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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部分阅读

    只能说月隐是个现实的人,方才与守卫一战,此时的他却也无力再敌,何况来者气势汹汹不亚于守卫那般难缠棘手,他甚至无需权衡再三,毕竟那道士与他无足轻重,弃之不惜。

    充其量,他想,无非是叫他的小师妹再怨他几年罢了,只消活着,有的是时间再收几个乖徒。

    月隐这才携着浑浑噩噩的苏白出南疆,那边愈近的紫眸面具竟在那一瞬认出了苏白的身影,伴随着因‘坏事’被一掌拍开的撄宁高喊“师傅”,同样款式的道袍一前一后被血浸湿在风中显得骇人,仅是匆匆一眼,大抵谁都看得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了。

    紫翊宸眉头一紧:央石道姑有难!

    也不知此刻涌上心头的百味是何,少年心下一横,竟停下再逃,转而逆了方向,未曾真将蛟龙给朝这里引来……

    且说另一边,南疆出口外。

    安平京素有花都美名,一年四季皆满城花香,算得个人间天堂。

    河边簇花如绣球,柳叶轻摇,放眼望去尽是柔黄娇绿的美景。年青男女珠翠锦衣。骑宝马驾香车结伴而过,小贩携了琳琅货物在街巷中巧言吆喝,又有妙舞清歌争春鸣奏。

    街道的一头有个私塾,不时传来书生齐声朗朗:“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

    此时自私塾那一头牵马行来几人,看着装,一眼到能辨出来人是几个道士。

    “师弟,前尘俗世随风去,莫念,莫执。”

    说话的是一中年模样的道士,模样看起来约莫四十,看似平凡,却有种说不出的清雅绝尘,好似身有道骨。此人正是天音门少白子。时隔多年,比之过往似多了一份睿智沉稳,亦多了一份平淡。

    “师兄严重,我说的不过是实话而已,”应下他话桩的却是个少年。这少年看上去十七八模样。却有得一身傲视贵气,即便身着清修素雅的道袍,仍挡不住那天生的气场外露,嘴角微微上翘着,“宿百年的安南京,一夕易主,安南人顺理成章做了安平人,满城不忠不孝之徒,这些人也配闻道?”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意味,添加了几分不羁。

    少白子皱眉:“安烨。你什么都好,就是妄执太重。”

    “受教了。”一双俊眼微微一眯,唇角的笑意也渐深,只晃眼看去到叫人觉得这年轻道士笑得好不迷人,可若是你仔细去看那双眼,便会发现里头没有丝毫笑意,并且,映照着花景人行的眸子里还藏着恨,叫人发寒的恨。

    这年轻道士名叫安烨,安南国皇太子出身,当然,如果安南国尚在的话。仔细论起来,他与苏白也算是有点渊源的,当年安南政变,安南皇帝惨死在无名谷外,他的亲妹妹安南小公主还是托了苏白的福捡回一条命,后拜师万剑宗的,而当年救了这小太子的银龙如今也与苏白是旧熟,故而,仔细论起来,他与苏白倒是有点渊源。

    或许有这一层缘起,他初遇苏白时才出手相救也未尝不无道理…言归正传。

    少白子见安烨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只叹了口气未再多说,几人刚行至路中,但见从屋檐上跌滚下两人!

    像是凭空出现,踩掉了两片青瓦,狼狈跌下,眼见是要摔地,男子竟一个旋身稳稳落地,一并也稳抱住了与他一同跌下的人。

    与少白子一众仅两步之遥,同样是清修的道门衣袍,怀中那个却是一身血污,一脸苍白。然男道却眯着一对桃花眼略带敌意的打量众人。

    少白子刚欲打个招呼询问,那桃花眼竟转而便逃,在他看来颇为蹊跷。

    倒是他那师弟安烨好似早已看出什么端倪,故而在桃花眼逃离的瞬间第一个有所作为,那身形步法佼佼上乘,只见身影一动,下一瞬便拦下了两人,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句“这闲事我天音门管定了”,便要抢下堕入魔境的道姑。

    月隐心知自顾不暇无力御敌,倒也干脆将苏白往人前一推,借此机会溜之大吉。

    有弟子嗤之以鼻:“没想到是个贪生怕死之辈,走得还真干脆。”

    “此女似乎伤得很重。”少白子眉头一皱,不知为何,他总觉被师弟救下的道姑面善,似有旧熟之感。

    安烨接手苏白之后便探了脉息,此时少白子开口,他才应道:“走火入魔之相。”

    不待少白子应声,安烨当机立断:“师兄,我先带此女回师门,看看师傅那有没有法子挽救。”

    少白子仍有顾虑,但还是应了:“也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且去吧。”

    待人走后,有弟子问少白子安烨所为何,少白子浅思方答:不愿在此地久待是真。

    却也是了,平日里这安烨哪有如此自觉救人水火?哪一次不是有人开口在先他才勉为其难的行之。

    安烨带回苏白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平心而论,他确实是尽了力的,要知道能用半个时辰自安平京赶回天音门这样的功底足以叫太多修士咋舌。

    回了宗门,不恰好偏偏赶上了掌门人闭关,又加上苏白这半个时辰的耽搁,入魔迹象已深,经脉逆行错乱,再不施救当真来不及,他唯有咬牙亲自上阵,耗损自身的真气,跟这素不相识的人那横冲直撞的脉象较劲,气分两路,一路较劲,一路补修。

    可这横冲直撞的脉气却还是罕见的硬气,这才修好那就再损,这才镇下那就掀起巨涛,连安烨都闹不明白这早先还奄奄一息的道姑,丹田空损如此得道姑到底从哪冒出来的逆气,竟如此强劲,如此滔滔不绝而来!

    一二来往,时间渐渐流走,人倒是没给从魔障里拉出来,他自身的真气却已经是损之又损,唯一做出的成绩仅仅是拖延再拖延。早已脱离预料之外太远。

    “只能怪你自己不争气。”安烨权衡再三当即收功。

    倘若他再坚持下去,必定会对他修行不利,修行之人忌大损,他犯得着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损及自身吗?

    作为门中百年难遇的修真奇才,直拜入掌门门下,跃身成为天音第二代弟子,论境界他自认不亚于几人之下,除了师兄少白子,几位师叔,还有师叔门下的两位师兄,门里他道行不浅,如今师傅闭关不见,几位师叔不好借请,三位师兄也都没在门中,他对这“救人”之事已然尽力,走出房门的那一瞬,听到屋内传出一声细不可闻的轻泣,更像梦呓,说着:“师傅求您现在就杀了徒儿……是徒儿没用,徒儿…好累。”浸着丝丝绝望,凉凉地传入了门外之人的耳里。

    安烨终是再动了侧影之心。

    当时自己不该当机立断带人回师门!

    或许当时他不走,有师兄少白子,再加上未曾拖延这么许久,能救下也不定?

    几番心中争斗,也不知是瞧这人哪里与他同病相怜了,竟越发叫他想起在那场杀戮中的绝望,一咬牙心道“也罢,惊扰掌门清修不就是面壁三年吗”,当即招来几个门人,交代下几人齐心替他用气补损,好拖延些时间。

    决定一下,便硬着头皮去掌门闭关处长跪求医了。

    当时的他一定在想,不就是面壁三年,很快熬过去…如此如此,这番这番罢?

    “恳请师尊出关。”已经忘了这是第几遍嚷嚷,随着这声嚷嚷,门轰然掀飞,重重砸在这长跪的人身上。

    一老叟抚着长须慢腾腾走出来,声色却和蔼可亲,仿佛一拂袖掀飞好端端门板的另有其人:“你下山不足两月,就惹出事了?”

    安烨当即将前因后果道来,老叟一听救人如救火,便也将责罚一事暂且搁后,随着小徒弟安烨去救人。

    可救兵搬来了,却不见了事主!

    有的只是临行前他交代护道姑心脉的几个门人倒在血泊之中!

    在几人中唯有一人尚有一口气吊着,不甘死去,不甘就此冰冷:“安…安师叔…”隐隐,有细弱蚊虫般的声音,竟大不过哽咽血沫的声音,好生凄惨。

    安烨不知该说何好,甚至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师叔…要…我等看守的…道姑,被…”

    安烨及时将真气灌入,为他争取了说话的时间。

    “…被一个妖人,劫走。真身…真身被五师弟用照妖镜照出来了,是,是月狐。”

    “安师…叔,妖人,道姑,是一伙的…是我亲耳听见,那妖人喊她…师妹。”

    老叟一见,双眼一瞪,骂了句:“混账东西!”便怒而转身,不忍再看。

    “…安师叔,师兄们死的…好惨…”

    【198】负气出走!

    苏白没想到自己再度醒来时竟化险为夷,境界未曾亏损不说,甚隐隐有突破的迹象。毕竟在修真界打滚多年,她约莫猜到出手相助是何人了,只是,心中再无感激之情。

    险些堕魔的时间发生了什么她大概猜出了一二,只看醒来自己已回到了无名谷,而与她患难的小徒弟却不见踪影,大致如何,她心中已有答案。

    这时,自阵外又传来喝斥声:“翎少卿你这乌龟王八蛋,怕了我等便缩在里面不敢出来是也不是!”

    那叫骂声越发来劲,激得一旁小小少年郎精致的小脸一抽一抽的,倒是难为了他那傲性的脾气,竟也耐得住外头叫骂,咬牙切齿的拨弄着手里翻来覆去的无相鼎,有一句没一句的继续陈述:“我打不过那只狐狸,又不放心丢下你一个人…总之,你心魔未除,那狐狸身上的东西我早晚会抢来给你…”

    外头似是换了一波人又来叫骂:“无耻小儿!邪魔歪道!贼性不改!”末了还有人补了一句:“淫贼出来受死!”

    苏白眉头微微一挑。

    只见翎少卿那净白的面上登时一红,倒像是几分怒色,道:“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小爷手下留情不懂感恩戴德就算了,欠收拾!你且安心在内打坐,我去去就来。”

    苏白的眉梢深深一拧,难得语气里有些失控的波动:“那日我出阵之前对你说过什么?你可还记得。”

    翎少卿与苏白有特殊的契约关系,只要他想,便能感知苏白的情绪与所想。只听这语气不似往常,隐隐带怒,这是从未有过的,便下意识的查看过去,哪不知这才刚这么做。那头的苏白好似因此举情绪波动更大了,翎少卿见此连忙将探向苏白的一丝心神收回,到底是头一回苏白对他动怒,一时间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支支吾吾:“你说让我照看好…那小和尚。”

    十四年之多,很快就要满十五算是个半大的小成|人,可是这么多年过去,翎少卿却还是这样,冲动独行,哪一次做错了回头不是这一副无辜的样子?

    他的性子真真是没变过。甚至可说比以前还要无所顾忌了。

    若是放在他年幼时,即便是答应好的事回头触犯了,到底还是会心念着点亡羊补牢的法子,而如今,明明她出阵失踪前曾得到翎少卿拍着胸脯的保证。可人呢?

    从小徒儿撄宁那听说了。翎少卿一察觉到她与他的联系断了,当即便风风火火的出阵,什么都不顾,丢下悟梅一僧拽着他那俩师侄便扬长而去!

    这也罢了!

    把自己的师侄们带了出来竟不管不问,只顾自己赶路,他可曾想过两个低修的师侄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难?可能想过就他类似于心动后期的境界又一身狂傲的小脾气,若是遇到灵兽的天敌御灵族人,又或是招惹了什么高修后果又会如何!

    见苏白怒意不消,这么多年看惯了灵寂的双眸,此时的苏白一双眼虽说因怒意有了些活气。但翎少卿还是觉得很不自然,也不知是瞧着不习惯,还是心中那股子他自己说不清楚的情绪,七上八下的,好不心虚,便急忙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后头那条小虫带着小和尚去了哪,当初我还不是想着,小虫承了你的恩情,自然会照顾好小和尚的,再说一个除了念经啥也不会的小和尚还是让他留在谷底安全。我只是担心你!我说过会保护你一辈子的!”他说的小虫便是银龙上仙。

    阵外还在叫骂,却全然搅扰不了阵内的两人。

    苏白此时竟真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这原本只是从前自己不争气才生出的情绪,今日竟对朝夕相处十四年的小少年衍出,当即叱问:“保护我,你拿什么保护我?”语气中的波澜不比之前小。

    “翎少卿!你还当自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吗?”不待翎少卿答,苏白难得言辞不吝,这是她第一次说这么重的话,也是她第一次对翎少卿这般动怒:“你真以为自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真以为初生牛犊不怕虎是好事情?真以为这修真界是你能玩得转的?就是此刻,就在这阵外,有一道人,他境界远在元婴期之上,手段狠辣,是个散修,若不是早些年曾无意撞见他杀人夺宝之事,只怕我都不敢相信外头连元婴期的散修都‘闻名’而来!”若不是我拦住你,由你性子去了,是死?是生不如死?翎少卿,你便只能二中选一了!

    “啪~!”少年紧握双拳,其拳风竟向外扩散开来,最先受到威压的当属他身旁那根一抱粗的柱梁,随着压力,上好的木头自内向外裂开,咧出大大的口子上下延伸。

    “元婴期又如何!”他低着头,看不清此时的表情,却有一瞬迟疑,缓缓补充道:“…即使…打不过,还可以逃。”

    是啊,这是你的作风,也唯有你做事这般不顾后果,傲性妄为!

    少卿啊,你真以为如今的你,面对元婴期修士,能全身而退?

    “你可知撄宁如今生死未卜?”杗罡自不用提,他为人怕事懦弱,却圆滑至极,断不会轻易丢了性命。

    因布衣子去的太突然,苏白收徒也收得太过早,能探查人去向的罗盘之法她也未曾学过,而布衣子留下给她的东西又没有那些大门派的魂牌或是魂灯,故而两人的生死她无法确定。

    苏白走火入魔以前,自己的徒弟重伤一旁,而醒来听闻月隐只带着她回来,想必只有两个可能,月隐将撄宁丢在南荒自生自灭,凶多吉少,亦或是月隐下手过重,撄宁已死!

    故而当她醒来之后,又听到阵外的喧哗。与阵法频频被攻击,一方压下心神催动大阵变化,可见阵外并非都是些小卒角色,不容易对付,何况还人多势众。只看今日阵外的仗势。眼下无名谷是不能再呆了。

    一方又听翎少卿这仿佛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不知死活还想打月隐身上神器的主意,更还一副天大地大唯我独大的脾性想去阵外“收拾”众人,她终是抑制不住怒意!

    “你说以为银龙上仙会照顾好悟梅?我倒宁愿你告诉我当时未曾考虑周全,忘了悟梅这么一号人!自我带回悟梅之后,那些日子以来,在这阵内,你何时见过银龙上仙?他压根就不在无名谷!翎少卿,你幼时何等聪慧,为何越发长大,反倒被傲慢的脾性主导了自己。甚少思虑?是平日里听多了杗罡的吹捧,被糖衣炮弹迷糊的不知东南西北了吗?你何时能够把自己放低一点…”

    苏白的话未曾说完,顿觉周身血液一凝,骤时好似燃起一般的沸腾起来,一股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威压生生将她的声音扼住。那庞而锋利无形力量仿若在她四肢百骸里叫嚣着。这样的威压,这样的沸燃之感,她绝对不会认错,那是翎少卿动怒了!

    主人对灵兽的压制!

    有句话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年无名谷血变时,翎少卿失手在苏白契印上点了一把业火,那滋味至今记忆犹新,此时仿佛背上那骇人的疤痕又随着血液灼烫起来,仿佛在提醒着她自己的身份。

    是的!她怎能忘了?翎少卿是她的契主!

    在威压之下。冷汗越见越多,恍如叫她又再想起师傅当年说过的话,是啊,翎少卿与她纵使关系再为密切,纵使平日里像极了亲姐弟…

    “苏白!我是你的契主!”

    是啊,即使如此,翎少卿终究是她的契主!

    也当是翎少卿口不择言头一回与契主相胁刺激到了苏白,在这股威压之下苏白心底一寒:如今仅凭几句斥责之语,便已勃然大怒,他日若有更甚的冲突,岂不更甚?

    阵阵威压之下,苏白想到这些年来相依为命的情分,心中愈发觉得寒凉,你少卿有傲骨,说不得,难道我苏白就命贱,任人宰割?当即反抗起来,其执拗程度,似将自己的灵脉毁了甚至因两股力量的拼杀而自曝也在所不惜一般的狠劲!

    感受到苏白体内灵气窜乱暴走,翎少卿急忙收回方才催动契印的灵气,收得急促,反倒使得苏白向外推的灵气未能及时收势,噗地就是一口心血呕出,想来伤不轻!

    “你…你…”翎少卿欲言又止,苏白之前说的那一番话,让他觉得苏白是看不起他。须知翎鳯本就是一种天性极其自傲的灵兽,他自也承袭了这一个特点,自然容忍不了“轻视”二字,更何况轻视于他的还是他最在乎的人,适才一个冲动之下便动了契印。

    未想到苏白竟然宁毁了自己也不愿意屈居他之下,心中怒意更甚,却又不敢再做什么,毕竟他最怕的是真伤害了苏白,自从那一日自己将业火引到苏白身上以后,他就深怕有哪一天会不小心伤了她。而如果自己再强行用契印,苏白必定还要反抗的,到时候受伤的还是苏白。

    毕竟,这世间,他只剩下苏白了,也唯有苏白一人,他不能失去苏白。

    少年负手,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一面,眉宇间竟有股薄薄的孤凉,眼眸里似乎隐隐含着泪,却用狂笑的姿态说道:“好,好,好!我翎少卿从此再不拖累于你!这就远离你的视线,此生再不相见。你可开心了?”

    话一搁下,人便化形而起,现了鳯身,那翠绿的毛羽多年不见如今竟隐隐带着紫色幽光,甚至毛羽根部都变了颜色,隐隐看去到有些像是宝蓝,仔细却是有些紫气的,展翅而翔,一声鳯鸣在谷中谷外来回盘旋回荡,听起来却如此凄凉。

    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化形而起?翎少卿,你好生胡闹!

    那翎鳯高鸣一声,便破空而去,双翅一展好似已去往几千里之遥,几个呼吸间,天空连个小点的暗影都不见了,鳯已远走!

    今日之事也叫她明白,如今的翎少卿早已不随昨日,只怕再往后便当真要长成个容不得旁人指手画脚的傲慢性子,倘若真向着这一处发展,日后相处不易啊!

    更何况,翎少卿与她还有契约肘制,将性命系在这样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身上……

    可是!他当着众人的面就这么大咧咧化形而去,灵兽真身就这么暴露出来,将为他自己招惹来多少人祸,又依着他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好端端的仙缘只怕也得随此葬送黄泉……

    一双寂灵的眸子蕴上负杂的波动,一直望着一个方向久久,半响才用手背抹去了唇边的血迹,收起月隐不知是何意图留下的无相鼎,拍了一张隐遁的符,招出飞剑便也追了翎鳯消失的方向去!

    “少卿啊少卿,看来我这一辈子还是别指望你能叫人省心了。”飞剑之上,苏白苦笑。

    ps:

    新年第一章^_^ 祝大家新年新气象,至于更新,我只能说,既然回来了,就努力带出更新得节奏吧

    【199】落网之鱼

    苏白一边感应着与契印相连的翎鳯气息,一边全速飞行。

    距少卿的位置只走了一半,便赶上了自谷外一路追寻翎鳯的落单修士,一共四人,两男两女。

    还未近前,便听见一少年模样的道士正说到:“…那些人未必能甘愿看到灵兽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所以,父亲母亲,儿子之所以坚持跟过去看一看,却又刻意放缓脚步,是想着,呆会任前头的人斗个你死我活,再去捡个便宜。”

    年纪大的男修微微点了点头,才道:“机缘并非常有,一辈子未必能遇到一回,我儿心中所想亦是为父心中所想。大好机缘就在面前,搏一搏,兴许这机缘便也握住了,灵兽可是稀罕物,能收了坐镇门中,不日我派必日见兴隆。若是没那个机缘收了它,捡捡一些修士的储物袋也是不错的,若那灵兽战死,再顺手自灵兽尸体上采些材料也是极好的,须知灵兽身上处处都是宝。”

    “师兄,这些年你变得叫师妹都认不出来了,自从师傅遇害,师兄你接任了掌门之后,道心越来越淡。”年长的女道士满脸愁容,并不赞同:“机缘是不常有,可是师兄,灵兽乃稀罕物,先不提师兄你当年得来的驯兽之法能不能驯服了那灵兽,师妹只问师兄一句,人上有人天外有天,难道师兄就这么有把握次次能占得先机,能夺得便宜?而非祸自人招?”

    正当女道说服之际,一旁半大的少女便插了嘴:“娘!您能不能别总这么絮絮叨叨个没完?爹爹是一派之主,掌门的决定便是道。便是理,再说了,咱们又不是佛修,杀它几个挡路人,取它几样无主宝。是再正常不过的。”

    此女动静之间皆有股娇蛮的味道,说道这,她还不忘嗔道:“要我说,娘您早该反省自己了。之前女儿任那小子欺负,哥哥父亲都站在我这边,唯有我的亲娘您是胳膊肘往外拐的,若不是您枯守那一堆又一堆毫无道理的道理,放那小子离开,那小子怎能有机会逃回那奇怪谷底的阵法之中,缩在里头不敢出来。叫女儿好不甘心。”

    “你还好意思提此事,若不是你自己去招惹那少年道士,少年道士眼中无你,你又怎会碰得一鼻子灰,若不是娘拦着。那小道士也未曾计较就此离去。兴许人家背后的门派高人出面就不是几句道歉可以解决,而是出手要人命。吃一亏不长一智亦罢了,你竟背着娘撮着你爹与你哥追了去,都追到人谷底门口了,还恬不知耻的吆喝其淫贼,到底是谁对谁动了色心,目的不达便恼羞成怒,指鹿为马?”女道眉头紧锁,看得出很是不悦:“我怎会生出你这样不明事理的女儿?”

    少女被揭了短,嗔意更甚。急道:“好吧,就算女儿的事是小事,那爹爹的事娘还要阻拦?别忘了爹爹可是掌门,娘再这样跟爹爹作对下去,女儿亦可当做从没您这样胆小怕事的娘,所…”

    “静儿。行了。怎么能这样同母亲说话?”年轻道士打断了少女的嗔言,竟转而也向其母劝道:“母亲,静儿说的话虽不中听,可有些却也是说在正理上,父亲愈强,则门派愈兴,只有父亲强了,才能更好的保护我们一家四口,更好的守护师祖留下的基业,更能让门中弟子有所依仗心生自豪。”

    一旁的道士感叹:“吾儿深得吾心。”竟无意护其结发妻,如此可见此人的荒唐。

    少年又继道:“至于母亲所担忧的危险,恕儿子直言,这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其路艰险,稍有不慎便与道失之交臂,诚如师祖当年谨守母亲所谓的道,可结果呢?陨落前的境界还不如如今的父亲高,更甚,当年的师门亦只有那寥寥数人,其中落魄潦倒与如今的门派比起来,父亲走的方是大道,难道母亲还看不明白?”

    便在这时,一声低低的冷哼自四人身后传来。

    “再下也奉劝三位还是回头是岸的好,福祸无门,唯人自招。”

    虽说修真之人不乏好皮囊,但脱胎换骨却不是小修士可有的机遇,偏生苏白初入道门就修习过古仙的心法,即便是毛皮丁点亦足以小脱胎,又再逆修灵根大成后的大脱胎,如今不说出落得怎一个美法,却极有别于一般修士的。

    人往何处一站,整一个清逸出脱的谪仙,却美中不足是她那一双灵寂瞳眸,若是这双眼能有神些,只怕说她是真仙下凡都是大有人信的。

    苏白看向那女道,续道:“一别十五年,持道友,我们又见面了。当年阑夫山下仙器争夺,难为道友一心记挂我苏白平安否,这份情苏白心领了。”

    短暂失神过后,年纪大的男道人眉头一皱,女道人却是一震,满眼的不可思议,不信不觉在口:“…苏姐姐还活着?”若非苏白接下了话,只怕她下一句到嘴就是‘不可能’这三字了吧,毕竟当年的苏白只是个世俗凡女,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却是一个心动中期的女道,两人模样更是天差地别,一个凡俗,一个绝尘。

    虽说心动中期也算不得什么小有境界,要知道心动期亦只能算是青年才俊,比如阑夫小试心动中期、后期修士,多了去了,是一捡一大把,但此女身上的气场却与一般的修士不同。

    同样的心动中期圆满,此女周身气场所制出的威压却不比心动后期弱,甚至不相上下,叫人不禁怀疑其实此女早也后期圆满了!

    只听她不急不慢的补言道:“恕我直言,前面必要一场血战不假,但就三位的道行,还妄想浑水摸鱼得个便宜那可比登天还难。持道友今日还是带着三位速速离去罢,莫平白丢了性命才好。”

    “真是狂妄!我爹可是灵寂期修士,有我爹在。哪里去不得!管东管西,你算哪根葱?”少女素来傲慢,娇惯缘故使得她不分长幼插下话来,且满是不屑,就差拿鼻孔看人了。当然,如果苏白的个头能再矮些。

    持道人眉梢皱了皱,这一次却未曾拦下女儿,她满眼复杂,实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了。

    倒是那年长的道士,自得知苏白旧识以后,神情便怪了几分,若苏白未曾猜错,只怕这男人是动了杀人夺宝的念头了。

    仔细,的确也是。论谁都不相信这短短十几年里,一个十几岁的凡女能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心动期修士,一身后期才有的气场,且容姿不见岁月。若非有驻颜补助,又有灵丹妙术怎能如此一步登天?

    若她仅仅是心动初期甚至更低。或许是不会叫此人凭生贪念的。毕竟修行除了功法,“补给”也是非常关键的,再听她那不卑不亢的语气,道士心中更加笃定她身上必有保命法宝,身后还有师门庇佑,越是这么相信自己的猜测,道士眼底的杀意就越深了。

    明明暗藏杀意,却还道貌违然的笑道:“苏道友勿怪,我与你持妹经年来事犯乏闲,平日根本无从得以时间管教这小丫头。也不知怎得养成这无礼的性子,待我回去定当好好管教,说一说她!在这里,我就代这不懂事的孩子向你陪个不是。”以示友好。

    说道这,他转了语气,问道:“苏道友怎会一人至此?可是奉令出来历练的?”

    不待苏白回答,此话一出,一旁想事出神的持道人便神色一紧,收回神来,眼看向苏白之处隐隐有担忧之色,叫苏白不禁想到多年前,她们初次相见的时候,那个人群里干净透明的声音,说着还好苏姐姐没事,未想,多年不见,她的本质还是未变。

    女道声中透着担忧,急急替苏白答与她丈夫:“师兄何必多问,苏姐姐定是跟着师傅出来的,想必前面闹出那么大动静,苏姐姐的师傅便先一步赶过去了,故而苏姐姐才孤身一人至此。”

    说道这,女道仿佛要极力证明什么,转向苏白道:“当年不过一面之缘,竟不知苏姐姐资质如此姣姣上乘,如今姐姐已是心动后期了吧?你看我们叙旧又耽误了这么一会时间,姐姐的师傅想必怕会担心,姐姐还是先过去吧。”

    苏白虽对人情世故不熟络,但杀意她还是感觉的出来的,也明白持小佳这是想让将自己支开,从而避过她那贪婪的丈夫残害。

    说白了,她丈夫不动手,无非是担心贸然夺宝不成,反将自己搭了进去,之前的试探无非就是想看看此时动手苏白会不会有帮手。

    持小佳的心意,她心领了,却不打算灰溜溜的离开。

    只听男道又开口追问:“这游历外界的历练,只有苏道友一人,师门放心吗?”看似关心,实则又一道旁敲侧击的套话。

    苏白冷冷直道:“先师早已驾鹤西去,自然不会前来亦无从担心,多谢道友关切之心。”

    男道意味深长的笑了。

    女道当即慌了,以为苏白太呆愣,不识危机。

    不过只是一声低语:“好一条落网之鱼…”便见身前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出现,再僵硬的对持起来。

    在她面前的是持小佳微驼的双肩,知夫莫若妻,早在她丈夫动手以前,她便先一步拦在了苏白面前,替她挡了一击,此时嘴角仍隐隐溢血。

    更前的,便是这男道了,他眼含贪,唇妄翘,狂傲道:“看在我夫人与你姐妹相称一场,交出功法法宝,我可以留你一命。”

    淡淡的,没有一丝情绪波澜,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清逸出尘的味道,自苏白嘴边吐出一句:“在我眼底,尔等才是真正的落网之鱼。”

    便见她一手将被朝她的持小佳肩上一带,两人顷刻就消失隐迹了去。

    唯有一段话语,不辨方位,忽远忽近的传到三人耳里:“不过看在持道友的面上,这鱼,我就不宰了。”

    随着这声音消散,人前忽现一行幻字,那字好似活的,会动,也就维持了几个呼吸,便悄无声息的消散了,消散前写着:困尔等七日,便放尔等自由。

    【200】一个不留(一)

    众人只觉一阵无比强烈的炙热气流迎面滚来,原是那翠羽翎鳯周身燃起了一层淡紫的火焰,一看就知此火非同寻常,乃至于这火焰余温波及开数丈皆如置身于炼炉之中,其气波高炙程度,只是片刻功夫,就叫偌大的一块地寸草燃尽,林树也随着那灵兽的愤怒逐渐烧得噼啪作响。

    有人躲闪不急,叫翎鳯吐出的火焰给沾了衣,只瞬间就点燃了那一身法袍,连衣物都来不及褪下,火便沾上了肌肤,且越燃越炙,一连几十道冰系法术都降不下这紫火之温,顷刻间,这人的性命就被烧去了大半,只剩下惨叫与无用功的挣扎。

    “这是什么火?”不少人到底未曾见识过这‘变异的翎鳯’,不知此火邪乎,惊疑的互相看了看,却不敢再像之前那般贸然靠近了。

    也不知众人是不是都被这强大的气势给震住了,谁也没有说话,不约而同的看着那倒霉鬼如何在顷刻间活活烧死,最后烧得连渣都不剩。

    就在众人各揣心思沉默围观之时,一团耀眼的火光飞快的击向人群,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火光就近到眼前。

    火光中,是那周身泛着淡淡紫焰的翎鳯。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众人纷纷寄出法宝抵挡这一波炙焰,或上前作攻,或退后保命。

    “本以为只是混血翎鳯,未想竟还是个变异的。”说话的是个散修,早在几年前,苏白就知此人。为人做派可谓手段狠辣,自私薄义。在这群人当中,属他境界最高,是个元婴期的散修。

    这元婴期的道士一边扬手打出攻击法宝,威力披靡。直直朝着翎鳯挥去,却见此鳯展翅流转,轻而易举的避过了攻击,不忘示威般回敬个火球。

    叫这元婴期道士给躲开了,倒霉了他后头围观的两人,躲闪不及,火焰沾身,落得个前人的下场,撕心裂肺的尖叫过后便是烧成灰灰,渣都不留。

    道士继续攻击。一边还不忘用传音术提醒众修士:“此灵兽善攻不善守,其速之姣难以捕捉,凭它如此狂妄的性子,想必是有主灵兽,身后有高人撑腰。故被围剿也还有持不恐。身上指不定还有些主人赏下的宝贝。仅凭老夫一人之力只怕再高明的手段,也打不中它几回,虽有阵法宝暂且困住它于此地,到底夜长梦多,只怕耽搁久了,叫它呼来身后的主人,那就赔了夫人又折兵啦!还不快拿出手段来?就看机缘,早早拿下这灵兽,谁降它签了契印,它就是谁的。”

    元婴修士都发言了。众人心中仿佛打了定心针,都被心中深深的欲望给蒙蔽了双眼,殊不知,这位元婴期的修士,是个喜杀人夺宝之流,出尔反尔之辈。

    翎鳯看着地上众人纷纷寄宝,大眼一转,突然扭头朝一个空无一人的方向看去,随之发出几声高亢的鸣叫,向是再向那个位置的空气示威一般,与同众人的争斗不同,那声音里并没有愤怒。

    随着这高亢的鳯鸣,那原本空无一人的角落结界立即出现了波动,下一刻,从外界钻进来了一袭白底绿纹的女道来,紧接着,自女道身后的结界像是骨牌效应一般由内向外塌方,那结界顷刻间就破了。

    女道的忽然出现,叫这元婴期修士身上杀气一凛,结界是他用法宝布下,此时结界不知是她用了什么办法给强破了去的,身上那件宝物自然也随之给毁了。怪不得这元婴期的道士立马放出威压,向女道施去。

    女道即是苏白,此时的苏白刚一破去这阵法宝,迎面就装上了元婴散修的威压,虽说比较翎少卿动用契印的味道,这威压显得清淡多了,但滋味确不是好受的,且看这一张恍若谪仙的面庞,虽不见甚么表情,但额上隐隐渐露的汗珠足以说明这威压不凡。

    只听那散修道:“你师出何人,竟胆敢将老夫宝物毁去,好生目无尊长( 上仙缚 http://www.xlawen.com/kan/6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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