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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部分阅读

    龚青岚笑了笑,终于理解,为何那时候大夫人放手,将府中的中馈交给许榕打点,转而自己另外住进了僻静的居所,不过是为了打消那位的警惕。

    等到天际微亮,齐景枫适才满身疲倦的自屏风后出来。看着侧趴在榻上入睡的人,心中一动,缓步走过去,轻轻的将她抱在怀中。

    布满血丝的眸子里,蕴含着水样的温柔。他就在里面的暗室,将他们的对话都听了去,不曾想到她如此聪慧,从这一次振啸的中毒,与死士刺杀,联想到背后之人是皇上。甚至,将陈年的旧事,也掀翻出来。

    母亲当年的退让,他过了很久,才明白其中的缘由。自此,便是暗中与舅舅来往,暗中习武。明面上却是撕破脸面,可他成亲后,舅舅突然间给他寄了帖子。怕是容忍了这么久,到最后那些人还是在操控他,而感到不满。不再隐忍!

    轻轻叹了口气,那时候的舅舅想必是对她不满意,怕她是谁安插过来的棋子。

    指尖轻轻的勾起她沾粘在嘴角的发,别到耳后,心中流淌着一股暖意,她的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他。

    站在窗外的凤鸣,看着里面温馨和美的一幕,微微垂了眼角。摊开手心,宽大的手掌上,躺着一枚玉瓶配饰。上面仿佛还残留有她的余温,一如当初她给他时,那烫手的温热。

    缓缓的收拢手心,目光深幽的望了一眼。齐景枫对她是毫无保留的好与爱,她呢?她处处为齐景枫谋划,处处以他当先,真的就是爱?

    可若不爱,为何要做到这一地步?

    他不懂。

    看过齐景枫望着她时,眼底不经意流泻的真挚情感后。忽而发觉,龚青岚眼底藏有太多太多的情绪,谁也不能说她不喜欢,甚至是不爱?只是喜欢的不纯粹,她心里包含了太多,隐隐的,他甚至在她回忆时,看到她不经意流露的愧疚。这愧疚,盖过了她对齐景枫的爱。

    愧疚……

    凤鸣眼底有着深意,他来时便调查过龚青岚,她之前与齐少恒有过接触,甚至私定终生。她在成亲前,并不曾见过齐景枫。莫不是因为与齐少恒的那一段过往,适才对齐景枫愧疚?

    想到此,凤鸣心中一惊。

    他何时这么闲了?闲的分析别人夫妻俩的感情?可……为何在想到她对齐景枫不太深厚的感情时,竟隐隐有着一抹异色?

    伸手将玉瓶塞进袖口内袋,便信步离开长宁侯府。

    齐景枫在那一抹后消失后,淡淡的看了一眼,轻轻摸着她的脸颊,低叹了一声:“你又何尝不是祸水?”

    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该庆幸他还不曾明白对她的心思么?

    忆起她要与凤鸣一同回京都,齐景枫眸子一暗,日夜相处一月,凤鸣还会发现不了么?

    真想把你给藏起来!

    ——

    龚青岚这一觉睡的极其安稳,直到日上三竿,适才悠悠转醒。

    “大少奶奶,您醒了。”红玉听到里面的动静,忙将准备好的澡豆、铜盆端了进来。

    龚青岚睡眼惺忪,望了眼熟悉的床帐,微微一愣:“我何时回的府?”

    “天微凉的时候,大少爷抱着您回来的。”红玉脸上堆满了笑意,伺候着龚青岚起床。

    “走了?”龚青岚挑眉,她昨日里等到寅时一刻,便睡了过去,怕是他也忙到了很晚,这才多久,他又出去了,也不怕身子吃不消。

    红玉瞧着龚青岚脸色微微不对,掩嘴偷笑,瞥了眼她身后的那抹身影,轻咳道:“大少奶奶可是想大少爷了?”

    龚青岚听到红玉的打趣,嗔怒的瞪了她一眼,笑骂道:“就你嘴贫!”

    “奴婢是知心。”红玉替龚青岚描好眉,麻利的梳好发髻,佩戴上珠钗道:“大少奶奶,也没有好害臊,方才见到大少爷不在,可不是一脸的失落么?”说罢,红玉俏皮的眨巴着眼睛,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你这臭丫头——”龚青岚回头嗔骂,便看到掀帘而入的人时,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恍然明白,怕是那丫头早已发现他候在帘外,故意说的这么一番话呢。

    想到被他听了去,一顿羞恼。

    “心思太重,容易憋坏了。”齐景枫眼底蕴含着浓浓的笑意,扶着她起身道:“红玉为你好。”

    龚青岚脸一沉,谁心思重了?生个气,也是闷声不吭。

    “夫君这是在说你么?可有憋坏的话,要说与妾身听?”龚青岚温婉的笑望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比成亲时……重了一些。”齐景枫话落,便吃了一拳头。

    龚青岚斜睨了他一眼,真是欠打。这话再怎么着,也该憋烂在肚子里。手却是下意识的捏着腰,皱着眉,是长了一些肉。

    回头,看着齐景枫靠在榻上,狭长的眼,淡淡的看着她,眸子里流转着波光。身姿颀长,一袭月牙白的锦袍柔软的舒展开,衬得他如一块美玉散发着温润的光芒,那么的无害。

    龚青岚嘴角微动,是太过无害,只是有时候说话不中听。

    重了!

    看来是这些时日,吃的大补之物。

    “先用膳,待会带你出去一趟。”齐景枫清浅一笑,隐含着宠溺。

    龚青岚看着红鸢端进来的膳食,眉一皱,端着一碗清粥,就着脆萝卜,细嚼慢咽。

    齐景枫下榻,端着一碗鸡汤,吹散了热气,递至她的唇边。

    龚青岚抿紧了唇,摇了摇头。

    齐景枫蹙眉,丝毫不退让。仿佛她不吃,便一直保持这个姿势。

    “胖——唔——”龚青岚张口说话,齐景枫顺势将汤喂进她嘴里。气得龚青岚干瞪眼,死死的闭上嘴,不肯开口。

    “乖。”齐景枫诱哄。

    龚青岚不吃这一套,她本来没发觉自个胖了。他说出来,定然是不喜的。下定决心,要少食荤腥。

    “我喜欢胖一些的。”齐景枫无奈叹息,有种自食恶果之感。耐心的哄道:“你身子虚,若是再不进步,如何伺候我?”

    龚青岚隐隐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恍然间忆起,这是新婚时,她进去伺候他沐浴时说的。往往这话,大多是敷衍。

    冷哼一声,放下碗筷,肚子还有一些饿,拿着一个肉包子,微微一愣,随即放下,挑选了一个小馒头。

    齐景枫心头一跳,放下了鸡汤,拿着筷子拨弄着里面的鸡肉,清润的说道:“想来你是嫌弃它肉少骨头多,没有营养。待你清减了,兴许就如它一般,瞧着咯人。”

    龚青岚听着他的话,一口干瘪的馒头,卡在喉咙里,噎得脸色涨红,捂着喉咙,咳嗽了几声,喝下一口茶水,适才缓和过来。

    瞪着齐景枫说道:“就你诸多挑剔,凤鸣说我胖瘦皆宜,各有风情美态。”

    齐景枫骤然收紧了手中的筷子,不动声色的放下,筷子四分五裂成片。淡淡的睨了眼龚青岚,不温不火的道:“嗯,你要与他比美么?”

    “谁要——”龚青岚话音戛然而止,他这话怎得那么待歧义?凤鸣是个男子,与她比美?龚青岚摸了摸脸颊,认真的说道:“我与他是出自同一脉,自是不分上下。你可有发现,我的眼形与他极相似。”

    齐景枫脸色更沉了一分,龚青岚似无所觉,笑道:“我们可有夫妻相?”说罢,拿着一把铜镜,脸贴着齐景枫的脸,看着铜镜中的两人,一人笑盈满眶,一人风雨欲来,极不和谐。

    “咦,怎能不像呢?我与凤鸣,有时几乎就像在照镜子。”龚青岚见他听到凤鸣的名字变色,便存了心给他添堵,可是说着说着,倒真的觉得凤鸣与她极像。

    她的母亲承袭了献亲王的容貌,想来凤鸣亦是继承了前朝皇帝的容貌,二人才会相似。

    齐景枫怒极反笑道:“与他一般,生的个狐狸眼么?”

    “你说话怎能攻击人?”龚青岚放下铜镜,斜睨着他的侧面,再看看自己的,果真寻不到一丝相像处。

    齐景枫不悦的蹙眉,拉着她的手,便朝外走去。

    “去哪里?”龚青岚淬不及防,被他猛然拉了一下,一个踉跄,撞在他精瘦的背上。“你要把我鼻子给撞歪,与你有点相似处么?”

    齐景枫:“……”

    一个在院子里洒扫的丫鬟看了齐景枫两眼,腹诽道:大少爷分明是给大少奶奶气歪了鼻子。

    二人来到了长宁侯府的底下暗牢,几名黑衣人被铁钉钉穿了肩胛,挂在墙上。

    身上布满了鞭痕,俨然是被严刑拷问过。

    龚青岚眸子里闪过深思,齐景枫再次带她来,显然是没有套问出有用消息。

    “死士都不宁死,也不会泄露主子的秘密么?”龚青岚看着目光冷冽,暗藏煞气的几个黑衣人,显然是从修罗场历练过。断然不会是齐少恒能请得动的人,可他当真没有插手么?

    齐景枫似乎看出了龚青岚的疑惑,笑道:“齐府有安插眼线,齐少恒怕是动了心思,这些人便借他之手,来对付我。”

    “他们都招了?”龚青岚诧异,难怪齐少恒那么胸有成竹,原来是知晓这些人的实力。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低估了齐景枫。

    “嗯,查到了一些线索。”

    这是并不确定了?

    “这次是要问出府中的眼线?”龚青岚觉得有难处,府中的眼线,定是安插了许多年,怎得会轻易的给发觉?

    齐景枫颔首,笑道:“钓鱼。”

    龚青岚瞬间领悟,怕是用这个黑衣人,将府中的眼线给引出来。可也不是这么容易,他们面见,定然是要暗号,或是其他。

    齐景枫摇了摇手中的万花筒,递给龚青岚:“今夜由你来。”

    龚青岚疑惑,心中不安,他为何忽然间,将这个东西给她?心猛然一沉,难道那个眼线,与她有关?

    心思翻涌,齐景枫让人把黑衣人带回齐府。

    龚青岚独自一个人回到了屋子里,将东西放在梳妆台上,静静的出神。她相信齐景枫的判断,可是那个结果,她有些承受不住。

    “吱呀”门扉被推开,龚青岚并没有将万花筒收起来。

    红鸢拿着花样进来,看到龚青岚微微一怔,待目光落在梳妆台上,手微微一颤。

    “大少奶奶……”红鸢声音微颤。

    “花样描好了?方才我与大少爷出去了一趟。那些暗杀他的人都抓到了,今夜打算以他为饵,将暗处的人给引诱出来。”龚青岚目光至始至终都没有看红鸢一眼,淡淡的说道:“听说这是他们联系的暗号。”

    红鸢脸色变了变,握紧了手中的花样:“大少奶奶定是会抓到刺杀大少爷的歹人。”

    龚青岚拢在袖中的手,紧紧的掐进掌心。点了点头,笑道:“是啊。”

    红鸢退了出去,龚青岚枯坐在铜镜前,到了半夜里,适才按照齐景枫的吩咐,到了指定的位置,看着那黑衣人站在齐府荒废的南苑里,站在阴暗里,拉开了万花筒。

    不到片刻,便有轻微的动静,探头看了看,确定是交接的人,才理了理锦袍,缓步走了进来。不满的冲黑衣人怒道:“你们不是说十拿九稳么?怎得那病秧子又活着回来了?”

    黑衣人嗓音沙哑的说道:“你并没有说他身边有相助的人。”

    齐少恒眼底闪过惊诧,冷笑道:“老婆子不是信誓旦旦的说,就算是燕王府去的暗卫,你们也不在话下么?”说罢,看着花架下的藤蔓,缓缓的动了动,走出一道青色的身影,还不待开口,院子里便是跃入数十道黑衣人,齐齐的围拢青色的身影。

    青色的身影一怔,转身便要钻入藤蔓,一道银丝,便卷向他的脖颈,向后一拉,青色的身影,重重的甩在包围圈中。

    齐景枫揽着龚青岚走近,看到青色的身影,微微一怔,随即便是了然:“原来是你。”

    龚青岚也是止不住的诧异,上次徐娘看着她的眼神古怪,想来是知晓她用血给齐景枫解毒。徐娘出自宫中,却是魏太妃从前朝皇帝手中讨要的人,不曾想,徐娘真正的主子是当今皇上。难怪齐景枫一解毒,皇上便立即动手。

    她自安郡县主出嫁,便是一直在安郡县主身边,若是她,也莫怪会挑起安郡县主与齐府的矛盾。恐怕,齐景枫与庶长子落水,便是她动的手,刺激大老爷妾侍。

    “母亲待你不薄,却是依旧没有焐热你这颗心。”龚青岚冷眼看着坐在地上,捂着不断渗出血液的脖颈。

    “我只有一个主子。”徐娘阴冷如蛇的目光扫过齐景枫,笑了几声,便断了气。

    龚青岚看向齐景枫,齐景枫面无表情的说道:“她来时便已服了毒,若是没有被发现,她会自行服食解药。”

    龚青岚听的冷汗涔涔,他们每次出来,都是带着必死的人,却也是极为小心谨慎。倘若被抓服毒,断然是不会允许他们自尽。

    心底却觉得齐景枫的心思果然深沉,知晓这些人谨慎,便在引出齐少恒时,让黑衣人模仿对方的人说话。等徐娘确定是自己人,放松警惕出来时。便将她捉住。

    “你为什么不等她解了毒,再抓?”

    齐景枫淡淡的睨了她一眼,缓缓的说道:“抓活的也是套不出什么,就怕会纵虎归山。”

    龚青岚觉得有道理,隐藏了这么多年,都不曾被发现。若是给她回去,自是有机会逃出去。逃走一个,对他们多一个隐患。只要暗中那只手,想要害他们,必定还会再出手,到时候也可寻处蛛丝马迹。

    齐少恒看着齐景枫,眼底露出凶恶的光,憎恨道:“你为何就不死?多活两年也是死,为何就不早死早超生?”看着那群黑衣人,齐少恒隐隐明白齐景枫不是那么好对付,这老婆子以出现,便死了,恐怕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心里有着对死亡的恐惧,却也渴望着那千分之一能活下去的飘渺希望:“你快放了我,否则祖母会将你赶出家族。”

    龚青岚目光森冷,齐家祖训,残害手足,便要逐出家族。

    想到他上辈子对自己的狠,再回想这辈子他对自己的算计,最后无望,竟是将她卖给薄黎希,可他得到教训,还不知悔改,狠毒的对齐景枫下毒手。

    “长青,剜了他的双眼,挑断手筋、脚筋,扔到赌坊门外去。”龚青岚口气冷冽如冰,顿了顿,看着齐少恒眼底的惊惧,笑道:“毒哑了。”

    “毒妇!你这恶毒的女人,你敢这样对我!你不怕齐景枫那病秧子憎恶你么?”齐少恒吓得肝胆俱裂,知道龚青岚是真的要这么狠毒的方法毁了他。

    龚青岚听到一股臊味,见他屁股下,一滩水流出,眼底满是鄙夷,不禁暗叹她前世当真是瞎了眼。

    转头看着目光幽深的齐景枫,看不出他的情绪,将她坐在梳妆台前想了一下午的话,对他说道:“你是顾念我与红鸢的主仆情谊,才交给我处理。她也没有让我失望,将齐少恒引了出来。”顿了顿,咬着唇说道:“我不想在你面前带着面具,将我得罪狠了,我便是会狠狠的报复回去。我的心眼不大,容易记仇。可有时心又太大,记不住别人对我的好,才会犯下许多的错事。我的心很阴暗,不如你想的那般纯净,和美好……”

    龚青岚话还不曾说完,唇便被齐景枫用手指按住。

    “记住我对你的好便可。”齐景枫承认他是被方才她的狠给怔住,接着便是了然,随之而来的是喜悦。她在渐渐对他敞开心扉,证明她在一点一点的接纳。她的狠是对那些残害她的人,并不会主动的去迫害他人。

    这就够了!

    在这一滩泥泞里挣扎求生存,能有几个是干净的?

    齐少恒对她所作所为,千刀万剐,也是不足以尝罪。

    龚青岚心里酸涩,这辈子她要将他一点一滴的好,全都刻在心上。她恨不得齐少恒去死,可她知道,死对于齐少恒来说,太过幸福。

    她体验过这种失去行动,失去光明,沉浸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是怎样的一种绝望。那是对精神意志的折磨和摧毁,任何一种酷刑,痛过之后便是解脱。她要齐少恒好好的活着,让那种无力和绝望,摧残着他膨胀不甘野心,如丧家之犬任人欺辱,求死而不得。

    “让人散播齐少恒聚赌出千被废,再把他送到人市。”龚青岚记得人市便是专门训练这些残废之人,表演取悦观众,她期待着齐少恒在那里过的‘有滋有味’。

    ——

    二房的人听到齐少恒被废了,欠下的赌债,被赌坊老板将人卖到了人市,愤怒之后,只字不说要将他接回来。

    最高兴的莫过于萧笑,齐少恒是她心头大患,毕竟他是齐松的嫡长子,待她生下孩子,不知要到何时。待他长成,齐松早已无用,家产落于齐少恒的手中。

    心情一好,萧笑想到了老夫人的叮嘱,收惙了一番,便打算去找龚青岚。

    “咻——”一枚暗器钉着一封信纸,钉在了身后的床柱上。

    萧笑稳住了慌乱的心神,将信拿下来,看完了里面的内容,吓了一大跳。齐少恒是被龚青岚废掉的……

    那个外表柔弱,牙尖嘴利的女人?

    萧笑浑身颤了一颤,心里蹿起一股冷气,她觉得龚青岚厉害,却不知她的手段如此阴狠。

    一时慌了心神,她是有手段,可她的手段与龚青岚的比,上不得台面。

    想到她看到齐少恒的惨状,霎时脸上的血色褪尽。六神无主的在屋里来回踱步,忽而,眼前一亮,觉得这是个大好的机会。

    老夫人抓到了龚青岚的把柄,定然是会将她给赶出齐府,亦或是让她给齐少恒赔命。

    立即吩咐丫鬟打一盆水来,将脸上的脂粉洗掉,刷了几层白粉,在帕子上熏染了姜汁,便匆匆的去老夫人的院子里。

    还不曾走到院门口,便将帕子在眼角按了按,泪水滚落了下来,便哭喊着说道:“母亲,母亲,大事不好了!”

    丫鬟见到二夫人这般,不敢阻拦。

    萧笑畅通无阻的掀开帘子,闯入了老夫人的屋子,跪在地上说道:“母亲,儿媳方才得到消息,侄媳妇儿让人将少恒给废了,丢进了人市。那个惨啊,都不忍心看。被扳成一个球,到处踢来踢去,过火门,浑身烧的没一处好的。我这不是看着老夫人心里头疼惜少恒,想要出银子赎回来,可他们说有侄媳妇儿的口令,不肯放人。”

    第六十六章 醋意

    萧笑满面悲戚,老夫人心里最疼惜的是她自己,自己这般说,无非是给她送上一个处罚龚青岚的由头。

    她从老夫人选上的那一刻,便知道自己的使命,成为老夫人手中的一把利器对付龚青岚。

    可有什么办法?

    自幼便丧父丧母,一个人拉扯大两个弟弟,守住了恒产。可两个弟弟并没有多大的出息,一个是市井地痞,一个是书呆子,到如今只是考个秀才,却不肯务实,天天捧着书卷,立志考取举人。

    家中的恒产早已败光,全都靠她接零活,卖绣品赚取银子持家。想要嫁个好人家,她却已经是上了年纪,做人妾侍,不如在家扶持弟兄。

    齐家是百年世家,虽是做二老爷的继室,可以她如今的状况,无疑是天上落了馅饼?她断然是要抓住这次机会。

    何况,老夫人允诺给她弟兄置办田产,娶妻安家。

    老夫人勃然大怒,拍着桌子说道:“你说的可是属实?”残害手足,重大四十大板,逐出家族,这是铲除大房的上好机会!

    “母亲,儿媳说的句句属实!”萧笑举着手指发誓,将齐少恒的惨状一一列举:“母亲若是不信,可派人去瞧瞧。天可怜见的,少恒是齐家嫡孙,怎能遭受这等屈辱?岂不是在打齐家的脸?”

    “快将这毒妇给唤来!”老夫人面色青紫,齐少恒她是寄予厚望过,不过是后头的作为,太过让她失望。可听到他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心中难免有些伤怀。

    齐蝉在一旁喝着茶水,漫不经心的看了眼萧笑,眸光微闪,提醒道:“母亲,你不如请人去一探虚实。”

    老夫人沉吟片刻,齐少恒再不济,也是齐家的嫡孙,在那低贱的地方给人娱乐,着实有损齐府脸面。“绿水,你去瞧瞧,倘若是二少爷,便将人赎回来。”

    绿水应声离开。

    不到片刻,龚青岚便穿着,浅洋红棉绫凤仙裙;裹着银狐轻裘披风,只露出一双灵动的凤眼。一进屋子,便将披风拉下,欠身行礼:“老夫人唤孙媳妇可有要事?”

    龚青岚淡扫萧笑一眼,看着她哭的伤心,不禁微愣。

    “二婶娘,这大喜的日子里,哭得这样伤心,可是在府中受了委屈?”龚青岚眸子里盈满了关切,轻声细语的说道:“有了委屈,可以与老夫人说说,老夫人定是会为你做主。”

    萧笑见她情真意切,并无一丝做作,微微一怔,倒也是分辨不出龚青岚是知晓唤她来问齐少恒之事,还是不知晓?

    一时间,心里拿不准主意。

    “岚儿,有人送信到府中,列举你残害恒儿。可有此事?”老夫人懒懒的半掀眼皮,审问着龚青岚。

    龚青岚眼底闪过一丝错愕,长叹一声,垂着眼角,摸着圆润如粉贝的指甲:“我虽与许氏有一些过节,但是和小叔子没有瓜葛,为何要残害他?我不过乃一弱女子,小叔子堂堂七尺男儿,如何给我残害了去?可是外边有人在作怪,惙撺着人闹得我们府上家宅不宁?”说罢,眼角斜睨了萧笑一眼。

    其中的意味难明。

    萧笑也不介意,擦拭着眼泪,却忘了帕子上熏染了姜汁,止住的泪水,唰唰的滚落,看着老夫人眉心一跳。

    萧笑心中有苦难言,泪水不过是为了做戏逼真。眼睛红肿,被姜汁刺激得疼痛难忍。可泪水落了下来,也只有顺势捂脸啜泣道:“我不过是刚过门的新妇,便摊上这等事儿来。外边的人,不知怎得非议我,容不下姐姐生下的孩子。我一无子嗣,二二房并没有大房的产业,为何要陷害少恒?”顿了顿,继续说道:“老爷年纪大,我年纪也不小,不知可有生。我断然是不会毁了自己的后退。若是好好待少恒,日后也有个在膝下孝顺的人。”

    龚青岚笑道:“二婶娘说的在理,嫁进了齐府,便是一家人。谁会无事,生些事来算计家中人?这些个冷血无情的人,死了都是要下地狱煎油锅。”龚青岚看着老夫人,笑吟吟的说道:“老夫人,你说可对?”

    龚青岚话中带刺,扎的老夫人心底难受。她与龚青岚早已撕破脸,不过是在外边做表面龚府。这句话无疑是在揭她的面皮,老夫人面色发涨,想要刺上几句,一时间寻不到合适的言辞。

    老夫人毕竟是老夫人,窘迫过后,脸色恢复如初,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接过龚青岚的话茬道:“儿孙媳妇都要尊长爱幼,贤惠孝顺,若是虐待老人残害手足,死后都是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龚青岚知晓老夫人暗指那段囚禁她的日子,温婉的说道:“家中和睦,自是要母慈子孝,若是老人不慈善,儿孙自是不会愚孝。”话锋一转:“老夫人今日唤我来,便是说这事儿么?”

    老夫人一噎,被龚青岚耍的团团转。方才还是她掌控主动权,这一来一往间,自己便处于了被动。

    “你二婶娘去人市杂耍团里赎你小叔子,那人说得了你的口令与银子,不给人赎走。”老夫人面色一沉,冷冷的看着龚青岚:“你莫不是如许氏所言,记恨着少恒不曾娶你,适才伺机报复?”

    “老夫人,你若是我,会做这无意义的事儿么?夫君处处比小叔子优秀,我为何要记恨他?不过是在感叹,幸而他有良知,将我许给了夫君。我感激他来不及,为何要残害他?”龚青岚觉得站着累,便端庄的坐在椅子上。

    看的老夫人眼睛疼,这个贱人!竟是不知礼数!不把她放进眼底!

    可听闻她的话,一口腥甜涌到喉间。

    齐蝉眸光微闪,齐少恒算计她嫁给齐景枫,到了她嘴里,变成了齐少恒良心发现,没有祸害了她去,将她许给了良人。话里充满了讽刺,只要不是个傻的,都能听出歧义。

    萧笑心头一惊,不知道龚青岚与老夫人和二房积怨这般深厚。她方才那句话,透着彻骨的冷意,莫怪她会那般心狠手辣的对付齐少恒。

    当初她与齐少恒传遍了整个燕北,她当初还曾为齐少恒可惜,相中了一个空有样貌的女子。可结局却是让人大出意料,龚青岚竟然舍弃了第一美男,下嫁给他病痨子的大哥。

    坊间对于龚青岚各种难听的传言,沸沸扬扬。未曾料到,这中间是齐少恒做的文章!

    “侄媳妇,我可没有搬弄是非,今儿个有人将信送到了我手中。”萧笑急切的掏出袖中的信纸,递给了龚青岚。

    龚青岚却是看都不看,冷笑道:“二婶娘,我还收到了你曾与戏子有私情的信件,我当时想,这些事儿没有凭证,断然是乱说不得,便将信件给烧了。如今,你还不曾找到证据,仅凭这一张信纸,咬定了是我。”目光凌厉,直迫人心的看向萧笑道:“莫不是其中有何缘由,让你迫不及待的妄下定论?”

    萧笑心中一急,辩解道:“我自是不轻易的相信,接到信,便去了人市一趟,见到了少恒凄惨的模样。我本来也想先询问你一番,事情是否属实。可事出从急,便禀告了老夫人,让她拿主意。”

    若事情很急,连知会她一声都怕耽搁了时辰,为何还叫她坐在这儿对峙?

    龚青岚听着她漏洞百出的话,也不点破,沉吟道:“小叔子当真是被害了?为何这信暗中之人没有送到老夫人手中,反而给了你这刚过门的新妇?毕竟小叔子是二老爷的嫡子,给他最恰当不过。”

    萧笑心里慌乱,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之前被吓住,之后便是被这得之不易的机会给迷惑住,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

    龚青岚这一说,她便是有最大的嫌疑——贼喊捉贼!

    “我们大房已经与二房分家,没有利益纠纷,小叔子遇害如何也与我们牵扯不到关系。反倒是二婶娘,古往今来,继母与继子都难以相处融洽。”龚青岚点到即止,有的时候话说的太圆满,反倒不美。

    果然,老夫人被龚青岚牵引,忍不住怀疑是萧笑。可她却没有忘记,今儿个的目地是什么,冷着脸,喝道:“岚儿,你太让我失望。做出残害手足之事,还不知悔改,诬陷你二婶娘!来人,按照祖训处置,杖责四十大板,逐出齐府。”

    萧笑的心落了下来,这件事只要龚青岚拿不出证据,老夫人的态度坚决,龚青岚自是讨不得好。

    “老夫人,衙门审案,也是有机会让被告出示证据,以示清白。你这般不问青红宅白,便对我顶罪,怕是难以服众。”龚青岚一双清亮的眸子,如古井般深幽无波,看的人心底直发怵。

    老夫人面色涨红,怒道:“你若拿不出证据脱罪,便是要给恒儿偿命!”

    龚青岚嘴角绽放出一抹冷笑,温柔可亲的对萧笑说道:“真是赶巧,我方才收到府中当铺掌柜递来的消息,有人拿着老夫人的地契抵押银子。掌柜的毕竟是齐府的人,便拿着来过问。我想着地契来路有问题,便让人去查。这一查可让我吃惊不小,竟是二婶娘的弟弟萧生抵押,当时以为是误会,顺藤摸瓜,便牵扯出萧生与小叔子在赌坊聚赌,小叔子将地契输给了萧生,欠下了不少的赌债,被人给废了,卖去人市兑换银子还赌债。刚刚想要将消息说与老夫人听,便被你们给唤来,一时到忘记了这事儿。”

    最后一句话,堵住了老夫人狡辩:‘方才为何不说’的话。

    萧笑落下的心,骤然提了起来,两个弟弟不成材,却比她的命还重要。未曾料到,龚青岚会从她弟弟身上下手,对她又恨又惧。

    “你胡说!生儿虽然是闲人,可不曾做过这么残忍的事。”萧笑脸色煞白,只希望老夫人相信她的话,不要被龚青岚巧舌如簧,给骗了过去!

    老夫人听到龚青岚说的头头是道,想要反驳,却是寻不到错处。“你可有证据?”

    “老夫人可以传掌柜,他在外边候着。”龚青岚示意身边的红玉去唤钱掌柜。

    萧笑虽知龚青岚说了这话,定会做完全的准备。听到她唤钱掌柜,心头仍是‘咯噔’一下,紧张的手心冒汗。

    不禁开始怀疑,这封信是不是龚青岚送给她,一箭双雕!

    可又觉得荒诞可笑,龚青岚并不像是会生事之人。

    那她为何算准了会有这一出闹剧,弄出应对之策呢?

    钱掌柜是个精瘦的中年男子,长脸八字胡,一双细窄的眼睛,闪烁着精芒,手中执着一把羽扇。一进屋,作揖见礼:“小的是北渊巷齐字号当铺掌柜钱德盛。”

    “今儿个有人去当铺抵押了我名下的地契?”老夫人目光锐利似剑,仿佛钱掌柜点头,便要贯穿他的喉咙。

    钱掌柜从袖口掏出两张地契,递给老夫人道:“老夫人,您请过目。”

    老夫人接过地契,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这两张地契分明就是她给齐少恒的,让他好好打点,这两个庄子上的银子,也够他们开支。不曾想到,他拿着这地契去赌!

    齐蝉看着也是眼皮子一跳,觉得齐少恒那日是诚心悔过,却不知是为了骗取母亲的私房。

    “将萧生给找来!”老夫人紧紧的攥着手中的两张地契,她无论如何也是不相信,那日声泪俱下的齐少恒,完全在做戏!

    她要找萧生拷问一番,可是龚青岚设下的陷阱!

    “母亲——”萧笑惊呼,萧生喜欢赌,但是没有闹出人命。这次出事的是齐少恒,千不该万不该是在她嫁进齐府之后,只要萧生与齐少恒一同赌过,无论如何也是说不清了!旁人会说是她指使萧生,暗自对齐少恒下黑手!

    怕什么?只要不曾做过,我自是不会问罪他。毕竟,他也是我侄儿。“老夫人瞪了萧笑一眼,有这么个不省心的弟兄!

    萧笑脸色发白,动了动嘴角,打算说什么,还是止住了话头。

    不到片刻,萧生便被带来了,护卫一踢他的脚窝。踉跄的跪在地上。

    萧笑心里一紧,看着弟弟脸上的惊慌,闭了闭眼。终究不知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为了弟弟过上好日子,却是将他们也牵扯进浑水里!

    “姐姐……”萧生生的唇红齿白,样貌清隽。看到一旁跪在地上,眼睛哭得红肿的萧笑,心里头更加惊惶不安。

    “这两张地契你从何得来?”老夫人将地契扔在萧生跟前。

    萧生仔细辨认了一番,道:“这是侄儿在赌坊赢的。”

    老夫人面色一沉,当真如龚青岚所说,是在赌坊废的么?

    “那这个人呢?”

    “被赌坊的人打断了手脚,卖到人市。(《 href=〃www。lwen2。com〃 trget=〃_blnk〃》www。lwen2。com 平南文学网)”萧生所说的一切,都与方才龚青岚说的吻合。

    萧笑与老夫人面面相觑,紧紧的捏着裙摆,心里渐渐不安。

    “是你打断了恒儿的手脚?”老夫人脸色发涨,胸口急促的起伏,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想要叫人把萧生给乱杖打死,看到萧笑乞求的目光,老夫人极力的压下心头怒火。

    “老夫人冤枉啊,小的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打断二少爷的手脚!”萧生醒悟过来,浑身冷汗涔涔,感到一阵后怕。

    “老夫人,生儿生性好赌,却是个胆小怯弱的,他断然没有这个胆量打残了二少爷。”萧笑磕头为萧生求情。

    “小叔子身上仅有两张地契,输光了,他断然不会留在赌坊,为何会被打残?方才我查探时,小叔子欠了萧公子五百两银子吧?”龚青岚嘴角微微上扬,冷笑的说道:“小叔子在整个赌坊只与萧公子赌,只欠了萧公子的银子,他人为何要打残了小叔子?”

    “你莫要信口雌黄!”萧笑怒声呵斥!

    龚青岚不为所动,淡淡的笑道:“可要叫赌坊的人来作证?”

    “不,不要——”萧生面色惨白,他明白自己中了陷阱。逢赌必输的他,今日赢了,他自然要去炫耀一番。后来不知怎得听说与他赌的人,被赌坊里的恶人打残了,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如今,若是传赌坊的人作证,他们瞧着摊上了祸事,自然会推脱了责任,叫他做替死鬼,谁愿意得罪了齐家?

    “你这是认罪了?”龚青岚睨了眼萧笑,萧笑浑身发软的瘫坐在地上。心中不禁冷笑,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要对我下手,就莫要怪我心狠手辣,拉你最在意的人垫底。

    萧笑仿佛看出龚青岚心中所想,心里一阵后悔,她不该对付龚青岚……不……她不该为了蝇头小利嫁进齐家。

    “我……我……我……”萧生磕磕巴巴,他没有打残齐少恒,可他这样说,定然是无人信他。可他又拿不出证据!一时六神无主的向萧笑求助:“姐姐,不是我打残的,你要救救?( 重生之嫡妻归来 http://www.xlawen.com/kan/11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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