯了,才会失去理智,孟浪得与他在马车做出如此羞耻的事。

    齐景枫将衣裳递给她,无奈的笑了笑,他不认为自己的定力,能克制住给她穿好衣裳。

    收惙好,平缓行驶的马车停了下来。

    “少爷,少奶奶,燕王府到了。”

    龚青岚望着一丝不苟的齐景枫,不自在的说道:“我到了,你先回去忙,不必来接我。”短时间内,没有做好与他自如相处的准备。

    齐景枫眸子暗了暗,清润的嗓音微哑,颔首道:“好。”

    龚青岚下了马车,看着马车停在门口不动,心知他是要等她入内再走。便加快步子,进了燕王府。

    “少爷,您回府么?”长顺恭敬的询问着沉思的齐景枫,目光飘忽不定,脸上有着诡异的红。

    “遣人盯着薄黎希。”齐景枫清冷的嗓音有渗透人心的冷意。

    “是。”长顺将马车赶回府上,便出府办事。

    而进入燕王府的龚青岚,随着丫鬟一路到了沁园。

    燕王妃穿着寻常的衣饰,挽着袖子,在修剪花枝。听到细碎的脚步声,侧头和蔼的笑道:“岚儿来了,你先坐会。”

    龚青岚见了礼,并没有入座,而是走到花房,看着燕王妃在修剪着墨菊。目光流转,打量着花房,各色菊花绽放着碗盘大的花朵,色彩斑斓,千姿百态。

    心里头不禁疑惑,前燕王喜爱牡丹,花房全都栽种着牡丹。为何这里却全是菊花?

    “这菊花都是我闲来无事栽种,牡丹在竹青楼,老爷子的故居。”燕王妃似乎瞧出龚青岚的疑惑,笑着开口道:“老爷子中意枫儿,王爷肖想那屋子许久,老爷子都不肯松口。待仙逝时,逼着王爷指天发誓,不许占了去,日后留给枫儿与她媳妇。你若想看看,下次让枫儿带你一同去。”

    龚青岚温婉的浅笑,并没有将这句话往心里头去。

    “这花养得极好,定然花费了舅母不少心血。”她前世养过不少花卉,可没有一次将墨菊养活。这几盆墨菊,开得及旺盛,花瓣如绸光滑,散发着淡淡馥郁的清香。

    “养花,就好比养孩子,费了心力,总归差不到哪儿去。”燕王妃放下剪刀,净手端着茶水浅啜几口。“募善会的场地可选好了?”

    “舅母,我打算放在寄夏山庄举办。舅舅书院还没有兴办,正好也是空着。说不定,经过这一桩事儿,他们这些个活招牌,还能替舅舅宣传一二。”龚青岚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寄夏山庄占地极广,可当初是皇家避暑山庄,防护做的极好。东西两边临近山崖,北面通向军营,只有南边是大门入口,到时候可请舅舅借几个人严加看守。”

    还有一半龚青岚没有说,前朝皇帝怕死,又极其奢靡。四处布置了精妙的机关,除非从大门入口进,否则从其他的侧门亦或是另辟其道,都会落入陷阱。不但拍卖的贵重物品不会轻易丢失了,也防止趁机闹事的鼠辈。

    燕王妃摩挲着杯盏思索,淡扫了她一眼道:“这样也好,我会让王爷遣人去驻守。”

    龚青岚感激的道谢。

    “岚儿,今年募善会,我怕是不能出席,要去寺里祈福。往年我外甥女随在身旁,她对这些个细节很熟悉,便让她去帮衬你。”燕王妃眉慈目善,满脸笑容的说道:“她与你年纪相当,你们兴许能极好的相处。”

    龚青岚应承:“舅母派来的人,岚儿自是信得过。”

    燕王妃对她的表现极为满意,遣人去唤慕思雨。

    两人闲谈了片刻,一位娴雅文静的女子,袅袅走来。墨发披散在脑后,鬓角的发一条白色丝带束住,一袭月白云天水漾留仙裙,白色缎面薄底鞋。通身无一点其他颜色点缀,素雅脱俗,映衬得整个人儿透着一股子仙气。

    “雨儿给嫂嫂请安。”青葱般的玉指交叠在右侧腰间,优雅的行礼,不卑不亢,大家之风。

    莫名的,龚青岚对她喜欢不起来。

    还了一礼,龚青岚笑赞道:“妹妹出落的标致,可有许了人家?”

    慕思雨白玉般的脸颊,熏染着粉色,羞涩的垂着头:“雨儿听从长辈的安排。”

    一句话,龚青岚听出了弦外之音。她并没有说听从父母之言,而是长辈的安排,那么,她的婚事是由燕王妃做主?

    今儿个燕王妃特地唤来来,便是交代这事儿。莫不是趁着募善会,让她结识权贵?

    可,不对呀。燕王妃的外甥女,燕北权贵,谁人不挤破头的争夺?

    脑子里蓦然闪过一个想法,快的来不及捕捉。

    “岚儿,这次募善会,你可得为这丫头,物色几个出色的男儿。”燕王妃眼角堆积着笑容,看着慕思雨的目光,慈爱的仿佛是自己的孩子。

    龚青岚觉得燕王妃哪儿不对,虽对她亲近,却又有着淡淡的疏离。仿佛二人间隔了一层膜,如何也不能贴心相处。

    “这是自然。”

    慕思雨打量着龚青岚,待瞧见她脖颈那一点暧昧的痕迹,垂下了眼角,耳根泛红。

    一直观察她的龚青岚,自是发觉她的异样,下意识的拉高了领口。暗忖道:明日要穿束领褙子,丢脸都丢外边来了。

    “你们两个随意去府中逛逛,我先将剩下的盆栽,修剪齐整。”燕王妃起身,去了花房。

    慕思雨见燕王妃一走,娇柔的说道:“嫂嫂,我带你去看牡丹吧。大表哥的母亲,最是喜爱牡丹。想来嫂嫂也是喜欢的!”

    龚青岚不好推拒,跟着她一同去观赏牡丹,若是有新品种,可向燕王妃讨了来,给母亲送去。

    穿过垂花门,夹道,来到一处牡丹园,左边一大片,密密麻麻都是含苞待放的牡丹,右边则是浓翠葱郁的青竹,正中间铺就一条蜿蜒的石子路,通向被青竹包裹的一座二层高的清雅朴素的竹楼。

    “这里全都是前燕王栽种,当年大表哥母亲每年都要来王府一遭,带着大表哥在竹楼住上几日。小时候我也借住在燕王府,时常与大表哥一同玩耍,坐在竹林里,看着大表哥的母亲在姹紫嫣红的牡丹地里忙碌。那是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光。”慕思雨笑着脸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笑容渐渐的敛去,脸上布满了惆怅:“可后来,大表哥再也没有来过。”

    龚青岚别有深意的看着慕思雨道:“因为风景再美,都是属于别人的,不能长久的强行留在身边。适才他会另外开辟牡丹园,属于他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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