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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部分阅读

    她看到了什么?

    对她没看错,她这娇滴滴的小徒儿,平胸、带把,是个正儿八经的男儿身!

    此时正娇凝着自己的手指,羞答答的说道:“虽然师傅也是女人,可是师傅这么盯着撄宁看,撄宁会害羞的。”

    这一瞬,她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还未待撄宁穿衣服,那头白衣便转身如风似的帅气离去,留下一句无悲无喜的句子:“以后要洗澡,只能自己烧水自己挑,这是门规。”

    【133】请仙入阵

    次日凌晨,这漫漫长夜两弟子都睡下了,苏白还在屋里折腾着阵法,此时银龙应邀前来,一入屋就瞧见了屋内早已置上隔音的阵符,金色的龙眼一眯轻跃上屋堂书桌,懒洋洋的盘起来,适才问道:“你还没跟你师弟交代过,闭关的事。”

    苏白手中布阵,人未抬头,倒是回应了句:“难得他勤修忘时,等他收功出门,杗罡会代为转告。”

    “你就不怕你闭门不出渡劫时,他又跑出谷去?”

    昨日她已将大阵封禁,暂时没人可以出得去,自然不会担心这一点,也不想去解释什么,她知道银龙并非是真在问她,只不过是随口搭些话题罢了。

    将阵法部署完整,把那所谓替身也安置得当后,苏白才抬眼正视银龙的眸子:“入阵吧。”

    她总有种感觉,自几个时辰前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似乎是在暗示着她灾厄既至,究竟是什么样的血光之灾,她参不透,卦中自也显示此劫难避,而正巧撞上明日便是三月整之后换血的契约,怪不得她如此谨慎。

    只但愿,此劫是今日应验,切莫推到明日罢。

    不过做好最坏的打算,算不得是多余,此阵便是思虑了这样最坏的可能而置下,若当真在明日才应劫,局时有银龙护法撑过十二个时辰想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见银龙入阵,苏白催动位于坤位的替身符刻,口中振振有词的念着,约莫三四分钟,便见那头的咒刻骤生异变,此时苏白再将手臂划破,集了半碗鲜血,又加速催动着咒术。便见这碗鲜血好似被釜底抽薪,逐渐消减下落,而另一头坤位的符刻竟诡异的溢出鲜红来,那木刻小人身上正如沁汗般挤出点点血珠。

    “敕!”苏白将手诀一合,同时自储物手镯里祭出一个诡异幽森的黑锦带,锦带上绣着一条双头蛇,此蛇无尾活灵活现,此物是早先收拾那疫魔所获,算是个邪物罢,却也正好能派上些用场。

    见她催动着此物裹在那替身木人之上。当即又掏出四张符纸,朝着那头挥洒去“四方合合,断其六觉。赦缚其身,焰斩因果!”见那四符咒将木人与蛇锦包裹住,冰凉的手指遂速速咒诀一合,敕令:“疾!”

    瞬时,那四张符咒齐燃。顷刻烧尽化成四条红烙的铁链齐齐收紧!

    “滋~”

    铁链的滚烫像是转移一般尽数渡到那裹着木人的黑锦带上,瞬时黑锦中那两面蛇化作活物挣扎起来,应它无尾,前后两个头便互相撕咬吞噬,只不过刹那,那邪物便头咬头紧缚着里头的木人。此时木人早已被血红染成软物,被这黑蛇勒紧,顿时再生异变!

    只见红木人顿时化作血雾。那血雾呈人形大小,再次聚凝后,竟化作一个与苏白一模一样的人来,做着与苏白一模一样的动作,即便是近距离观察的银龙此时都瞧不出这替身有丝毫的掺假。若不是亲眼瞧着苏白施法,银龙想自己必定一时辨认不出谁真谁假的。

    看到这里。他不得不佩服,这苏白确实是个奇才,这般手法有部分是融入了一些旁门左道之术,显然是从之前收拾了那疫魔身上的东西独自摸索出来的。

    叫他不由怀疑,是否这苏白天生异体,是个上等容器?

    忽闻苏白向他借血,银龙这才收起念想,紧力配合。

    苏白向他索取了三分之一碗的血,仔细的将自己与银龙所坐镇的位置画个圆,将二人圈在这两米多直径的圆圈里,转向银龙:“劳你念上九遍:八方无碍,心静空明。”

    银龙到底不知她是要做什么,只得配合到底,振振有词的重复着那八个字,而整个过程中他睨着苏白忙不见停的掐诀催阵手法,双眼隐隐炙热起来。

    那样的眼神,似乎是一种痴迷。

    像是一个刀客见到了最好的刀法,是的,像极了武痴。

    似乎,他不仅仅是对这些阵法感兴趣,甚至已经产生了想要学悟的执心,究竟这阵法得多玄妙,才能上得了这仙家的心?

    苏白见银龙念足了九遍,便翻手转掐另一番手诀再念:“坐镇于空门,匿于无形,起!”

    应这一声起,整个阵法终于活了过来!

    一瞬间,这屋子被错综复杂的咒印穿梭建起一个个风水格局。

    在这个位置,或许是因为是持阵人所在,银龙能看清楚这些咒印与格局,甚至能看出那些位置多少都暗藏陷阱。

    整个过程,只用了半个时辰,苏白却满头大汗,起阵之后,便闭目打坐运气调养了,看得出她为了这个看似不大的阵法,耗去了太多真气。

    银龙一双金眸熠熠而闪烁,将这阵法细细轮番瞧了个遍,心中惊叹:这绝非小阵,其中繁琐与复杂,其中强劲,绝不是一个区区旋照后期的修士所能驾驭得了的!恐怕元婴期也不过如此,究竟是用了多少巧取才能作下这等效力的阵法?

    奇才吗?

    不,或许他一直还低看了她!

    金眸再次将苏白上下打量。

    苏白这一练气再收功,差不多耗费了一夜时间,她收功睁眼时,外头已然有了山鸡在啼鸣。

    刚一睁眼,便见一双金灿灿熠熠生光的龙眼直盯着自己瞧,苏白这才开口解说:“替身身上的同归蛇与身外的四方符能阻断我与它之间的联系,而借你仙气是从外断绝这空门与阵法的交汇。”

    银龙点点头:“这我看得出来,不过你这阵法不应该是你这个实力的修士驾驭得了的,我一时想不明白。”

    “空有架子罢了。此阵原型虽是鬼谷禁法之一,但骨髓精华之处早已被我修改了七七八八,凑合着驾驭得了,效力恐怕不如你所想,只但愿有用。”

    银龙咧嘴笑了笑,叹着气摇了摇头,虽嘴上不说,心底却想:能改成这样,你九泉下的师傅若是知道了,只怕得高兴得再活了过来,你却如此低看了你自己。

    “阵法已经开启,在应劫以前,你我暂时不能离开这个圈,辛苦你了。”苏白看了一眼门缝隐隐透进来的微光,她知道天既要大亮。心中还是隐隐有些担心,怕这一劫并非是今日或后日赴约,恰恰会是她最虚弱的明日,这份不安她并未与银龙提及,事实上她与九尾签订的契约是她的致命弱点,若非万不得已,不叫人得知是最好的。

    眼下,唯有走一步是一步。

    银龙再次咧嘴笑笑,没说什么,只不过此时他瞧苏白的眼神,似乎少了点生分的距离,隐隐多了几分亲近的色彩。要知道早先再怎么说,他骨子里都是觉得自己是个上仙,而面前的人不过是个凡人,可如今,似乎这个潜意识的高低位份被悄然拆分着。

    盘坐在这空门之处,一大一小都不约而同的闭目凝神守息。

    【134】何来深仇?

    阵中那金色的龙眼缓缓睁开,瞧了一会门缝透来渐弱的光线:天快黑了啊。

    “或许今日相安无事。”盘曲的身子稍稍挪了挪姿势,再缓缓舒展个懒腰,慢条斯理的说道。

    苏白自是听到了,只不过未曾回应,还继续练气凝神,不曾睁开的眼或多或少全然掩盖住了她心中的那份复杂。

    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应是亥时,今日里最后一个时辰了,苏白倏地睁开双眼,眉间隐皱,淡淡吐出两字:“来了。”

    伴着声起,一阵阴寒迎面袭来,是团黑气,凭着夜里月光挤不进这闭户门窗里,黑气更显得是种无形的存在。

    它的目标显然是冲着苏白而来,却被这阵法之中的替身所迷惑,阴袭入位便顿时止住,在假苏白的头顶盘旋着,还隐隐在这阴风之中隐约听到哀嚎之声,像极了鬼音。

    逐渐的,那团黑气越集越广,竟将依稀寥寥的透缝月光给吞噬个净,整个屋子瞬时陷入极暗的压抑。

    此时苏与龙皆置身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她眉头皱得更紧。

    银龙传音:“这是什么邪物?”

    苏心知银龙定是不晓得这空门早已禁绝一切,也包括声音传出,故而谨慎才用上了传音之法。不过究竟银龙不呆,只消自己开口说话,他自然也能猜出空门功效,便只回了此问:“一半鬼气一半魔气,或许是个魔物。”

    一边,她希望能速战速决,争取在下个时辰来到以前解决了这后患,适才一边回应一边催动手诀,将阵变幻,感受着空中那团黑气竟越挫越勇渐强。好似应验了之前预料,此阵究竟是空有其形,不足以对敌。

    一时间,她心中摇摆不定,是该冒险出空门趁此邪物还受制于阵法时出手一搏,将这后患抹去,还是就此收手,只加强空门护印,叫那邪物击杀替身,试图退一步与假死化此血灾?

    之所以摇摆。是因为之前以为是仇家借旁门左道之术,御邪灵索命,唯有这样才能不受谷外大阵影响。轻易出入,适才她才琢磨起了能困这虚物之阵。没想到出现的,却是个实体,虽看不到,但作为持阵人。她能隐约感应到那黑雾之中阴邪里内有个实体!

    这超出了她的预想,实体是如何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穿过谷外大阵的?

    都说计划不如变化,本想退而求其次,借替身化劫,可如今面对的是实体,显然那些鬼气幽森与魔气缭绕皆掌控在内里那看不见的实体手上。若放任它“杀了自己”那所谓的替身,她能保此邪不会转过背又去为害谷底其它人?

    阴邪出,血光之灾难避。卦象如此说。

    不由得。她想起李村那场悲剧,眼前这压抑人的黑暗有一半就来自魔气,对魔族,她没什么好印象,可血光之灾又再处处提醒与她。

    原先还一直盘旋的黑气。此时一对深红异芒好似野兽的眼睛,在黑暗中隐隐闪烁。刹那,阴风大作,鬼气大盛,魔气更涨。

    “苏尚清…我终于找到你了…”像是锯木般的声音,搁到耳蜗里,难受。

    紧接着黑暗中那对血红的眼更加清晰,就在傀儡的位置处,一种极其浓烈的腥臭之气顿起,瞬间,那些黑气好似是活了一般,化作无数厉鬼,哭嚎、叫嚣、怪笑错综复杂的交织在一起,一同向着同一个目标袭去,交织的怪声叫人闻之惊心。

    或许,这一次她赌不起。

    可,那又如何呢?

    “敕!”苏白一声高喝,倏地自地上盘坐的状态中轻跳跃起,手诀快速掐动,口中振振有词。

    同时,那一头的傀儡竟好似与她牵上了平行线,她如何动作,那傀儡便如何动作,甚至连口中咒词都同步而出!

    顿见这阵法翻涌起来,将那邪物紧紧锁缚。

    “苏尚清…怎么会有两个苏尚清…明明嗅到气息…”那锯木般的低嚎音调越来越高:“…只要是苏尚清…都得死…杀…杀杀…别挡着我…让我闻一闻她在哪…”只见那诡异的红眼像是被人踩了尾巴,忽然从黑雾中挣扎而出,突现一副好似被鬼火点燃了的狰狞之脸,一半脸上赫然拉长的疤痕都被这肌肉拉动撕裂开更大,露出獠牙血自内府阵阵涌出,只冒出个头,便又被稀泥般的黑雾和敷上,隐没在黑暗中:“…苏尚清…无论你躲在哪里…”一时间到底显得有些骇人。

    苏白来不及去思索这邪物到底是谁,为何叫她苏尚清,又有什么仇怨,她只清楚若非趁着替身未被毁掉以前动手,便更不可能收拾了这后患了。

    在这鬼气幽森的锯木声中,苏白已然引着替身施展起了那套诡异的身法,祭出缎云剑作为媒介,冲出空门幻化樱杀而去。

    与那替身不断交替,虚虚实实,用虚来掩盖住真正杀机。

    “苏白,你回来!”耳畔是银龙的传言。

    她飞出几张符在原有的阵法上又补加强,落樱杀的身法却未断,反而更加至极:“我自有分寸。”

    银龙在这一头只能瞧见黑暗中隐约有暗红之眼忽闪,除此便是无尽的黑暗,更不放心苏白,可他如今没了仙骨只是个连自己都保不住的落魄仙,想帮忙,不过是有心无力,只能干着急:“快回来!”

    “咔、咔、咔、咔”像是骨骼错碎之声,那邪物的眼睛忽然一闭,“…苏尚清…拿命来…”竟一口气从黑雾中挣扎出,带着腥臭之气,倏地拐个方向,向苏白真身袭去。

    这一瞬,她看清了。

    真实的看清楚那狰狞的脸,有几分鸦狩的模子!

    那伤害长短曲折与鸦狩也无异!

    这邪物,是鸦狩!

    一股碎骨般的冲击砸在了她的左肩,苏白咬紧牙关,身形一变,险险避开了要害。

    鸦狩为何会变成这模样?

    到底何来的深仇,要置她死地?

    就因为,借眼耳未还么?

    见鸦狩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好似已经识破了替身,即便是她谨慎与替身再三对调着位置,这一回鸦狩却还是认准了又向自己逼来,好似是在自己身上装了雷达似的那般灵敏!

    只见鸦狩那躯体宛若阴尸,不知疼痛,穿心而过那凌厉花杀,也不减其速,张牙舞爪的向苏白抓来!

    苏白连忙闪避,却不及连累了后背,被那利爪抓挠出三条血印,顿觉一股酸刺立时行遍半身,“滋~”像是被酸释,粘上了黑气般的液体。

    她还没落稳身形,鸦狩又紧追而来,“你杀了主人…我要你来陪葬…”腥风大骤,威势更甚,苏白刚一转身横剑相抵,却没想反被得握它不稳,剑遗在地,那已被花杀连最后三指都削去的断手已重重砸在她的心口!

    她整个人都被这劲力击飞,犹如一片风雨中凋零的绿叶,轻飘飘地那么轻易就给击打出了阵法去!

    那窒息的晕眩,却是不能迟疑的快速催动手诀,及时困住了那疯似的大敌追出阵来,因为她清楚,与她叫阵的已经不是活物,没有活物能顶着拳大的空心,连着半壁脖颈还能越挫越勇的!

    【135】血劫难避

    “…杀…杀了苏尚清…”

    苏白颤巍巍地站起,喉头一甜,却还是强行将血又忍吞回去。

    “苏白!快回来,此物不对劲,断不是你能交手的!”

    她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来不及去查探自己的伤势,急于结印将阵再转,耗去不少灵气狼狈的逃入了巽位,并当即斩断与傀儡的联系,遁回了空门。

    一入圆,从储物空间掏出丹药都拿捏不稳,与瓶儿一同摔在了地上,还是银龙及时用爪接住了药瓶,帮忙将药给她服下。

    金眸当即瞧见她背上被撕裂的衣衫下,那三道抓痕,上面一眼看去是被黑雾般的液体腐蚀,仔细不难看出竟是奇形怪异的生物,密密麻麻攀爬在上,正张口不停的吃咬鲜肉与血!

    “这,这是何物!”

    苏白撑起身子勉强盘坐稳当,那惨白的脸都成这样了,却还是万年不变的冰霜脸,似早已知道身后的异样,但与她无关似的,只开口说了一句:“劳你帮我把沾上那东西的肉,全剐下来。”便闭目调息去了。

    她说的轻巧,银龙却听得心惊。

    可他到底也是个明眼人,瞧得出若不这么做,很快这些异物便得将苏白整个人啃食的干净。

    龙爪扬起,忽闻苏白又补充:“这东西碰不得,别为我省肉,反害了你自己。”

    金眸忽明忽暗,终于将那尖爪向外移了一截,削肉划去!

    整个过程,这张面孔只多是紧了眉头,便再无过多的表情,若不是疼得汗如雨下,真会叫人有种错觉,觉得银龙不过是在替她挠背。

    正当银龙暗暗佩服苏白这连自己也不能及的隐忍能力。将最后一块肉削挑甩出大圆,再回头问苏白拿要外伤用药时,他才发现,其实苏白早就疼的昏死了过去!

    只因一直保持着盘坐的姿势,未曾注意,才会以为她的承受力已然是无人可敌了。

    探向苏白的脉搏,金眸一震,连忙将自己的血渡过那发紫的唇,压着她喝下去:“再怎么说我的血也是极阳的大补之物,你本是阳体。自当受得。”

    腥气被化开了。

    这是苏白自昏厥后醒来第一个意识,转醒之间还清楚的察觉到自己咽了一口清甜,睁眼却是瞧见银龙在拿血喂她!

    苏白当即反扣住银龙前肘上那如泉奔涌的伤口。牵动了背上那血淋淋的肉痛,眉头不由得又是一紧,却只道:“你只管守好空门,不必担心我。”

    说罢,递给银龙一瓶外伤药。这药银龙认得,愈合伤口的效果妙奇,抬眼却对上苏白正背过手别扭的倒撒药沫,银龙只叹了口气。

    阵内那阴骤狂啸还在翻腾冲撞着,只片刻就将苏白那替身给撕个粉碎,那锯木般的怪声还在寻着苏尚清。

    而空门里。银龙看着苏白一股脑前前后后连吞了十余瓶丹药,似乎打算强行提升境界,银龙不禁叱道:“好胜心再强。也得看场合!再与那邪物斗上一斗,你是真不要命了?”看来她还不死心,非得再去赴死啊!

    “那是鸦狩。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我清楚再任他这么冲撞下去,坤位必破。一旦放他自由离开,谷底其他人的性命则难保。”苏白一边调息。一边说道:“只要你能替我镇好空门,我与游击的方式引导他跳转一个个阵位,七个方位轮番怎得也该消磨一些他的气焰,或许有破劫的办法。”

    说的轻巧,也不看看自己伤势几何!

    银龙还想说点什么,忽见苏白双眼倏地睁开,身形一晃,便飞升再次出了空门,留下一句:“不好,坤位要破!”

    银龙气得跳脚:“苏白!你这个疯女人!”

    此时屋外隐约传来杗罡与撄宁的声音,屋内的声音设了禁制传不出去,但屋外的声音却是不受限的,听得出是杗罡与撄宁易趣相投摆了个烧烤宴,正商量着谁去叫小师叔翎少卿,多少两人是担心翎少卿一直闭门不出,整日里都没吃过东西,那讨喜的小童会因此给饿坏了。

    两人说说笑笑的声音与屋里斗得腥风血雨的压抑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银龙之前还在气骂,这时竟出奇的安静,听着外头那惬意的小家长短,他想,若不是因为有这些人在,苏白何需拿命去搏?从她捣鼓出这阵法的特殊空门,不难看出其实她心底是在乎自己的安危的,不亚于其他修士们。

    想着这些,一双金眸忽明忽暗。

    没有瑰丽的花杀。

    只是贯注七分真气最纯粹的剑斩。

    带动着像延迟的光线摆出的光弘,将黑雾一劈为二,刃端砍在鬼气操纵者的肩头,碎斩了肩骨。

    不行!剑气伤不到它的根本,必须令觅对策。

    “苏尚清…你还活着…”

    自二肋中再抽拔回剑,这身法比之前更加诡异,不知是吃了太多丹药强行提升的缘故,还是在危机之中参悟了些步伐玄理,她血染的白衣遁隐之前,神情冷峻,淡淡吐出五字:“我是还活着。”

    被劈斩的黑雾再度合拢,密上之前,能看到应那一剑白虹,碎地了不少黑块状物,仔细则是各种形态的残躯,在地面上扭动着。

    那幽红的眼更加炙热,发出怪异的声响,紧跟着苏白遁隐的方位冲撞去,而原先被他撞击隐隐开裂的屏障终于得到喘息,正极其缓慢的修复着,如果苏白能够支撑,将这魔物按照顺序牵引,理论上此阵无破。

    不过苏白能坚持那么长时间吗?

    还不提此物未必见得不知思考,次次着道。

    故而,苏白所能做的,唯有尽快找出它的弱点,在自己还有可能一搏的前提下,化解这场血劫。

    退到“隔壁门”,她当即将师傅的遗物。那柄缎云剑收回,步罡踏斗,吞符速咒:“井、鬼、柳、星、张、翼、轸,火烁光华,缚鬼伏邪,南方朱雀出阵!”,鲜艳夺目,灼目焱红自地冲起,矢骄如龙,道道烈焰瞬化朱雀之形。高鸣一声,竟俯冲疾撞向施法人苏白,而苏白竟躲也不躲。任它咄咄烈焰高涨附体似的一股脑钻进己身。

    再睁眼时,一双黑瞳竟隐隐渗着焱火。

    此时她周身通有焱火护体,那黑雾只靠近一些便散发出焦糊之味,还能听见“众鬼”扭曲的惊叫声。

    那黑暗中幽红的眼似乎应这威慑力曾一顿,却转而更加癫狂。冲苏白疾去!或许在它眼底,早已没有什么是可惧的了。

    此时苏白清楚,所谓护体也不过尔耳,若是真真硬碰硬,倒下的必然是自己,面对这样出路不明的邪敌。防怎比得过它疯似的进攻!

    再者,她的能力阵化出的朱雀亦不过是需有声势,能化出勉强护体不受阴邪所侵已然是她的极限。更别提一旦叫此化形出击,这四壁黑气定叫她得不偿失。

    既然兵器常法奈何不了它,苏白心下一狠,看来也只有瞎猫撞死耗子,将常识中所有觉得有可能的方式都运用上。当做是死马当活马医罢。

    空符一出,苏白破指现画:“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符胆之上,她速写了一个“簦弊郑朔孀怖吹暮谄攀忠换樱?br />

    但闻“砰”地一声巨响,宛如一个惊雷,震得人耳发麻!

    只一张符!

    竟能将那咄咄逼人的邪物给震得倒退几步,毁去身去三之有二,残留些许骨肉被黑气吊着,气焰顷刻少了四五分。

    苏白见此符能伤它,心中总算有了点底气,再见那驾驭者似乎早被“仇恨”蒙蔽了内心,急于求进,她心道:这就是她破劫的关键,决不可痛失良机!

    再出符待画时,苏白竟恍然又想起那颗弯腰树上,那黑冠面刻长痕的鸦狩释怀一笑,那明媚的眼神里望向她的隐约有着感激之色…

    她这一怔,竟被邪物得了先机,将她再次撞出阵外,这一回她甚能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那勉强附体的朱雀火焰瞬如水浇,在她勉强应稳落地之时顷刻解体。

    里头传来那刺耳的锯木声:“…苏尚清…血债血偿…”

    她紧咬牙关,连忙再画几符,趁着里头被困之物冲出以前,再度负伤赴往另一个方位。同时翻转阵法,这一回她学乖了,不再给此物靠近自己的机会,将符出,催动阵法转向邪物所在的位置,而人却置身于另一个方位涔着虚汗快速念诀。

    只见那转去的符咒自地而起,将此物四面包抄,还未等她出击,那一头的雾黑好似自杀式的疯窜,朝符悬之处,快速冲去,提前引发一连串的暴响,宛如惊雷阵阵,入耳惊心,却根本未曾伤及躲在黑雾里的红眼!

    苏白不敢歇停,继续出符,她清楚自朱雀之焱解体后,自己的真气又被消得见底,跟附体加强时出的符咒威力自然是比不上的,但多少,这符法还是对此物有些克制。她心知,只怪自己方才痛失了时机,不然此时便不会再次陷入棘手处境。

    见那邪黑再次跨过屏障向自己逼来,那黑气并不会因区区几十张符而缩减,似乎里头的红眼才是它们的生命轮回之源,故而源源不尽。

    却又极其配合的分批去点引那些符咒,不叫一张落入黑气中央!

    苏白不敢恋战,急忙在黑气中红眼穿透屏障以前退回了空门。

    一入空门,她顾不上说理银龙,掏出一叠空符,快速书写,一张张符画好便随手扔在地面,越积越多。

    而空门外,则是那越见越嚣得撞击声与鬼嚎音。

    忽而苏白低咒了两字:“该死”,银龙还没来得及问,便见她一挥手抄起地上所画好的符咒,一溜烟便又冲出空门去赴阵了,多少他猜得出,想必是担心那邪物破阵而出,误伤谷外“无辜”。

    数十张符咒双手齐扬,随着一声“敕!”,符咒宛如箭矢疾驰飞出,全速朝同一个目标倏地逼去,这一瞬宛如焰火焚场,那是种穿透的亮,刺目的强光,即便是这阵法也困不住的光强,直直将整个小屋打得通明。

    不用怀疑,在屋外不远处烧烤的几位,必定也看得到。

    苏白本就失明失聪,用的是紫霄的神眼,或许这一瞬能不被这光强折服的,也唯有这只借来的眼睛了。

    她亲眼瞧着黑气中那血红爆开,碎得连片渣都没剩!

    正当她以为危机已渡,可以歇喘之时,这一瞬忽而一种不安自心中跃起。

    也是这一瞬,忽觉劲风疾猛而过面庞,甚至未曾看清,那劲力之阴冷之风里似有一双利爪,已刺到了她的眼前!

    苏白急忙抽身,顺道将师傅留下的长剑缎云抽出,剑身反转一挡,甚至连对手都未曾看清,手腕剧震!

    “嘣!”剑刃从中断开!

    而苏白却像是无根的叶,败阵如纷纷扬扬鸿毛,飘落进了那黑暗鬼气里……

    她想起,那卦象指出:阴邪出,血光之灾难避。

    原来纵使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过如此。

    终究是她将自己看得太高,高估了自己!

    失去意识以前,这是她最后的念头。

    【136】化

    是一个声音,像极了紧紧抓住坠入黑暗的双手,透过左耳,唤回了一丝清明:“央石道长?道长听得见我说话吗?”

    睁开眼,她只看见灰郁的重云,将一切压得很低,紧紧的想要将人包裹,有些压得人喘不过气,还有一阵没一阵的伴着鬼哭之声交汇起伏着,然四周的空气又像是堕去了两极,那是种极寒。

    她可以看清的范围,太小,似乎除了灰蒙蒙的云,再无其它。

    “幸好,我来得及时。”那声音舒心开来,苏白循声瞧去,总算瞧见,在她左肩上,坐着个有鼻子有眼还有手脚的“布袋”,显然,这是零界生物。

    苏白曾见过不少奇形怪异的零界生物,这一位,她却是头一回认识,说不好,这位到底是虚类,还是实。

    毕竟那布袋虽看起来像是实体,可在她认知中,布就是布,哪里能与生命画上等号?

    或许这是虚灵吧,虚灵形象怪异是不足为奇的,她想。

    空气中隐隐弥漫着腐腥的气味儿,再加上这浓厚阴沉的重云,让人只能倍感压抑,或许还有些难以忍受。

    “我奉树灵王之令前来,助道长渡此堕魔劫,权当是回报道长月前守护村民之恩。”说到这,这布袋上如虚影重叠在实物中的眼儿瞅了瞅那乌黑暗沉的云,似乎从这一头便看穿了那一头,这一眼,瞧得很深,还不忘直道:“本来此堕魔还不成气候,完全堕化少不了一些时日,如今却提前堕化了,看来树灵王没有算错。道长误打误撞毁了它的肉身,没了肉身拖赘,反成全了它提前堕魔化形。”

    言下之意。她苏白不该出手与鸦狩缠斗,原来鸦狩已经沦为堕魔,因为有皮囊拖累,未到堕化的程度,这也才能解释为什么鸦狩是越挫越勇,感情她伤它一分便是为它谋得一分自由!

    “哎真是可惜了。若是我能来早一些,在它肉身俱毁以前将树灵王所托之物交与道长,除掉堕魔还尚有可能,如今…”

    苏白眉头一皱,生生将那险些没能忍住一口喷出的血又给压了回去。若非身置陷阱,只怕她连强撑着说话都难,更别提像此时这般全靠毅力来站直脊梁了。

    “如今只能避了…”那布袋一双虚幻般的手自扣顶。从袋中取出一块木头来,这木头却不是寻常之物,此物一出,那四周暗涌的重云便缓缓被向外推开,它将这块木头交与苏白。又道:“…此物是树灵王心木的一部分,对于零界生物而言,它是无价之宝。道长从此便随身携带,切勿藏于储物空间里,更不能转手于他人,十年以内。应是能护道长暂避堕魔之劫的。”

    见苏白收下心木,当即催道:“道长快将鲜血浸湿心木,心木与道长之血融为一体后。再遇零界生物相胁,当能立即触发心木之威。”

    她是配合,当即放血养木,也不知这布袋所说的血究竟是需要多少量,虽说她今日里失血早已过度。或许再养个心木出来她就得下黄泉见彼女去了,可到底是个希望。放、不放血,一个尚有可能保全一命,一个却是必死无疑。

    无非是必须选择前者。

    血红随着那长深的刀口舒流而下,却只能及缓慢的溅湿一小寸木红,好似这心木便是个压缩版的海绵,内容可大哩。

    眼花。

    红木似乎又涨进了一截,可苏白已经开始觉得手脚发软发寒。

    她未曾注意到那气焰压人的暗云越退越远,与她为中心点,被推赶开外,此时正被逼着分别挤向这阵位的屏障前,不断的被压碾着。

    意识又开始像是麻酥电流的仇敌,被一段段的驱逐着身体应有的知觉,只剩下她心中顽固的念想:必须撑住。

    突然,她听到一种锯木般却又扭曲的声音。

    断断续续,在她竭尽全力唤醒意识后,勉强挺清楚苏尚清这三字,说得咬牙切齿,奈何她如今的脑海宛若一锅浆糊,根本难以去思考鸦狩为何要来找自己索命,她明明不是苏尚清。

    对于苏白而言,苏尚清是苏尚清,苏白是苏白。

    面前赫然挣扎出一双血红的眼睛,狠狠地盯着这血染的白衣,似是恨不得扒她皮抽她筋。

    布袋毕竟是坐在苏白肩头,与那双眼总算是能装个稳当,还真有点也同样被这阴森的眼盯死的味道,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急忙开口:“道长的心木还没养好吗?堕魔要上了!”

    话音都还没落稳,只见四周被压抑的暗云忽然爆发,在那幽红的巨眼领导下,像是洪水泄闸,朝着同一个目标汹涌而来。

    寒气如啸!

    便是这时,眼见就要被这狂澜淹没,倏地,那心木瞬展光华,如翠湖色,形成一道道光幕,像是水面激荡起涟漪一般,一圈圈向外绽开,刮过黑气,便是惊嚎起伏的鬼音。

    竟也杀敌无数!

    不过小会,便烧灭了四周暗涌,唯独留下一个虚如泡沫的形影,一双血红的眼,那巨大的身形终于随着光波显露出来,逐渐凝黑成体。

    而那光波却被这巨大身形挡了一挡,停在那里打波纹,却不得前进半分,似乎是威力不够,挥赶不走这庞然大物一般。

    “道长,血不够啊,还不足以触发全威。”

    她也清楚不够,手心的心木似乎也向他传达着“喂饱我”的信息,那血此时还在不断下跌渗透着手中心木,苏白只觉一阵晕眩,强撑住站姿,不断与自己的极限抗争着。

    忽而,那心木好似吃饱喝足了,通体暗红竟化为了翠湖色泽的通透玉体,明明是木,却像水晶般透彻,而其威,终于显现!

    挡住波纹的巨头同时发出一声齿锯的高音,无非还是念着苏尚清那三个字。顿见波纹一阵摇晃,强波终于触及,推动着前浪,将那巨物弹飞出去!

    这光圈与苏白为中心,直直荡出谷底几十米开外!

    一并,将那血红之眼驱逐了出去,无法再靠近这个区域半步。

    这就是心木?

    继承了树灵王的守护之力,心之木。

    回过头来,她只看见银龙不知何时已离了空门,还特意化回原形大小。就一直在站她身后,身负不少伤,显得有些狼狈。想是在她初初堕入暗黑时。银龙便冲了出阵,打算救她,却被困在不熟悉的阵位上,才弄得这般狼狈罢。

    苏白张了张口,却发觉自己早已虚得连声都发不出。紧接着,等待她的,便是两眼一黑的昏死过去。

    …

    雨,她印象中似乎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大雨,这样的夜。

    冲刷着一地的泥浆与鲜血,阵阵雷鸣将黑暗一次次点亮。

    也才让她瞧清。地上,这遍地荒郊的稀泥里,躺着太多人的尸体。

    雷鸣像是将人的心当做纸张一行行的撕裂。闪动着的光线冰冷的印照着地上一具具残躯,而她面前,不,应该说在她怀里。

    静静的躺着一个人,一个早已失去体温。冰凉透了的人。

    不知为何,她不敢去看这个人的脸。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底肆意的搜刮着,只消看一看这个人的脸,她便会崩溃,心底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闪电的颜色是她头一回觉得可以如此冰冷,冰凉的印照着她怀中那血染的白衣,她不敢去看那张脸,因为她清楚,这衣服的式样,是紫阳门弟子衣。

    只是,她为何会知道这是紫阳门的门派衣,明明记忆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盯着脚下侵开那一滩骇人的斑驳,像一面红色的镜子,印照着她发白的发丝,明明她还年轻,却苍苍白发。

    这是哪里?

    是梦吗?

    不对。

    她之前还在无名谷( 上仙缚 http://www.xlawen.com/kan/6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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