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部分阅读
颓然倒地，赵诚感觉全身被抽光了元气，他承认，李诗嫣在他心中，占据了无可撼动的地位，没有了她，世界不复存在。
第二天，几位好友紧急行动，开始打听李诗嫣的下落。几天忙碌，传回的消息，却一次次令人失望。
李诗嫣在川大秘密办理了休学手续，有人说她转往了澳大利亚悉尼大学。然而从悉尼大学传的情况却令人失望透顶，该大学根本没接手任何从川省大学的转学手续。
追查航班信息，李姨和李诗嫣确实搭乘10月31日下午4时的航班，飞往了澳大利亚，但线索在到达悉尼机场就戛然而止，再没有任何两人的踪迹。
赵诚知道，李姨对她的误会，已经上升到了威胁她们生命的高度，她们以这种人间蒸发的形式，目的是躲开暗中追查她们的人。
李姨，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否则那个入侵她们原先住处的神秘特工，所来何为？李姨跟bk计划中所记载的那个汉斯计划，又有着什么样的神秘关系？而自己和她，那天在范氏电子公司董事长办公室的对话，又为什么牛头马嘴两条路，却对得仿佛严丝密扣呢？
萧剑锋结束军演还有约半月时间，赵诚想到了杨眉，这个正苦苦追查公鸭嗓下落的圆月高手，那天曾提到过李姨跟汉斯技术的关系，但两人当初都不曾介意，没有深谈下去，她会不会掌握着更多的信息？
赵诚拨通了杨眉电话，约她马上见个面。
杨眉刚从越南回来，她最近对公鸭嗓助手的追踪，一直锁定在东南亚。富士会社帮助越南国蓝方，成功地发动了政/变，而且有他助手渡边小雄出现的线索，作为前头号高手、现在为索里斯基金卖命的公鸭嗓野狼，非常有可能出现在那里。
但，杨眉依旧没有什么明确的线索。
接到赵诚电话，杨眉开心地笑了：“阿诚，上次得知你跟李丽的关系很好，我专门委托蓉儿对此事进行了追查，确实有更详细的情报。你等着，我把蓉儿叫上，十分钟后在校门口的咖啡屋见面。”
3人准时在咖啡屋里见了面，杨眉和叶蓉都吓了一跳，这才多少天没见，赵诚整个人都变了样，胡子拉碴、头发乱蓬蓬，整个人形同槁木，目光中的精气神全没了，变得痴痴呆呆，不认识的人还以为，这是哪儿来的小叫化子呢。
李诗嫣不辞而别，给赵诚带来的打击，几乎就是毁灭性的。
面对两人惊讶的神色，赵诚含着泪，前言不搭后语，断断续续地把李姨对他的误会、股神大赛结束后李诗嫣的神秘失联等事，总算讲了个大概清楚。
听得两人感慨无限。
叶蓉拿出了记事本，关于汉斯技术的事，她把要点都记在了上面：“阿诚，我仔细查过了，7月底入侵李丽董事长家的那个神秘高手，可能是冲她一位死去的同学而来。”
“死去的一个同学？”赵诚惊讶道。
“是的，李姨的这个同学，跟你一个姓，叫赵啸天，英文名叫汉斯。后来他以汉斯技术而闻名，以至于人们记住了他的英文名，却遗忘了他的中文名字。20多年前，他们是美国斯坦福大学的同班同学，几乎就结成了伉俪。但是，有时候人走得太快，灵魂都跟不上了……”
往事，被拉回到了20多年前。
美国斯坦福大学新能源系，有一对令人羡慕的情侣，他们都来自华夏国浙省杭洲市。帅哥叫赵啸天，美女叫李丽。
赵啸天的祖先有个显赫身份，他是大宋皇帝赵匡胤后裔。南宋定都于杭洲，灭亡后留下诸多的皇室。赵啸天这支，直到清末民初，依旧是当地的望族。解放后，这才家境衰落，沦为平民。
李丽就是现在的李姨。
20多年前，新能源尚是门新兴学科，研究方向是除石油、煤炭等传统能源之外的一切新能源。当时，太阳能、风能、潮汐能、生物质能方兴未艾，但赵啸天却对页岩气情有独钟。
当时搞页岩气，在新能源中有些剑走偏锋的意思，世界各国都还未把它列入主要研究方向，仅仅处于关注中。
页岩气，是新能源中的一种，它是储存于岩石的页岩层中非常规天然气资源，几乎是石油的完美替代品。它的一口气井，开采时限可长达上百年，而且全世界范围内都有丰富的储藏量。
页岩气、页岩油早在1821年就被发现，但至今无法被规模化开采。除了开采技术不成熟外，还有个重要原因，就是开采成本极其高昂。
据测算，当时开采出相当于一桶石油的页岩气，需要高达近百美元的成本；而20多年前的石油，仅在20美元左右一桶。
巨大的成本落差，使得研究页岩气的学生寥寥无几。
这也给赵啸天的独树一帜，带来了极大的机会。短短几年时间，他就在国际页岩气领域脱颖而出，成为一个年轻而有资历的页岩气学术新秀。
本科阶段结束，即将入读研究生时，赵啸天在国际页岩气领域，已经成为了响当当的专家型人物。
两人本来约定，本科毕业后就成婚。然而越来越繁重的研究、讲学、出国考察任务，使得婚期一拖再拖，以至于成为李丽心头的终生遗憾。
当时的李丽，走上了与赵啸天完全不同的道路，她给自己设定了贤妻良母的角色定位，除了维持自己本科毕业的学习时间外，把更多精力，投入到家庭生活中。
赵啸天家密藏着一本菜谱，没有任何说明，只有各种制作方法。这本菜谱，是清朝在宫廷中当大官的祖先，偷偷珍藏后流传下来的整套菜谱中的三分之一。其余的三分之二，在十年动/乱期间毁于大火。
赵啸天父母在他本科即将毕业前，带着这本菜谱来到美国，因为按照约定，本科毕业后，赵啸天和李丽就将成婚。这本菜谱，他们当作传家宝，应该传承到赵啸天和李丽手中。
然而，此时的赵啸天，正忙于一种催化剂的研究，所有的时间都扑在了实验室。李丽只知道，他即将改写一个历史，却不知道这种催化剂到底是什么。
实际上确实如此，赵啸天正在改写历史。页岩气和页岩油开采，需要大型设备从页石层钻孔后，压裂岩石、灌注大量的水，通过特殊管道将岩石层中的气体输送上来。
压裂过程是开采页岩气的关键，同时由于它需要耗费大量的水源，使得这项开采即带有污染、又破坏水资源环境。
而赵啸天发现了某种催化剂存在的可能性，只需要在岩石层中钻孔，将无毒无害的催化剂注入，它会与岩石融合后，会产生只对岩石起作用的腐蚀性，使得气体通过腐蚀的小孔被提取。
但是，他无法找到这种催化剂的核心配方。
随后，赵啸天将传统的整套大型开采设备作了改进，使得它仅仅用几个人肩提手扛，就可被运送到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
如果赵啸天的催化剂理论成立，页岩气开采成本将被大幅降低。根据理论上的测算，页岩气开采成本将降到30美元左右。
而当时的石油价格，已经从20美元急升至30多美元。理论界一致的意见是，石油价格将在5年内升至60美元，在2010年突破一百美元大关。
相对于30美元的开采成本，页岩气和页岩油迅速被全世界所关注，赵啸天如果能够研制成功催化剂，将站在了世界的巅峰。并且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因为全世界理论范围内，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用催化剂压裂岩石层的可能性分析。
赵啸天对催化剂进入了疯狂的痴迷状态，李丽却对这本菜谱进入了疯狂的痴迷状态。
她综合历史资料、餐饮界名厨鉴定后，发现这本菜谱，竟然是已经失传达百年之久的满汉全席中的一部分。
在当代，满汉全席制作方法仅存在于电影电视、文学作品的描述中，大多为后人臆测。
而事实上，满汉全席直至清末时，还有资料记载它曾有全套的制作问世。此后战乱频仍，渐渐被湮没在了历史尘埃中。
在历史记载中，满汉全席起源于康熙66岁大寿时，分为康熙寿宴、蒙古亲潘宴、廷臣宴、千叟宴等多种流派，而公认的则以康熙寿宴为最正宗。
李丽对赵啸天一脉进行了历史追查，发现有一个祖先，就曾在康熙皇帝身边当大臣，极有可能，是康熙举办66岁寿宴时，这位大臣祖先亲笔记下了整个满汉全席的制作过程。
康熙寿宴的满汉全席，分为四大八珍，即：山八珍、海八珍、禽八珍、草八珍
赵啸天家仅存的这本菜谱，是完整的海八珍，同时记录有禽八珍中的四分之一。
李丽如获至宝，她完全脱离了她的专业领域，全力主攻这本菜谱。
而赵啸天，却对它不屑一顾，甚至劝说李丽不要误入歧途。
背道而驰的人生旅途，就此开始了悲剧性的一页。
第102章 汉斯技术（下）
一对情侣，终于聚少离多。赵啸天走向了研究生院，走向了实验室，走向了世界各国的讲台上；李丽则走向了厨房、走向了世界各地的中餐馆、走向了亚洲各国的菜市场选购食材。
两年后，两人终于平静地提出了分手，李丽赠送给赵啸天一本完整的满汉全席制作流程，这是她耗费两年心血用生命熬制的结晶。她还原了历史，使赵家终于有了清晰的传承脉络。
赵啸天，则将祖传的菜谱，转赠给了李丽，作为对他们共同走过的十年情路的纪念。
在研究生两年时间里，赵啸天和他一位美貌的师妹有了共同语言，两人都是页岩气领域的专家，很快组成了家庭。他们疯狂地研究着催化剂的配方，只要找到它，能源领域革命风暴就将开始。
李丽没有留在美国，而是带着菜谱回到了国内。她知道，赵啸天不可能对她的心血结晶感兴趣，也可能会随手丢在什么角落。但她，必须对华夏国的历史有个完整的交代。
回到国内，李丽选择定居于川省。因为海八珍已经被她研究透了，但满汉全席最精华的山八珍，却无从窥其端睨。她要尽己所能，还原传统文化的精髓。
在研究、寻找山八珍食材期间，她与川省一位从事餐饮业的有为男子组成了家庭，然而，李丽天生不育。几年后两人分道扬镳。
李丽选择了高丁县定居，并开创了御膳坊餐饮连锁企业，短时间内即轰动华夏国餐饮界。
此时，一个她最不愿听到的噩耗从美国传来。
赵啸天找到一个极其独特的配方，终于完成了催化剂的初始研究，经过原始试验后，发现页岩气、页岩油开采成本在30美元以下，并且可以作为大规模推广之用。当时石油价格已经超过60美元一桶，这项研究的论文在学术界发表后，立即在全世界掀起了巨大的风暴。
传统能源界为确保自身利益不受页岩气侵害，开始不择手段地狙击赵啸天，甚至在出高价收购他研究不成的情况下，放言取赵啸天人头。
新能源界将赵啸天视为江湖至尊，高薪聘请共加盟。
李丽只知道，赵啸天最后选择了回国，他要把自己的研究，应用于生他养他的土地。当时，他的妻子早已身怀六甲，处于临盆状态。
然而，在华夏国派出特别行动小组，护送赵啸天夫妇回国前一晚，一伙神秘暴徒突然袭击了他们的秘密住地。特别行动小组除不在场的两个人脱险外，其余全部命丧他乡。赵啸天夫妇和他们的孩子，也未逃过一劫，全家遇害。
这个催化剂的秘密，从此成为世界上最大的谜，这么多年来，没有谁再听说过它的影迹，也没有哪个人有能力重续赵啸天的研究。
但是，李丽深信，凭借赵啸天的聪明，他不可能不知道当时的险境。十年同宿同飞，她对赵啸天的行为处事能力太熟悉了，这份催化剂的制作方法，一定被他以某种方式藏了起来。
只是，人们至今没有发现这个秘密而已。谁要能发现它，谁就能站在新能源的峰巅。
……
赵诚被这个悲剧的故事完全吸引住了，直到叶蓉讲完许久，这才缓缓抬起头来：“蓉姐，你说，赵啸天全家被灭门了，连刚出生的孩子都没生还？”
叶蓉轻轻点了点头，感觉确实过于残忍：“是啊，国际恐怖分子的手段是毒辣无比的，为了达到目的，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唉，不光汉斯全家遭遇不测，就连那几个奉命去保护他回家的特种兵，都没能逃过一劫。”
“不是有两个人不在现场么？”赵诚问。
叶蓉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那两人算是幸运的，其中一人是这支小分队的队长。前往机场办理入关手续，同时侦察沿路是否会有埋伏。”
凝视着窗外的黑夜，赵诚若有所思：“你刚才说，李姨对赵啸天的行为处事能力非常熟悉，她深信这份催化剂的制作方法，被他秘密藏在了某处。那么会不会是这样，李姨后来发现了汉斯所藏的技术，并带回了川省。而恐怖势力，后来也得知李姨发现汉斯技术的事，这才追踪到她家了呢？”
杨眉点点头，又摇摇头：“阿诚，根据你说的跟李丽的误解来分析，李丽非常有可能得到了这份技术，也确实有神秘人在威胁她交出这份技术。可是无法理解的是，那天失窃案，明明是个身手极高的高手，却为什么不消除入侵痕迹，故意让李丽知道有人在窥视着她呢？”
赵诚长长叹了口气：“眉姐啊，这也是困惑我多时的问题哪。要不是这些天，又是股神大赛，又是bk计划，还有你这个几乎把我致于死命的圆月高手搅局，我早就明白地问李姨了。”
“会不会是富士会社的特工？”叶蓉问杨眉。
杨眉轻轻摇了摇头：“不可能，我对富士会社特工的处事方式太熟悉了，如果确实是李丽得到了汉斯技术，又被富士会社知道，那么李丽的结局，要么是死亡要么是失踪，不可能安然无恙。”
赵诚从夜色中收回了视线：“确实奇怪透顶，这会是哪方势力介入呢？但是，也没有确切证据，表明李姨就得到了汉斯技术，是这样吧？这个神秘势力，可能在试探李姨。”
说着，他突然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就算李姨和李诗嫣躲得再隐秘，也有被人发现的那一天哪，汉斯技术，这可是天下所有势力都梦寐以求的东西。
两个弱女子，又该如何面临凶险万分的江湖呢？
想着，赵诚的心再一次揪紧了，目光中充满了无尽的担忧。
然而，现在又该到哪儿去找她们呢？
“滴滴滴……”范可儿打来了电话。
可儿的声音，跟赵诚相同，充满了无尽的悲戚，在努力压抑着哭泣：“诚哥，我父亲把天底下都找遍了，呜……嫣儿连影子都找不到，她们去哪儿了，为什么这样不辞而别啊，呜呜呜……”
可儿的悲泣，触发了赵诚的伤感和担忧，他的眼泪止不住就流了下来：“可儿，我们一定要找到她们，诚哥在努力，一定会找到的。”
可儿擦了擦眼泪：“诚哥，明天是周末，父亲让我去趟冷县，看看你娘。你明天有空没？”
快两个月没回老家了，虽然有电话联系，可是赵诚牵挂着呢。娘现在已经出院，住在县城的一个租住屋里。
这是李姨临走前最后一次，为赵诚作出的安排，她出资租下了县城一幢农家小院，还把跟随自己多年的其中一个保姆，派到了娘的身边负责饮食起居，并备妥了数年的生活费用。
对于赵诚曾经给予的帮助，李姨没齿不忘。
赵诚曾经打电话问过保姆，李姨会隐居到哪里，但吃惊万分的保姆，对李姨的去向也无法提供有用的信息。
他确实想尽早回趟家看看娘，若不是李诗嫣突然失联，早就已经去过冷县了。因为除了看望娘，他还有桩心愿未了，这就是同桌王佩和她父亲，这两年来给他的帮助让他感恩不尽。
赵诚已经给这父女俩，备妥了十分贵重的礼物，当然，礼物不能代替他感恩的心，他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这份礼物中，有件特殊的东西，是副价值五万元的钻石项链。读书时，王佩常跟他提起她小时候的一桩事，一桩和钻石项链有关的事。如今，赵诚决定帮王佩圆这个梦。
轻轻地答应可儿，明天开车去冷县，赵诚关掉手机，陷入了无尽的忧思。
他决定，放下其他事，尽快办理出国护照，无论如何，得到澳大利亚去追寻李诗嫣和李姨的下落。
3人在咖啡屋依依惜别，杨眉让赵诚放心去忙这事，公鸭嗓野狼的消息，一有线索，她会马上和赵诚取得联系。
……
次日，起了个大早，赵诚开车到范家，将可儿接上了车，可儿明显变了形，挺漂亮的美人儿，几天功夫硬生生瘦了近十斤，说话行动跟赵诚孪生兄妹似地，显得呆滞不堪。
赵诚驾着车，两人沿路无话，坐在副驾的可儿，不断垂泪思念着嫣儿。
初次开远路，赵诚累得腰酸背痛，中午时分，总算安全抵达了冷县。
娘一切安好，经过李姨贴身保姆的精心调理，康复得一天比一天好。赵诚再次向保姆打听李姨的事，但依旧没有有价值的线索，对于李姨和嫣儿的出走，保姆也唏嘘不已。
看看时间已是十点多，保姆忙着要张罗午餐，赵诚表示他跟可儿不在家用餐，先专程去同桌家拜访，回来再用午餐。
他跟同桌王佩通了个电话，要去她家看望父女俩。没想到，王佩的父亲因事出差，她则住在学校里。
王佩高中时的成绩不太好，高考失利后，入读川省艺术学院冷县分校。学校处在一个并不偏僻的闹市区，路上交通复杂。
带着范可儿，赵诚将车停在距离学校五六百米的地方。赵诚跟王佩约好，在学校附近的一个茶馆见面。
可儿显得兴致极为低落，不想跟赵诚去见同桌，而是孤身找了家附近的咖啡吧，默默地思考着嫣儿一切可能藏身的地方。
赵诚带着王佩走进了茶馆。这个茶馆不远，是家中等规模的网吧，周末时分，看来生意挺好的。
但赵诚不知道，有场更意外的事，在等着他的到来。
第103章 赖二麻子
两人走进茶馆，都有了各自的发现。
赵诚跟王佩，其实已经两年没有见面了，8月份范董组织川省大学学生前往赵家村，王佩也没有去。此时，赵诚不断打量着这位同桌，发现岁月改变了她身上很多东西。
王佩算不上漂亮，但很清秀，在赵诚记忆中，她一直乐观向上、充满着灵动与活力。然而，当两人初见面时，赵诚却发现，昔日精灵一般的同桌，竟然也跟他似地，变得木讷而呆滞。
特别是，王佩脸上的笑，跟以往天真无邪的笑容完全不同，而是蒙着厚厚的岁月沧桑，是一种勉强的笑。
赵诚的心，突然颤抖了下，他记起李诗嫣离开前的笑容，和王佩何其相似，那是种无奈、却强颜欢笑的模样。
王佩遇到什么难事了？
两人闲聊几句，赵诚发现同桌对于发生于省城股神大赛的事，几乎一无所知，仅仅寒喧了赵诚身份终于大晓于天下之类的老话题。
他望了眼停在离网吧不远处、崭新的那辆本田车，犹豫着该不该把自己的事，告诉王佩。
赵诚在大学里闹出的动静，不可谓不大，连省报都登了，他以为王佩会知道。哪想到一路走来，王佩却绝口没提，反而一个劲追问“最近钱够用不”“勤工俭学一定很苦”之类的话，显示她没关心省城的事。
赵诚默默地咽下到了嘴边的话，想趁时机合适再讲。
而在王佩眼中，神色疲惫、衣着普通的赵诚，依然是那位艰辛却执着的送快餐员。实际上，赵诚确实没有刻意打扮自己，尽管账户里静静地躺着自己亲手所挣的近300万元钱，他却来不及为自己置办身像样点的行头。
以至于走进装潢考察的茶馆，拿起菜单时，服务员望着衣着寒酸的两人，脱口而出：“我们这儿最便宜的茶点，每位二十元。”
赵诚勉强笑了笑，指着180元的套餐：“来两份。”
王佩吃了一惊，赶紧阻止：“阿诚，点二十元的吧，省着花。”
“佩姐，今天听我的，吃奢侈点。我最近赚了些钱。”他说。
王佩没多劝阻，服务员转身后，她望着窗外，视线正对着赵诚停着的本田车：“阿诚，一个人在外不容易，在省城读书的同学来看我，偶尔也提起你，说你挺励志的。听姐的，下次省着点行吗？”
“好，听佩姐的。”那副钻石项链，就藏在赵诚胸兜里，他要给王佩一个意外的惊喜，“佩姐，省城的同学，没说起最近的事吗？”
王佩轻轻地摇着头：“最近没有，我们寒暑假才遇得到。怎么，最近省城有什么新鲜事吗？”
赵诚知道，王佩对于川大股神大赛的事毫无所闻，他也不想自吹自擂，便岔开了话题：“佩姐，还记得上学起，你常跟我提起的那桩事吗？你说小时候，县城里那个沷皮无赖，叫赖二麻子，他的小姨结婚，戴着副锃亮的钻石项链，你的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追着二麻子小姨也想上花轿。”
王佩的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难看，她苦涩地咧了咧嘴，嘴唇在剧烈地哆嗦：“唉，阿诚，年少无知。现在，姐什么都不想了。”
赵诚的心突地又顿了顿，他听出王佩话中有话，然而王佩讲这句后，两眼垂地，陷入了沉默，赵诚竟然无从问起。
有种不详的预感，渐渐地爬上了心头，它，会是什么？
正琢磨着如何开口，王佩却突然抬起了头，眸子里闪现着令人琢磨不透的神色：“阿诚，二麻子的小姨，在县医院血液化验中心上班，有空，你跟她接触一下。”
“为什么？”赵诚的预感加强了，他感觉后面有无尽的遐想空间，但是，这种空间，可能是他最不愿意触及的，他加强了语气，“是不是我娘的病症，有什么反复？”
娘手术后，经常要抽血作复查，二麻子小姨既然在血液中心，自然最有可能得知详情，难道是娘的病？
王佩伤感地摇了摇头，声若细丝：“不是，你娘恢复得很好，我爸说，没有任何后遗症。”
赵诚彻底放下心来，只要娘的病无碍，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从包里，取出了从省城精心挑选的价值五万元的钻石项链：“佩姐，这是我专程为你买的，圆你个心愿。”
王佩吃惊地瞪了眼睛：“阿诚……这这……”
赵诚的脸上，终于有了温暖的笑容：“佩姐，在我心中，早就把你当成了亲姐。我最近做了几笔生意，赚了很多钱。来，戴上。”
两人正推三阻四间，一个身影，从网吧匆匆而出，风一般经过赵诚停着的本田车，朝茶馆赶来。
“不不不。”王佩有些手忙脚乱，“阿诚，这不行，我不能收……”
赵诚不由分说，拿起项链，戴到了王佩颈上：“怕啥呀，我光明正大赚来的钱，而且，赚的还是大钱，几……”
几百万元后面几个字还没出口，赵诚的手还挂在王佩颈上，不防身后霹雳般一声怒吼：
“王佩，臭娘们你偷汉子是不是！”
赵诚惊回头，顿时石化了，嘴里结巴着：“赖……赖二……二麻子？”
刚才和王佩闲聊中的沷皮无赖、二麻子，居然真实地站在赵诚身后，满脸怒容，头上燃烧着怒火。
赖二麻子，是县城里无人不知的沷皮无赖，从小偷鸡摸狗，除了人事，啥都会干，然而身后有靠山，屡屡逃过法律制裁。长大后，更是成为坑蒙拐骗样样来的混混，进过局里无数次，人们能避则避能躲则躲。
他比赵诚大了足足十五年，今年35岁，小时候得过麻疹，在脸上留下了数不清的麻子，平常的尊容就已经很吓人，如今怒火燃烧，五官扭曲，那张尊脸简直惨不忍睹。
戴着闪闪发光的项链。王佩恐惧地闭上了双眼，双肩抽动，在不由自主地发抖。
“你？”赖二麻子也备感意外，盯了赵诚一下，但一时之间想不出眼熟在哪儿，走近王佩，一个耳光就铺天盖地扇去，“臭不要脸的俵子，居然背着老子偷汉子！”
王佩全身发着抖，居然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赵诚心里隐隐觉得不妙。
风声呼啸而至！
“啪！”
“哇呀……”
就在巴掌接近王佩头顶时，赵诚伸臂相迎，后发而先至，挡住了赖二麻子的疯掌。
“赖二麻子，有话好好说，怎么动不动就打人？”赵诚强忍怒气。
赖二麻子长他15岁，他先礼后兵。
“妈的，反了你了。哪来的野小子，竟然偷我媳妇，看我不劈死你！”赖二麻子刚才被震得转了半个圈，盛怒之下，转身再次扬掌，朝赵诚袭来。
偷我媳妇四个字，钻进赵诚耳朵，比晴天霹雳还夺人心魄。王佩居然看上了这种无赖？
“二麻子，你住手！”见到赵诚受到威胁，王佩愤怒地吼着，奋不顾身地扑上去，抱住了他，“这是我同学，叫赵诚，是赵家村那个数学天才，你忘了？”
“赵……家村的数学天才？”二麻子愣了愣，想起来了，“哦，是村里最穷的赵家大娘儿子是吧，怪不得面熟呢。哈哈，怎么的，是来找你借钱的？”
二麻子听到赵诚两个字，不怒反笑，是因为心里最大的石头落了地。王佩偷谁都有可能，但偷赵诚却绝无可能，这小子小时连条裤衩都买不起，哪个姑娘会看上他？
赵诚没有吭声，王佩也没有吭声。
赖二麻子转眼盯着项链，怒气又盛：“王佩，这项链谁送的？”
赵诚心里已经预感到，王佩虽然还是在校学生，未必与这无赖领了结婚证，但两人关系明确，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他叹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可是婚姻是人家的事，王佩做事，必有她道理所在。
现在，他倒有些像第三者插足了。
问题是，王佩怎么会成为这沷皮无赖未过门的媳妇了？赵诚仰天不断吸着鼻子，却自始至终想不明白。
按理说，王佩的家境不错，父亲是县医院的主任医师，她又在艺术学校就读，找个门当户对的应该不难呀。
他朝赖二麻子点点头，换上了十分客气的口气：“赖大哥，这是我送佩姐的。请你千万不要误会。佩姐读书时跟我是同桌，她讲过小时候的一件事，说你家小姨结婚，她羡慕挂在你小姨脖子上的钻石项链，以至于念念不忘。我最近在省城赚了些钱，打算圆佩姐的这个梦想。佩姐这两年对我家照顾颇多，也算小弟尽份心意。没有其他任何意思。”
“哈哈哈。”赖二麻子盯着项链大笑，“哦，我小姨结婚那会儿，王佩你爬进花轿，盯着小姨的项链看。这款式，跟小姨结婚时的差不多。哈哈，好好，赵诚么，我想王佩你也不会看上她。今天是谁请客呀？”
“我请佩姐的。”赵诚回答说。
“那难道不请姐夫？我还饿着呢。”二麻子倒也无赖到底，不等主人答应，就冲出去拿茶点了。
赵诚直直地盯着王佩：“佩姐，你和他……”
王佩痛苦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赵诚感到，背后必有隐情。
两道清泪，“刷”地顺着王佩清秀的脸，就流了下来，趁二麻子没来，三言两语说了个大概。
王佩原来是被逼无奈、卖身救父。
第104章 王佩的悲剧
王佩的悲剧，来自于她父亲的个性过于耿直，和父亲做生意的失败。此事，她在与赵诚长达两年的电话交流中，始终没有提及。
王佩父亲毕业于省医大，分配到省人民医院后，拥有了人人羡慕的前途。然而，和龙吟镇电路公司高大彬相同，他的个性耿直、爱憎分明，不迷信权威，更不受权力控制。
华夏国，似乎没有正直人士的生存土壤。
做医生而不收红包、不收药品回扣，这在当时的医疗界就是天神难容之事，王佩父亲却对红包恨之入骨。他认为，红包将圣洁的白衣使者，变成了刽子手，拉开病人肚子而伸手，哪个家属敢说个不字？而药品回扣，则使医生变成了金钱魔兽。
他很快被调离了一线，所有的晋升、嘉奖都与他无缘。随后，因为看不惯领导外行指导内行，更看不惯内行的医生，对外行的领导拍马溜须，阿谀奉承，王佩父亲被调到了清水衙门。
王佩母亲是个家庭妇女，从此，父亲微薄的收入，完全无法支撑家庭的日常开支。
被逼无奈，全家拿出所有积蓄，与人拼股，成立了一家私人医院。
受资金限制，私人医院的医疗设备、医疗质量和医生素质，都无法满足正常需要。连续几次大的医疗事故后，私人医院受到了广泛质疑。
随后，由于一起医疗事故导致了命案发生，医院陷入了泥淖之中。这起医疗事故，和王佩父亲没有直接关系，但他是医院股东之一。
没多久，大股东携带巨资失踪，私人医院破产。经过资产核算，王佩父亲除了原先投资的上百万元钱血本无归外，还要欠债上百万元。
这一年，王佩刚上初中一年级，举家从省城搬到了老家冷县，王佩也与赵诚就读于一个班级。
王佩父亲有个医大同班同学，十多年后已是冷县人民医院院长，他收留了王佩父亲，也终于使全家度过寒冬。
赵诚离开冷县中学前往省城打工时，那时的王佩家，其实还背负着几十万元的巨债，当时赵诚虽然隐有所闻，说债主逼得很紧，她父亲甚至借了几万元的高利贷还利息什么的，但因为年少缘故，没有往心里去。
王佩的成绩属于中等偏下水平，高中毕业后，勉强过了三本线。她选择了省艺校，打算靠舞蹈以后混个名声，或许能挣大钱帮家里还债。
然而，王佩和她父亲对赵诚的帮助却是全力而无私。或许这就是这个社会的所谓特色，穷人只能被遗忘，只能依靠相互取暖，走出生命的严寒季节。
赵诚高二休学那年，王家的外债还剩约四十多万元，债主上门逼得相当凶——到今天，债主还在县城租了间房，长年进行逼债呢。
但债务还不是致命的，致命的地方在于，多年前的那起医疗事故被旧事重提，由于大股东至今沓无音讯，王佩父亲站在了风口浪尖。
目前，医疗事故受害人家属中，有人在城都市卫生系统当了高官，决心重翻当年旧事，为家属报仇。
如果王佩父亲代人受过，甚至被莫须有地横加冤屈，至少要被判刑数年。
从高二起到高三，王佩的父亲没日没夜在为此事奔波，然而求遍昔日同学、老师，竟然发现无人能掰倒卫生系统的高官。
此时，三十多岁依旧娶不上老婆的赖二麻子出面了，他小姨在县医院跟王佩父亲是同事，而且在省卫生系统有关系。赖二麻子表示愿意帮王家疏通，让王佩父亲不受牢狱之苦，条件是王佩嫁给他作老婆。
王佩父母断然予以拒绝。
然而形势却一天比一天更不乐观，当王佩考入艺术学校时，医疗事故案子已经被纳入了司法通道，所有证据都不利于王佩父亲，更令人发指的是，当年民营医院的许多账目混乱的事项，都莫名其妙地戴到了他头上。
数罪并罚，王佩父亲可能会被判十年以上。
没有了父亲，不仅家中五十万元债务无从还起，这个家也面临着破碎局面。
王佩决定卖身救家。她与赖二麻子秘密签订了协议，只要父亲不被判刑，并帮助承担债务，她愿意毕业后嫁给他。
……
“原来是这样。”听完王佩哭诉，赵诚喟然长叹。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无权无势者的命运，不掌握在自己手里。
沉默中，赖二麻子端着茶盘，傻呵呵地回来了。
这混混在县城，靠偷盗起家，积累了第一桶金。目前以开网吧谋生。隔壁那家网吧，就是他的所有家当，资产值将近百万元。
论家产，这小子也是个百万富翁了。
“赵诚，哥现在风光吧？”二麻子坐下就大嚼大咬，吃相惨不忍睹，“哥网吧一个月就有好几万，你说读书顶个p用！”
赵诚点点头，没吭声，心说这话倒是实话，现在的大学生，比他玛要饭的还不值钱。
王佩冷哼了声：“二麻子，不兴说假话，好几万？现在这行情，不亏本就不错了。”
“生意不好，暂时的么。刚来时，我月月收入在三万以上。”二麻子鼓着眼珠，反驳道。
赵诚的视线，顺着街道扫了个回来，不长的街上，有三家网吧，规模都差不多大。
他相信二麻子后面的话是实话，早些?( 商界之王 http://www.xlawen.com/kan/1772/ )
第二天，几位好友紧急行动，开始打听李诗嫣的下落。几天忙碌，传回的消息，却一次次令人失望。
李诗嫣在川大秘密办理了休学手续，有人说她转往了澳大利亚悉尼大学。然而从悉尼大学传的情况却令人失望透顶，该大学根本没接手任何从川省大学的转学手续。
追查航班信息，李姨和李诗嫣确实搭乘10月31日下午4时的航班，飞往了澳大利亚，但线索在到达悉尼机场就戛然而止，再没有任何两人的踪迹。
赵诚知道，李姨对她的误会，已经上升到了威胁她们生命的高度，她们以这种人间蒸发的形式，目的是躲开暗中追查她们的人。
李姨，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否则那个入侵她们原先住处的神秘特工，所来何为？李姨跟bk计划中所记载的那个汉斯计划，又有着什么样的神秘关系？而自己和她，那天在范氏电子公司董事长办公室的对话，又为什么牛头马嘴两条路，却对得仿佛严丝密扣呢？
萧剑锋结束军演还有约半月时间，赵诚想到了杨眉，这个正苦苦追查公鸭嗓下落的圆月高手，那天曾提到过李姨跟汉斯技术的关系，但两人当初都不曾介意，没有深谈下去，她会不会掌握着更多的信息？
赵诚拨通了杨眉电话，约她马上见个面。
杨眉刚从越南回来，她最近对公鸭嗓助手的追踪，一直锁定在东南亚。富士会社帮助越南国蓝方，成功地发动了政/变，而且有他助手渡边小雄出现的线索，作为前头号高手、现在为索里斯基金卖命的公鸭嗓野狼，非常有可能出现在那里。
但，杨眉依旧没有什么明确的线索。
接到赵诚电话，杨眉开心地笑了：“阿诚，上次得知你跟李丽的关系很好，我专门委托蓉儿对此事进行了追查，确实有更详细的情报。你等着，我把蓉儿叫上，十分钟后在校门口的咖啡屋见面。”
3人准时在咖啡屋里见了面，杨眉和叶蓉都吓了一跳，这才多少天没见，赵诚整个人都变了样，胡子拉碴、头发乱蓬蓬，整个人形同槁木，目光中的精气神全没了，变得痴痴呆呆，不认识的人还以为，这是哪儿来的小叫化子呢。
李诗嫣不辞而别，给赵诚带来的打击，几乎就是毁灭性的。
面对两人惊讶的神色，赵诚含着泪，前言不搭后语，断断续续地把李姨对他的误会、股神大赛结束后李诗嫣的神秘失联等事，总算讲了个大概清楚。
听得两人感慨无限。
叶蓉拿出了记事本，关于汉斯技术的事，她把要点都记在了上面：“阿诚，我仔细查过了，7月底入侵李丽董事长家的那个神秘高手，可能是冲她一位死去的同学而来。”
“死去的一个同学？”赵诚惊讶道。
“是的，李姨的这个同学，跟你一个姓，叫赵啸天，英文名叫汉斯。后来他以汉斯技术而闻名，以至于人们记住了他的英文名，却遗忘了他的中文名字。20多年前，他们是美国斯坦福大学的同班同学，几乎就结成了伉俪。但是，有时候人走得太快，灵魂都跟不上了……”
往事，被拉回到了20多年前。
美国斯坦福大学新能源系，有一对令人羡慕的情侣，他们都来自华夏国浙省杭洲市。帅哥叫赵啸天，美女叫李丽。
赵啸天的祖先有个显赫身份，他是大宋皇帝赵匡胤后裔。南宋定都于杭洲，灭亡后留下诸多的皇室。赵啸天这支，直到清末民初，依旧是当地的望族。解放后，这才家境衰落，沦为平民。
李丽就是现在的李姨。
20多年前，新能源尚是门新兴学科，研究方向是除石油、煤炭等传统能源之外的一切新能源。当时，太阳能、风能、潮汐能、生物质能方兴未艾，但赵啸天却对页岩气情有独钟。
当时搞页岩气，在新能源中有些剑走偏锋的意思，世界各国都还未把它列入主要研究方向，仅仅处于关注中。
页岩气，是新能源中的一种，它是储存于岩石的页岩层中非常规天然气资源，几乎是石油的完美替代品。它的一口气井，开采时限可长达上百年，而且全世界范围内都有丰富的储藏量。
页岩气、页岩油早在1821年就被发现，但至今无法被规模化开采。除了开采技术不成熟外，还有个重要原因，就是开采成本极其高昂。
据测算，当时开采出相当于一桶石油的页岩气，需要高达近百美元的成本；而20多年前的石油，仅在20美元左右一桶。
巨大的成本落差，使得研究页岩气的学生寥寥无几。
这也给赵啸天的独树一帜，带来了极大的机会。短短几年时间，他就在国际页岩气领域脱颖而出，成为一个年轻而有资历的页岩气学术新秀。
本科阶段结束，即将入读研究生时，赵啸天在国际页岩气领域，已经成为了响当当的专家型人物。
两人本来约定，本科毕业后就成婚。然而越来越繁重的研究、讲学、出国考察任务，使得婚期一拖再拖，以至于成为李丽心头的终生遗憾。
当时的李丽，走上了与赵啸天完全不同的道路，她给自己设定了贤妻良母的角色定位，除了维持自己本科毕业的学习时间外，把更多精力，投入到家庭生活中。
赵啸天家密藏着一本菜谱，没有任何说明，只有各种制作方法。这本菜谱，是清朝在宫廷中当大官的祖先，偷偷珍藏后流传下来的整套菜谱中的三分之一。其余的三分之二，在十年动/乱期间毁于大火。
赵啸天父母在他本科即将毕业前，带着这本菜谱来到美国，因为按照约定，本科毕业后，赵啸天和李丽就将成婚。这本菜谱，他们当作传家宝，应该传承到赵啸天和李丽手中。
然而，此时的赵啸天，正忙于一种催化剂的研究，所有的时间都扑在了实验室。李丽只知道，他即将改写一个历史，却不知道这种催化剂到底是什么。
实际上确实如此，赵啸天正在改写历史。页岩气和页岩油开采，需要大型设备从页石层钻孔后，压裂岩石、灌注大量的水，通过特殊管道将岩石层中的气体输送上来。
压裂过程是开采页岩气的关键，同时由于它需要耗费大量的水源，使得这项开采即带有污染、又破坏水资源环境。
而赵啸天发现了某种催化剂存在的可能性，只需要在岩石层中钻孔，将无毒无害的催化剂注入，它会与岩石融合后，会产生只对岩石起作用的腐蚀性，使得气体通过腐蚀的小孔被提取。
但是，他无法找到这种催化剂的核心配方。
随后，赵啸天将传统的整套大型开采设备作了改进，使得它仅仅用几个人肩提手扛，就可被运送到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
如果赵啸天的催化剂理论成立，页岩气开采成本将被大幅降低。根据理论上的测算，页岩气开采成本将降到30美元左右。
而当时的石油价格，已经从20美元急升至30多美元。理论界一致的意见是，石油价格将在5年内升至60美元，在2010年突破一百美元大关。
相对于30美元的开采成本，页岩气和页岩油迅速被全世界所关注，赵啸天如果能够研制成功催化剂，将站在了世界的巅峰。并且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因为全世界理论范围内，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用催化剂压裂岩石层的可能性分析。
赵啸天对催化剂进入了疯狂的痴迷状态，李丽却对这本菜谱进入了疯狂的痴迷状态。
她综合历史资料、餐饮界名厨鉴定后，发现这本菜谱，竟然是已经失传达百年之久的满汉全席中的一部分。
在当代，满汉全席制作方法仅存在于电影电视、文学作品的描述中，大多为后人臆测。
而事实上，满汉全席直至清末时，还有资料记载它曾有全套的制作问世。此后战乱频仍，渐渐被湮没在了历史尘埃中。
在历史记载中，满汉全席起源于康熙66岁大寿时，分为康熙寿宴、蒙古亲潘宴、廷臣宴、千叟宴等多种流派，而公认的则以康熙寿宴为最正宗。
李丽对赵啸天一脉进行了历史追查，发现有一个祖先，就曾在康熙皇帝身边当大臣，极有可能，是康熙举办66岁寿宴时，这位大臣祖先亲笔记下了整个满汉全席的制作过程。
康熙寿宴的满汉全席，分为四大八珍，即：山八珍、海八珍、禽八珍、草八珍
赵啸天家仅存的这本菜谱，是完整的海八珍，同时记录有禽八珍中的四分之一。
李丽如获至宝，她完全脱离了她的专业领域，全力主攻这本菜谱。
而赵啸天，却对它不屑一顾，甚至劝说李丽不要误入歧途。
背道而驰的人生旅途，就此开始了悲剧性的一页。
第102章 汉斯技术（下）
一对情侣，终于聚少离多。赵啸天走向了研究生院，走向了实验室，走向了世界各国的讲台上；李丽则走向了厨房、走向了世界各地的中餐馆、走向了亚洲各国的菜市场选购食材。
两年后，两人终于平静地提出了分手，李丽赠送给赵啸天一本完整的满汉全席制作流程，这是她耗费两年心血用生命熬制的结晶。她还原了历史，使赵家终于有了清晰的传承脉络。
赵啸天，则将祖传的菜谱，转赠给了李丽，作为对他们共同走过的十年情路的纪念。
在研究生两年时间里，赵啸天和他一位美貌的师妹有了共同语言，两人都是页岩气领域的专家，很快组成了家庭。他们疯狂地研究着催化剂的配方，只要找到它，能源领域革命风暴就将开始。
李丽没有留在美国，而是带着菜谱回到了国内。她知道，赵啸天不可能对她的心血结晶感兴趣，也可能会随手丢在什么角落。但她，必须对华夏国的历史有个完整的交代。
回到国内，李丽选择定居于川省。因为海八珍已经被她研究透了，但满汉全席最精华的山八珍，却无从窥其端睨。她要尽己所能，还原传统文化的精髓。
在研究、寻找山八珍食材期间，她与川省一位从事餐饮业的有为男子组成了家庭，然而，李丽天生不育。几年后两人分道扬镳。
李丽选择了高丁县定居，并开创了御膳坊餐饮连锁企业，短时间内即轰动华夏国餐饮界。
此时，一个她最不愿听到的噩耗从美国传来。
赵啸天找到一个极其独特的配方，终于完成了催化剂的初始研究，经过原始试验后，发现页岩气、页岩油开采成本在30美元以下，并且可以作为大规模推广之用。当时石油价格已经超过60美元一桶，这项研究的论文在学术界发表后，立即在全世界掀起了巨大的风暴。
传统能源界为确保自身利益不受页岩气侵害，开始不择手段地狙击赵啸天，甚至在出高价收购他研究不成的情况下，放言取赵啸天人头。
新能源界将赵啸天视为江湖至尊，高薪聘请共加盟。
李丽只知道，赵啸天最后选择了回国，他要把自己的研究，应用于生他养他的土地。当时，他的妻子早已身怀六甲，处于临盆状态。
然而，在华夏国派出特别行动小组，护送赵啸天夫妇回国前一晚，一伙神秘暴徒突然袭击了他们的秘密住地。特别行动小组除不在场的两个人脱险外，其余全部命丧他乡。赵啸天夫妇和他们的孩子，也未逃过一劫，全家遇害。
这个催化剂的秘密，从此成为世界上最大的谜，这么多年来，没有谁再听说过它的影迹，也没有哪个人有能力重续赵啸天的研究。
但是，李丽深信，凭借赵啸天的聪明，他不可能不知道当时的险境。十年同宿同飞，她对赵啸天的行为处事能力太熟悉了，这份催化剂的制作方法，一定被他以某种方式藏了起来。
只是，人们至今没有发现这个秘密而已。谁要能发现它，谁就能站在新能源的峰巅。
……
赵诚被这个悲剧的故事完全吸引住了，直到叶蓉讲完许久，这才缓缓抬起头来：“蓉姐，你说，赵啸天全家被灭门了，连刚出生的孩子都没生还？”
叶蓉轻轻点了点头，感觉确实过于残忍：“是啊，国际恐怖分子的手段是毒辣无比的，为了达到目的，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唉，不光汉斯全家遭遇不测，就连那几个奉命去保护他回家的特种兵，都没能逃过一劫。”
“不是有两个人不在现场么？”赵诚问。
叶蓉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那两人算是幸运的，其中一人是这支小分队的队长。前往机场办理入关手续，同时侦察沿路是否会有埋伏。”
凝视着窗外的黑夜，赵诚若有所思：“你刚才说，李姨对赵啸天的行为处事能力非常熟悉，她深信这份催化剂的制作方法，被他秘密藏在了某处。那么会不会是这样，李姨后来发现了汉斯所藏的技术，并带回了川省。而恐怖势力，后来也得知李姨发现汉斯技术的事，这才追踪到她家了呢？”
杨眉点点头，又摇摇头：“阿诚，根据你说的跟李丽的误解来分析，李丽非常有可能得到了这份技术，也确实有神秘人在威胁她交出这份技术。可是无法理解的是，那天失窃案，明明是个身手极高的高手，却为什么不消除入侵痕迹，故意让李丽知道有人在窥视着她呢？”
赵诚长长叹了口气：“眉姐啊，这也是困惑我多时的问题哪。要不是这些天，又是股神大赛，又是bk计划，还有你这个几乎把我致于死命的圆月高手搅局，我早就明白地问李姨了。”
“会不会是富士会社的特工？”叶蓉问杨眉。
杨眉轻轻摇了摇头：“不可能，我对富士会社特工的处事方式太熟悉了，如果确实是李丽得到了汉斯技术，又被富士会社知道，那么李丽的结局，要么是死亡要么是失踪，不可能安然无恙。”
赵诚从夜色中收回了视线：“确实奇怪透顶，这会是哪方势力介入呢？但是，也没有确切证据，表明李姨就得到了汉斯技术，是这样吧？这个神秘势力，可能在试探李姨。”
说着，他突然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就算李姨和李诗嫣躲得再隐秘，也有被人发现的那一天哪，汉斯技术，这可是天下所有势力都梦寐以求的东西。
两个弱女子，又该如何面临凶险万分的江湖呢？
想着，赵诚的心再一次揪紧了，目光中充满了无尽的担忧。
然而，现在又该到哪儿去找她们呢？
“滴滴滴……”范可儿打来了电话。
可儿的声音，跟赵诚相同，充满了无尽的悲戚，在努力压抑着哭泣：“诚哥，我父亲把天底下都找遍了，呜……嫣儿连影子都找不到，她们去哪儿了，为什么这样不辞而别啊，呜呜呜……”
可儿的悲泣，触发了赵诚的伤感和担忧，他的眼泪止不住就流了下来：“可儿，我们一定要找到她们，诚哥在努力，一定会找到的。”
可儿擦了擦眼泪：“诚哥，明天是周末，父亲让我去趟冷县，看看你娘。你明天有空没？”
快两个月没回老家了，虽然有电话联系，可是赵诚牵挂着呢。娘现在已经出院，住在县城的一个租住屋里。
这是李姨临走前最后一次，为赵诚作出的安排，她出资租下了县城一幢农家小院，还把跟随自己多年的其中一个保姆，派到了娘的身边负责饮食起居，并备妥了数年的生活费用。
对于赵诚曾经给予的帮助，李姨没齿不忘。
赵诚曾经打电话问过保姆，李姨会隐居到哪里，但吃惊万分的保姆，对李姨的去向也无法提供有用的信息。
他确实想尽早回趟家看看娘，若不是李诗嫣突然失联，早就已经去过冷县了。因为除了看望娘，他还有桩心愿未了，这就是同桌王佩和她父亲，这两年来给他的帮助让他感恩不尽。
赵诚已经给这父女俩，备妥了十分贵重的礼物，当然，礼物不能代替他感恩的心，他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这份礼物中，有件特殊的东西，是副价值五万元的钻石项链。读书时，王佩常跟他提起她小时候的一桩事，一桩和钻石项链有关的事。如今，赵诚决定帮王佩圆这个梦。
轻轻地答应可儿，明天开车去冷县，赵诚关掉手机，陷入了无尽的忧思。
他决定，放下其他事，尽快办理出国护照，无论如何，得到澳大利亚去追寻李诗嫣和李姨的下落。
3人在咖啡屋依依惜别，杨眉让赵诚放心去忙这事，公鸭嗓野狼的消息，一有线索，她会马上和赵诚取得联系。
……
次日，起了个大早，赵诚开车到范家，将可儿接上了车，可儿明显变了形，挺漂亮的美人儿，几天功夫硬生生瘦了近十斤，说话行动跟赵诚孪生兄妹似地，显得呆滞不堪。
赵诚驾着车，两人沿路无话，坐在副驾的可儿，不断垂泪思念着嫣儿。
初次开远路，赵诚累得腰酸背痛，中午时分，总算安全抵达了冷县。
娘一切安好，经过李姨贴身保姆的精心调理，康复得一天比一天好。赵诚再次向保姆打听李姨的事，但依旧没有有价值的线索，对于李姨和嫣儿的出走，保姆也唏嘘不已。
看看时间已是十点多，保姆忙着要张罗午餐，赵诚表示他跟可儿不在家用餐，先专程去同桌家拜访，回来再用午餐。
他跟同桌王佩通了个电话，要去她家看望父女俩。没想到，王佩的父亲因事出差，她则住在学校里。
王佩高中时的成绩不太好，高考失利后，入读川省艺术学院冷县分校。学校处在一个并不偏僻的闹市区，路上交通复杂。
带着范可儿，赵诚将车停在距离学校五六百米的地方。赵诚跟王佩约好，在学校附近的一个茶馆见面。
可儿显得兴致极为低落，不想跟赵诚去见同桌，而是孤身找了家附近的咖啡吧，默默地思考着嫣儿一切可能藏身的地方。
赵诚带着王佩走进了茶馆。这个茶馆不远，是家中等规模的网吧，周末时分，看来生意挺好的。
但赵诚不知道，有场更意外的事，在等着他的到来。
第103章 赖二麻子
两人走进茶馆，都有了各自的发现。
赵诚跟王佩，其实已经两年没有见面了，8月份范董组织川省大学学生前往赵家村，王佩也没有去。此时，赵诚不断打量着这位同桌，发现岁月改变了她身上很多东西。
王佩算不上漂亮，但很清秀，在赵诚记忆中，她一直乐观向上、充满着灵动与活力。然而，当两人初见面时，赵诚却发现，昔日精灵一般的同桌，竟然也跟他似地，变得木讷而呆滞。
特别是，王佩脸上的笑，跟以往天真无邪的笑容完全不同，而是蒙着厚厚的岁月沧桑，是一种勉强的笑。
赵诚的心，突然颤抖了下，他记起李诗嫣离开前的笑容，和王佩何其相似，那是种无奈、却强颜欢笑的模样。
王佩遇到什么难事了？
两人闲聊几句，赵诚发现同桌对于发生于省城股神大赛的事，几乎一无所知，仅仅寒喧了赵诚身份终于大晓于天下之类的老话题。
他望了眼停在离网吧不远处、崭新的那辆本田车，犹豫着该不该把自己的事，告诉王佩。
赵诚在大学里闹出的动静，不可谓不大，连省报都登了，他以为王佩会知道。哪想到一路走来，王佩却绝口没提，反而一个劲追问“最近钱够用不”“勤工俭学一定很苦”之类的话，显示她没关心省城的事。
赵诚默默地咽下到了嘴边的话，想趁时机合适再讲。
而在王佩眼中，神色疲惫、衣着普通的赵诚，依然是那位艰辛却执着的送快餐员。实际上，赵诚确实没有刻意打扮自己，尽管账户里静静地躺着自己亲手所挣的近300万元钱，他却来不及为自己置办身像样点的行头。
以至于走进装潢考察的茶馆，拿起菜单时，服务员望着衣着寒酸的两人，脱口而出：“我们这儿最便宜的茶点，每位二十元。”
赵诚勉强笑了笑，指着180元的套餐：“来两份。”
王佩吃了一惊，赶紧阻止：“阿诚，点二十元的吧，省着花。”
“佩姐，今天听我的，吃奢侈点。我最近赚了些钱。”他说。
王佩没多劝阻，服务员转身后，她望着窗外，视线正对着赵诚停着的本田车：“阿诚，一个人在外不容易，在省城读书的同学来看我，偶尔也提起你，说你挺励志的。听姐的，下次省着点行吗？”
“好，听佩姐的。”那副钻石项链，就藏在赵诚胸兜里，他要给王佩一个意外的惊喜，“佩姐，省城的同学，没说起最近的事吗？”
王佩轻轻地摇着头：“最近没有，我们寒暑假才遇得到。怎么，最近省城有什么新鲜事吗？”
赵诚知道，王佩对于川大股神大赛的事毫无所闻，他也不想自吹自擂，便岔开了话题：“佩姐，还记得上学起，你常跟我提起的那桩事吗？你说小时候，县城里那个沷皮无赖，叫赖二麻子，他的小姨结婚，戴着副锃亮的钻石项链，你的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追着二麻子小姨也想上花轿。”
王佩的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难看，她苦涩地咧了咧嘴，嘴唇在剧烈地哆嗦：“唉，阿诚，年少无知。现在，姐什么都不想了。”
赵诚的心突地又顿了顿，他听出王佩话中有话，然而王佩讲这句后，两眼垂地，陷入了沉默，赵诚竟然无从问起。
有种不详的预感，渐渐地爬上了心头，它，会是什么？
正琢磨着如何开口，王佩却突然抬起了头，眸子里闪现着令人琢磨不透的神色：“阿诚，二麻子的小姨，在县医院血液化验中心上班，有空，你跟她接触一下。”
“为什么？”赵诚的预感加强了，他感觉后面有无尽的遐想空间，但是，这种空间，可能是他最不愿意触及的，他加强了语气，“是不是我娘的病症，有什么反复？”
娘手术后，经常要抽血作复查，二麻子小姨既然在血液中心，自然最有可能得知详情，难道是娘的病？
王佩伤感地摇了摇头，声若细丝：“不是，你娘恢复得很好，我爸说，没有任何后遗症。”
赵诚彻底放下心来，只要娘的病无碍，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从包里，取出了从省城精心挑选的价值五万元的钻石项链：“佩姐，这是我专程为你买的，圆你个心愿。”
王佩吃惊地瞪了眼睛：“阿诚……这这……”
赵诚的脸上，终于有了温暖的笑容：“佩姐，在我心中，早就把你当成了亲姐。我最近做了几笔生意，赚了很多钱。来，戴上。”
两人正推三阻四间，一个身影，从网吧匆匆而出，风一般经过赵诚停着的本田车，朝茶馆赶来。
“不不不。”王佩有些手忙脚乱，“阿诚，这不行，我不能收……”
赵诚不由分说，拿起项链，戴到了王佩颈上：“怕啥呀，我光明正大赚来的钱，而且，赚的还是大钱，几……”
几百万元后面几个字还没出口，赵诚的手还挂在王佩颈上，不防身后霹雳般一声怒吼：
“王佩，臭娘们你偷汉子是不是！”
赵诚惊回头，顿时石化了，嘴里结巴着：“赖……赖二……二麻子？”
刚才和王佩闲聊中的沷皮无赖、二麻子，居然真实地站在赵诚身后，满脸怒容，头上燃烧着怒火。
赖二麻子，是县城里无人不知的沷皮无赖，从小偷鸡摸狗，除了人事，啥都会干，然而身后有靠山，屡屡逃过法律制裁。长大后，更是成为坑蒙拐骗样样来的混混，进过局里无数次，人们能避则避能躲则躲。
他比赵诚大了足足十五年，今年35岁，小时候得过麻疹，在脸上留下了数不清的麻子，平常的尊容就已经很吓人，如今怒火燃烧，五官扭曲，那张尊脸简直惨不忍睹。
戴着闪闪发光的项链。王佩恐惧地闭上了双眼，双肩抽动，在不由自主地发抖。
“你？”赖二麻子也备感意外，盯了赵诚一下，但一时之间想不出眼熟在哪儿，走近王佩，一个耳光就铺天盖地扇去，“臭不要脸的俵子，居然背着老子偷汉子！”
王佩全身发着抖，居然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赵诚心里隐隐觉得不妙。
风声呼啸而至！
“啪！”
“哇呀……”
就在巴掌接近王佩头顶时，赵诚伸臂相迎，后发而先至，挡住了赖二麻子的疯掌。
“赖二麻子，有话好好说，怎么动不动就打人？”赵诚强忍怒气。
赖二麻子长他15岁，他先礼后兵。
“妈的，反了你了。哪来的野小子，竟然偷我媳妇，看我不劈死你！”赖二麻子刚才被震得转了半个圈，盛怒之下，转身再次扬掌，朝赵诚袭来。
偷我媳妇四个字，钻进赵诚耳朵，比晴天霹雳还夺人心魄。王佩居然看上了这种无赖？
“二麻子，你住手！”见到赵诚受到威胁，王佩愤怒地吼着，奋不顾身地扑上去，抱住了他，“这是我同学，叫赵诚，是赵家村那个数学天才，你忘了？”
“赵……家村的数学天才？”二麻子愣了愣，想起来了，“哦，是村里最穷的赵家大娘儿子是吧，怪不得面熟呢。哈哈，怎么的，是来找你借钱的？”
二麻子听到赵诚两个字，不怒反笑，是因为心里最大的石头落了地。王佩偷谁都有可能，但偷赵诚却绝无可能，这小子小时连条裤衩都买不起，哪个姑娘会看上他？
赵诚没有吭声，王佩也没有吭声。
赖二麻子转眼盯着项链，怒气又盛：“王佩，这项链谁送的？”
赵诚心里已经预感到，王佩虽然还是在校学生，未必与这无赖领了结婚证，但两人关系明确，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他叹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可是婚姻是人家的事，王佩做事，必有她道理所在。
现在，他倒有些像第三者插足了。
问题是，王佩怎么会成为这沷皮无赖未过门的媳妇了？赵诚仰天不断吸着鼻子，却自始至终想不明白。
按理说，王佩的家境不错，父亲是县医院的主任医师，她又在艺术学校就读，找个门当户对的应该不难呀。
他朝赖二麻子点点头，换上了十分客气的口气：“赖大哥，这是我送佩姐的。请你千万不要误会。佩姐读书时跟我是同桌，她讲过小时候的一件事，说你家小姨结婚，她羡慕挂在你小姨脖子上的钻石项链，以至于念念不忘。我最近在省城赚了些钱，打算圆佩姐的这个梦想。佩姐这两年对我家照顾颇多，也算小弟尽份心意。没有其他任何意思。”
“哈哈哈。”赖二麻子盯着项链大笑，“哦，我小姨结婚那会儿，王佩你爬进花轿，盯着小姨的项链看。这款式，跟小姨结婚时的差不多。哈哈，好好，赵诚么，我想王佩你也不会看上她。今天是谁请客呀？”
“我请佩姐的。”赵诚回答说。
“那难道不请姐夫？我还饿着呢。”二麻子倒也无赖到底，不等主人答应，就冲出去拿茶点了。
赵诚直直地盯着王佩：“佩姐，你和他……”
王佩痛苦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赵诚感到，背后必有隐情。
两道清泪，“刷”地顺着王佩清秀的脸，就流了下来，趁二麻子没来，三言两语说了个大概。
王佩原来是被逼无奈、卖身救父。
第104章 王佩的悲剧
王佩的悲剧，来自于她父亲的个性过于耿直，和父亲做生意的失败。此事，她在与赵诚长达两年的电话交流中，始终没有提及。
王佩父亲毕业于省医大，分配到省人民医院后，拥有了人人羡慕的前途。然而，和龙吟镇电路公司高大彬相同，他的个性耿直、爱憎分明，不迷信权威，更不受权力控制。
华夏国，似乎没有正直人士的生存土壤。
做医生而不收红包、不收药品回扣，这在当时的医疗界就是天神难容之事，王佩父亲却对红包恨之入骨。他认为，红包将圣洁的白衣使者，变成了刽子手，拉开病人肚子而伸手，哪个家属敢说个不字？而药品回扣，则使医生变成了金钱魔兽。
他很快被调离了一线，所有的晋升、嘉奖都与他无缘。随后，因为看不惯领导外行指导内行，更看不惯内行的医生，对外行的领导拍马溜须，阿谀奉承，王佩父亲被调到了清水衙门。
王佩母亲是个家庭妇女，从此，父亲微薄的收入，完全无法支撑家庭的日常开支。
被逼无奈，全家拿出所有积蓄，与人拼股，成立了一家私人医院。
受资金限制，私人医院的医疗设备、医疗质量和医生素质，都无法满足正常需要。连续几次大的医疗事故后，私人医院受到了广泛质疑。
随后，由于一起医疗事故导致了命案发生，医院陷入了泥淖之中。这起医疗事故，和王佩父亲没有直接关系，但他是医院股东之一。
没多久，大股东携带巨资失踪，私人医院破产。经过资产核算，王佩父亲除了原先投资的上百万元钱血本无归外，还要欠债上百万元。
这一年，王佩刚上初中一年级，举家从省城搬到了老家冷县，王佩也与赵诚就读于一个班级。
王佩父亲有个医大同班同学，十多年后已是冷县人民医院院长，他收留了王佩父亲，也终于使全家度过寒冬。
赵诚离开冷县中学前往省城打工时，那时的王佩家，其实还背负着几十万元的巨债，当时赵诚虽然隐有所闻，说债主逼得很紧，她父亲甚至借了几万元的高利贷还利息什么的，但因为年少缘故，没有往心里去。
王佩的成绩属于中等偏下水平，高中毕业后，勉强过了三本线。她选择了省艺校，打算靠舞蹈以后混个名声，或许能挣大钱帮家里还债。
然而，王佩和她父亲对赵诚的帮助却是全力而无私。或许这就是这个社会的所谓特色，穷人只能被遗忘，只能依靠相互取暖，走出生命的严寒季节。
赵诚高二休学那年，王家的外债还剩约四十多万元，债主上门逼得相当凶——到今天，债主还在县城租了间房，长年进行逼债呢。
但债务还不是致命的，致命的地方在于，多年前的那起医疗事故被旧事重提，由于大股东至今沓无音讯，王佩父亲站在了风口浪尖。
目前，医疗事故受害人家属中，有人在城都市卫生系统当了高官，决心重翻当年旧事，为家属报仇。
如果王佩父亲代人受过，甚至被莫须有地横加冤屈，至少要被判刑数年。
从高二起到高三，王佩的父亲没日没夜在为此事奔波，然而求遍昔日同学、老师，竟然发现无人能掰倒卫生系统的高官。
此时，三十多岁依旧娶不上老婆的赖二麻子出面了，他小姨在县医院跟王佩父亲是同事，而且在省卫生系统有关系。赖二麻子表示愿意帮王家疏通，让王佩父亲不受牢狱之苦，条件是王佩嫁给他作老婆。
王佩父母断然予以拒绝。
然而形势却一天比一天更不乐观，当王佩考入艺术学校时，医疗事故案子已经被纳入了司法通道，所有证据都不利于王佩父亲，更令人发指的是，当年民营医院的许多账目混乱的事项，都莫名其妙地戴到了他头上。
数罪并罚，王佩父亲可能会被判十年以上。
没有了父亲，不仅家中五十万元债务无从还起，这个家也面临着破碎局面。
王佩决定卖身救家。她与赖二麻子秘密签订了协议，只要父亲不被判刑，并帮助承担债务，她愿意毕业后嫁给他。
……
“原来是这样。”听完王佩哭诉，赵诚喟然长叹。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无权无势者的命运，不掌握在自己手里。
沉默中，赖二麻子端着茶盘，傻呵呵地回来了。
这混混在县城，靠偷盗起家，积累了第一桶金。目前以开网吧谋生。隔壁那家网吧，就是他的所有家当，资产值将近百万元。
论家产，这小子也是个百万富翁了。
“赵诚，哥现在风光吧？”二麻子坐下就大嚼大咬，吃相惨不忍睹，“哥网吧一个月就有好几万，你说读书顶个p用！”
赵诚点点头，没吭声，心说这话倒是实话，现在的大学生，比他玛要饭的还不值钱。
王佩冷哼了声：“二麻子，不兴说假话，好几万？现在这行情，不亏本就不错了。”
“生意不好，暂时的么。刚来时，我月月收入在三万以上。”二麻子鼓着眼珠，反驳道。
赵诚的视线，顺着街道扫了个回来，不长的街上，有三家网吧，规模都差不多大。
他相信二麻子后面的话是实话，早些?( 商界之王 http://www.xlawen.com/kan/177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