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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部分阅读

    在合合的偏处,柴房那里,正有隐隐的寒气向上窜出。

    忽见柴房门打开,一袭锦绿踏了进屋。

    他反手一挥,门既又合上。

    迈开步子,走向那寒气窜出的地方,顿见一道门忽现在他面前,他平步就走了进去。

    人进去了,门又消隐。

    少时,那寒气尽敛,柴房又回到了原来模样,房内温度也同步了正常值。

    此人就是月隐。

    碧落天的入口当真就在这合合茶庄。

    无怪当初苏白来到合合时,会与紫坠相应,只怕那两声“苏白”是紫坠有意要引导她找到自己吧?

    且说月隐,他从阵外走进碧落天时,有一袭锦衣,一样的衣料一样的剪裁,却是一女子。

    “东西在东阁。你得快一些,星尘不能叫幽姬睡太久。”瓜子脸蛋,眼如点漆,她似笑非笑,却又隐隐觉着带有一丝幽怨,细看,隐有狐媚之色。

    说罢,便引着路,带他径直往里走。

    “一个时辰?”月隐轻轻一笑。

    女子摇了摇头,脚步未曾停下:“只怕管不了这么久。”

    两人走了好一段,月隐才道:“有劳素女守门。”

    女子掩嘴笑道:“怎地,如今绣女靠不住,反倒便宜了我,叫你这小狐狸对我这为奴为婢的妖,客客气气的。去吧去吧,我会替你把好门关,不叫你那几个师姐师兄们来坏了你的好事。”

    月隐对她报以一笑,不再说什么,只身进了东阁。

    一眼,便瞧见了那方无相鼎!

    无相鼎此时周身通光灵动,里头必定藏着的就是那件仙器。

    显然,他师傅幽姬将仙器放入无相鼎是为了杜绝寄主的感应,再者,除了布衣子唯有幽姬能打开无相鼎盖,某种意义而言,也算得是防内贼。

    不多作耽搁,月隐径直来到无相鼎前,祭出那盏引魂灯,似笑非笑的眼盯着鼎盖,冲引魂灯唤了一声:“苏白,出来。”

    只见苏白的一魂一魄从灯里化出,月隐再冲无相鼎内说道:“你寄主来了,还不速归?”

    顿时,这无相鼎周身灵动加强!

    显然是里头的仙器感应到了苏白的魂体,开始挣扎。

    究竟是神物!

    只片刻便力压于顶,将无相鼎的光骤盖了过去,霎时,只见无相鼎乖乖识趣的开启鼎盖,紫坠通透散着紫光……

    一方,此时无名谷木屋里的苏白,正辗转反复在屋里走动,额上浸着汗珠,心也跟着剧烈的晃动,她好似有种跌入刀山火海里的威胁感,好似有什么在威胁着她,叫她不得安生。

    可她记得月隐走时的交代,只能努力的平缓这股子强烈的抗拒感,不断的默念着“我信他”三字,来回的在屋里走动。

    【037】“仙器”易主,妖人反目(二)

    配合二字究竟多难熬,这远远超乎了苏白的想象。

    她是不见月隐炼器时将系在生魂之间的那条灵线紧了又紧,将她勒得连肉身都窒得生疼。

    断也不知,此时紧缚在她生魂上的灵线便是引子,也可以当做是一个能将寄主过继他人的仪式。

    世间万物皆有其道,通之于理、行遵法则,同一个目的地并非只有一条路可走,所以不同的门派修行模式等,就造就了不同的路可以前行,这就是其特有的道。

    月隐所用的法子,是障了苏白双目的,一方面苏白只虚做到尽力配合,魂魄不拒老老实实的做这个引子,仙器能辩得宿主,便能平添配合。再者,另一方面,那束缚在魂体之上的灵线之法,将苏白魂体暂时与自己联系到了一块,好让自身的妖丹里寄存的魂体如镜像一般折射出苏白的魂形,若不出意外,炼器时仙器会视他魂体为寄主本人,自会配合着转寄在这具新躯体内。

    说白了,谁练成了一件仙器,谁就是那件仙器的寄主。

    仙器之中有特有的灵,此灵体乃器灵,从未有生命,自器中来,随器生灭。无主,灵如器身不知寂寞、不晓岁月。有主,灵随主魂,看魂之所遇、悟魂之所动,小有几率是能自修循进,只不过器灵器灵,灵如其名,就好似是顽石开窍,自悟那么一丁点动辄千万年才一回,也是可能的。

    故而,某种意义而言,器灵固执。

    器灵可不管你是人是妖,外形差别究竟有多少,月隐只叫器灵将自己辨成了寄主苏白,这仙器当即就配合了。

    所谓万物之其道,忽叫人想起“投其所好”四个字来。

    初初一眼看着,与万物之其道似不相连,可若是你仔细看来,仔细想来,投其所好是建立在你对“其”具备充足的了解,才能成立的。

    就好比女妖吧,她要强行炼化了此仙器,可算是逆其“喜好”而行,故而仙器必与她不合,不合则无非一个磨,相磨,不是不成,成,其代价就是花时间与精力,长此下去终能炼化了它。

    女妖用的是自己的道,如果给她充足的时间,此道自然也是可通行的,证得同一个目的地并非只有一条路可行,无非远近、险阻。

    又讲月隐的“投其所好”,仙器当下是有寄主的,月隐便扮作它的寄主前来,与它自得合拍,用最快的速度炼化仙器,合合生合合,自然是捷径。

    此法,说来蹊跷,便是活不过百年的小妖月隐自给琢磨出来的,那灵线可谓是汲取他一生心血才得以炼成。

    却有大弊端。

    线如魂魄,早已是连为一体,取下不得,束缚其生。

    自然,若是眼光放长远来看,没有破不了的法,只有暂时还没走到的路,也许,终有一日他能找到破去这弊端的法门,又或许尽此一生是走不到那么远,不过都是后话。

    只放任眼前得利,于月隐而言,他的道路,因此机缘,又迈进了一大步。

    好似是拼尽了自己的一切,最终将妖丹里最后一丝灵气也灌输了过去,终于!

    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中,盈起浓厚的灵动,紫坠与他的魂魄合合生依,仙器灵源顷刻间倒流进了他体内,就连他一身道行都随之骤然暴涨,生生跨越了两个境界!

    一颗皎白的妖丹随之化为通透紫色,足有半拳大小,悬于目前。

    他口一张,将妖丹吞回肚里,再手一招将苏白一魂一魄接回引魂灯中,趁着无相鼎因紫坠压制暂时失灵,顺势将它收入囊中,道:“师傅,无相鼎徒儿也替你收下了。”低低的磁魅似笑非笑的语气,竟也随着境界的增长变得更加魅惑好听。

    眸只瞥了一眼一袭锦绿的衣袖,这对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竟也能生出戾气,他对这身锦绿早已厌恶至极,却唯有今日才如昙花一现刹那在那双眸子忽闪。

    他没有丝毫留恋,转身踏出东阁。

    人随着步子迈开,一身锦绿顿时褪去了颜色,还了一身无尘净白。

    门外恭候多时的女子素女瞧他如今好似脱胎换骨,眸中含笑亦嗔,说道:“你我的五罗盘其中精血,已处理干净,这一走,幽姬纵然走遍天涯海角也别想轻易再找到你我。帮了你这么多,可不要过河拆桥才是。”

    “我答应过你,就一定会做到。”

    她问:“绣女呢?”

    月隐迈开步子,向前走去,未曾回头,只答:“那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女子眉梢微微一挑,是有些意外月隐竟有此决绝的一面,却也合了她的心意,便不多问,追上一袭白衣,与此子扬长而去。

    两人出了碧落天,径直行了百里路,月隐这才转而交代:“你向南七百里,有个小镇,镇里有家名为福来的客栈,二楼“运”字间,置有阵法,能隐藏妖气,在那安心住下等我。”

    “你要去哪?”

    月隐轻轻一笑:“去会个朋友。”

    “朋友?能从你嘴里听到这个词汇,真有点意外。”素女笑了笑:“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不必知道。”

    说罢,这袭白衣便先一步离开。

    倒是素女当真没跟来,径直往南去。

    月隐确定素女没有跟来,这才停下,将系在苏白那一魂一魄的灵线解开,唇间出咒,只见应咒魂魄顿时消隐,将苏白那一魂一魄先他一步送回。

    面朝那云雾缭绕的山那一天,唯有此时肺腑之言随咒伴一魂一魄而去,诚中不假:

    “是我月隐欠你的,这仙器于你而已只不过是个祸根,对我却极为有用,我不得不这么做。借魂一事望你谨藏于心,勿告知于人,待东窗事发后,缄口此事自能保你一命。世间险恶,防人之心不可无,如若我借来你魂魄不还,你处境如何可曾想过?今日有我之例,你多少长些教训吧。待魂魄归体后,速去你床板下找我留给你的血灵芝与化清子,一起吃了灵根多少会增长一些,你也不用再冒险继续练那不合适你的逆修灵根法了。至于二十年后,论证大会你若当真去了,便是我还你人情之时。”

    说罢,他良久站立,直到手中咒符化作一阵青烟,知晓是苏白一魂一魄安全送回了谷底,这才身形一动,向南而去。

    【038】“仙器”易主,妖人反目(三)

    “是我月隐欠你的,这仙器于你而已只不过是个祸根,对我却极为有用,我不得不这么做。”

    苏白魂归神明,手中看了不知几遍的书卷缓缓放手,任由它自手心滑落,跌落在木质地板上击起那沉闷的声响。

    好似随魂魄跟来的声音越听,越小,她只想起了,自己说过信你,一句我信任你。

    能叫苏白说出信任二字,在这个时空里,月隐是第一人。

    她不会埋怨谁,即使如今那一句‘我信任你’好若当面掴了她一耳光,她却是再清楚不过,人各有志。

    这一双眸子,早不知何时失去了灵波的光彩,现出本来的面目,空灵得剔透,只像一面镜子,读不出丝毫的生气,缓缓地瞟向卧室,仿佛早已透过了木板隔墙看见了那张床下月隐悄身藏下的包裹,只不同的是她如今知道那包裹里有两件东西,是为她而备下。

    她虽然不知道自己的魂魄是怎样为月隐赢取的好处,但她知道,月隐不止从女妖手里抢走了紫坠,并炼器成功这个答案。

    即便没有亲眼所见,身为当事人,她并不是木头、石头,身体的异样她能感受得出来,清楚的知道自己灵魂深处被赋予的某种无法言说的不一样,如今也随之消失了去,不着痕迹的来,又不着痕迹的去。

    代表着,“仙器”易主。

    半响,苏白拾起地上静静躺着的书籍,将它齐整放好,再走出门外,徒步来到这些日里练功的同一个位置,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空灵的眸子隐隐透着少有的情绪,是一种叫做坚定的执念。

    苏白没有按照月隐所说,取两物补短,从而换个模式修行,仍执着的再一次开启她逆修灵根的又一天。

    哪怕脑海清晰的晓得,月隐对她的资质所说下的狠话或许是事实。

    可这份执着又何尝不是一种信任的回报?

    布衣子要她学这个,是相信她能上道,所以于苏白而言,她必须学有所成。

    或许,做出这个选择也算是与月隐从此划清了界限,更叫她清楚了一件事:修真是孤独的,这条路没有“战友”。

    ‘左掌覆阳,右掌汲阴,掌天地相隔化灵根。心为炉、脐为地、眼如天,灵根炉中炼,成灰地中扫、成气向天升,灵根不归我不存。’

    同样的功法,却在今日不同。

    苏白只觉眉心一跳,这一次她清晰感受到了心田升起了一缕“灵气”窜入了眉间!

    腹中也沉淀了些许温热感,好似当真心头有一个炉子,炉灰稀稀疏疏落了下来!

    这是从未有过的进度!

    她先是一怔,随之,心咯噔一下慢了半拍。难道,她之前迟迟没有进展,是因为紫坠的缘故?

    苏白深怕这是自己的幻觉,便收起思绪,全神贯注的再炼起来,这一炼就是两三个时辰,进度在一点点的增长着。

    万剑宗!

    孤老将布衣子送到扣环桥前,目送他离开。

    那小小的身影紧紧抓着布衣子的衣袖,吸着鼻子不舍的耍赖:“前辈叔叔别走,我想白姐姐,想隐哥哥了,我不要师傅了,我要跟前辈叔叔回去…”

    孤老闻之,只眉梢微微一挑。

    布衣子却是哈哈大笑,拍了拍孩子的头,说道:“乖乖听你师傅的话,你做到了,我就让你白姐姐来看你。”

    将孩子的不舍扳开送回孤老身边,叹了口气道:“就此别过。”

    说罢,便匆匆离去,不再回头。

    瞧着孩子豆大的泪珠滚滚流下,孤老终于开口:“兰亭。你今后的名字就叫兰亭,随为师姓。孤兰亭。”兰亭可喻义字,是因东周兰亭的典故,此间暂不细说。

    孩子却没应,只吸着鼻子不舍的瞧着,瞧着那空无一人的扣环铁桥,微凉的雾气将她的思念尽数阻挡,喃喃着:“前辈叔叔…”

    出了阑夫山。

    布衣子火速赶回。

    多少是有些担心自己的徒弟。

    这世间事,常常弄人。

    刚赶回谷,还未曾靠近谷阵,便见一袭碧影疾来!

    布衣子一怔。

    是她?

    还未开口询问幽姬为何离开碧落天,便生生硬挨了一记内风掴脸而来!

    也不知是她伤势未愈,还是手下留情,布衣子挨了这一记,余震不重,只是唇角沁出丝丝血迹,瞧着幽姬神中惊讶。

    “这是为何?”

    “你自己清楚!”

    幽姬掴了这一掌,便冷眼看着他。

    布衣子当真不知。

    二人僵持之间,那姗姗来迟的人“师傅,徒儿方才好像见着布衣子哩!”正是猴师兄此人。

    布衣子双眸一冷,这小妖不是应该在阵里由月隐监督禁足的么?

    话音落,那人也赶到了,只一眼瞧见了布衣子果真在此,却冷眼冲他逼来,隐隐伴着怒意。他急道:“师傅,布衣子此人心口不一,千万别被他骗去了。这阵里只怕不仅仅藏着仙器寄主,说不定还藏着月隐那叛徒!”

    无巧不成拙。

    当初月隐离去时,阵内无人催动阵眼,将出口封上。

    他出行时虽确认不叫自己师兄察觉,却算不到猴师兄竟会管巧在他离去后,实在压抑不住被囚禁于此,随步去出口那转转,却不想竟发现出口是开启的!

    于是,猴师兄当即逃离。

    一路去,他还惦记着寄主那件事,找来画像一看,竟是所谓的小师妹!

    依他的性子,自是不能容忍,便打算回来寻个契机替他师傅永除了这后患,决定方起,便无意间远远撞见师傅的贴身侍女素女匆忙离去的背影!

    再她之前,似乎有一袭皎白似曾相熟。

    他恐碧落天内部有变,当即赶回,竟发现碧落天入口是开启的,找到师傅时师傅才刚刚幽幽转醒过来。

    仙器被盗,无相鼎被劫。他再恍然将那白影的熟悉与师弟月隐对上了号,方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叛徒?月隐竟会背叛师门!”布衣子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只道:“幽姬,只怕此事是有什么误会吧?”

    突允地声音:“师傅,你看,他还在替那叛徒狡辩!”

    布衣子闻之闷哼一声,声中带傲,与一双锋芒之目齐向猴师兄摄去:“长辈说话,容得你插嘴?”

    “让开。今日里头的人,都得死。”幽姬此时开口,不容商量的余地,有些咄咄逼人。

    他不让:“那孩子如今是我的徒弟,她威胁不到你,难道你不信我?”

    “啪!”这清脆的又一耳光,没有丝毫的犹豫,伴着魅惑之声冰冰冷冷:“若不是我徒儿告诉我,是你把寄主藏在了这里,我如何能找得过来?只是我没想到,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却背着我心口不一。”

    吞下一口腥甜,布衣子未曾动上动,仍看着幽姬,字字诚恳:“我对你是不是心口不一,天地可鉴。我问心无愧。你先冷静下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偏这时候,猴师兄没好气的喊了一声:“师傅,莫叫他骗了!”

    闻声,布衣子的怒意终于顿起,一句“你闭嘴”,咒化疾光直冲猴师兄而去。

    就在这一瞬,幽姬动手了,运足真气,双眸一寒,向布衣子的心房疾去!

    布衣子受此一掌心血逆转,呕出几口心血来,经脉皆震。

    这一击她没有丝毫的,留情。

    这一击他没有动摇的,生生挨下。

    而布衣子那一道咒光也同时打在另一个人身上,却没料想那一道看似强劲的咒术,竟只是需有其表,内中无劲的“幻术”,未曾伤猴师兄半分,看得出布衣子这一记只不过是吓唬吓唬猴师兄的“挑唆”。

    叫猴师兄一时间意识到,又瞧布衣子呕出心血,霎时他神情复杂。

    “看来,月隐的事当真与你无关。”如果月隐没逃来这里,只需要仙器寄主来充当猎犬,东西,最终还是会回到她手心。想到这,魅惑女音再咄咄而起:“只不过你我多年情分,犯不着为了那个小丫头,毁于一旦。把她交给我。”

    多年情分?

    这一掌,她明知道他不会躲。

    却没有丝毫的犹豫,险将他的心脉给生生击断!

    原来。

    这就是多年的情分。

    无论他做再多,她心底,从未住进过一个叫布衣子的人。

    只化在唇边一抹自嘲的笑容,一双眸里写满的痛潜藏在一身傲气下。

    似乎,他连话语,都是在笑着说的。

    低垂的眸子徐徐抬起:“如果我不交,你就会杀了我?”

    忽地,那语调一转,剩下唯有傲气:“若你有本事,就闯进来拿人罢!”

    【039】就怕人不归

    入阵后,布衣子当即封了入口,叫幽姬奈何不得,只在阵外恨得咬牙。

    他直奔木屋,瞧见徒弟正扎在书堆中仔细寻找着什么。

    “月隐是不是出去了?”

    眼神一顿,听到布衣子的质问,那一瞬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放下书本,一双空灵的眸子徐徐抬起,看向门前。

    布衣子一怔:徒弟的眼,与傀儡竟如此相似。

    就在他刚要确定,这不是他徒弟,只是一个木偶,只是一个赋予幻象的傀儡,就在这时,苏白开口了。

    “是。”

    平缓的语调,一双眸也在这一瞬微微溢出了丁点的情绪波动,叫这一瞬隐隐有了微妙的生动,依附在那空灵的双眸之中。

    分明不是傀儡。只怕这双空灵的眼才是徒弟的本来面目,而依附在双眸上的灵波如今不存,那便是仙器易主哩!布衣子一时间难以消受。

    仙器易主岂有如此容易?

    诚如,听到月隐叛师于他而言好似天方夜谭。

    无论是哪一种,事实摆在他眼前,容不得他不信。

    或许知道这个答案以前,他当真会问一问苏白,“可能感应到月隐的方位?”或许他是会这么做的。

    可此时,他却无言与对,转身离开。

    突允地声音:“师傅,我有进度了。”留住了布衣子脚步的刹那歇停。

    虽未回头看,他也知道这听似平静的语调,内含着些许少有的情绪波动,想必那一双空灵的眸子此时也应景,微微又有了些许生气。即便如此,仍叫他这做师傅的难以适应,以至于吝啬了回眸。

    一句进度,叫他想起出行前交代月隐夸下的谎言,布衣子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半个音节来,只余苦笑化在嘴边。

    没有应答,师傅的背影却也不动,叫苏白心中生警。

    一时间好似有种无形的压力,悄无声息的在木屋里扩散开。

    良久,只见布衣子忽而将双手覆在了身后,缓缓开口,终是没再提与仙器有关的事:“为师还要出去一趟,快则半月,长则月多,谷底局时只剩下你一人,照顾好自己。”

    不待苏白应声,布衣子人影一晃,就没了。

    叫她心生复杂。

    布衣子这一去正是带走万花谷两弟子,变了阵法,出口转乘南面险峻的峭壁下方,避开了谷口幽姬二人,又在南面阵外置下重重屏障叫人进去不得,这才带着两人走远。

    不知是何原因,谷口那二妖并未守株待兔,随着布衣子这一离开,这谷底空荡荡的,当真是独独只有苏白一人了。

    此时的苏白孤立无援:她之所以停下练功转而扎进书海里去,是在练功的过程中感觉到了不对劲,有疑惑不解并且自己的师傅又不在身边,无法开口询问,便只能自己翻手细找。可事实上布衣子所传授她的灵根逆修功法,这些书籍之中却是没有只字片语提及的,她就是把这成山的书都给细细对照一遍,也是徒然。这逆修灵根一旦有了进展,就停不得,而布衣子此一去最快也得半月,待苏白将书海尽数看遍,仍然不解,只怕唯有硬着头皮继续练下去,出了什么岔子也得自给受着。

    其中难处,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诚如硬着头皮继续练功的第七日,这岔子也算是走到了一个界点,只消再走差那么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幸得她悟性极高并且运气也占了时机,愣是在这悬崖前刹住了车,调转了方向,却恰好问对了路,终还是走回了正轨。

    她从屋里出来,捏着今日的干粮面份,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瞳孔此时还没来得及缩回原来大小,粗糙的纸被捏作团塞了两鼻孔个圆满,好抑制鼻血继续外流,唇边还干凝了一道血痕,更不提她换下的衣襟上那猩红一片。

    走向寒溪边,吃了干粮,清洗了血迹,也止了鼻血,照着水面看见,一双眼里的还残留着少许的血丝来不及褪去。

    看着这样的自己,苏白一怔。

    她没想到一个逆修灵根,竟也能练起来如此凶险。

    算算进度,灵根消磨约莫有四分之一,若是按照这进度来算,一个月,给她一个月就能完成,与布衣子定下的时间相对吻合,正好能赶上筑基。

    只不过之前的事她仍然心有余悸,只希望布衣子能早日回来。

    第十九天,干粮吃完,开始抓寒溪小鱼、谷底野菜充饥。

    等到了第二十八天入夜时,苏白的逆修完成!

    灵根最后残留的丁点,被炼化。

    即便从七八天前,就开始刻意放缓步伐,可修行这东西最是说不清楚,进度还是在布衣子回来以前,完成。

    也叫苏白有些不安。

    她没有回屋,跑到谷前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等她师傅回来。

    一双空灵的眸,这一夜瞅着谷口一宿,未曾合眼。

    次日,谷里仍然只有她一人,师傅未归,她已没灵根可练,可逆修一旦开始,就不能停。

    即便布衣子不归,她已没有退路。

    死马当活马医,苏白唯有凭着书籍对筑基那模糊的记载,开始摸索着来,临时上阵!

    有静功的筑基法,有动功的筑基法。

    她哪知道自己是得练什么,只能什么都练!

    一整天折腾下来,也不知是不是白忙活一场,苏白心中的不安生出了新芽。

    她披着外衣又跑到昨夜的大石头上,坐下等待。

    这一夜,还是未眠。

    天明,已是整整一月,谷底还是只有她一人。

    像前一天一般,练完静功,又练动功,到了入夜,又去了谷口等师傅回来。

    却只有她自己清楚,那份不安又长了一截。

    她不知道自己练得这些是不是无用功,灵根逆修的模式算不算是断了,正因为不知道,所以不安。

    一连半月,她都没有等到那个人。

    每一夜却都会在同一个地方圈坐着等。

    只不同的是,慢慢的她疲倦了。

    夜里圈坐着睡在石头上,白天里麻木的练着不知有没有用的筑基法,像是一种机械循环。

    从起初的不安,逐渐转变成了失落。

    这一夜,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这一等,就是一辈子。师傅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天蒙蒙亮,苏白幽幽转醒,擦去了额上、脖颈因噩梦逼出的汗水,再从大石头上跃下,麻木的走向溪边。

    途径木屋时,她听到屋里传来一个声响。

    “咚”像是木桶打翻的声音!

    应声她一震!

    待她反应过来时,自给已夺门而入,站在了右手里间门框前,颤着的声从她喉中滑出:“师傅…”

    里间内,她每天都打好水的洗脸架前,好似从血海里爬出来的男人,正杵着洗脸架晃了几下,刚吃力的道出五字“为师回来了”,遂轰然倒地!

    “师傅!”

    【040】师,终归来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此之前苏白从未想过,有谁可以将布衣子重伤至此。

    换下一盆又一盆乌黑的血水,倒在了谷底边沿,也随之浇熏了那一带逐渐枯败的寸草,这乌黑血水所含剧毒,其威可见。

    直到将能用上的药都给覆上,也包扎好,瞧着布衣子苍白的脸色,未着易容下的模样好似顷刻间便跨过了许许多多的岁月,才叫双鬓发白,面带皱褶。

    要知道布衣子不易容的话,脸面只多二三十模样,这一趟归来,脸面却顷刻就催成了五六十的姿态。

    于苏白而言,外伤她可以包扎,内伤她却无从下手,更不提“解毒”!

    还不说此时他昏迷不醒,事态可见严重。

    一双空灵的眼此时也流转复杂,变得生动却倍是压抑:“师傅,我该怎么做?”

    四周的空气,今日头一回叫她觉得竟能有如此阴冷。

    替昏迷不醒的师傅盖好了被褥,苏白忽地又想起来那个噩梦,便下意识的握紧了双拳:她必须得做些什么,无论是什么,只要能让布衣子醒来。

    突地,她想起月隐留下的东西。

    此时哪管得了能不能派上用场,苏白当即跑回自己的卧室,在床脚下一阵翻找,取来了那两件东西,便抱着月隐留下的锅子出门熬“药”去了。

    架上锅子沸滚着,火光跳跃在这双眸中,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浓郁奇香,她心下寻思着师傅留下的书籍中有关用阵法疗伤、聚气此类的知识,避开了必要求师承的法奇门类,剩下的,她想,或许自己能摆出来。

    这锅子没煮多久,是怕熬久‘药性’会淡化。也不知具体食用方法,苏白唯有将药汁与捣碎的残渣一并给师傅服下。

    究竟血灵芝是好东西!

    是个稀罕物。

    这才刚给布衣子服下,那方就见布衣子幽幽转醒了过来。

    他眼一睁开,眼下便堆砌起厚厚的鱼尾纹,脸色也少许有了好转,一股常人看不见的灵气正从他的味壁里沿着血液传及四肢百骸,又汇集到他那空空如也的丹田之中,才叫布衣子有了灵力支撑,当即运功周天运转。

    苏白瞧布衣子醒来又闭眼练气,不敢拖沓,连忙又从客堂取来笔墨纸张,安静在一旁根据记忆临摹着阵法。

    一般来讲,纸张上的图形字迹都可以作为媒介,从而触发阵法。

    毕竟在资源匮乏且能力有限的情况下,苏白就只能照本就搬,她只但愿能有作用罢!

    很快,她那边就分开画好了阵列,来不及吹干墨迹,便来到她师傅身旁一一对照着相应方位排摆。

    方弄好,便又转身继续描画,待又出了一组,又来布衣子身边继续排布,如此反复,却不敢歇停一会。

    苏白在捣鼓什么,作为师傅的布衣子自然清楚。

    竟能照葫芦画瓢,有些阵图只照文字描写,竟能临摹得不差分毫。

    如此聪慧的弟子。

    先前给他服下的必是血灵芝。灵源支撑以外还伴随着灵根隐隐见涨的趋势,非血灵芝合化清子!化清子单服不见奇效,但搭配不同的灵物自显卓越之处,也是件稀罕物,甚至于连市价都高于血灵芝。

    两物搭配灵根见涨。

    此物何来,又用来何作为?这一点他再是清楚不过。

    徒弟如此待他。

    再看如今的徒弟,她比起一个半月前,又瘦了一圈,脸肉都隐隐有些窝陷,被关在这谷底,无依无靠的徒弟,想必她已有好些时日没吃饱过肚子了。

    若明知血灵芝与化清子对她有多大的好处,还能舍得全给了他这做师傅的,更叫他想来替苏白辛酸。

    布衣子顿觉心喉皆为一哽,又想起那醉生梦死的一月半煎熬,酒醉千愁不得舒展,酒醒浑噩杯酒不断,思及新谷却又不止一次的想过‘索性把那弟子逐出师门罢’,他算什么师傅!

    只怪,这一月半发生的事,太多。

    直至今日今时,才叫布衣子恍然从醉生梦死中真正清醒了一回。

    说到底从前自己不过是个看重利益,凡事与价值衡量的人。

    在此之前,他从未将心比心的替苏白想过,那孩子失去了仙器不怨不念,被他关在谷底是教是离连未来都全由他思索决定,即使这样,这孩子亦不生怨,如果今日换做是他布衣子遇上这等事,他究竟又会怎样想?

    所谓,收徒难求真敬师,授徒难遇坚韧心,纵使二十年后将他脸面输去又能如何?

    只瞧着这枯瘦单薄的肩正在用心的描绘着阵法,用自己的方式,来帮助他。

    布衣子只觉心中一暖,酸楚的心微微在叹:娃娃如此待老夫,老夫有愧啊!

    苏白刚一画好,瞧见布衣子已收功,正向她看来,且气色又转好了许多,暗地里也疏开了一口气,这才开口道:“我去准备鱼汤?”

    先是叹了一口气,布衣子才道:“到了为师这个境界,吃不吃都一样,倒是你一月半瘦了不少。”

    想到自己沧桑的情路,又想到走过了多少岁月,如今恍然他才发现,无论他走多远,都有个像亲生女儿的徒弟在静静等待着他归来,他并不孤独。

    这一瞬,他终于下定决心,必将倾尽全力,去栽培苏白,纵使花再大的代价,也要将她视为己出!

    不待苏白想好应话,布衣子紧接着又问:“这一月半功课如何?”

    听徒弟将进度说个仔细,布衣子是又惊又喜,这情绪一起伏,便又激得他喉中腥甜,被他生生忍住,不叫这徒弟担心。

    叫来苏白一探查,筑基初期早已完成,却因逆修灵根带来的副作用导致积蓄不足,冲破不了筑基初期,并且,苏白此时竟正是提升境界的最后时机!若是再晚片刻,只怕隐隐穿引在境界里的逆修线会缠绕成结,一旦成结,这功法就毁了!

    “够一跃到筑基中后期了,时机不待,你盘腿坐好,为师帮你提升。”

    苏白当即盘腿坐好,只觉一股柔和的真气自后背推进了丹田,只闻布衣子的引语:“手抱子午诀,坐忘守一,一旦为师开始助你突境,无论感受到多大的痛苦,你必须摈除杂念随为师的真气进退,谨记。”

    双眸缓缓闭上,她没有犹豫:“是。”

    “开始了!”

    【041】忘无可忘,方成筑基

    收功就罢,苏白只觉自己是不一样了。

    轻盈盈,神清气爽。

    与之前那破釜沉舟般的煎熬成了对比,在此之前苏白不止一次的觉得自己好似一具残破拼凑的布偶,随时都要裂线崩开,是不同。此时的她又有了真实活着的感觉,褪去了一身撕裂般的酸痛,唯有一个清爽可言明此时感受。

    却美中不足。她能确切的感受到自己的丹田内有种赘出不支的无力感,自也晓得比其它筑基中后期修行者,应实力,她得低上一等。

    这一次提升,一跃到了筑基中期近瓶颈,照此进展,过不了几日她就得再一次依靠师傅揠苗助长般,将她提到筑基后期。

    “随着往后提升次数越多,逆修灵线所需要的养份也越强,你丹田的虚亏必渐深,为了弥补这一点,你要比常人付出更大的努力,不断的填补自己虚亏的丹田,以至阴阳合合。若是尽力而为仍补不足也无妨,无非逆修灵根练成以前,除每日身力不足外,常有肉身忽而不听使唤罢了。”

    一想到没几天,她又将面对境界提升,便如芒在背,略不自在。

    “关键还得是一个心境,在跨入融合后期以前,切不能对提升生出惧离心,切记切记。”忽地又想起师傅早先交代,苏白深吸一口气,当即将心中不安挥去。

    她想,不管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她都必须前行。

    在这个世界,曾有个人将她埋葬:不做强人,便有个护你周全的师门,安身立命。

    终究只是牵强的空话罢了。

    苏白清楚,若二十年后阑夫论证她拿不下第一,那么她也就没有价值,紫眸少年借得那一条命,再还不起。

    自然,二十年是以后的事,人只活在当下,没什么比眼前修行更为重要。

    这一回师傅归来,不仅仅助她提升境界,也细谈了筑基,她自然不再是照本就搬,含糊摸索。

    就拿静功基础来讲,将心思、念头指作心。

    倘若心放在了外面,如野马山猿,刻不宁息。此心,日与情、私为缘,真性自然也每日被物、欲所蒙蔽。故而,得先把万缘放下,不挂、?( 上仙缚 http://www.xlawen.com/kan/6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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