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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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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苏白倒希望,翎少卿永远不会变,不会应验师傅的那句天性使然。

    片刻后,苏白取来了寒溪水,稍微热了热,便替翎少卿梳洗起来。

    五年了。

    她还记得五年前自己洗澡的时候,这新生的翎?时常不晓得缩小真身,跑来与她挤澡桶,不知拆了多少个,一直持续到翎少卿三岁的时候,才成功与这粘皮糖分开各自梳洗。

    究竟是个孩子吗?

    没了她,连澡都学不会自己洗。

    毛巾湿着水滴答,擦在这白皙的小背脊上,稚嫩的声音说道:“苏白,我保证以后会听你的话。”

    她不语。

    翎少卿的保证是有保质期的,或许当会记得,回头要不了几天,便忘了。

    “桶那么大,其实可以一起洗的。”似乎怕自己这么说没有什么说服力,他想用行动力来证明这个木桶当真是很大的,那顽皮的?尾自水中扬起,画了一圈:“你看,大得可以游泳了。”却疏忽地洒了她一头一脸洗澡水。

    清逸之声,淡淡的,却隐隐有种说不出的威严:“再闹,就自己洗。”

    娃娃当即收敛许多,安分下来,只一双忽明忽暗的大眼盯着她的脸,实在沉闷的话,偶尔会用双手在水里画圈圈,好埋没了他憋了许久许久的“知心话”。

    直到洗好,开始穿衣服,一双大眼才赤诚的问道:“苏白,等我?尾没了,是不是你就愿意和我一起洗澡了?”

    因为身后拖着?尾,穿衣最是麻烦,他自己,是没有本事穿得齐整的。

    她一边替他整理,一边说道:“不会。”

    大眼当即问道:“为什么?”

    她答:“因为男女授受不亲。”

    “什么是授受不亲?”

    随着最后一件褂子系好结,空灵的眸子方才抬起来:“等你人身修成,我再告诉你。”说罢,便起身向门外走远。

    大眼不禁垂下,杵在屋中,不曾跟去。

    月齐斜阳,谷底印照着漫天霞红,翎少卿爬在窗沿边上晾湿发,五叶紧闭房门只反复擦拭着手中剑芒,苏白则在谷的那一头一招一式反复着那花杀。

    各揣心事。

    新谷仿佛应此能预言,今明两日,将不再有炊烟升起。

    入夜,只有繁星点点,没有明月,明月与日相邀聚会去了,彰显得大地黑暗的,像是被遗忘了一般。

    她还在那反复着,凌乱幻化的樱瓣,带着杀气,像是在挥霍她多余的气力一般。

    未曾注意,一旁溪水里,一抹银白游了出来。

    记忆从来如藤,紧紧缠绕着落樱的每一式:

    “不成,我就杀了你”

    身形一幻,看似未动,实已进出七步半。

    “杀人。只是为了杀人。”

    落樱残卷如眸中红艳,这一式她已经反复了不下百遍。

    还是错了!

    “用他教会我的落樱,送他上路。”

    汗珠犹不及防地落进了她左眼瞳,那盐渍刺激了长长睫毛一闭,也顺带叫她眉头一皱,听见自己心中的声音:柳听白,我学不会,学不会你柳派落樱,给我落樱环,当真是你太看得起我。

    或许她心底积压了太多的事,沉得此时终于疲倦到了极限,双脚一软,便跌坐在了溪边,抬手摊开那枚平安扣,空洞的眸子如今只能装下这小小的物件。

    翎少卿何曾说错?

    天下是他们的苍生。

    这双手,就从未守护住了什么,未来却要守护所谓苍生,未免将她高看。

    能比过一个小小的长生吗?

    她的泰山能再活百年。

    随即,她便意识到,自己竟也会生出这般任性糊涂的念头,于立下誓言必做强者的修真路来说,这份任性既可笑,却更可悲。

    将落樱环握紧,空洞的眸子缓缓闭上,再睁眼时,便又恢复如常,起身拍去尘泥,再度琢磨起这柳派落樱招式。

    仍未注意,一旁那溪水之中,一抹银白自水中缓缓向上浮。

    【095】我饿

    这清逸的白衣,宛若夜中萤火点点,忽而再东,闪而在西,身法诡异穿梭在那灵幻唯美的漫天落樱里,花落时如羽、时若啸,白衣不肯停,花杀不愿尽。

    人就在寒溪边,这条寒溪贯穿围绕着偌大的谷底,早已习惯了水中不见生物的日子,练功之人哪里会去戒备溪水潺潺的动静?

    便是这时,自寒溪里缓缓浮出一对角。

    紧接着,便是一对眼。

    瞅了这全心全意在练功的人,竟顺着她的方向向岸靠去。

    随后,便爬出了水面。

    体型娇小得好似一条小鱼儿,它却不是鱼。

    漫天落樱如泡沫般尽数挥散,白衣疲到了极限,顺着地便坐了下来,双眼一闭,手诀一掐,紧接着便开始练气。

    也不知查一遍附近是否有外物来扰,多少是大意。

    那银白瞧了她一会,好似笃定此人无害一般,这才顺着岸边高矮不齐的绿草爬了过去。

    其速极快,匆忙瞧去,像是一尾银白的四脚蛇?

    苏白运转几个周天,内查一遍那贯穿满身的灵线,还是如头几天一般,未见有长胖的趋势,顺柔的静躺在她血脉之中,好生的养着。

    而丹田里的真气则是在这几日里越积越多,不曾被灵线向往常一般的不知饱似地吞了去,究竟是何原因,就连她的师傅,也说不上来。

    但师傅说过,看起来并非什么坏的征兆,苏白便唯有由着它去。

    如今丹田积攒的七七八八,日后还是要反复纯练的,练气无非是个耐心活,积个差不多还得再纯练,练出来又只压缩的唯有那么一丁点,是需要反复许多次的。

    故而,道行越高的人,不是说那些人的丹田越练越大,事实上,是里头装的东西越发强劲,若真要去比,当然,这仅仅是一种大概的比方,只为明了丹田之气的差别罢了。

    就好比耐用一周的电池不见得要比可用一日的电池分量大、体格壮,真气关键在于一个精纯。

    以上只是初期,到了后期,当然了,大神通开了,体内自然可是乾坤了,丹田之广能容纳百川亦是可能的,但咱得实事求是,苏白还只是个初期的修真者,不是吗?

    气回足了,苏白便匆匆收功,准备继续琢磨落樱,毕竟这柳派落樱她一个门外汉而言,足实太消耗真气,是需要间隔的回复的。

    刚一睁眼,竟瞧见自己面前不远处,一条银白正趴在地上睨眼看她。

    体型虽小,却距她算近,能清楚的瞧见它是何模样:

    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口旁有须冉,若没猜错,此物喉下有逆鳞,是龙!

    一条银白色的袖珍龙正在睨眼看她!

    且还是用着那种有些叫人觉得,奄奄一息的姿态在看她。

    苏白将眼一闭,再一睁开,此物还在盯着她瞧,便也是此时,竟口一张,吐出人言来:“饿…”

    有些气弱游离的架势。

    她微微一怔,以为自己听错,没想那条小龙便再言,声是比之前大了些,却不外乎还是一个羸弱。

    “我饿…”

    苏白一时懵了,谷底怎么会跑来一条真龙?

    理说师傅将阵法封闭,别说是活龙,即便是一只蝴蝶也休想飞得进来。

    可面前,竟当真趴着一条奄奄一息的小龙。

    叫她如何不觉得惊讶?

    关于龙,她现有的常识还是穿越前在现代局限理解的姿态,而在这个世界,她从未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眼前虽说明白是“龙”,可她也不敢确定在这个时代,这生物是否就是龙。

    见她不动如山,那娇小的银白勉强又再次开口申明:“我肚子饿…”

    这回,她不会听错。

    不是某种生物语“饿”音,也不是什么另一种表达方式“我饿”,事实上她第一回听得真切不假,这生物是肚子饿了!

    苏白眉梢微微跳,却还是很快做下决定,自储物手镯里掏出那枚平慎之的储物戒指,再转从那戒指里头掏出了一瓶灵丹,这灵丹她从前吃过,是辟饥专用,凡人都能吃了管饱,想必这生物也能吞它一吞。

    将瓶盖打开,倒在手心两颗药丸,一颗往自己嘴里送去,好似是亲身做示范怕这生物不懂一般,自己先行吃下,这才将另一颗摊手示出,清逸之声淡淡两字:“吃吧。”

    只见那小龙用鼻远远嗅了嗅,这才一个健步如飞,连眨眼的功夫都来不及,便已然前爪吧嗒在了苏白指尖,一口将那灵丹给吞了下去。

    吃了丹药,它竟不忘说了句:“多谢。”

    说罢,便收回吧嗒在苏白指尖的前爪,来到她身旁有模有样的坐下,竖直着前身如人席地而坐的样子怪异得很。

    还不忘一只前爪在自己的腹前摸了摸,感叹道:“差些就饿死在这里。”

    好似真心觉得苏白是个可以结交的人,又或者是感激苏白的一颗灵丹,便自发的说道:“没了仙骨,连这区区小屏障也钻不出去,这条溪里的鱼早被我吃个一干二净,如今,真不知若不是遇着了你,我竟会是上面第一个被饿死凡间的仙人。”

    苏白眉头一皱,总觉得有些荒唐,一条袖珍的活龙坐在自己身旁,还会向她“礼貌”的“讨食物”,吃饱不走龙,还能毫无戒备的与她感叹自己那沧桑的饥饿史。

    当然,这些并不算荒唐,早在五年前流进谷底的溪水里鱼被它捕捉吃尽是可以理解的事,撑不过那句“上面第一个被饿死凡间的仙人”,再没什么比这句话荒唐的。

    见苏白不语,此龙好心解释道:“都说落地凤凰不如鸡,你别看我如今这个样子,我真真没骗你,是仙人,是上面的仙人。”

    说道这,稍微暗暗辛酸了一把,这才又继续说道:“我仙籍本该被收回,时至今日,却迟迟没有感应到仙籍被削,所以,我总在想,或许师傅不是真心要将我逐出仙界的。”

    完全不知道它在说什么。

    苏白缓缓起身,让开一边,又开始琢磨起落樱招式。

    幻丽的花杀好似随风在舞,那银龙不傻,自知尝了闭门羹,便不再言语,就近找了一颗不高的小树苗,借着树干将身一靠,怪异的仰躺着,睁着一双大大的兔眼,一边惆怅,一边做了苏白练功的看客。

    【096】生来即仙

    时间是相对的。

    当你废寝忘食,时间于你而言不过流水潺潺。若是逢得无所事事,时间就像是蜗牛搬家,流转的速度叫人直打瞌睡。

    一般来说,要你看着一个不相识的人反复练着同样的动作,再轮转一模一样的招式相连,不知重复个多少遍,又坐下独个练气,一桩木头人似的将时间流走,不知多久又起身再次重复之前的套路。

    那是百般无聊的,直教人觉得时间最是难熬才该是理所应当的。

    可这缩小版的银龙却不那么觉得。

    一双精神的兔眼,好似在这无聊中找到了非常的乐趣,连之前那一抹惆怅之意也被抛之脑后,偶尔换个“坐姿”,打起十二倍的精神在看。

    天色还得一会儿方才见明,银龙便口吐人言忽然打岔提点道:“右七步重心应该向内,右八步落地不够轻巧,左三步的回旋有点大了,弱点暴出太多…”只瞧那一双空灵的眸倏地向它看来,银龙干咳两声,撇开视线,好似刚才指指点点的人它不认识一般。

    苏白没急着开口询问,而是照着银龙所言试做了一遍,整个过程那银龙也偷睨着呢,只闻那一句突允的声起:“重心过了,不好衔接。”便该知道,它瞧得比谁都仔细。

    她眉头微蹙,终于停下,凝视着这条袖珍银龙,开口说道:“多谢。”

    “不必客气。”银龙倒也受之无愧,忽而说道:“有件事想要拜托于你。”

    她点头示意:“请说。”

    “能否帮我找回遗落在这个世界的仙骨?作为回报,我保你一个仙籍,直接在三十二重天的户籍之下。”

    似怕苏白不知这好处,它当即又补充道:“天有九十九重,每十一重天为一个界,一般来说,你们修真无非是为了飞往一到十一重这一界天,是起初划分势力决定仙籍的地方,是非争斗听说不少,一界天素来是比较混乱的。相对三界天,在神王统领下,仙人是受天法约束与保护的,我户籍就是录在了三十二重天,将你户籍迁到我这来,可管你直接跃过两界能直通三界天。到那时,三十二重天以下的仙人见了你,都得自居小辈。”

    见苏白仍旧不语,它便叹了口气:“可惜我身无仙骨,不能证明给你看,你不信我,也是理所应当的。”说道这,又再叹了口气:“本来身上还有一根仙骨,早在几年前,未想竟会遇见下凡历劫的师兄,若未曾记错,这一世应该是师兄回三界天最后的机会…”

    一双兔眼向她看来,忽问:“那年发生的事你应该听说过吧?就在外头,凡人为了权力互相厮杀,几乎是血染山谷,从那一头杀到了这一头。”

    她点点头:“那一日我在。”

    银龙好似终于找到的共同的话题,略微有些高兴,连忙说道:“当时我师兄的凡胎还是个孩童,碰到他时,气息已全无,有个男人正替他掘墓。我曾细查,师兄凡体还有救,关键在于有人用缚过灵的箭损了他的脊椎,他真身是龙,只能用龙骨替他续脊…”不难看出,此龙对于能遇见自己师兄,并且能帮上一点忙而感到发自内腑的高兴。

    清逸之声缓缓将他话截下:“所以,你就把自己那根仙骨拿给你师兄了?”

    “对。”银龙点头,继续说道:“我拿肘骨替他续了龙脉,只消人不死,仙籍不除,师兄还是有机会回到三界天,回到师傅的身边。”

    苏白此时已无心在练功,不知是银龙说得奇特,还是心中其实对成仙二字有所期待,她几步来到银龙身旁坐下,遂问道:“你从一重天修到三十二重天用了久?”

    银龙竟应这话反带着疑惑的色彩看了她半响,才道:“我以为凡界的修真者都该知道,只有生来即仙的仙人,被贬下凡时才会必须抽仙骨。”

    “生来即仙?”

    银龙将眼朝苏白一瞪,那通体金色的眼映照着苏白那副无悲无喜的面无表情,缓缓答道:“在仙界结成的仙胎,生来即仙。一旦没了仙骨,在人界是活不过百年的。而修炼飞升的仙人,有的是道骨,只能从诛仙台推下去,才能收回一身的仙力。这些,难道不是你们修真者应有的常识?”

    还别说,她当真头一回知道,她却不语,心想,也不知这龙说的是真是假。

    那银龙好似看出她那半信半疑的态度,当即说道:“那你总该听过神仙犯了什么过错,然后都被描绘为是被打落凡间。说的就是修真飞仙的仙人,一身道骨,唯有从诛仙台将他打了下去,贬回凡人,一切重头再来。”

    无论真假,这龙与她说了这么多,不作出什么回应却也不妥,适才苏白开口应道:“你的意思是,你出生在仙界,生来即仙。而你又因犯了过错,所以被抽了仙骨。”

    银龙连连点头,细说:“三十二重天里,被抽去仙骨,我是年纪最小的一个。在押解前往刑场的路上,那时候我昏昏沉沉,只晓得是五殿下来劫刑,随后我不慎坠下凡来,连同押解随行我那一身仙骨也一并落在了这世界。醒来时,我身旁便遗有一根肘骨,后来的,也跟你提起过,我遇到了师兄,便将仙骨给了他,不得不显出原形,失了仙力。”

    它说的头头是道,倒不像是瞎编。

    苏白沉思片刻,才问:“两个疑问:一,找到仙骨你还要回去受罚?二,你说的刑场是什么?”

    银龙将气长叹,适才缓缓答道:“不找到仙骨,百年之后我便会死,仙骨也是一样,在凡间是熬不过百年的,局时,我便会被自动从天书上除名,消去仙籍。至少回去受罚,仙骨留在仙界有仙界的灵气养护,至少,我还有回去的机会。再者,不说尽数找得齐,少说得寻回大半,我才能飞往三十二重天,若是集不够,是承受不了三十二重天的灵压,纵使去了,终不过一个粉身碎骨。”

    苏白一怔,它说的竟是如此有道理。

    就像众人努力修行,努力将自己脱胎换骨,无非是为了能够飞升仙界,如今看来何尝不是一种生存条件,只有达到这样的要求,你在仙界才能正常的活着。

    再度开口,银龙的语调有些沉重:“刑场是针对原形非人身的仙人所造,在入凡历劫以前,要先赴往刑场,去一身皮形。是龙先得斩龙角、摘龙须、去龙鳞,最后还得拔去了龙筋才能入世。这些东西,都会被保存在仙界,若有幸能在规定的几世里历劫成功,飞升回来,就会尽数还你。”

    “若是历劫失败?”

    银龙摇摇头,答:“户籍有仙则承用,户籍无亲则献神王、亦或是在黑市里成为流动的交易品。”

    【097】只有这般,才不叫辜负?

    零零散散银龙又说了一些有关仙人、仙界,待晨曦降临大地,这会面也算是打上了一个休止符号,各自散去前,银龙略有不安的交代,希望苏白不要将它的存在告知第二个人,特是强调了莫叫翎少卿得知。

    听那口气,似乎银龙很忌讳翎?。

    苏白倒也理解,想是这银龙早先是见过翎少卿将这一带翻个底朝天,应翎少卿的“顽皮”,方圆百里再不见一条蛇。

    而银龙因失了仙骨,失去了一身仙力,翎?这“游击猎鸟”多多少少在它眼中是极具威胁的。

    至于银龙谈出的条件,她回屋的路上不是没有考虑过,却又觉得那些未来毕竟飘渺,不必惦记,只不过,银龙说的故事那一段将自己所剩的唯一一根仙骨给了旁人,叫苏白隐隐觉得有些佩服,心也断下,若是当真有这机会,帮它寻一寻仙骨又何妨。

    余下几日,她都未曾再见过它。

    或许是因为身边有翎少卿的陪伴,银龙躲避的功夫倒是极强的,银龙不愿意出现,那是它的事,苏白自不会多想,却没忘了将一瓶能辟饥的丹药有意无意的遗落在它曾出现过的地方。

    隔了两日,那丹药果真被取走。按照量份,若是银龙节俭些,撑个两月是没有问题的,苏白便才彻彻底底的将银龙给淡忘了去,每天除了练功还是练功。

    而由五叶主持的伙食,也应谷底封禁,越发节俭。

    除了师傅还闭门不出以外,翎少卿该抱怨伙食、该感叹闲琐都不曾少,像是一如从前,除了各自不同往昔肚里都揣着的心事,新谷仍是老样子。

    都说山人不知岁月,谷底又何尝不是,一晃眼,一年便这么过去。

    前后她送去灵药七八回,也不知那银龙到底是否活着,只见瓶去瓶空,自也不能排除是不是翎少卿给偷吃了去,对于这个答案,她从未去求证,也没想过要去求证。

    后头,却巧巧叫她碰见翎少卿着了一抹银白往嘴里塞,搭手毕竟迟了一步,只救下那半指一截鳞尾。

    谷底哪里还有什么一模一样的银白,叫她只能想到,银龙终归是躲不过翎少卿这劫难,那是她头一回与翎少卿动怒,没有只言片语的动怒,固执的将那半指残躯深埋在平常她练落樱的地方。

    不过萍水相逢,却在讽刺她什么都守护不住。

    站在那无碑刻铭文的坟丘前,忘了练功,耗去了一日。

    谷底从来寂寥,事此以外,便再无什么事情可提。

    或许是因为布衣子的境况,像一座山将她沉沉压住,容不得她能生出什么私心来,后头更是只知道越发勤练苦修。

    更有句话说,皇天不负苦心人,这闭谷一年以来,她的进步是实实在在的,容不得半点怠慢,压着又过了三两月,竟一跃至旋照中期的瓶颈。

    又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应这成绩,她的师傅终于出关。

    照面之时,这白发苍苍的老叟,真真看不出星点昨日的痕迹,那苍老的容颜哪里还有从前的逸傲,怎么看,都是一个枯瘦的“陌生人”。

    却也是极好的,至少,布衣子还活着,要知道早在这份等待中,从未有人敢打开那屋门去看一看,他人如何。

    如今,他还安在,便是好。

    五叶一张红唇张张合合,一日,终是只言片语也都未曾挤出来,忧郁得不像那遨游天际的彩凤,眉间碎心揉不得半点虚假,那一瞬,纵使是苏白也能透过这一对凤眼,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五叶师叔与师傅那累此一生的情意。

    一张八仙桌,一席灵宝铺张奢侈的“菜肴”,最后一摊子陈年老酒。

    两位不语的长辈。

    一个东拉西扯试图活跃气氛的孩子,还有一个不见悲喜偶尔应声的“谪仙”。

    盘见空,坛现底,却无人来收,更无人离座。

    好似是想逆转那句“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想要聚上一辈子那般,才叫自天明又来到了夜黑。

    将灯油再度倒满,冰凉的手指拨了拨灯芯,此时身旁老叟终于开口。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央石,日后这句话便应在你身上。”

    缓缓点了点头。她知,师傅说的日后,是一个再也没有布衣子此人的修真界。

    五叶心中一哽,便终于道出一句:“日后…那是以后的事。”

    老叟笑了笑:“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清楚?就快了。”

    一时间,叫五叶无言与对。

    恍惚间,苏白竟想起了多年以前,连修真是什么都闹不明白的她,在饥寒交迫的等待中,梦见她的师傅再也没有回来…冰凉的手指缓缓从灯芯前收离,言道:“半月前,徒儿炼出一昧药,能抑制千种毒,或许…”

    语顿,掌一覆,将一颗灵丹摊在手心,顿时,那灵气四溢的丹药遍香浓溢满屋,还隐隐发着柔和月牙白光,一看便知,它绝非凡物。

    “或许能有点效用。”

    老目微微一震,他未想这孩子当真勤练了炼丹秘法,这孩子明明不愿意亏欠那人,如今按照他的要求,处处做到极致,看着这孩子成长如此,为何却又欢喜不起来?

    好似是在指责他这做师傅的私心太重,又好似是在叫他遗憾没有多少时日再让他为这“女儿”谋取未来。

    看着这枚丹药,他不能拒绝。

    能炼好外丹者,在这修真界可谓是屈指可数,这孩子能炼丹,且能练下去即便不成大能,亦是强劲的助力,纵使这丹药再好,毕竟不是仙物,与他也不过是浪费,他却必须给她一个继续练下去的理由。

    只因为,于私心,他想叫这孩子多这重中之重的一技之长。

    布衣子接过那枚丹药,将口一张,合着心头五味杂全,将它吃下。

    五叶是不懂炼丹的,只瞧布衣子吃下,宁是自己骗自己,也要去故意觉得,这药一经吞下,她这老布的面色,稍微转好了一些。

    凤目释了丁点郁色,转向苏白家常般的交代:“回头师叔给你寻些灵宝珍奇,你多炼些给你师傅吃。”

    苏白应是,一对空灵的眸子却有意无意的多瞧了布衣子几眼,试图从布衣子的眼色中读出这药究竟“有用”否,可能也期许着瞎猫碰上死耗子,总有死马活马医的奇迹吧。

    毕竟平慎之那枚储物戒指里有的,不过是炼丹秘术,绝非医典大全,纵使她将卷读个万遍,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师傅究竟中的,是什么毒。

    这一段路,苏白就像是在黑暗中摸索的瞎子,明眼人都难以瞧清的路,她却只能磕磕绊绊的行去,还不容许她表现出哪怕一丝的不安,与懦弱。

    【098】坤阳之体!

    掐指一算,自苏白来到这世界,快八年了。

    八年未满,她终于迎来了逆修灵根的大圆满,换句话说,她终于迈入了旋照后期!

    全靠自律自勤,当她自屋里走出来,结束这长达八日的闭门突境,早已守候在屋外那翎少卿当即一个飞蹿,还未来得及看清,便直稳稳扑扎在了她腰面,粘着那一身的温热,箍紧了面前冰冷,嘟囔着:“怎得要了这么多天?我都急坏了。”

    那长长的?尾还在身后轻扇,几近两年却还是没修得完整人身,连身高还是老样子,好似从未精进过一般,倒是委屈他日日勤练的难得了。

    斜屋里此时隐隐传来师傅与师叔的说笑声,更显得甘愿为她守候八日门前的少年真心不易,苏白不禁轻叹,到底是个孩子,想什么都叫不藏的表现出来。

    冰凉的手指轻轻拍了拍他环住自己的双手,一道恬美却又清逸的声音缓缓扬起:“好了,师傅师叔还在等着。”

    这声音竟如聆仙乐一般美妙,倾入春风直抚人心!

    闻声,翎少卿一震!

    当即松开手连退几步将苏白仔细一瞧。

    只瞧眼前女子。

    自认为瞧过世间女子最美不过是彩凤,如今方才知道,人躯竟可生得这般绝美,宛如一朵至纯至净的雪莲,那是一种至极的凄美,独独能吞噬去了人间所以色彩!

    天下颜色,再不识得。

    最重要的是,那浑身灵意略微外扬的气场,绝非一个旋照后期弟子能及的,灵波至那般的充沛好似面对的不是个修真者,要么真真是个谪仙,要么她就是一纯粹的天灵地宝!

    “你…”翎少卿大眼一瞪,张口便说不出话来,夸张的好似生吞了十斤毛毛虫。

    半响终于憋红了脸,竟憋出怒不可揭的喊了一句:“你是谁!”

    淡淡的一唤:“少卿。”

    如今这双眼,若是细瞧,还是能从那灵静的凄美之中找到空灵的痕迹,她是苏白,没错。

    翎少卿竟调头就跑,看起来,像是被吓坏了一般,叫苏白有些无奈。

    她如今应素心丹经迎来的大脱胎就当真这般骇人?

    也不知是多了几双眼睛,还是她多了几个鼻子,能叫翎少卿这般惶恐?

    也罢。

    皮相而已。

    唇间若有若无挂起淡淡的一道幅度,幅度小得都看不出这是微微做了抿嘴的动作,未作他想,便朝师叔的屋子走去。

    不比翎少卿这世面见得少,师叔与师傅见了她,只微微一怔,便没更多的表现,苏白心想,到底是师傅与师叔什么“妖魔鬼怪”不曾见过,这么快就接受了她大脱胎后的皮相了。

    将身一礼:“师傅、师叔。”

    适才道:“师傅,弟子突破时见着了一些景象,似真似假,却是与神器紫宵有关。”

    紫宵二字一出,两人当即一震,五叶凤眼忽明忽暗的同时,布衣子却早已拾起异样,却不急着询问此事,反笑着冲苏白招招手:“让为师探探你的灵根如何。”

    如今布衣子的道行倒退早已不是一两天的事,若非近距离探脉再凝神细察,叫他隔空读人便是吃力了。

    苏白连忙上前,将手腕一搭,布衣子当即一探,片刻,神色竟惊喜非常,难掩这份激动,连道三声好,才道出缘由:“央石,为师眼拙,当年竟没想到你竟会是坤阳之体!”

    好似这一份喜悦太大,大到叫他一时忘了苏白之前提起的紫宵。

    “五叶,我徒儿是坤阳之体,且还是逆修灵根大成的坤阳体!”一双眼,竟也能如孩童一般明亮的笑着,这是这些年来,她二人从未见过的。

    五叶也想帮他欢喜,可这坤阳之体是何物,她未曾听说过,却又不好败了老布难得的开怀,只得不懂装懂的连夸了几下,看着布衣子露出那欣慰之色,她的心既难过,却又开心,矛盾得紧。

    两人却没注意到,当布衣子说道坤阳之体时,苏白那对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

    她记得清楚。

    在突破的这几日,陷入那零零散散残破般的幻境中时,那个与她师傅长得一模一样的中年男人,那个自称是出身鬼谷的冷面之人。

    用一对冰冷的眼神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看着那个在痛苦中蜷缩在地紧紧强撑的自己。

    用同样冰冷的语气说着仿佛与他无关的话语:“要恨就恨,你不该是个坤阳之体。若非如此,你还做你的万剑小宗弟子……”

    后头的片段是空白的,有关这个词汇,坤阳之体,她只碰过那一个画面,那一个逼真的好似是她真正经历过的过去。

    眸中映照着师傅那不觉雾湿的笑颜,苏白当即将脑海杂念斩断,她只认这对自己恩重如山的恩师,那些画面与她有何干系!

    布衣子此时仍难以抑制这份“苦尽甘来”的惊喜,却舍不得叫自己徒弟一头雾水的干等,当即向她解说道:“坤阳之体要比九阴之体还要罕见,最早还是在一千多年前有过这么一位,更早的就无从考证了。若说坤阳之体,我鬼谷曾有实录在案,其它门派兴许不知,毕竟据记载,还是上上代的事情。”

    招了招手,示意她坐下,布衣子又继续说道:“坤阳体与九阴体有相同之处,那便是同样是八字占了四,齐五行,是为八字各占四阳,五行阳属性相抱。却也不同,阳长至极,现阴,探则是阴,实际是极阳。并且,非女体而不可得。具体为何,记载并不详细,却是有一点,如果说九阴能补之,坤阳则是绝顶的载体,能习这天下所有的秘术,能承任何一个门派的内功心法,既是剑鞘、更是剑芒!据记载,即便是纯九阳体,在坤九阳面前,岂止略逊一筹那么简单!”

    “你知那清风魔头,他就是纯九阳体,一个险些将天下苍生毁于一旦的人物…”提到这件事,这份惊喜又后知后觉叫他患得患失,不免担忧:“不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即便你资质远高于他,即便逆修灵根大成,那可是千年魔头,若是硬碰硬,绝不行。”

    苏白张了张口,想说关于紫宵的事,可瞧师傅人都这般苍老,还在为她的事操劳操心,忽然,她觉得,这件事不提也罢,免得叫师傅知道自己打算取回那件紫坠来医治他,反又使得他平添烦忧……

    【099】正道苍生吗?

    一番交代,更像是一个即将远门的长辈,将可以托付的东西一一转交给了她。

    好似时间当真是有那么仓促,才叫只怕来不及把该给的都给了,把该说的都说了一般。

    支走了五叶,就他师徒二人,布衣子颤着双唇,终于说出那个一直未被提及,却总想要提及的人----幽姬。

    关于幽姬,碧落天那个女妖,苏白再是熟悉不过,却更清楚自己这恩重如山的师傅对女妖的情义。

    其实早在知晓师傅深毒无解时,她就猜到,总有一天,师傅会提起那个名字。

    就像是父亲曾说过,人一旦动情,就很难无心。

    如今的她才算是真正了解了父亲当年那一句话真实的含义,也更读懂了当初父亲是如何的在为她着想,因为情这一字…想到这,苏白看向布衣子那一双期待着她给出答案的眼睛里所涌动出的直切,叫她脑海中恍然得到一个答案:因为情这一字,最害人。

    谁能伤布衣子如此之深,这样的答案,就算布衣子从未提及,难道,苏白就猜不到吗?

    他真心付诸之人,将他置于死地。

    而今时今日,这样一个即将带着遗憾走完一生的老者,竟求她许下一个诺言,一个至死都要护心爱之人周全的诺言。

    换做是她,她想,今生今世,她不会步入布衣子的后尘,为了一颗从未停留的心,付出了一切所能付出的。

    可面对这样一个师傅,她却说不出他半点不是。

    就好似自己本来与布衣子不过陌客,却得如此恩授,教她阵法,授她法术,还带她明白许许多多的道理,是指引她何为道的恩师,或许,也像是亲人。

    如果说他不是,不是这性情中人,是一个冰冷无情的陌客,那么也没有她央石的今时今日,或许早已在“仙器”争夺中,做了一个无名的炮灰,彻底沦为了弱肉强食的牺牲品。

    如今,只是要她给出一个承诺,做出一个誓言。

    事实上,布衣子除了找她,再没有人能代替这份遗憾,要知道一旦布衣子不再人世,五叶师叔头一个要杀的人,必定是幽姬。

    明明自己还是个低级的修真者,或许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可布衣子将这份遗憾托付给她,又何尝不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期待,期待着或许,是有些帮助的。

    她懂,如何不懂?

    想起初见时,若不是紫翊宸,她早已命丧女妖手里,像捏死一只蚂蚁,换不来女妖哪怕眨一眨眼皮的犹豫。

    面前又是那白发苍苍,那皱巴巴的老脸,将一双昏暗的眼睛抬望着,静静等待答案。

    有些东西,你是无法拿去比较的,若它在你心中分量足实,那么即便它将自己置得很轻,你也再难以将它忽略。

    双拳一紧,她答道:“我答应你,师傅。”遂重复了布衣子所要求的诺言?( 上仙缚 http://www.xlawen.com/kan/6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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