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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部分阅读

    上次她的话犹言在耳,她口舌说干,萧生偏生不听劝,竟然趁着人去庄子上给打杀了去。这次犯在龚青岚手中,焉有活路?

    在屋里头急行了几步,萧笑心一横,换着衣裳,拿着一个楠木长盒,去了大房。

    红玉见到二夫人,也不阻拦,放了她进去。

    龚青岚正在做针线,身边跟着一个面黄肌肉的黄毛丫头,在一旁描花样。

    “侄媳妇儿在做衣裳呢?二婶娘可有打搅到?”萧笑嘴上这般说,却是顺势坐了下来。

    龚青岚动了动嘴皮子,并不说什么。

    萧笑讪讪的笑了笑,转眼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看着都是稀罕物,心里头活络了起来,落在书案上,被账本堆压的一个玉镯上。摸着空荡荡的手腕说道:“侄媳妇儿这屋里头有不少好东西呢,桌上那个桌子瞧着极可心,随意的扔在那儿蒙尘,真真是作践了。二婶娘嫁给你二叔,一件像样的物件儿也没有。”说罢,不知有意无意,将手搭在桌子上,露出没有配件的手腕。

    龚青岚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桌子上的手镯,可不就是魏太妃给她的新妇礼——碧玉美人镯?

    倒是个贪婪的!

    “二婶娘若喜欢,便拿了去。”龚青岚淡淡的说道,心里对那个玉镯喜欢不起来。又不好处理了,便顺势做了人情。

    萧笑一听,忙不迭的过去拿起来,触手的凉意,自指尖蔓延至心底,极为沁心。怕龚青岚反悔,套在了手腕上,想起了正事:“侄媳妇儿,我那个二弟是个不省心的,多有得罪的地方,还请你莫要往心里头去,我会好好教训教训他。”顿了顿,看着碧玉美人镯说道:“上次的事儿,是婶娘想的不周全,也吃了板子。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哪能有隔夜仇?你说是吧?”

    龚青岚心下冷笑,这次是要她的命!她能不往心里头去?难不成将脖子伸出去,给他们比划着砍一刀?

    “二婶娘说这话就见外了,那次老夫人罚了板子,我也没往心里头去。你也别急赶着来赔罪,伤筋动骨一百日,你还是快快回去躺着。”龚青岚顺着她的话说道。

    萧笑气噎,她说的哪里是这事儿?

    “侄媳妇儿,我二弟给人抓走了。他平素不曾得罪过谁,我就想到了这事儿。若是误会,我们也好摊开了说,别闹的两家不和睦。”萧笑在误会二字上,咬的极重。

    “人没在我这里。”龚青岚也不绕弯子,直接堵回了萧笑一肚子的话。

    吕宝儿憋笑憋的厉害,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这里为弟弟求情,又忍不住贪财。拿了别人的东西,又说是一家人的好话,劝龚青岚把人给放了,否则就撕破脸。

    若是她,早把人给轰出去了!

    萧笑脸上青紫交错,恨不得咬碎一口牙。强笑道:“侄媳妇儿,我那不省心的二弟,在庄子上有得罪你,你多多见谅,不与他一般见识。待他回来后,我好好的收拾他。”

    龚青岚仿佛没有听到她的暗示,一脸感激的说道:“劳烦二婶娘了!”

    你也得放人啊!

    萧笑气得两眼发黑,差点背过气去。

    “侄媳妇儿,萧生不在你手上么?”萧笑暗恨在心,却又不得不陪着笑。

    龚青岚看着她笑的一脸扭曲,不解的说道:“二婶娘说什么话呢?萧公子怎会在我手中?那日闯庄子的人,全都锁进了厨房,被狗咬死,堆放在城门口,给家属认领。我并不知晓里头有萧公子,若是知晓,定然会告诉他厨房里头危险,快些出来避祸。”

    闻言,萧笑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萧生是去杀龚青岚,特地藏在人后不给她认出来。龚青岚知道又岂会放过他?

    这会子反被龚青岚倒打一耙,要人没有。若是死了,也是你们不支声,告诉我里头有你弟弟。

    萧笑无功而返,回到屋子里,看到齐松大刺刺的躺在床上,一身的酒气。“快去洗洗,别弄脏了床!”萧笑推搡了齐松一下。

    齐松睁开醉眼惺忪的眼睛,看到萧笑一张普通的脸,扭曲狰狞,不耐烦的咕囔道:“人丑就莫要做这些个鬼脸,要吓死人!”

    萧笑怒火中烧,紧紧的攥着拳头,打砸了一通,出了府。

    ——

    龚青岚察觉到了问题,萧笑的性格与她二弟萧生极为相似。上次在她这里吃了哑巴亏,断然不会轻易的平息了。

    可他弟弟萧生都有了动作,她不可能沉得住气。

    目光在书案上转动,心一沉:“宝儿,你看可有少东西!”

    吕宝儿到书案上查找了一番,说道:“大少爷的玉佩少了一个。”

    龚青岚沉吟,这个书案是齐景枫搬到屋子里,他算账用。里头有几块他贴身用的玉佩,如今少了一块,怕是被萧笑给拿走了。

    索要碧玉美人镯不过是个幌子!

    但是,她要齐景枫的玉佩作甚?

    “大少奶奶,少爷的贴身物件,日后可要放好。若是有心人拿着做文章,可要不得。”吕宝儿不经意的说道,这个年代,拿着私物,可是要许终身。

    龚青岚灵光一闪,露出一抹讳莫如深的笑。

    “去,把母亲给我送来的药,全都给陈府医检验一遍。”龚青岚眼底凝结了冰霜,千万不要给她查出来,她们借用她母亲的手对付她!

    ——

    萧笑坐着青布小轿出了府,在约定好的小茶馆下了轿,脸上蒙着轻纱,低调的上了二楼的雅间。

    龚青雅早已在里头等着,看到萧笑来了,脸上露出一抹可人的笑,迎了上来:“东西到手了?”

    萧笑坐了下来,将手中的东西递了出来,一块上好的羊脂玉。龚青雅伸手拿,却被萧笑按住:“可记得答应我的事?”见龚青雅点头,便松了手。

    龚青雅拿着玉佩,触手的温润,像极了那人给她的感觉,爱不释手的说道:“这多亏了二婶娘。”

    听着龚青雅的称呼,萧笑心中冷笑,都不知能否事成!脸上却是挂满了笑容,柔声道:“不知你那药……”

    “没有问题。”龚青雅信誓旦旦,龚青岚对谁都会防备,唯独不会对她的母亲有任何猜忌。

    “倒是有了一些成效,她最近格外嗜睡。再吃上半年,她就痴傻了。到时候你入了府,自是会取代了她的位置。”萧笑微眯了眼,心中并不将龚青雅放进眼中。等她到了齐府,大房任她搓圆捏扁!

    “雅儿自是会记得二婶娘的提携之恩。”龚青雅说罢,目光落在萧笑手腕上的碧玉美人镯,心中一惊,这物件怎得在萧笑的手中?

    萧笑察觉到龚青雅的视线,笑着道:“这是今儿个你姐姐送给我的。”

    龚青雅心底掀起了浪潮,龚青岚会这么好心,把前朝皇后的物件,送给萧笑?心中察觉到问题,却是没有说出来。

    “你打算如何布置?”萧笑对龚青雅放心不下,所有的计划都在稳妥的进行,可不能在她这里出了岔子。

    龚青雅妩媚一笑:“二婶娘,今夜里,你只管等着好消息。”

    第六十八章 自食恶果

    陈府医将药材一一端详,放在鼻端轻嗅,都没有问题。

    “大少奶奶,这药材没有问题。”陈府医拿着灰布帕子擦拭着手指,目光落在一旁的锦盒上,迟疑的拿起来打开。

    “这是我们夫人送来的红参。”红玉连忙说道。

    陈府医面色凝重,食指中指并拢指着红参道:“红参复脉固脱,益气摄血的功效。为棕红色,半透明,气香,味微苦。你们看这支,表面呈暗褐色,香气微苦,味涩,是经过熬制的药汁浸泡,你们用作药时,里面的毒便出来了。”

    龚青岚没有仔细看过,按照陈府医说的,认真辨认,当真如此,疑惑的问道:“红参也有暗黄|色。”

    “只有一些不透明黄褐色斑块,不似这一支,通体都是。”陈府医放下红参,替龚青岚切了脉,笑道:“你体质经过雪莲的改善,这痴儿药与你无用,比较嗜睡,断了药过几日便无碍。”

    龚青岚看着红参若有所思,虽然猜到他们会在母亲给她的药里下毒,却不得不让她慎重,母亲的药里,是否也容易遭毒手?

    “劳烦陈府医。”龚青岚谢礼,随即让人将陈府医送出府外。

    “大少奶奶,您知晓是谁么?”吕宝儿望着桌子上的红参,眸光微闪,将她来府中两日来打听的消息串联起来,隐隐有了数。

    龚青岚浅笑,在萧笑拿走齐景枫的玉佩,她便有了锁定的目标。“宝儿,你给我去做一件事。”龚青岚在吕宝儿耳侧叮嘱了几句,吕宝儿眸子晶亮,转身跑出了院子。

    “大少奶奶,交给宝儿,不会办砸了吧?”红玉有些担忧,相处不久,不知她的禀性。

    “她是个聪慧通透的姑娘,只有十一岁,便有这股灵气,不是那些腌臜之人。”龚青岚在她入府时,观察过她一日。院子里没有事儿做,便去马房,替马夫做事。帮忙带着她节省下来的膳食,送给住在破庙里的母亲。

    存有孝心的人,想来也坏不到哪里去。

    “大少奶奶……”红玉嘴角翕动,欲言又止。

    “你请个大夫去十里坡的土地庙里,给藏在菩萨后的妇人看诊。”龚青岚挥了挥手,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红玉无奈,只得照做。

    ——

    夜幕降临,万籁俱静。

    城郊通往进城的必经之路,出现几道鬼鬼崇崇的身影。

    为首的女子,藏在半人高的草丛中,压低嗓音问着身侧的丫鬟:“芹儿,看到火光了么?”

    丫鬟伸长了脖子,望着坡下的官道,摇了摇头:“没有。小姐,我们来早了么?”

    “不会,今夜是个难得的机会。”龚青雅说话时,微微侧仰着头,惨白的月光倾洒在她的脸上,娇柔的面庞,布满了算计。“注意看一辆黑色平顶四方的马车,经过后,你学布谷鸟叫一声。待看到有侍卫举着火把的马车经过,你就叫唤两声。”

    芹儿应了一声,就走开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辰,一辆黑色平顶的四方马车缓缓的在官道上驶过。

    “布谷。”

    龚青雅听到了叫声,示意身旁另一个丫鬟,将她的衣裳给剥了,在脖子、胸口、手臂上掐成淤紫色。

    阵阵的刺痛点点的散布开去,痛得龚青雅差点呼出声,紧紧的捂着嘴,催促道:“手脚麻利一点。”

    丫鬟吓的手一抖,这一下正好掐在丰盈上,失了手,重重的力道,掐成了乌紫色。

    “唔——”龚青雅忍受不住的失声痛呼,反手一巴掌扇在丫鬟的脸颊上:“作死的贱人!你要掐死我?”

    丫鬟怯怯懦懦的捂着脸,不敢吱声。

    “快滚!”龚青雅满脸怒火,揉着胸口,缓解着疼痛。

    “布谷、布谷。”

    “滚回来!”龚青雅一惊,连忙将丫鬟唤回来,探出头看坡下,一辆朱轮华盖车不缓不慢的驶来,前后各有六名骑着高头大马的侍卫,可见里头之人的身份不凡。

    “快,快点撕。”龚青雅手忙脚乱的把发髻弄斜,衣裳撕烂,露出半边春光。杏色的肚兜挂在胸口,龚青雅用力扯断了细绳,倒在草丛里滚了几圈,忍受着荒草扎刺肌肤的疼痛,滚完最后一圈,后背抵在尖锐的石子上。刺骨的痛,让龚青雅眼底泛着泪花,大声的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不——不要过来——”

    “救命——救命啊——”

    龚青雅满面泪痕,双手在空中挥舞,双腿不断的踢蹬。眼珠子滴溜溜的打转,竖着耳朵听下边的动静。

    果然,尖锐凄厉的嗓音传到马车内的人耳里,低沉浑厚的嗓音说道:“可有人在唤救命?”

    马车停了下来,侍卫张望了几眼,恭敬的说道:“回将军,山坡上有女子的呼救声。”顿了顿,赵默警惕的说道:“将军,您此次秘密来燕北,并没有声张。这女子出现的太过巧合,恐怕有诈!”

    沈长宏锐利如鹰的眸子,望了眼车帘,闭着眼靠在引枕上,摆手道:“你去查探!”

    赵默犹豫了片刻,翻身下马,阔步朝山坡上走去,便看到一名女子哭红了双眼,双手捂着胸口坐在地上,满身狼狈,楚楚可怜的极惹人心生怜惜。

    龚青雅见到来人,吓得朝后一退,惊恐的瞪着赵默,喃喃的说道:“别过来,你别过来……”

    赵默停驻脚步,看着她肤若凝脂,上面却布满了暧昧的痕迹,眸光微闪,却是明白方才发生了何事。

    “姑娘,你先将衣裳穿上。可有记得方才歹徒的样貌?”赵默背转过身,冷静的询问道。

    龚青雅微微一怔,啜泣的说道:“我……我不曾看清楚他的样貌,依稀间瞧见他穿着月牙白的锦袍,身上有着淡淡的药味……”说到此,龚青雅捂面痛苦,伤心欲绝的说道:“多谢这位公子的救命之恩,倘若不是你及时赶来,我,我的清白恐怕不保。只是,没脸苟活,只愿一死了之,来世再报答爹娘养育恩情!”

    龚青岚跌跌撞撞的起身,俯身就要朝坡下跳去。

    赵默快速的抽出剑鞘,挡在她的身前,制止道:“姑娘,莫要轻易寻短见。歹徒若是方才逃走,我们往前追,还来得及。”

    “我,我不知,我是被一辆黑色的马车掳来……”龚青雅垂着眼角,遮住眼底一闪而逝的喜色。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等人追上前面那一辆黑色平顶马车,齐景枫这辈子休想甩掉她!轻薄女子,本就要对她负责。若是他不愿意,马车里的那位定然也会要他许她名份!

    赵默见她不似方才那般激动,便先下坡回禀将军。脚下踩着一块物件,抬起脚,脚下是一块羊脂玉,正面上刻着一片枫叶,中间一个楷体的景字。翻看玉佩,背面是齐家图腾。

    心中一沉,赵默加快了脚步,并没有看到龚青雅眼底闪过得逞的精芒。

    “将军,山坡上有位姑娘被轻薄,属下在草丛里拾到一枚玉佩。”赵默将玉佩递了进去。

    沈长宏摩挲着手中温润细腻的玉佩,沉吟了片刻,便亲自步下马车:“赵兵,你去前方追赶歹徒。”手背在身后,上了山坡。

    这是插手管了?

    赵默不敢耽搁,立即跟了上去。

    龚青雅看着来人大越四十左右,面庞线条冷硬,五官端正俊秀,一袭金色滚边的黑色锦袍,整个人散发出冷冽威严的气息。

    往那随意一站,便给人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龚青雅吓的忘记了哭,怔怔的看着俊美不惑的男人,虽然与她父亲同岁,丝毫不显老态。比年轻的男子成熟稳重,饱含沧桑。更加的迷人!

    沈长宏眸光一凛,迫人的寒气,直逼龚青雅。

    龚青雅浑身一个激灵,浓烈的煞气,使她四肢冰凉,猛然发觉她看的是何人!胆战心惊的跪在地上,将头埋在胸口,她怕多看一眼,便会露了陷。

    沈长宏出生寒门,一举进京考上了武状元,得到前朝贵族千金的青睐,身份水涨船高。在前朝覆灭后,远赴边关。从一个先锋,爬到了如今正一品大将军的位置。却是至今未娶!

    其中什么缘由,外人不得知。有人传言,沈将军心爱的女子病逝,他便终生不娶。最是痛恨玷污女子清白,却不愿负责的男子。

    正是看中这一点,龚青雅才奋手一搏!

    “齐景枫?”沈长宏低低的吐出几个字,有些意味难明。

    龚青雅浑身一颤,抽泣道:“小女不知……恳请大人为小女做主……”

    沈长宏不再开口。

    不到片刻,便是有人将一辆黑色平顶的马车拦截回来。龚青雅心中狂喜,可看到掀帘下来的人,浑身一震,见鬼一样的瞪圆了眼。

    龚青岚搀扶着红玉的手下来,遥遥望见龚青雅眼底的震惊之色,嘴角勾着一抹冷笑。走上山坡,惊讶的说道:“妹妹,怎得是你?方才侍卫说这儿有个姑娘出事儿,歹徒坐着黑色的马车。我这心里头古怪,却也不好强行走了,便随着侍卫来一遭,不曾想是你!”说着,龚青岚满脸的担忧之色,关切的问道:“可有找到歹徒?”

    “姐姐,没有找到,倒是找到了姐夫的贴身玉佩……”龚青雅泪水滚落,绝望的说道:“妹妹没脸活下去了,失了清白,苟活在世,平白辱没了龚府门楣。”龚青雅说罢,浑身被抽去力气一般,瘫软在地,空洞的目光里,没有一丝求生的欲望。

    这时,一个满头大汗,浑身狼狈的丫头走来,抱着龚青雅嚎啕大哭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芹儿……”龚青雅唤了一声,主仆两便抱头痛哭。

    沈长宏望着龚青岚纤细的背影,听着她们姐妹两的对话,心知这女子是齐景枫的妻子,那么便是龚府的大小姐龚青岚,被污了清白的女子,则是龚府三小姐龚青雅。

    “这麽晚,齐少夫人坐着马车进城?”赵默从只言片语中,察觉到了问题。齐景枫的玉佩落在事发现场,受害人指控轻薄她的人坐着黑色的平顶马车离开。而他们拦截的正是龚青雅所描绘,里头却没有嫌疑人,反倒是坐着嫌疑人的妻子。莫不是为了替嫌疑人遮掩?

    “前方不远是我陪嫁的庄子,前两日摘了几筐葡萄不曾带回府。今日里特地去挑选葡萄酿酒,谁知马车坏了,待修好后,已是到了这个时辰。”龚青岚缓缓的回答,目光淡淡的扫过沈长宏,却定住一般,怔怔的望过去。

    沈长宏看着龚青岚的样貌,也是浑身如雷击,紧绷僵直。

    龚青岚不过一瞬,便恢复如常,忧心忡忡的说道:“我想那歹徒见有人来,断然是不会坐马车离开,那定然是会在坡下碰见了这位大人。可能是在这背山躲藏了起来,劳烦这位大人差人去找。”顿了顿,龚青岚看着沈长宏说道:“大人,可否将玉佩给我瞧瞧。”

    “自然。”沈长宏将玉佩递给龚青岚。

    龚青岚看着玉佩,惊道:“这块玉佩可不是我昨日里弄丢的玉佩么?”

    “姐姐,妹妹并没有想要嫁进齐家,姐夫如此……如此待我……我也从不曾想要他负责。你不想我嫁进齐府,也莫要如此污蔑我!”龚青雅面容凄楚,声泪俱下的辩白。

    赵默看了眼龚青岚,觉得她着实不该如此说。她夫君做出这等龌蹉之事,她不去替妹妹讨公道,反而狡辩,暗指她妹妹偷拿了玉佩,诬陷齐景枫。若是诬陷,龚青雅身上的痕迹做何解释?

    “妹妹,我何时污蔑你了?昨日里玉佩丢了,我便报了官,就怕有人拿着这贴身的物件做些触犯律法的事儿,栽赃给夫君,十张嘴也说不清。”顿了顿,龚青岚看了眼沈长宏说道:“与这玉佩一同丢失的,还有一个碧玉美人镯。正是因着这手镯贵重特殊,我特地与知府大人着重说了,是魏太妃给的见面礼,极为贵重,让他仔细为我找找。”

    闻言,龚青雅脸上的血色尽失,隐隐明白,她这设局人,掉入了猎物布置的陷阱!

    “你说谎!”龚青雅陡然拔高嗓音,跪求着沈长宏:“大人,不是这样的。小女被轻薄时,隐隐有所察觉,却不敢断定是姐夫。怕没有证据说出来,伤了姐妹和气。可如今……姐姐为了姐夫,将脏水尽数泼在我身上,我便忍不住辩白几句。虽然姐姐是龚府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维护夫家实属应该。可我是龚家的女儿,就算以死明志,也断然不能叫人给污了龚家清誉。”

    龚青岚见她说的大义凛然,心中冷笑连连。“妹妹,你不是不知是何人么?那登徒子若要将你轻薄了去,定是不会让你见到他的样貌。你在惊慌恐惧时,怎得就知晓这样清楚?”

    “这……”龚青雅一时答不上话来,索性破罐子破摔,嘤嘤抽泣道:“姐姐是在怪妹妹么?妹妹再如何,也是齐府二少爷的未婚妻子,为何要诬陷了姐夫?”

    赵默对龚青岚有些不满,妹妹被她夫君轻薄了去,还如此咄咄逼人的逼迫。不是不给龚青雅活路么?

    “妹妹,你是在怀疑你姐夫的人品么?上次你入住齐府,替姐姐照顾你姐夫,三更半夜,替你姐夫铺床送宵夜,若他要轻薄你,为何要等现在?看到这块羊脂玉,我便怀疑可是有人偷了他的玉,轻薄你陷害他。”龚青岚眼底有着被误解的伤痛,盈盈含泪的看着龚青雅,满是委屈。

    赵默适才明白龚青岚话中的意思,原来她一直不是说龚青雅诬陷,而是另有其人冒充齐景枫?

    可她出现的太过巧合,不得不让人生疑。

    “若是大人不放心,便让人去府中传夫君来对峙。”龚青岚看向赵默,赵默沉默了片刻,让赵兵快马加鞭去齐府。

    就在这时,赵远在附近搜找到一名穿着月牙白锦袍,身上熏满药香的男子出来。

    龚青雅见到男人,震惊的张大了嘴——萧生?

    怎么会是他?

    错愕的看向从容不迫的龚青岚,她笃定这一切都是龚青岚的安排。凄惶的一笑,哈哈!污蔑人偷了碧玉美人镯与羊脂玉,待在萧笑身上将碧玉美人镯搜找出来,又在玷污她的现场找到萧生,谁不相信是萧生所为?

    赵默看了萧生一眼,果真如龚青雅所描述,对龚青岚的话,信了八分。且隐隐从龚青岚前一句话中察觉,龚青雅是个不检点的女子?

    “龚小姐,这水落石出,他若愿意娶你,便将这事回禀龚府,倘若不愿,你这辈子便青灯古佛。”沈长宏从谈话中,察觉出龚青雅有些地方破绽百出,虽然掩饰的极好,却很难在他面前糊弄。

    龚青雅神魂俱裂,嫁给这个市井地痞?否则青灯古佛?

    不!

    她不要过这样的日子,她要做齐家的主母!享受荣华富贵!

    她哪点比不上龚青岚,为何她得到的一切那么简单,她却要自己不断努力的争取,最后落得一败涂地?

    “不是的,不是他,他是被人陷害的。你们看,他身上药味这么浓,是被人刻意熏染上去的。”龚青雅六神无主,急切的在萧生身上找出违和感。

    龚青岚左右打量了萧生一眼,轻声道:“他既然能偷夫君的玉佩,自是要模仿他的穿着打扮,恐怕是没有把握好,适才弄得满身药臭。”

    萧生瞪圆了眼,眼底布满了狰狞的恨意,仿佛有话要说,却是说不出口,将脸色憋得酱紫。

    “他不能说话!”龚青雅惊喜的说道:“他肯定是被人陷害,怕他辩解,把他给毒哑了!”

    沈长宏看了萧生一眼,冷笑道:“不必装!”

    萧生气得脸红脖子处,蹦出一句:“我没有装!”说完,自己一愣,方才还不能说话,此刻怎得能开口了?“大人,我是被陷害的!被这个毒妇给陷害的!”萧生愤怒不甘的指着龚青岚:“就是她,把我的弟兄全被杀了,将我抓了去,陷害她的妹妹。”

    听在龚青雅耳中,成了龚青岚抓着萧生毁她清白,立即反驳道:“不是的,不是他。是姐姐为了替姐夫脱罪,便将人藏在山坡上,栽赃给萧公子”

    “妹妹,若是要轻薄你,断然是不知晓大人会此时途经这里,又怎么会安排人替罪?”龚青岚看了眼众人,继续说道:“夫君这几日在燕王府,处理要事,时常忙到半夜三更才回府。恐怕他现在,还在燕王府中。”

    龚青雅心中‘咯噔’一下,齐景枫原本出现在马车,却是变成了龚青岚,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龚青岚早已布置的万无一失,有何尝会给她揪到错处?

    “大人恐怕不相信我的一面之词,不若去知府一趟?我都有备案!”龚青岚坦然的对上沈长宏,赵默的视线。

    沈长宏颔首,在这荒山,着实不好。

    一行人去了知府鸣鼓,知府早已接到过龚青岚的提点,官袍加身的等着。一听有人鸣鼓,立即迎了出来。

    “大人,请上座!”知府廖博正给沈长宏看座,坐在挂着正大光明的牌匾下。

    一拍堂木升堂,板着脸看着跪在地上的萧生,喝道:“地上之人,所犯何罪?”

    “大人,冤枉啊!这毒妇冤枉草民,玷污龚府三小姐,请大人给草明做主。”萧生跪着,整个身躯趴在地上,不断的磕头喊冤。

    “小女断然不会自毁清白诬陷姐夫,可姐姐却是不相信小女,小女在现场找到了一块羊脂玉佩。”龚青雅美目含泪,将手中的玉佩递了上去。

    廖博正一瞧这玉,冷笑道:“原来当真是诬陷齐大少爷!齐大少爷为人正直,岂会做这些个宵小之辈的行为?以他的家业,就算娶个郡主,都无可厚非,为何要将你掳走至郊外荒山轻薄?”

    “这……”龚青雅被堵得哑口无言,脸上青白交错。

    “齐少夫人昨日里就差人备案,有人偷了玉佩与碧玉美人镯,谁知,今儿个如她所担忧的那般出了事儿。若齐少夫人为人不谨慎,今儿个怕是得接下这盆脏水。”廖博正将手中的堂木拍得啪啪作响,指着萧生说道:“你可有话要说?”

    “大人,草民冤枉啊!这个知府早已与毒妇串通一气,致草民于死地!”萧生脸上的血色顿失,跪在地上磕求着沈长宏。

    沈长宏沉吟道:“廖大人,你怎知这块玉佩便是齐少夫人备案的物件?”

    廖博正打开一个案宗,抽出两张宣纸,递给沈长宏说道:“大人请过目,齐少夫人早已将原图作画,给本官做参考。”

    沈长宏目光落在碧玉美人镯上,目光微闪,淡淡的看了龚青岚一眼,目光却是温和了不少:“确实是如此,谁人也无法预料第二日发生之事,看来这是有人存心栽赃给齐大少爷。”

    一句话,将案件定板!

    “大人!你们不能如此草菅人命,这个毒妇将我十几个兄弟用板车推到城门口,捉我陷害她的妹妹,永绝后患。”萧生说罢,看着几人疑惑不解的目光,立即解释道:“三小姐早已觊觎齐府大少爷,怎奈这毒妇不许齐家大少爷纳妾,便设此毒计陷害我,同时毁了三小姐。”

    沈长宏浑身一震,摆放在膝上的手指,紧紧的弯曲,捏成拳。

    龚青岚并没有看到沈长宏的异样,冷笑道:“萧公子,莫不是你知晓这些事,对我怀恨在心,就设毒计,陷害夫君,以此来报复我?”说罢,龚青岚满目寒霜的看着知府说道:“前几日萧公子为了府上二夫人废了小叔子,卖到了人市,老夫人慈悲心肠,只杖责了他二十大板,他便误以为我诬陷他,从此怀恨在心。两日前我去一趟庄子,他带着十几个市井地痞去庄子上劫杀我,幸而庄子上养了一群与狼杂交的凶狗,将他们一群人活活的咬死,几次没能得逞,便这般离间我们姐妹的关系。让我与龚府结仇!”

    沈长宏心中凛然,咬死十多条人命?

    廖正博颔首:“确实是被狗咬致死。”这麽多的案件,他们知府定然有涉及。

    “本是家丑不外扬,却没料到发生这等事。我就是想瞒住,也是不能够瞒下去。否则,便是毁了夫君的声誉,断了齐家的前程。”龚青岚愤然指责萧生说道:“齐家待你姐弟不薄,你不知感恩,还反咬一口,是何居心?”

    “我……我……她撒谎,我没有,没有!”萧生语无伦次。

    这时,二夫人萧笑匆匆赶到。

    萧笑看着弟弟跪在地上,龚青雅满脸泪痕,六神无主,就知事情不是如他们所预料的那般发展,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大人,不知草民弟弟犯下何错?”

    廖博正被萧笑跪地,手腕玉器碰地的清脆声吸引,开口道:“你将左手袖口撩开。”

    萧笑一愣,却是照做。

    廖正博看着她手腕上的手镯,与图纸比对了几下,冷笑道:“原来是你偷拿了齐少夫人的手镯!”提笔草草的拟写罪状,询问道:“大人,这碧玉美人镯在姐姐身上,羊脂玉在弟弟身上,这一起人赃俱获的案件,可能拍板定案?”

    沈长宏也是信了,谁人提前一日,将这些个计划布置周详?

    何况,在萧笑手腕上找到碧玉美人镯属实。

    “我不过是旁听,一切由大人做主。”沈长宏等于撒手不管了!

    萧笑心一沉,脸上的笑容有些个勉强,揪着帕子问道:“大人,草民犯了何错?”

    “你偷盗齐少夫人的碧玉美人镯,在玷污龚府三小姐的案发现场,找到一块齐大少爷丢失的羊脂玉佩,在附近搜找到玷污龚府三小姐的萧生。你与萧生是姐弟,这事儿难道还能冤枉你们不成”廖正博心底冷哼,眼皮子浅,瞧见好东西便拿走。这会子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成了捉奸的证据!

    萧笑两耳嗡鸣,不知知府在说什么,他是说她偷了龚青岚的手镯和玉佩,一个自己带着,一个给了弟弟?弟弟轻薄龚青雅,不小心遗漏了玉佩?

    可——

    “大人,这手镯是我今日晨去找侄媳妇儿,她送给我的啊!”萧笑心中隐隐有些明白,却又不知哪里出了错处。

    “二婶娘,岚儿不至于糊涂的将魏太妃赏赐的物件给你,这不是对魏太妃的太不敬么?”龚青岚难以置信的看着萧笑,不知为何她会做出鸡鸣狗盗之事。

    萧笑懵了!

    这是哪一出?

    看着手腕上的手镯,如洪水猛兽一般,急急的脱下手腕:“侄媳妇儿,二婶娘不识货,不知这物件这般贵重,可你也不该放置书案蒙尘啊。二婶娘适才厚颜无耻的向你讨要!”

    触及到龚青岚眼底的冷意,萧笑恍然醒悟,龚青岚这是将计就计!

    可她又怎知自个要偷盗齐景枫的玉佩?

    “夫君的贴身玉佩,都是放在书案上,是燕王给的恩赏。我这不想着手镯贵重,便与夫君的放置一块,不曾料到……”龚青岚后半句便不说出口,只是长叹道:“二婶娘若是没有像样的物件,可以与侄媳妇儿说,侄媳妇儿自是不会吝啬。二婶娘若是拿的其他物件,侄媳妇儿也不会放在心上。可这碧玉美人镯是魏太妃给的恩赏,下次去燕王府,自是要带着去。倘若没有,魏太妃问起,侄媳妇儿该如何作答?”

    一番话,暗指萧笑是个手脚不干净的人。

    萧笑被说的面红耳赤,不知当时怎得就被迷了心窍,被逮着把柄了!

    且是百口莫辩!

    谁会将王爷、太妃恩赏的物件给送人?

    “按照大越律法,劫掳世家千金,杖毙。”廖博正拍下堂木,让人将萧生给拖走。

    “大人,我是冤枉的,大人……”萧生眼底布满了恐惧,心里后悔,他为何要贪小利,丢了性命。

    “大人,我弟弟是被冤枉的……”萧笑涕泪齐流,连滚带爬的想要抓住萧生,可是无济于事。

    “萧氏偷盗,在大越律法,不超过一钱,劳役三十日。一钱到两百二十钱,背井离乡。二百二十钱到六百六十钱,则要黥面服役。超过六百六十钱则要削掉鼻子、黥面服役。”廖正博翻阅着律法,目光落在她的手镯上,道:“碧玉美人镯前朝皇后的物件,价值千金。罚萧氏削鼻、黥面。”

    萧笑如遭雷劈,削鼻、黥面?

    不,不,不可能。

    “我没有偷,侄媳妇儿,二婶娘求求你,放过我,你告诉知府大人,是你给我的,我没有偷。”萧笑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煞白的乞求着龚青岚。

    “二婶娘,不论碧玉美人镯,单指夫君的玉佩,你这鼻子也是不保。”龚青岚无奈的说道:“二婶娘,我也想说是给你的,可若是如此,岂不是变成夫君侮辱妹妹了?”

    “不,不是的,不是侄儿。是生儿,是生儿侮辱三小姐。”萧笑想到萧生已经被杖毙,为了留命,将脏水泼在萧生的身上。

    龚青雅气得浑身发抖,萧笑若反咬萧生,她该如何?她要去庵子里做姑子么?

    “二夫人,你……”

    “三小姐,我们萧家对不住你,我弟弟给你偿命了,你就莫要将我们整个萧家拖下水,求求你行行好,放过我们。”萧笑不待龚青雅说完,便打断了她后面的话。

    她知道龚青岚是要她洗清齐景枫的嫌疑,便死死的咬定是萧生,只要放过她。

    “妹妹,二婶娘最是疼爱弟弟,为了弟弟耽搁这么些年不曾出嫁。若事情不属实,她断然不会承认,让萧公子成为冤死鬼魂。”龚青岚劝慰道:“妹妹,若是救你的恩人,愿意娶你,你也不用去庙里做姑子。”

    龚青雅抬头看向赵默,如筛子一般,拼命摇头。她是官家小姐,怎么能嫁给低贱的侍卫?不,她不要嫁!

    父亲那般疼爱她,怎得会舍得叫她做了姑子?

    想到此,龚青雅眼底闪过光彩,垂头啜泣,不再开口。她知晓如今栽赃齐景枫无望,只奢求别去了庵子里。

    廖正博瞅着沈长宏满脸不耐,挥手:“拖下去行刑。”

    “不,不要——侄媳妇儿,救救我——”萧笑尖锐的叫喊声,无比凄厉,听得极为恕?br />

    龚青岚盈盈一拜( 重生之嫡妻归来 http://www.xlawen.com/kan/11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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