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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阅读

    少年运气凝掌:纵使一个死字,也不叫人这般羞辱,不若来个痛快的。

    与之前的掌风不同,这一记可谓是动了尽数真气,叫躲在灌木中的桃花眼一惊!

    不好!这一下打过去,女子必死无疑!

    瞬间,一道强劲的掌风从面具身后疾驰而来,在少年出手以前,先一步重重打在了他身上,当即叫他呕出一滩血,内伤外患一下子全齐衬了。

    应这突如其来的偷袭,血迹斑驳的唇角动了动,挤出两字:“小人。”

    不见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却先听到借助传音术不辨方位传来的磁魅男声:“哈哈,说得好!是谁输不起,恼羞成怒的?你也别自抬身价,大家彼此彼此,不过都是小人而已。”

    【004】是福避得开,是祸躲不过

    那声音续道:“更何况,她不过是个凡体,却要被逼与你这心动初期的修士比什么‘拳脚’,真正欺人太甚的,恰恰是你。”

    都说三人成虎,若之前他还能自欺欺人的给苏白强加一个道行奇高刻意掩藏的标签,实际上早已多次起疑,此时再逢第二人说她其实没有什么道行,这标签死活是捻不上去了,不信也得信。

    意识到自己这些荒唐的事迹,面具下的俊脸刹时一阵红白相交,红的是羞愧,白的是内伤。

    那人说的不错,若面前偷去他弟子衣的苏白是个凡体,那一记倘若当真打出,岂是凡人所能承受的致命,若真被他做了,着实成了小人行径!

    什么心动初期,什么凡体,听得苏白脑海隐隐有了嗡鸣,此时她何尝不是因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那只言片语,而撼动了本就早已埋下的疑起,应顺了那句三人成虎,单单一个面具少年或许不足以叫她尽信,可眼前这“世外高人”却叫她不得不接受这一个事实。

    一个她当真穿越了时空的事实,也代表着她终于完成了父亲最后的遗愿。

    好似在这一瞬,她的心,空了。却来不及深究这莫名的情绪,一双空灵的眼警惕的转向一旁,盯住那终于舍得现身的声音主人。

    就在她二人面前,走来一袭绿锦,明媚的俊朗中却有股子魅惑,一对桃花眼似笑非笑的也在打量着她,走近些能闻到锦绿身上还隐隐散发着几分酒味:“姑娘,若想吃山珍海味或是穿绫罗绸缎,莫说一个月,就是十年二十年,只管找我开口,绝无怨言。”好似他是故意羞辱面具少年输不起的代价太轻。

    少年当即接道:“既然我输了,会无条件负责她一个月的衣食住行,不劳阁下挂记。”

    虽说对方胜之不武,更不提当初同意比试只是为了试她一试的借口,可某种意义而言,也算是变相答应过她:输了,就要管她一个月的衣食住行。

    岂能做个黄口小儿!

    桃花眼一眯,笑道:“那得问人家姑娘愿不愿,接受你这前一刻还准备将她杀之而后快的小人此时所表现的大度。”

    两双眼终于交锋,好似势同水火。

    异常的敏锐叫她察觉到空气中所弥漫着的杀意,又想到眼前这两人都是超出她常识以外的修真者,那些什么道行境界她虽不懂,最基本的,自己站在这样的“对手”面前,就像是辘辘的蚂蚁,或许被踩压碾碎了生命,都不叫人有所察觉的存在。

    常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两人显然是水火不容,理智告诉苏白,此地不宜久留!

    屏住呼吸,她的脚步开始向后缓缓倒退…

    两人四耳同时捕捉到那细不可闻的动静越见越远,却都不愿服输般的先收回视线,仍然继续斗眼。

    这四眼相瞪,一触便是久久,也不知两人到底从何而来的仇深?

    终于,俊魅的绿衫开口提醒:“这附近我闲来无事弄了不少陷阱,你就不怕你那胜之不武陷入困境,还是说你是故意放她往陷阱里去?”

    不提这个倒罢,一经提起,叫少年又回忆起之前种种,此时记忆中那狼狈的姿态再是回放了一遍,面对这桃花眼的挑衅,他反唇相讥:“你未免也太高看了自己。凭什么觉得她此行非得栽在你那陷阱之上?”此话到底不假,毕竟一路上他是看着她轮番踩了个遍的,若是原路返回还能再挨个踩上一踩,那就是一奇葩。不过少年心底还有一个疑惑,既然偷衣贼是个凡人,救他一命,她又是如何做到的?

    “在我看来,你就是巴不得她死了,好省下那一个月得花销。穷酸。”

    两人再次瞪眼!

    真不知,到底何来的仇深……

    苏白走了好一段路,心肺越发火辣辣的疼,她几次停下脚步,想要歇上一歇,却每一次都警惕的打住了念头,催快着脚步。

    忍着剧痛,她很快回到了坠落点,刚准备着手搜寻,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争吵的声音,苏白当即将自己藏于灌木之后。

    争吵的是一男一女,像是一边走一边吵:

    女:“你算个什么东西?在我父亲面前,你师傅都得低着声音说话!”

    男:“你站住!”

    少女回了一句:“偏不!”就轻功一提,轻轻一跃竟恰巧就落在了苏白藏身的灌木前!

    几乎是眨眼时间,另一道修长的身影紧随而至,一把抓住了少女的手腕,面色铁青:“再说一遍,跟我回去!”此人剑眉星目,正是之前阑夫山绝顶那位三乾门下得意弟子田易。

    到说此人其实脾气很好,是有修养的,也只有他的“师妹”才能逼得他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回去。”

    少女表面动怒,心底却欢喜:到底师兄不会不管她。

    她叫语葶,一个自小就持着别人不知道的背景,肆无忌惮的任性妄为,偏偏画硎的亲传弟子田易竟是她的克星,除了田易三乾门中谁的帐她都不曾买过,谁看不出来这丫头喜欢田易?

    常言道,世间一物克一物必有其道理,语葶实际上传承的是语长老的术法,门里鲜少有人知道所谓一直闭关的语长老还有个亲女,就是她。门里也鲜少有人知道所谓的语长老其实是个魔修,平日无暇照顾女儿就借了个名义让她成为了三乾门掌门人画硎的“亲传弟子”,与他做了“师兄妹”。

    “你…”本是怒不可揭,又想起师傅的交代,星目溢起的怒意终是忍了下去,不禁自责自己这又是怎么了,明明早已想好硬着头皮哄师妹回去的。

    想到这,他缓了面色,尽量平和语气说道:“好,你想要我道歉,我道歉就是。别生气了,是我不好,跟我回去吧,别让师傅久等担心。好吗?”

    “好。”嘟囔的小嘴转而轻笑:到底师兄只能顺着她。

    苏白暗自松了一口气,也没耽搁太久,毕竟她所能做的,就是尽量避开所有不必要的纷争。

    关于田易的身世,这世间唯有一人知道真相,那就是画硎。只有画硎清楚田易就是那个语长老寻找多年的漏网之鱼,那个语长老欠下血债却总是担心会来寻仇的“余孽”。

    田易从第一眼就不喜她,语葶则是一眼就欢喜认定,若不是田易恩重如山的师傅要求他对语葶时常“和颜悦色”,懵懂小女长大了也不见得会陷得这般深。

    说到底,真正善于利用这关系的画硎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田易如释重负转身,不想语葶杀意顿起,他还以为是冲着他来的急忙转身准备应对,不料却看到语葶煞气一带,挥手打向一旁的灌木里!

    一声娇叱:“躲在这里听够了没有?”

    劲力一带,一袭白料血衣从灌木里被打出一丈之远,停下时才单手杵地呕出一滩赫赫血迹!

    因苏白没有内力支撑,煞气入体之后,顿时嗜骨狂生,那速度极快!窒息般的疼痛滚滚袭来,她再也支撑不住,跌爬在地,剧痛使得她连跟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这一瞬,她恍然想起父亲曾说过“人这一辈子,总会遇到一次,无论如何也避不开的祸。”

    【005】你可有所觉悟?

    田易甚至没看清被打的人是男是女,好生压下去的怒火登时窜上心头,见语葶扬手又准备再袭,田易立即挡在前面,一腔心火正烧:“师妹!”

    “师兄让开,这狂妄徒子早先中了我一掌,竟还没死…”

    “师妹!”

    原来语葶将苏白误以为是那面具少年。

    “不是的师兄,是这狂妄徒子先刮伤了我的脸,师兄你让…”

    “够了!”师妹脸上那细微丁点的擦伤,竟是要杀人的借口?定又是师妹无礼在先迫使对方动手。

    怒不可揭的两字,生生打断了语葶,她脸色一变,杀气反倒更重,咬牙道:“师兄既然这么在意他,那么这人,更得杀!”

    两人当即拔剑相向,语葶又不忍心真伤了田易一分一毫,几个回下来,索性脾气一倔说走就走。

    田易瞧语葶转身离去的背影,只闷哼了一声,似乎压根就不打算去追去哄,反倒是捡苏白的脉搏探去,经脉十有七八都给震断,煞气早已渗入骨髓,哪还有什么活路!

    是死是活,他都必须留下来善后,这已不是一次两次!

    是此,他才恨极了语葶的任性。

    “人之将死,你可有什么遗言?”一声轻叹,田易只觉心口沉沉,虽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可仔细才知道此人竟是个凡女,自然不可能是他紫阳门的弟子,更不可能是那个能在语葶脸上哪怕轻轻刮擦一下的“对手”。若说修士平白遭了这层待遇也就罢了,眼前之人不过区区凡体,却要承受蚀骨玄煞如此之重的“见面礼”,未免太冤。

    面朝黄土,泥土的芬芳合着鼻口的血腥,随着步入衰竭的心脏,她感觉到自己正在一点点的死去,一句“人之将死”使得她清晰的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已厚厚的积压下来,或许下一刻就能尽数将她吞噬。

    人之将死,你可有什么遗言?

    遗言吗?

    她的眉头紧了紧,记忆像倒带,领她回到父亲的身边。

    停留在温暖的怀抱中,一遍遍的听着父亲的呢喃“苏白,不能睡,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听话,睁开眼睛。”

    这里是哪?

    雪白的世界,呼啸着的飞雪。

    记忆清晰了起来,苏白的眼眶微微泛着红,她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她不是从出生就活在地下世界的。

    曾有个时期,他的父亲带着她不断的逃,不断的逃。

    一起穿过极寒的气候,一起看过了极光,父亲那时还说过,“苏白,很快你就会有个家,那里没有自然的恶劣环境,也没有人会从我身边夺走你。”

    “苏白,忘了吧,忘了你的母亲,忘了她的死,忘了…忘了复仇。”那时父亲也这么说过的,原来她只是忘了那段被封藏的记忆。

    苍白的唇瓣未曾动过,只是那双眼似乎透过蹲在她面前的黑靴在搜寻着什么,一看,就是久久。

    田易的声音沉重的复问:“你若是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此刻不说更待何时?”

    空洞的眸子好似是回光返照,就连苍白的脸色都在这一瞬回潮了血色,她的唇瓣终于动了动,竟浅浅的笑着,细不可闻的声音从她喉中滚动:“妈妈,爸爸今天真的会来吗?”

    田易浑身一震,这声音没有一丝杂质,纯粹的像是一个幼小的孩童,更叫他联想到或许这个女子是个苦命的凡人,无意中捡到了被语葶用蚀骨玄煞击毙的尸体,瞧着人身上有身好料制成的衣裳,动了那不值一提的“贪心”,将衣裳剥了下来,好不容得穿了一回好衣,却转瞬迎来了人祸。

    眼看她的瞳孔逐渐扩散是不行了,田易想起,自己也曾孤苦无依,幸运的是他被师傅捡了回来传授他一身法术神通,才有了今时今日,而面前将死之人却走到了遗憾的尽头。想到这,田易当即以内力灌入,强行以内力支撑着她醒来:“好好想想,你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

    一股暖暖的温意涌入了她越发冰冷的身体,她的梦境被打碎,恍惚着从记忆深处醒来,瞳孔逐渐在恢复着焦距,田易的追问使得她彻底从那个一直被埋藏的梦中醒来。

    田易紧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只是世间事弱肉强食从来由不得你,除了要我替你报仇,只要你的遗愿不违背我田易遵行的原则,我田易在此发誓,必定帮你完成。”

    听到田易字字真切。

    她也才想起,自己这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了。

    好一个弱肉强食。

    唇缓缓动了动,这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她说:“收起你的同情心…离开吧。”可心底却从未有过这般强烈的不甘,叫她头一回清楚,原来自己对于生死,是如此在乎。

    喉头一腥,煞气沾染的黑血涌出唇边,这一瞬她似乎听到了心脏断弦的声音,“喀嚓”彻底的停止,可她还有意识,另一种意识,仿佛寄托在她那瞳孔涣散未曾合上的眼里。

    她脑海从未这么清晰过。

    可是身体却彻彻底底的死亡,她甚至能感觉到血液不再流转,身体的每一寸每一寸都静止了,也包括蚀骨的疼痛。

    她听到又一声的叹息,靴子的主人沉重的声音:“希望你下辈子不会再重蹈覆辙,不做强人,便有个护你周全的师门,安身立命。”随着这一句沉重的话语,一手覆上了她的眼,轻柔的一个动作,换回她眼前那无尽的黑暗。

    我…死了?

    当这个意识占据脑海的同时,她感觉到有人抱起了她,将她仰躺在另一块土壤上,那里没有鲜红的腥气,浓郁的泥土像是刚刚翻新过一番。

    紧接着陈湿的泥土盖上了她的身体,甚至也一并将她的口鼻掩埋,一切的生机仿佛都与她化开了界限,从此不相往来。

    隔着土壤她还能听到外头隐隐约约的声音说着:“尘归尘,土归土,莫再留恋今生,速去轮回吧。”说罢,轻功一提,扬长而去。

    林木密集处,留下一座无碑孤坟。

    原是田易将她浅浅埋葬。

    田易离开时念叨的那一句,好像能安神,能催眠。

    苏白的意识逐渐散去。

    死寂的世界里,在她崩解的坠落中,脖颈悬挂着的紫坠倏地大放光芒!

    光之强劲,将她置身的整个世界照得通透彻亮,连个暗影都没有好似是它容不得一丝瑕疵,却不刺眼。

    一切都静止了,她悬在那里,那沧桑的声音第二次出现在她的世界中。

    “有缘人,旧念不死,新生何来?”

    是谁?

    那沧桑的声音似乎能听见她的心声,缓缓开口:“四方的主人。”算是做了答复,紧接着那声音继续道:“如今老夫问你,既借你四方,你可有所觉悟?”

    苏白沉默片刻,才开口:“觉悟指的是修练成仙?”

    畅怀一笑之后,那声音才说道:“仙踪难觅,修真岂有容易,你旧念不死,新生何来,这便是觉悟。”

    “什么是旧念,什么是新生?”她当即问。

    “生如死,不知己何求,不问为何生,这就是旧念。问道习道不离勤修,顽石开窍从而证道,这就是新生。”语调一转:“去!”

    随着一个去字,四方的光瞬间回收,穿过她的身体,顷刻间疾聚汇交在了紫坠之中,突如其来的知觉叫她浑身一震,下一刻她听见了心脏的复苏:“怦!怦怦!怦…”

    紧接着血液开始流动,催动着她本能的呼吸。

    可鼻息却随着这本能的举动镶入了土泥!

    强烈的窒息感接踵而来:不!我不能死!我还要话要问四方的主人,必须活着!

    苏白开始挣扎,窒息促使下她从意识的悠然转醒再回到缺氧的混沌中,甚至不知道自己挣扎了多久,就像在跟死神赛跑,终于,那好似泥土做成的人倏地破土而坐立,口一张,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带动了声带发出微尖的音颤。

    她大口大口的用嘴呼吸,知觉在一点点回来,剧烈的心跳从未如此强劲有力过,仿佛在证明什么给她看。

    “等等!四方的主人…”

    苏白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她清楚,四方的主人不在这里,这里,只有漫山遍野的草木树林。

    那一句“仙踪难觅,修真岂有容易,你旧念不死,新生何来,这便是觉悟。”此刻在她脑海盘旋。

    顿了顿:“…觉悟吗?”

    啐开了满口的泥,苏白胡乱的抹了一把脸,遂下意识的摸向脖颈悬着的链坠,她知道,这串链坠赋予了她第二次生命,那灵源此时还在源源不断的自紫坠中涌出,融进她的血肉里,也带动着从未如此强烈的心跳。

    她缓缓抬头,紧盯着蔚蓝的天空,这双眸子里有了一些从未有过的东西,并且,再也无法平静。

    【006】何处问道?

    【七月二十号章节发布后,遂觉不妥,就重写了一次第六章,因原章节修改替换更新的速度着实太慢,索性删了章重补。此章为昨日更新的章节替换,不在今日更新内容中。请各位看官多担待些^_^】

    第一次正视一个既看不见,也摸不到的“仙缘”,只是因为有个声音告诉她,她应该有所觉悟。

    清幽的山风,一种说不出的清新,这远比现代乡村还要清澈百倍的神清气爽迎面而来,却因脑海那一句“生如死,不知己何求,不问为何生…”叫她迷茫。

    从来摈弃了无用的感情,像个机器一般的运作,他人若是十分的努力,那她就二十三十四十的去取,这是她的世界观。

    如今,一个声音试图推翻她父亲赋予她的原则。

    也是如今,她却能想起被尘封的那段记忆,曾几何时她也有过微笑着的母亲,轻抚她的额头,总是问着“小白”想吃什么?喜欢什么?长大了要做什么?太多太多,那时候的自己,稚嫩的声音却能直言不讳的说出她想要的。

    明明说服不了自己,小白早已随着母亲的死亡而毁灭,她是苏白。

    可是,空灵的眸子却微微一窒,呼吸也为之一凝。

    她不得不承认,那个声音在她的世界里投下了一枚深水炸弹,将那波澜不惊的眸面,点出复杂的波纹。

    那双复杂看向来时路,又转向脚下曾困住她呼吸的泥土。

    问道习道不离勤修,顽石开窍从而证道。

    她是顽石,这能理解。

    可,道是什么?

    又该往何处寻。

    苏白迈开脚步,踏出了这座无名坟包,既没有回头,也没有向来时路而去,只是漫无目的向前走,一步步的踏上这陌生的旅途。

    竟没想到,歪打误撞叫她没走多久就看见了人工开辟的山路。

    此时路上隐隐有零散的路人向着山下走去。

    人往山下走,她也往山下走。

    有人看见她当即避开视线。

    有人则惊讶的盯着她的衣裳瞧到眼直!

    却不见有人敢与她走近,或多或少都保持着距离,除了走在了她前头不知情的路人。

    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纵使要她穿得一身乞丐装,她也眉头不眨,故而对隐隐投来的灼热目光视而不见,低着头只顾走自己的路。

    走了一段路,她听见身后终于有声音小起争执:

    耿直憨厚貌,其实警惕心:“师妹,别去凑这个热闹。”

    小家碧玉见伶俐,她与她年龄相仿,竟有一颗玲珑心,凭着直觉便辨认出她是个女子:“她可能受了重伤,要不怎得这般狼狈?师兄,咱门派虽小,但师傅不是常教导咱,路见不平若有能力当拔刀相助,若是碰上有需要帮忙的人,自己也能伸手帮上一把,那就不能视而不见,才不枉做个人。”

    “胡闹,你没注意他穿的是紫阳门弟子衣?别过去,瞧了脸丢了命,咱舍不起。”

    “可是…”她明明是个女子,师兄不是常说女子是水做,护花须当勤?

    “没有可是。”无怪,他可没师妹那本事,能从背影看出是男是女来。

    “我不管。”那赌气一声,师兄再也拦她不住,一袭浅黄飞快来到她身边,伸手递来一个精致小玉瓶,笑的轻柔,却还是记着师兄的教诲,没敢直视苏白的脸,对她说道:“这是师傅给我的宁罗丹,可珍贵得紧,比三乾门的大还丹还要好呢。你拿一颗吃了吧,这可是极好的内伤大补药。”

    身后还小声焦急的传来:“师妹,你,你快回来!”

    苏白一愣,停下脚步向后看去。

    谁不知她这一回头,后头原本伸长了脖子围观的路人经不约而同的要么扭头看风景,要么低头数石子去,一时间竟无人敢直视她的脸,甚至有人索性调头就往回跑!

    众人怪异的态度,难道与这身换来的衣裳有关?

    这衣裳的主人竟有这么可怕?

    莫名的疑惑油然而生。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何必漫无目的的寻找,直接找面具“拜师”不就晓得什么是道了?

    且说面具与绿衫两人,自苏白走后,绿衫找面具也打了一架,不过是蜻蜓点水,风过既止,说是切磋,实则试探。

    面具之下的气色随着打坐渐复如常,却还能一心二用,一边替自己疗伤,一边回应绿衫的问题:“没错,三百年来师门这是第一次参与论证大会。”

    绿衫似笑非笑:“在我看来幻雪谷一直住着的都是些旁门左道,竟登得了论证大会乾坤台,阑夫绝顶今年这底线可真够岑人的。”语中带刺。

    心气一哽,面具下登时怒上红晕,浅紫双眸直射向那对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少年总有几分傲骨:“幻雪谷紫阳门住着的是不是旁门左道由不得你评说,至少师门里没有像你这般一身妖气的弟子。”

    一句话直中绿衫软肋,自然也猜到了他连阑夫绝顶都进不去,更不提其中暗意。

    绿衫不怒反笑意更深:“哟,心气还盛纳。这反唇相讥的功底可不比我差,想我活了百岁有余,才练就的一张铁嘴,如今竟被你这活不过几十年的小子给比了下去,可想而知,你在所谓的师门里只怕是日日练月月勤,一门心思才钻磨出的‘凌厉’,好不佩服。”

    眼见过了这么久,那‘胜之不武’是不会来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

    翻掌收功,少年提剑起身,留下两字“告辞”转身便走。

    桃花眼虽未动,却寒意微起,眸光忽而一转,似是改变了主意,寒意尽藏,遂浅笑,冲少年背影说道:“就此别过,但愿后会无期。”

    绿衫前脚刚走,几道白影便前后疾速行来。

    四人皆带面具,为首之人先瞅见了少年,当即出声唤道:“翊宸师叔。”说话之间,人已来到少年面前,竟也有双紫眸,关切的将他上下打两个遍,方舒了口气道:“翊宸师叔,你没事就好。”

    紫阳门里人人紫姓,紫阳血脉只问紫眸,这是人所周知的,只是紫阳门里紫眸人究竟是何模样,谣传不一。

    继为首之人舒心感叹之时,陆续而至的三袭白衣向他一礼,未想这少年竟辈分极高。

    紫翊宸扫了一眼众人,疑从心生:“此话怎讲?”他受伤一事,未曾传信与他们,‘没事就好’又谈何说起?

    看向紫翊宸那身怪异的黑装,为首之人答:“等着奇峰打擂下来,我们刚一踏出阑夫绝顶,就听到有流言再传,说是这附近有人见到紫阳门弟子连面具都丢了,一身尘土好不狼狈。我们,我们还以为是师叔出了事…”

    “便心急火燎的赶来了?”紫翊宸哭笑不得,猜也能猜到那人是谁,除了她,还有谁明目张胆的穿着他的衣裳?

    【007】宿敌

    山脚的官道上有一顶翠绿,坐抬八人的凤辇飞得不高也不低,不快也不慢,引路的两位碧衣仙子手捧熏炉,袅袅碧烟幽香奇特,它缭绕着身后翠绿凤辇,扮出如梦如幻的碧雾。抬轿八女各个清丽脱俗,姿态优雅,软纱浅绿在风中飘出好看的幅度。凤辇四方翠绿罗帐便是围子,微微向外溢着,锦缎上四方皆绣着活灵活现的凤凰,或飞舞·或盘旋。透过围子,能隐隐约约看到里面懒洋洋的半倚着一袭宝绿,碧雾缭绕,看不真实。

    霎时一看,当真好一个:翠霞乘凤辇,碧雾仙子舆。

    可若是细心去瞧,便会察觉,十女目中空灵,无魂亦无神,空有躯壳实则傀儡!

    倏地,只觉眼一花,凤辇面前的路道上便多出了一袭绿衫单屈一肘在腹,微微冲凤辇点头一礼,一对桃花眼似笑非笑抬起:“恭喜师傅顺利出关,只是师傅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飞辇随之停下,悬飘在半空,一道无形的屏障由内之外推开,将不远处围观的路人与这一片完全隔开,路人只觉眼一花,面前一块空地所有人都瞬间消失了去,实际上并未当真消失,只是屏障罢了。

    围子里那慵懒的身影缓缓坐起身来,朱唇轻启,声如魅:“为师出关后,寻你不见,听绣女说,幻雪谷那边终于有了动静,你也跟着去了。”

    “是。”俊魅的面上一寒。

    再听魅声续道:“就你这百年小妖的道行,幻雪谷六成以上的弟子都能收拾了你,也不自己掂量掂量。”

    他其实不服,总觉得师傅将幻雪谷有意夸大了讲,先前自也试探过其中一人的身手,不过如此。可他却不能反驳,也不能表现出来。

    继续应“是”。

    那魅声声调一扬,浅笑:“既然你去跟了,怎得为师循着五罗盘却在阑夫山找到了你?”

    唇角微微一抿,当即答:“徒儿本来是要去跟的,可又想起师傅的教诲,深怕自己道行尚浅叫人发现,未免打草惊蛇,便撤去了念头。又逢阑夫山十年一度的论证大会,师傅是知道的,徒儿喜好热闹,是此来凑凑热闹。”好似他早已编好了这一套谎话,关于幻雪谷紫阳门弟子参加论证大会一事,只字不提。

    “哦?这么说来,你也是刚到?”

    “是。”他话锋一转:“师傅此行是要去幻雪谷吗?”

    从碧落天到幻雪谷,取最近的路线,是要途经阑夫山下这条官道的,可他不知道师傅目地何在,只能旁敲侧击。

    轻笑从鸾车上传来,她笑够了,才直言不讳说道:“你这小狐狸,跟为师打了这么一圈太极,就当真以为为师不知道,你从幻雪谷跟到了阑夫山,紫阳弟子今年参加论证大会的事么?”

    这突如其来的寒意,俊逸的面上竟化而一笑,十分泰然:“徒儿本来是想给师傅一个惊喜,也好为自己揽下个大功一件。既然师傅都知道了,徒儿也不敢再藏着掖着。原本是想寻个契机从几个弟子之中探出幻雪谷的入阵路径,师傅不是一向最苦恼仇人躲在紫阳门里,幻雪谷那上古迷阵又非本门弟子进去不得?”

    不知她信几分,魅声笑问:“不若,待为师擒了那几个小子,抓回碧落天软硬兼施,让你全权负责审问,也算是大功一件?”

    “不妥。”他当即回道:“徒儿曾听绣女讲起,师傅三百年前也曾擒过幻雪谷几人,终究无果,就是将尸首扔到幻雪谷谷口,守了三年也未曾见紫阳门有人来收尸,终是不了了之。事隔三百年,紫阳门不见得能放出个贪生怕死之辈,若是还照旧往来,只怕重蹈覆辙。徒儿觉得,要从紫阳弟子口中探知途径,当处心积虑设下计谋,一步步套出其中玄机为恰。”

    似有几分道理。

    她朱唇再启:“看来你当真是有心的,也暗自思衬好了个中对策。只不过为师既然来了,就这么空手而归实在扫兴。”

    他心衬:不好。

    只听果真魅声话锋一转:“为师决定,先擒一个幻雪谷人回去玩玩,至于你,该做甚就做甚去。”罗袖一展,桃花眼只觉景物一变,便被这袖中乾坤给扔出了百里之外,他望向来时路,耳边空留末了那句“为师回去会等你的好消息”叫他神情多少复杂。

    师傅是怎么知道他一路的行踪。

    又是谁在第一时间告诉师傅幻雪谷与论证大会之事,从而促使她亲自前来拿人,坏了他满盘棋局。

    难道是绣女?

    一个他最不该去怀疑的人!

    自飞天凤辇突如其来的消失之后,附近不乏好奇心之人越围越多,可内里这一圈好似有无形的屏障,叫众人近前不得。

    眼见陆陆续续下山的人越积越多,就连苏白也被黄衣女子拉着手亲昵的自说自话下山来。

    “我叫持小家,姐姐叫什么?”

    跟在身后一脸苦瓜相的便是持小家的师兄,他实在是一时间转不过弯来,怎么这紫阳门弟子摇身一变就成了个女人了?师妹或许不知道,他也是今个在乾坤台下无意中听见紫阳门弟子亲口对周围的人说了句:本门也不收女弟子。

    实在是搞不明白,怎么这紫阳弟子衣就穿在了一个女人身上了呢?

    周围跟的紧的人自然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早先的误会也烟消云散,不知情的见瞧着脸没事就也不再闪避,知情的却像持小家的师兄,心下复杂揣测着同一个问题:紫阳弟子衣怎就穿在了一个女人身上!

    被黄衣这么一问,她机械的回答:“苏白。”

    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妥,在所有人都避讳不及之时,唯有黄衣嘘寒问暖,当她迷茫不已时,也唯有黄衣在她开口以前自说自话的说起关于她的修行,关于她的师门,关于她的师傅,关于她那其实内心极好的师兄。叫她觉得所谓“修行”竟如此真实,好似能从那绘声绘色的叙述中去体验了另一番人生。

    所以,苏白的双眸微微有了点波动,觉得自己回答的不够具体,便重新补充道:“我叫苏白。”

    持小家默念了名字,才笑着说道:“那么苏姐姐,我都说了那么多了,苏姐姐也说说自己的事好吗?”

    苏白口一张,刚准备告诉这双期待的眼神,自己在此之前连修行是什么都不晓得的事实,可话还没说出口,先觉脖颈刺骨一凉,那坠子竟大盛寒气。

    紧接着,只听一声摄魂般的魅笑旋即从前方传来。

    随着笑声,面前那片好似被空隔出的路段如梦如幻的化出绿影。

    笑声止,半浮的八抬凤辇里,有个女子看向苏白,缓缓开口,声中魅惑及十里有余,不知为何,苏白即使隔着云雾缭绕,挡着一层绿布,她还是觉得那里面有一双眼睛竟盯着自己看!

    而链坠寒气是为那人而盛。

    只听:“小姑娘,你这脖子上挂着的,可是件仙器?”

    【008】“保护师叔”

    且说三乾门得意弟子田易几番寻师妹语葶不见,回时,紫翊宸几人刚出林子,田易也刚从另一片林子走出来,当好撞了个照面。

    田易看向紫翊宸那身怪异黑装,眉头一皱。

    之前以为,师妹未曾撒谎,蚀骨玄煞着实打中了紫阳门弟子,又偏偏叫一个凡女从尸首上偷了衣裳,再歪打误撞又叫师妹看见,补了一掌,此事便算是了了。

    可现在看到紫阳门弟子五人皆在,田易不再这么以为。

    他神情复杂。

    虽未曾试探,他却见识过紫奇峰打擂的,如若不出意外,拿下这一届魁首紫奇峰理应首当其冲。既然连紫奇峰都得唤他一声师叔,想必紫翊宸道行不浅。照此猜测,紫翊宸的弟子衣之所以穿在那凡女身上,不过是引语葶的诱饵,特意为之。

    就是说,紫翊宸此人不除,三乾门难安!

    黑衣银色面具下的紫眸感应到田易暗起的杀机,未曾多做耽搁,迈着步子转身便往山下行去。

    身后四袭白衣,唯有紫奇峰与他相熟,故而匆匆与他打了招呼才跟去。

    紫翊宸如何不晓得,用蚀骨玄煞伤他的便是田易的师妹语葶,三乾门掌门人亲传弟子之一,当真好一个名门正派!

    语葶不是个简单的魔修,她内藏煞气,那是修行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毒”,自有她狂妄的本钱。

    想起这档子事,他虽未曾做声,却决定等私下里与门里的人说说,有个提防也是好的,至于这层窗户纸,他暂时不想戳破。

    望着几人走远了,田易才收回复杂,揣着心事往绝顶之巅去。

    一行人走了一段路,其中一位白衣才略有不满开口说道:“奇峰,听师兄的话,那人你以后提防着点。”

    奇峰不解:“师兄说的是谁?”

    奇峰这师兄语调一扬:“还能有谁?说的就是三乾门田易。”

    奇峰眉头一皱:“他为人正派…”

    “奇峰。”一声,翊宸终于开口:“纳迦说的对,我们五人也就你没什么心眼,方才田易眼露杀机,只怕就你一个人没瞧出来。”说道这,他眸色一沉,继续道:“以后大家多留个心眼,特别是那个叫语葶的女子,她是魔修,且还是蚀骨玄煞的传人。”

    众人听闻蚀骨玄煞四字,皆面色一紧。

    又听翊宸说道:“奇峰打擂的时候,我收到消息,云伯师叔已顺利出关,最迟后天与我们汇合,此事暂时不宜宣扬,一切等云伯师叔来了由他定夺。”

    纳迦点点头,却忧心忡忡:出门前武师伯再三交代,要弟子们保( 上仙缚 http://www.xlawen.com/kan/6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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